周扁仁离开后,霍宛央将夭夭抱在怀里,轻轻给人上下来回抚摸着,以解除她的身痒难耐。
知道人并无大碍,霍宛央这颗心也算放回了肚子里,小人儿痒痒得来回动弹着,哭的声音都变成了哼哼,她一边哄着,一边偏头看向赵元昭,开口问道:“子晏,到底会是谁,要对夭夭下这么重的手?”
西岚的毒不外传更不外售,而能拿到他们那里毒药的人,必是在西岚有关系,且还是关系亲厚之人。
赵元昭其实最怀疑的人就是皇后了,但是窦家跟西岚人的仇与怨那是好几辈之前就有的,当年险些害得窦家断子绝孙,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往来。
那么还能有谁?宫里总共就那么些人,齐昭仪没动机,柔嫔不会做这样的事,柳容华和杨容华二人同样没有动机,且这样做对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那么会是谁呢?
难道不是宫妃?
霍宛央的声音此时异常平静,赵元昭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她心底的愤恨。他一挥手将殿中剩余侍人都遣退,在人一旁坐下,长叹一声缓缓摇头道:“我也没头绪。”
霍宛央的脑中方才已经细细将这事想了一遍,她看着赵元昭,缓缓开口道:“平日里能近我身的,接触我所用之物的人,只有南珍和北珠,她们自是不可能,所以不会是在这步摇到我手里之后,别人再拿去算计。我记得这支步摇,是你送过来的……”
赵元昭听到这里却没了后话,神思一愣,颇有些不可置信道:“宛央你……你是怀疑我吗?”他觉得有些可笑:“怎么可能会是我,我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孩子,我……”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霍宛央见人还隐隐当起真来,打断道:“所有从你那送来的东西,我都没有去查验过,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是在你送来之前,已经有人下手了。”
话刚说完不出半刻,她又自己否定了,摇摇头无力道:“不会,别人怎么会知道这步摇会到我手里……”
赵元昭看着人思来想去愁眉苦脸的模样跟着心疼,他伸手揽过人宽慰道:“别再想了,这事咱们都不要张扬出去,我会让朱育他们去查的,你放心吧,会有结果的。”
霍宛央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看着夭夭,神情愈显忧虑。
入夜,山水池阁内的一处假山后。
“你急着找我来,就为了这事?”
周扁仁总是不放心,左右来回看着,悄声道:“我是说你糊涂啊!咱们不是说好这第一个孩子不动手的吗?而且那话我都已经跟陛下说过了,你现在来这么一出,我……哎呀——我很难做啊!”
周扁仁显得颇是为难,满脸写着无奈与愁苦。
“你难做什么?好好做你的太医,按部就班的来就行了,而且那孩子不是也没事吗?”
“你既然知道最后肯定会没事,你又何必要做呢!今天陛下已经对我有些怀疑了,我以游学之说蒙骗过去了……”
“你懂什么!我的目的一开始也不是要那孩子出事,若真想对那孩子下手,我用解药作何,干脆一开始就在那步摇上淬毒不就成了!”
“你小点声吧!我就是想告诉你,计划之外的任何事,都不要做了,我怕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你我性命不保不说,还会影响大局。”
“你还真是胆小的很,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勿要再与旁人多嘴才是真,不说了,我先回了。”
晚风吹过,只剩寒凉,此地再无人声。
七日后,夭夭果真如周扁仁说言,身上的红疹已全部消退了去,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爱动的小人儿,经由此事后,霍宛央对夭夭身边的一物一件都格外关注小心,只怕再有什么东西伤害了她。
此时殿外院中的桃花树都已经盛开了,霍宛央抱着小夭夭站在殿门前赏着这场“春入临芳”,这名字果真取得妙,有了这片桃林,临芳殿内处处都透着春情暖意。
夭夭往前伸着手,嘴里发出着急的“呀呀”声,是想离近了去摸一摸那桃花呢。
霍宛央不敢带她过去,还是远远地站在殿门前望着,嘴上哄道:“夭夭喜欢桃花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夭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待夭夭再长大一些,娘亲就带你去采桃花泪,做甜糕吃,好不好……”
这会儿说到吃,霍宛央不禁又觉得有些饿了,午膳时吃的奶锅鸭子她这会儿还有些回味呢。
外头春风渐渐打了起来,她抱着夭夭回了殿内,抱着小人儿在软榻上落座,偏头去看人问道:“奶娘,您午膳做的奶锅鸭子,现在小厨房可还有剩?”
孔兰芝想了想,一笑道:“娘娘还想吃的话,老奴现在去给您做,这剩下的味儿总不如现出锅儿的强,即便真有,娘娘也吃不得的这剩下的饭食。”
霍宛央有些不大好意思,抬手抚了抚鬓角,轻声一笑道:“奶娘做的吃食实在太过美味,这吃完了,也总还惦记着呢。”
南珍在一旁偷笑,跟着接茬儿道:“要是姑姑一直这么喂着娘娘,日后娘娘那腰肢都是圆的了。”
“贫嘴的很!还不赶快去帮着奶娘打下手!”霍宛央笑着嗔了一句。
“哎!”南珍福身一礼,应了一声,欢欢乐乐跟着出了殿去。
许是入了春天气暖和了起来,又许是这张嘴已经被孔奶娘养馋了,霍宛央近来的食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晚膳时她自己便吃掉了半锅鸭子,还用了好些牛柳、鱼丝,吃了两张合意饼,喝了一大碗鸭腰汤,这食量可是让赵元昭着实吓了一跳。
“你午膳用得也不少,怎的总感觉把你给饿着了。”他挑了一筷子肚丝塞进嘴里,笑着打趣着。
“我也不晓得,就是觉得饿,应是奶娘做的太好吃了,竟是越吃越香,这一下子便吃得多了起来。”
最后喝了一小碗汤,赵元昭也搁下了碗,拿过一旁近侍递上的手巾,边擦边道:“多吃点也好,你身子本就娇小,又瘦,抱起来都觉得没重量。”
霍宛央撇撇嘴,捂着肚子和腰道:“今天南珍还笑话我,说我早晚被奶娘喂胖,那腰肢都变圆了……”
南珍低头,却也忍不住想笑,孔兰芝已经弯起了唇角,一旁随侍的程岁也抿着唇,赵元昭抬手握拳,放嘴边一咳,掩了一丝笑意,道:“无妨,你怎样都好看。”
霍宛央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异样,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略显尴尬:“反正只要不撑着就好了,一会儿咱们出去遛遛吧,我想去南州春色看看,听北珠说那的杏花开的美。”
赵元昭想着吃饱喝足了就和小女人回内殿暖被窝了,虽然时候尚早却也不影响他们在闺房弄乐,故而道:“大晚上的,也看不出什么,明天我带你去,一会儿就在内殿里遛遛。”
霍宛央知道他这句话的深意,面色不禁泛起红来。
周扁仁再次被召去临芳殿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路走的都不稳,再加上夜里漆黑,他险些跌了跟头。
来到临芳殿,见殿内众人都面有喜色时,周扁仁先是松下一口气,然后便听皇帝说道:“周太医免礼,快过来诊脉。”
方才膳后刚过一个时辰,霍宛央便觉得困乏难忍,在内殿与赵元昭说着话的时候竟说睡就睡着了,经孔兰芝提醒后才请了太医来看脉象,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孕。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周扁仁已经诊了三次,终是确定了脉象,一撩袍,跪地贺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喜脉,娘娘有孕已有两月了。”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欢喜之色,众人也跟着跪地道喜。
霍宛央确实不敢相信:“已经两个月了?!可是我上个月还是有月信的啊?”
周扁仁接话道:“那应是娘娘体虚所致的见红,并非是月信,待微臣开了安胎药与您喝下便好。”
霍宛央欣喜之余有些难以置信:“竟然……”说着笑了起来。
赵元昭已经乐得合不上嘴了,搂着霍宛央对着周扁仁一摆手:“快去!赶紧去开药方,然后再去找程岁领赏。”
周扁仁下去后,底下的侍奴们也很有眼力见的退到了外殿。此时霍宛央靠在人怀里,看着一边睡得正香的夭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快……”
赵元昭伸手在人小腹上摸着:“我日耕夜耕,若再不见发芽,可是要急死了!”
霍宛央偏过头,看着他故作生气道:“生夭夭的时候,不知是谁说的,日后不生了……”那日的疼痛她仍记忆犹新,不过相比今日新得的生命,她又毫不畏惧。
见人提起那日之事,赵元昭笑了起来,知她也不是真的生气,与人许诺道:“总得有个儿子来继承帝位,这胎若是个儿子,以后必不叫你再受累了。”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