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威胁我?”陆瑾余低沉着声,微含愠怒的对电话那头的陈辉耀沉声道。
“不,这不算是威胁,这只是我善意的提醒。陆总是要人还是要钱,自己看着办。”
陈辉耀说完这句话后,将电话直接挂断了。
陆瑾余一天被挂了三次电话,恼火的他将手中的手机摔在地上。
这一摔陆瑾余又后悔了,这不是断了联系了嘛~
他又急忙取出了电话卡,插在另一部手机上。
陆瑾余给阿亮打了一通电话,通知阿亮让手下的兄弟查找陈辉耀的下落,一边给财务打电话,希望真的如陈辉耀说的那么容易,只要他将余款打到卡上就会放苏雅回来。
陆瑾余手下不找苏雅了改找陈辉耀了,罗兴立马将这个现象告知了傅容风。
傅容风前后一想,猜测苏雅就在陈辉耀的手上。
盐城不大不小,说大,茫茫人海想找个人难难难,说小,转角都能遇到。
此刻罗兴笑的十分得意的对电话那头的傅容风道:“哥~我知道陈辉耀在那,我要是告诉你,你怎么奖励我?”
“少给我打哑谜,快说!”电话那头的傅容风极为不耐烦的说道。
罗兴撇了撇嘴,只觉得自己老大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前两天在柳巷子看到陈辉耀了,我还知道他住在那栋房。”
所谓的柳巷子就是盐城有名的难民地,那巷子住着的人都是很穷很穷的人,是政府拨款建造的。
住在那的人一月只要交一百的房租,只要穷谁都可以入住。
罗兴是混混,从小就住在柳巷子里,偶尔收着保护费,保护这巷子里的居民。
遇到陈辉耀纯属意外,那天他刚好敲门要保护费。
“柳巷子?你等我。”傅容风呢喃一下,起身拿了桌上的车钥匙,穿上衣服出了办公室。
陈辉耀交班后提着一袋吃的和一捅汽油往自己住处走。
巷子口有几个人,陈辉耀看了一眼,是几个小子在抽烟。
领头的小子穿着棉大衣,抖的跟羊癫疯似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兴,他见走来一个武装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在陈辉耀越过罗兴时,罗兴吆喝了一声说:“哎~这月的保护费交了没?”
陈辉耀顿住脚步,这才发现那吊儿郎当的男人是那日要保护费的。
他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他颔首说:“交了。”
罗兴在柳巷子呆了十多年,可以说这一地带的人他没有不认识的。
就是摸瞎听声音也能知道是谁。
他已经知道这人是陈辉耀了,便摆了摆手道:“走吧!天寒地冻的,少出来。”
陈辉耀这才转身离开,罗兴见他走远,直到不见后,这才又哆哆嗦嗦的抖着身,又如同犯了羊癫疯似的。
陈辉耀提着汽油进了屋,他并没有将汽油提上楼而是放在楼道口。
陈辉耀推开了门,当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雅时,他面色阴沉。
“谁干的?”
季茹香颤微微缩了缩身子,不吭声。
陈玉燕见陈辉耀这么护着苏雅这个小贱人,猛的从床上站起身对陈辉耀道:“我干的!我把她打的昏迷不醒的,你想怎么样!”
陈辉耀看了一眼满是愠怒的陈玉燕,念及是自己的女儿不好发难。
“你真是胆大!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说着陈辉耀走到晕倒的苏雅身前,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探了一下苏雅的鼻息,还有气。
知道不会死,陈辉耀就放心了。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一袋吃的扔给陈玉燕,沉声道:“饿了便吃,不许在动手打了,要是死了便一分钱都没了。”
陈玉燕听到钱眸子一亮,她两步走到陈辉耀面前,激动的说道:“爸,等钱一到手能不能给我?我想把我的脸给整一整。爸,我现在都不敢出门,怕人认出来。我才二十岁,我不想就这么毁了,呜呜呜……爸,你一定要帮我。”
“帮你?拿来的钱都是给你哥做生意的,你想都别想了。”陈辉耀厌恶的从陈玉燕身上移开目光,直接了当的说。
“爸,我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难道你只要哥哥不要我?”
“没错!我要你做什么?是让我面子无光的吗?你跟你-妈一样,是贱-货!”陈辉耀阴冷着一张脸,嗤笑说。
“爸……”陈玉燕不可置信道。
陈辉耀没有理会陈玉燕,转身背对陈玉燕道:“别再这碍眼,出去!我有话跟你-妈说。”
陈玉燕盯着陈辉耀的背影,死死地盯着。
季茹香惶恐的看着陈辉耀,下意识的拉住女儿陈玉燕的手。
陈玉燕还是有点良心的,这些天她每天都看着陈辉耀殴打季茹香,母女连心,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她以为陈辉耀也就生气恼怒几天,没想都一礼拜了,父母的关系没好转,越发的恶劣。
陈玉燕愠怒道:“爸!你又想打妈妈?妈妈是无辜的!让你面上无光这件事不是我和妈自愿的,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们是受益者,不但拿了钱还身心舒坦。”
“爸!”
“出去!”
陈玉燕说不过陈辉耀,只能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陈辉耀,季茹香和半死不活的苏雅。
寂静一片,静的能听到窗外北风呼呼声。
陈辉耀负手而立,良久后沉声道:“茹香,你和我结婚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季茹香喉咙干涩的说道。
“我们结婚有二十五年之久~时间可真快,我依稀记得你怀着阿衍时的模样。二十五年之久了,陈衍也二十五岁了,今年一定能拿到博士后。”
“辉耀……”季茹香颤着声喊道。
“我一直对你不薄,结婚后事事顺着你,我们虽然是家族联姻,感情却深厚。我很感激你,真的!是你生了阿衍,给陈家留下了一个骄傲。”
“辉耀,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错的……”季茹香泣不成声说道。
夫妻多年,他对她一直很好,也很尊重她。陈辉耀可以说是个好丈夫,至少夫妻这些年,从未搞过别的女人。
“我们夫妻也是做到头了,我从没想过,我会有一天打你,骂你,甚至鞭打你!在牢里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我一定要出去,不然你和玉燕怎么办。出来后,才知道还没有牢里好!我倒是想死在牢里算了!人到中年,活了大半辈子,该享受的享受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可以说我是个恶人,荒唐事违法事做了不少,可唯独一件我问心无愧。那就是……我从没背叛过你,背叛我们的婚姻。”
“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季茹香隐约知道陈辉耀要说一些什么。
她两步走向他,由于走的太快,同手同脚牵到了脚上的铁链,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泣不成声,攥住陈辉耀的裤脚,抬头看着他道:“辉耀,是我的错!可我也不想的,这一切都是陆瑾余干的。是他害我和玉燕的!”
那天之后她去过酒店,看了走廊的监控,那间房陆瑾余进去过,同他一起的还有那天送董大伟来的代驾。
她这才知道那人并不是代驾而是陆瑾余的助理。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不为了钱,怎么会想着让苏雅代替玉燕去跟董大伟过一-夜。不是你的愚蠢,现在你也就不会名声狼藉,玉燕也不会没脸见人。”
“这不是我的错,陈家破产,财产充公,我也不会为了钱谋生路。玉燕从没过过苦日子,大手大脚的,没几天就把余钱给败光了。你们的兄弟们对我们闭门谢客,生怕我上门借钱。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活下去!本来苏雅就是老爷子买来的,我这么做是情理之中的。我总不能让我们的女儿出去卖,靠着身子去赚钱啊~”
季茹香说的振振有词,陈辉耀无言反驳。换做是他,他也会向她一样,将苏雅卖了,可能不止一次贱卖。
“事到如今,我已经给你和玉燕想出了一个去处,你愿意去吗?”陈辉耀看向季如香,沉声道。
季茹香跟陈辉耀夫妻多年,他不说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让她和玉燕去死。
她整个人都怔怔的,全身没了力气。
陈辉耀侧身看向松开他裤脚的季茹香,他缓缓的蹲下身子,从衣袋子里拿了铁链的钥匙,将她脚上的锁打开。
“我不想瞒着你,我已经备好了汽油,等会我会撒洒了再点火。我会离开这,你别怕!玉燕会陪着你。”
季如香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攥住陈辉耀的手道:“不,我可以死。但是玉燕还年轻,她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玉燕陪着你,我放心。茹香,再听我一次吧~”
季茹香怔怔的看着他,最后哽咽的点了头。
她听他的,可是玉燕和衍儿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怎么忍心让她去死呢?
“等等你骗下玉燕喝了这瓶水,睡死了也就不会太痛苦。”陈辉耀将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季茹香,沉声道。
手中的矿泉水如同烫手山芋,她的手抖的厉害,心如死灰。
季茹香转眼看向倒在一旁的苏雅,眸子微微一暗道:“那她呢?”
“她?等陆瑾余的钱一到账,我会放了她。”
“……”
季茹香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握拳,他居然要放苏雅回去。
她和玉燕有今天这个下场全败苏雅所赐。
老天何其不公,为什么她和玉燕就要死了,而害她们的贱人却可以逍遥法外?
不,不可以。
她的玉燕不能死,那是她的心头肉,而苏雅一定要死。
她心里有了决断,脑子也飞快的转着。
如果要死的话,也得苏雅同她同归于尽。
“辉耀,你出去把汽油洒上,我让玉燕喝下。”
“好!”
陈辉耀站起身,他转身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向地上的季茹香道:“你会恨我吗?”
季茹香心里酸涩,泪眼婆娑道:“我不会恨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直很好,我记在心里。我只是遗憾,遗憾不能陪你终老。”
“茹香,这样你也解脱,我也解脱了。儿子也不会因为你而蒙羞!他的前途一片大好,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重振我们陈家。”
“我知道,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陈辉耀没有留恋,迈步出了房门。
侯在外面的陈玉燕见陈辉耀出来,闷闷的喊道:“爸爸!”
陈辉耀打量着面前的女儿,他的女人长得不难看也不算顶尖,他和季茹香一直娇养着,这才会养成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今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儿了,心痛,惆怅,苦楚一并荡在心口,迫使他眼眶酸涩。
“玉燕,你恨爸爸吗?”
陈玉燕一愣,摇了摇头。她不恨爸,他们家的人都是愚孝的,她也是的。
“那就好!你不恨爸爸,爸爸很高兴。”
“爸爸……”
“你进去吧!你-妈妈叫你进去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话落下陈辉耀已经往楼下走,陈玉燕皱了皱眉。
她踏进了屋,奇怪的说道:“爸爸这是怎么了?”
话落后,她看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季茹香,慌忙伸出手想将季茹香扶起来,急急的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别哭,你快起来,地上凉。”
季茹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陈玉燕道:“玉燕,你恨妈妈吗?要不是我瞎出主意,你也不会被人编排,唾弃。”
陈玉燕一愣,随即她垂下眼睑,闷闷的说道:“我不恨妈妈,但我怨妈妈。如果不是妈妈想着苏雅代替我和董大伟过一-夜,我们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季茹香心下欣慰,她的女儿是向着她的。
她艰难的站起身,握住陈玉燕的手道:“你听好了,等会你爸进来,你躲在门后,拿根木棍将他敲晕了,然后你马上逃,逃的远远的。”
“妈妈,我为什么要逃,我要是走了,你和爸怎么办?”
“你爸,你爸……你爸想让我们都死。他已经去洒汽油了,等会火一点,这两层楼都会燃烧起来。玉燕,妈妈的心肝宝贝,我不能让你年纪轻轻死了。你出去后就给你哥哥打电话,然后出国。你哥哥有钱,他会养你的。”
“不,不会的……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他不会狠心烧死我的。”陈玉燕心慌摇头,不可能的!
“我要去问爸爸,他一定不会……”
说着陈玉燕挣开季茹香的手,就要去追问陈辉耀。
季茹香见陈玉燕这么不冷静,生气的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道:“你冷静点!你连妈的话都不信了,还能信谁?”
“妈……”陈玉燕捂住脸,怔怔的看着季茹香。
季茹香不在废话,四处找东西。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插着假花的花瓶,她将花瓶里的花全数拔出,拿着花瓶递给陈玉燕道:“快!拿稳了。”
“妈……”
“来不及了!你要活着,妈妈不能让你这么死了。”
陈玉燕接过花瓶,心慌意乱,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活够,就这么死了,太憋屈了。
“玉燕,你别怕。妈妈不会让你死的!”
楼下的陈辉耀洒了汽油,提着半桶汽油上了楼,他将汽油放在门口,推开了门。
他首先看到的是季茹香,便沉声问道:“怎么样了?玉燕昏迷了吗?”
在门背后的陈玉燕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她的爸爸真的,真的要她死。
季茹香点了头,扯了扯嘴角道:“辉耀,你进来看看玉燕最后一面吧?”
陈辉耀踏进了房间,没有注意到门背后的陈玉燕。
他走了两步,走到了季茹香身前,探头看,却没见到陈玉燕,蹙眉道:“玉燕人呢?”
只听‘咚’的一声,又是‘嚓’的一声。
陈辉耀捂住后脑勺,面露痛苦的转身,指着陈玉燕:“你……唔,你,你……”
只听咚的一声,陈辉耀倒地,后脑勺逐渐渗出了血。
陈玉燕手一抖,眼神陷入疯癫状,喃语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季茹香上前握住陈玉燕的手,催促道:“你快走!马上走!走的越远越好。”
“妈,我们一起走吧!我不能没有你。”
“好孩子,你快走!你和你哥都是妈妈的骄傲。你记住我们有今天都是陆瑾余和苏雅害的,你要告诉你哥,害你,害我和你父亲的都是陆瑾余。”
“妈,我不……”
季茹香见陈玉燕不肯走,拖拉着她下了楼。
楼下一股子的汽油味道,陈玉燕这才知道季茹香说的是真的。
到了大门口,她将陈玉燕推出了门道:“快走!走啊!”
“妈,我……”
“玉燕,算妈求你了!快走吧!马上陆瑾余就会找到这里,警察也可能会来。你快走!”
季茹香不容自己后悔,直接关上了门,将陈玉燕关在门外。
陈玉燕上前大力拍着门,喊道:“妈,妈妈……”
“孩子快走!妈妈是爱你的,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
季茹香没有留恋,她捂着嘴进了屋。
她上了楼看到门口的半桶汽油,她深吸一口气。
她提起了半桶汽油,洒在各处。
最后一点汽油她洒在房间内。
做完这些后,她扶起后脑留着血的陈辉耀。
她给他擦了擦伤口,简单的包扎好。
她跪在地上,抚-摸着他的脸道:“你会恨我吗?别恨我!就像你说的,我们都过了大半辈子了,继续活着也是拖累儿女。与其让玉燕年纪轻轻便离开这个世界,还不如你陪着我去。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怎么各自飞?下辈子,下辈子,我季茹香还给你做媳妇。辉耀,我们一直顺风顺水,稳当了一辈子,没想在中年翻了船。也好!你总是不孤独的!”
说着季茹香站起身,她看向生命力微弱的苏雅,笑了笑道:“总算是不枉此生!你苏雅死了,陆瑾余也算是去了半条命。哈哈~姓陆的倒是痴情,还愿意娶你这个残花败柳为妻!你幸运又可悲。”
自喃之后,季如香从陈辉耀手里拿了打火机,她找来纸条,点燃纸条,出了门。
她松开手,纸条从二楼掉落,正好掉在洒了汽油的地上,顿时‘轰’一下,火光四射。
她回转身进了屋,关上了门。
她走到窗帘处,点了打火机,然后窗帘布着了。
季茹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给自己余地。
她的名声败了,活着只会觉得羞耻。
她回到了陈辉耀身边,拿了那瓶矿泉水喝下。
她看着昏迷的陈辉耀,痴痴的笑道:“别恨我!我们死在一起是我们最好归宿。”
傅容风赶到的时候罗兴站在巷子口等着他,罗兴见他来了,屁颠屁颠跑到他身边道:“老大!你总算来了?”
傅容风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道:“确定陈辉耀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
“当然!我可是碰见过他的,刚才还跟他打招呼来着。”
“走吧!我要在陆瑾余之前找到苏雅。”
“我领路!”
两人走向巷子尽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没想冲出一个人,将傅容风和罗兴撞开了。
那人只是顿了一下,捂着嘴跑开了。
罗兴看了一眼,目测是个女人。
他转过头看向前方,这一看,惊了!
“不好!着火了!”
傅容风看去,确实火光遍布,他瞳孔一缩,疾走两步。
罗兴急忙跟上,越走越近,看清是陈辉耀那栋楼房着火了,他拉住走在前面的老大道:“老大,你不能去,着火了。”
“我还没找到人。”
“别去了,着火的这家就是陈辉耀住的地方,那么危险!去什么去!”
傅容风一怔,站在原地看,开始犹豫。
看着漫天的火光,傅容风也不知脑子是不是秀逗了,迈步打算进去。
罗兴一拍大-腿,拦住他道:“老大,你非要进去做什么?说不定你要找的人回家了,我们只是猜测那个叫什么苏的在这里。”
傅容风犹豫了,他看着罗兴,又看向着火的楼房,喃语道:“万一在呢?那女人文文弱弱的,长得怪好看的,要是真这么死了倒是怪可惜的。” 婚情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