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宛央转过弯的时候便看见前头两个人好似在说话,她偏过头,左手往前一指,与金颐说道:“你看,那不是珍容华和柳容华吗?”
金颐顺着人手指着的方向仔细瞅了瞅,惊讶道:“咦?还真是呢,怎么她俩说上话了?”
霍宛央倒不显得很惊讶,她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她们如今入宫也一年多了,做事再没点分寸,那怎么行。”
然而话刚刚说完,霍宛央便看见柳双妙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紧接着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霍宛央的脚步停了下来,金颐更是愣在了当场,眼睛直直盯着她们二人,檀口半张,说不出话来。
这一巴掌落在沈媚脸上又疼又辣,但也只是疼与辣,不像之前在飞羽殿挨得那两巴掌,里面还有着羞与怒。
沈媚捂着脸,抬起头,瞬间像是才看见霍宛央和金颐一般,又低下头去福身行礼,有些失措无助:“元惠妃娘娘安好,金嫔娘娘好……”
柳双妙闻言转过身,正见元惠妃和金嫔二人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回头再看沈媚,满眼蓄着泪水,只一眼看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狠狠瞪了沈媚一眼,与二人见礼,嘴上生硬得很:“见过元惠妃,见过金嫔。”
霍宛央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平声:“都起来吧。”接着再添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本宫不想知道,但宫里有规定,妃嫔之间不可动手,更何况珍容华位分比柳容华你要尊贵,你以下犯上,动手在先,自己去椒房殿请罪吧。”
柳双妙这会儿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自己怎么会在沈媚这儿折了一回又一回,她不甘心被一个身份比自己要低的人如此算计,还压了自己一头。
待二人走远了后,柳双妙转过身看着沈媚,恶狠狠道:“沈媚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你后悔算计了我!”
说完,便抬脚向前,往椒房殿方向去了,她沈媚会装可怜,以为自己就是吃素的吗?
这厢霍宛央和金颐刚走了没多会儿,后头沈媚便急匆匆的赶了上来,然后一下子就跪在了霍宛央身前,低垂着头,恳切道:“求娘娘救救妾!”
霍宛央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宫,估计小夭夭早饿得大哭不止了。
然而她还是耐着心,问了一句:“这梁宫有天子主镇,珍容华惶恐什么?”
沈媚慢慢抬起了头,那脸此刻已高高肿起,仔细看嘴角还有些渗血,她的眼睛也红红的,面颊上偶见泪痕。
沈媚小心翼翼看了眼前二人一眼,开口道:“素闻娘娘心善,妾入宫来,便受柳容华欺辱,方才娘娘也看见了,诸如此类,皆是寻常,娘娘福泽深厚,妾欲寻荫避之,还请娘娘救妾于水火之中!”
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在霍宛央听着却没起多少波澜,她一偏头,示意南珍去扶她起来,然后说道:“今日之事,皇后娘娘自有论断,你去椒房殿前把缘由说清,皇后行事公正,也必会还你公道。”
“娘娘!”沈媚见人抬脚便要走,忙一俯身,着急地唤了一声。
金颐看得出霍宛央并不想与人多言,直接打断道:“未有丧礼,宫中不得见泪,大庭广众之下,珍容华自己掂量。”
沈媚愣了愣,忙抬袖擦了擦泪痕,眼睛却依旧盯着霍宛央。
“与本宫多说无益,你去椒房殿找皇后吧,此刻柳容华应也在,必是听不得一面之词,也省得皇后娘娘届时再召你过去。”
霍宛央给人留下这句话,便和金颐绕过了还在地上跪着的沈媚,抬脚往千秋殿走了。
沈媚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慢慢站起了身子,到底还是信任不够,又怎能光靠同情。
况且方才从元惠妃的眼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神色,虽说自己根本不需要别人去同情去怜悯,然而若连这些都没有,她还怎么让元惠妃来接受自己。
只要离元惠妃近了,那离陛下也就近了,这个方法固然好,却是时日较长,不能一蹴而就。而且她心里总觉得,皇后让她去明着投靠元惠妃,是还有别的用意在里面的。
柳双妙无精打采的从椒房殿出来,走在回毓秀宫的路上。
本想着利用元惠妃得宠的事来刺激皇后,然后来发落沈媚,最好能连着元惠妃一块惩处了,却不想皇后根本不信自己所言,直接罚抄宫规,闭门思过。
怪只怪没有人能为她作证,作证的也定是说看见自己扬手打人的,如今皇后不喜自己,想要投靠根本是奢望,可自己的力量始终单薄,就连沈媚都可以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自从陛下登基,便不再重用自己父亲,此后又有了镇国大将军,而他父亲只是二品骠骑将军,那势力再不如往常先帝之时了,也难怪陛下现在根本不顾及柳家,竟到现在还没有让自己侍寝。
柳双妙越想越憋屈,心里对沈媚的怨恨也就又多了一分。眼瞅着过几日便要去猎场了,柳双妙心里期盼的同时,脑子里也慢慢钻出了一个念头。
三日后,艳阳高照,大队车马人群浩浩荡荡地行进在蜿蜒古道上。
一早便出发,这会儿已进乡间了,霍宛央从一上马车就困得睡了过去,方才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环视了一圈车厢却并未见赵元昭,心里头估摸着他应是去了前头,便坐起身,整了整衣衫,去前厢去找他了。
果不其然,他此刻正坐在榻上抱着小夭夭呢。
以前赵元昭身着便服时她倒没注意,这会儿人身着朝服,怀里再抱着孩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来。
这种怪异里还藏着滑稽,看着看着,霍宛央便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赵元昭偏过头,看到她一脸嘲笑的样子眯起了眼睛:“还不快过来?”
霍宛央抿唇偷笑,两步在人身侧乖巧坐定,他怀里的小夭夭睡得正香,小嘴巴紧紧闭着,每次一呼吸,两腮都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
于是霍宛央便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在小人儿脸上轻轻戳了戳,软软的,跟刚蒸出锅的软馒头似的。
“别弄醒了她,方才在我怀里一直闹,这会儿刚睡着。”
瞅着人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霍宛央更想笑了,她轻轻抬手搂住人脖子,近人咫尺柔声道:“一上午辛苦你哄她了,给我抱着吧,你去里头休息会儿。”
赵元昭转头,往她的方向一探身子,在人唇上印了一个吻,低声道:“我不去,不抱着你睡,我睡不着。”
这话说得霍宛央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心跳也瞬间加快。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小夭夭,好像怕人听见似的。
“竟说浑话,不正经。”霍宛央笑里含羞,软声软气说了一句。
赵元昭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人红透的脸:“哪里是浑话了,我要不是要抱着夭夭,方才早与你一起去后头……”
话没说完,他自己忽然闭了嘴,然后冲外扬声:“程岁。”
霍宛央一脸懵然的看着赵元昭,难道出了什么事?
“哎——陛下!”程岁掀起门帷进来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让南珍过来,把公主抱到她们的马车上去休息。”赵元昭这会儿开始懊悔了,上马车前就该如此,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霍宛央不太乐意了,看着程岁已经领旨出去了,她转头看向赵元昭问道:“为什么要抱出去啊?夭夭不是睡得很好嘛?”
赵元昭抬起右手,摸着她细软的墨发道:“当然是困了,要睡觉了。”
“那你给我,我来抱着就好了。”
这时南珍在外告礼,赵元昭抓住了霍宛央伸过来是双手,传人进来,直接将小夭夭递了过去,南珍抱了小夭夭便福身告退了,只临走时还不忘冲自家主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霍宛央不禁浑身一冷。
待她被赵元昭压在后厢榻上时,她终于领略到了南珍笑里的含义。
不是说困了吗?霍宛央心里暗自腹诽着,顺便想着回去该怎么收拾南珍那丫头。
到了日照山,众人纷纷下了车,赵元昭则是直接将霍宛央抱下车的,更是在落地后也没放下来,抱着人直奔着营地帐内去了。
这一幕,后宫妃嫔不少人都看见了,大家都嫉妒得眼红,却也只能心里嫉妒。
不过谁都比不上沈媚此时此刻心里的妒。上次狩猎,还是自己伴驾呢,那时陛下也没有抱她下马车,更是在马车内没与她说过几句话,一路可谓无聊至极。
陛下果真是爱美之人,元惠妃美貌胜于自己,陛下就更偏宠她,日后若是有人再于姿貌上再胜于元惠妃,只怕她也要如自己今日这般了。
沈媚回过神,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时正对上皇后的目光,她头皮一紧,立刻低下了头,不再出神了。
看来得抓紧想个办法,尽早投人麾下。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