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看哦，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来喽，这位和大汉奸陈生也是有一腿的哦！”李昊天高喊道。

　　公审虽然结束，但是路上还有老百姓们和红兵团的劈斗，到了胡同大街上，到处都挤满了人，看景的人或爬到墙上，或是一边跳着一边看，有人高喊着要拉来一辆木驴车，要江绒骑在上面。

　　江生等人被人半路截下，来自各个村子的红兵团都聚集在一起，为首的李昊天说道：“同志们，其实今天的公审主题并不全面，这个陈生不仅是汉奸，是贪污犯，杀人犯和反戈名分子，他还是个强碱犯！”

　　众人哗然，跟在牛车后面保护江生的兵听不下去了，指着李昊天说道：“你不要胡说，陈生不是这样的人！”

　　李昊天哼了一声，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押在这里？在伟大的人民面前，一切污浊都掩藏不了，这个人以前都是和这个女人睡一张床上的！”

　　围观的人一时间炸开了锅，江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开口骂道：“去你吗的李昊天，那是小时候的事情，难道你跟你妈睡一块的时候也是跟她上床的吗？”

　　啪啪啪的几巴掌，李昊天上去狠狠地扇江生的脸，身后的几个兵想要上前都被红兵团的人拦住。

　　李昊天说道：“我这里有确凿的证据，就算陈生不是那种人，但是他的妹妹江绒就是个破鞋，我和江绒是一个村的，大半夜的时候经常有人偷偷摸进江绒家里和她睡觉，这个女人睡觉家里大门都不关的，她不仅和村里的人上床，还，你们有所不知，她还有个被收养的哥哥叫马小五，马小五是村里恶霸，她仗着有马小五在就肆无忌惮，是个冀女！”

　　李昊天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传到他耳中，小五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李昊天，你再骂一句试试？”

　　李昊天看见小五来了，当下脸色大变，他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倒是问给我听听？”小五凶相毕露说道。

　　李昊天不禁向后退了几步，他躲在红兵团后面高喊道：“这个马小五就是村里的恶霸，是个杀过人的主，但是他不知买通了什么关系到现在没人敢动他，大家也都看到他的作为了！”

　　众人手里都拿着铁锹棍子等物，一名少年问道：“你就是那个人见人怕的马五爷？”

　　小五说道：“是我。”

　　少年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怕你，今天你是来杀人的？”

　　小五说道：“杀人犯法，我不是来杀人的，是来说清楚原因的，这个江绒是无辜的，跟陈生没关系。”

　　“你是说这个女人？”少年指着江绒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先前李团长可是列举了不少罪证来证明这个女人是破鞋。”

　　“都是有人造谣的，不信你问问谁在晚上去过她家，有一个人站出来我就不姓马。”小五说完，高喊道：“谁跟这个女人搞过关系的站出来！”

　　在场的人自然没人响应，李昊天看出来小五是想要给江绒脱罪，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样问谁敢站出来，你说是造谣难道就是造谣了，你有什么证据，又知道是谁造的谣？”

　　小五说道：“我造的谣。”

　　周遭哗然，没想到小五竟然自己承认造谣，李昊天当下心里一喜，这是阎王爷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大声喝问道：“你为什么要造江绒的谣，居心何在？”

　　小五说道：“这件事江绒完全是被害人，我要是能说出证据来，你得把她放了。”

　　李昊天说道：“若是江绒无辜，自然是要放了。”

　　小五说道：“我造谣江绒是因为这个大汉奸陈生，我看不惯他们兄妹走得太近，而且他们的父母和我的父母生前关系不好，我和江绒之前谈过一次恋爱，但是这个女人看不起我，把我甩了，因此我怀恨在心，到处造她的谣。”

　　“你是怎么造谣的？”

　　小五说道：“先是诬赖他和自己的哥哥不清不楚，然后造谣他和村里的青年夜里瞎搞，我还怂恿我朋友赵大海夜里去她家。”

　　“赵大海人呢？”

　　“赵大海是旧地主的儿子，已经跑了，是通缉犯。”

　　“那你怂恿赵大海去江绒家做什么？”李昊天问道。

　　“自然是侮辱她的名声，让村里其他人看见，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李昊天转头问江绒道：“江绒，赵大海去你家做什么了？”

　　江绒说道：“有时送一些饭菜，有时就聊聊天。”

　　李昊天说道：“赵大海有没有侵犯过你？”

　　江绒说道：“没有。”

　　“孤男寡女，你说他大半夜找你什么都没干？”

　　“他想要搞我，但是被我骂走了。”

　　“那我问你，村里很多人都能证明你跟你哥哥陈生的关系不清不楚，为了他你到处找，还去部队闹过，村里的老人都说你们俩是孽缘，陈生曾经还开过车在你家留宿，这你怎么解释？”李昊天质问。

　　江绒并未回答，小五说道：“三里屯的宅子不仅是江绒家的，也是陈生家的，那房子是我的钱盖的，所以也算是我的，自己家人住上一夜并没有什么，只是养母死后，为了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我才没收回房子，陈生和江绒的关系我也可以证明，陈生不会和江绒发生任何关系。”

　　“哈哈，姓马的你还真会说笑，男女之事你怎么证明？”李昊天责问。

　　小五说道：“因为陈生根本不喜欢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他自己的妹妹。”

　　江生听到小五这么说，皱着眉头看向他，李昊天问道：“你是说陈生有龙阳之好？”

　　小五说道：“是的，他有龙阳之好，我也有，我之前跟江绒谈恋爱就是为了接近陈生，所以我也没和江绒发生过关系，陈生和假财神秦三爷的关系不清不楚，秦三爷是镇上出了名的男女通吃，他一直中意于陈生，这事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而且我还要揭发一件事情，当年陈生去参军时，曾让我递一封信给秦三爷，信里全是不知羞耻的话，我就给烧了。”

　　“这么说来，你跟陈生才是一对？”李昊天说道。

　　小五问道：“没人规定男人喜欢男人就犯法吧？”

　　李昊天说道：“自然没说你们犯法，但是堂堂的马五爷竟然也是不分男女的东西，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

　　“论对得起父母，你倒是所有人的榜样，差一点就把你老子李星送上了断头台。”小五说道。

　　“我那是大义灭亲，是革命需要，不像你是个变态！”李昊天骂道，给小五身后的人使个眼色。

　　一群人起哄，其中一个说道：“人高马大的马五爷也是个舔旁人几把的主，不知你跟陈生在一起哪个做男哪个做女？”

　　“扒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自然是谁的大谁做公！”又一人起哄道。

　　押着江生的人说着就要撕扯江生的衣服，看押喜儿的人也说道：“算一算这台上的看起来都是变态，这个唱戏的也不分公母，不如都脱了看看到底有没有男人那玩意，嗓子这么柔，说不准就是个太监！”

　　“我是公的，他们的小玩意也没什么好看的。”小五说道。

　　“你怎么证明？”有人起哄道。

　　于是小五解开腰上的系绳，江绒抬头喊了声：“小五！”

　　小五面无表情，站到台上，将裤子褪到脚脖子说道：“都看见了吧，我是公的！”

　　所有人都看向小五的方向，或是羞涩，或是尖叫，或是大骂，小五将裤子提起来之后，李昊天说道：“将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马小五绑起来押回大队！”

　　几名红兵团的人上前，手里拿着绳子不敢靠近，小五看向李昊天问道：“是不是该把无辜的人给放了？”

　　李昊天说道：“江绒是个良家妇女，把她放了吧。”

　　押着江绒的人这才松开，江绒形态狼狈地站在台上，看着小五被捆起来拉向生产大队。

　　晚上的时候，一身是伤的小五回到了长渠，他驻足在村头的一棵榕树下，看着参天的榕树，心生悲意。

　　回到家后，马三才听到动静去开门，看见小五一瘸一拐地走来，连忙上去扶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五淌着眼泪神情委屈地说道：“他们打我吉吉。”

　　马三才扶着小五去了洗澡间，见小五浑身是伤，心里难受，给小五敷了些药，让他早点休息。

　　小五说道：“大哥，以后你得对豆豆好点，他也是你的儿子。”

　　“你放心吧，家里有我，给邓先生当警卫员是福分，咱家还靠你光宗耀祖。”马三才说道。

　　两个月前，小五突然晕厥，村里的大夫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马三才就把小五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那时傅冬青也正在医院看望一名战友，见小五到医院就询问原因，这一查才知道小五旧病复发，四个肾脏带来的负荷太大，拖得小五身体承受不住，需要尽快做手术。

　　小五回家之后没几天，傅冬青就带着一个人来到马三才家，那人带着帽子，穿着不俗，只听傅冬青小声叫他邓先生。

　　傅冬青将来意讲明之后，邓先生的一名护卫要和小五过招试试他的拳脚，结果自然是输的心服口服。

　　傅冬青早就留意小五很久，想让小五跟在邓先生身边时刻保护，并允以丰厚条件，小五想了想最终答应了。

　　傅冬青走的时候附在小五耳边轻语，小五和马三才这才知道那位远远观看的邓先生是何等人物。

　　可是小五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江绒会出事。

　　小五一辈子堂堂正正，名声在外，今日的屈辱让他心灰意冷，再者前些天查出自己的病，也许动手术还会出危险，一不小心就是死在手术台上。

　　爷爷和父亲都是英年早逝，小五特意带着豆豆又去检查了一遍身体，生怕豆豆会步他们马家的后尘，好在豆豆并未遗传这一弊病。

　　那时六月才刚过，天干地燥，蚊虫声不绝。

　　小五回到房间，见豆豆在床上已经入睡，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小五忍不住上前抚摸着豆豆，突然想到小时候睡觉时，牛爱花总喜欢摸他脸颊的事情。

　　小五点燃香蒲，放在门框边，拿着扇子给豆豆轻轻扇着驱赶蚊虫，过了好久才停下来。

　　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小五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后，将门后的麻绳解下来，悄悄地出了大门。

　　小五将麻绳挂在村头的榕树上，看着头顶依稀明亮的月光，想起过往种种，突然哭着喊起来江绒的名字。

　　“我诅咒你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疼，永远活在孤独和痛苦之中，诅咒这万恶的人间横遭厄难洗礼，诅咒北平七日内飞天连天，寒冬三年，大旱三年！” 北平往事：我和三里屯的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