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厝听到这儿,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裴氏和罗云生过去那若有似无的暧昧情愫。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任何与当时有关的蛛丝马迹,都能让苏厝心神一颤。
今日是裴兆瑞下葬,没想到这两个人抓住机会,竟然也要私会!
看这局面,大抵是早就有了眉目,这几日里感情迅速升温罢了。
苏厝脸沉下去不说话的时候,就是生气了。
他越沉默,说明心中的怒火越是分明。
苏韶音神色里装出一抹小心:“父亲?”
苏厝缓过神来,神色恢复自然,慢慢开口:“大抵是需要商量些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韶音在心里嗤笑一声。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自尊自大,若是真的抓到把柄,苏厝不会轻易放过裴氏。
苏韶音也不打算用这捕风捉影的事情打败裴氏,她只是觉得,趁着裴氏现在心神不宁,再给她一记重创罢了。
苏韶音轻轻恩了一声,神色里真的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人就要走到旁边去。
苏厝开口叫住了她。
苏韶音懵懂的看向苏厝:“怎么了?”
苏厝没有任何迟疑:“今日的事情,不要到处乱说。”
“女儿知道。”苏韶音也没有说知道什么,神色乖巧,低眉顺目。
苏厝情不自禁在心里想,最近家中局势动荡,最让人省心的,就是这个女儿了。他早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庶出的女儿,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这样一想,苏厝顿时觉得,苏清漪去的有些可惜。就连苏连音的婚事,都觉得低嫁了。
只是苏厝现在懊悔,也没有其他的意义。
他摆摆手,要苏韶音退下。收回目光时,苏厝看到自己夫人从后宅走了出来。苏厝注意到,裴氏的眼眶红肿,像是哭过。
他顿了一下,下意识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一般,轻轻开口:“还难受么?”
裴氏兀自有些心虚,开口时态度里支支吾吾:“兆瑞的死,给父亲造成了莫大的创伤……父亲要我去后院拿东西。”
苏厝没有问,裴氏却主动解释。
其中意味着什么,苏厝心知肚明。他觉得非常生气。
苏厝向来信任自己这位夫人,不外乎因为她是裴太傅的女儿,行为做事自然不会失了水准。
可今日,她很慌张。
苏厝定睛,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裴氏。
裴氏心慌意乱,假意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从苏厝身边走开。
苏厝没有拦着裴氏,只是盯着裴氏的身影若有所思。他收回目光时,罗云生也从后院走了出来。罗云生神色恍惚,还是苏厝主动上前打招呼时,罗云生才缓过神来。
“苏兄。”罗云生神色恢复自然:“节哀。”
留下这一句话,罗云生也不再多敷衍,快步走到一侧。
苏厝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至少眼前看起来,他的女儿没有撒谎。
真是有意思!
苏厝用力握紧手心。
若是被他拿捏到把柄,看他不把这一对奸夫淫妇浸猪笼!
苏厝如今平步青云,在朝堂中的地位日渐稳固。但是他这位尊敬的岳丈大人,却一泻千里不堪一击。苏厝心中多了几分计较之后,是决计不想再去看裴太傅的眼色。
苏韶音远远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颇为满意。
她只是想要在自己父亲心里种下一根刺,这样后来在对付裴氏的时候,也算是事先做了准备。
她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将身子转了过去。
萧烨也来了。
不过这一刻萧烨分身乏术,正被裴姝妤缠着。娇人在侧,我见犹怜,萧烨却还能分出心神,对苏韶音暧昧一笑。
苏韶音不给予任何回应,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
萧烨向来不是长情之人,她对此人没有多余的希冀。
太子正在正厅,也在招呼客人。
那些臣子,当然是需要给太子几分薄面。只可惜围猎时,太子的温良忠厚,宽以待人的形象,被色欲熏心代替。众人看着太子的神色里有几分疏离,太子察觉出来,也颇为尴尬。
他站在正厅内,忍不住发呆。
萧琤在想,现如今是得到了朝思暮想的苏婉容。可他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一些?
太子萧琤对苏婉容的爱慕,不由得日渐淡薄一些。
何况杜晴岚也怀有身孕,苏婉容肚子里的孩子,那便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正在萧琤愣神之际,忽然有一个身穿素衣,头戴白花的女子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立刻冲到裴兆瑞的棺木前,身子发软一样跪了下去,眼泪涟涟。
许多人都怔住了。
裴太傅是太子的授业恩师,这一刻发现自己疏忽,令一个女子进入其中,萧琤满心狼狈。他忙追上去,却发现来人,竟然是春雨楼的花魁香茗。
太子听说过香茗,却没有点过这个女人。
毕竟人多眼杂,他也想要避其锋芒,省的落人口舌,说什么太子公然狎妓。
但是为什么香茗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太子愣神时,香茗已然哭的伤心欲绝:“裴郎,你怎么去了。你是去了,可我和腹中的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众人讶然。
连苏韶音都怔住了。
她觉得狐疑。
裴兆瑞死前,并未有任何娶妻的迹象。现在人死了,这位头牌大着肚子跑来,说孩子是死者的,这怕是很难服众。
裴氏脸色一变,觉得这个女人辱了自己外甥的声誉。
虽然,裴兆瑞看似也没有什么声誉可言。
裴氏不认得香茗,但是在场的百官,却都是知道的。
香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姿态端庄,除了出身,和千金小姐没有任何区别。香茗姿容出众,又善解人意,是春雨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没想到,这便宜竟然被裴兆瑞给占了?
男人心中,下意识里思维缥缈,有些羡慕裴兆瑞的艳福。
裴氏不满,开口便要赶走香茗:“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香茗哭的伤心,越发衬的一张小脸莹白如玉。她抬起头,眼眸清亮却又满含悲伤,恳切的对裴氏道:“奴家只想为裴郎上柱香。”
“不行。”裴氏拒绝的十分果断。
这人来历不明,甚至在众多宾客面前,说怀有裴兆瑞的骨肉。裴氏觉得,其中有诈。
裴府接连发生意外,裴氏自然要站稳脚跟。
“你说你腹中,有瑞儿的骨血?”浑浑噩噩的裴夫人,这时像是终于缓过神来,神色激动之下,朝香茗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香茗手臂,神色恳切。
他们裴家的血脉未断!
见自己嫂子神色恍惚,轻易相信了眼前女子所言,裴氏心中忧虑,着急着开口:“这件事情,兴许有别的……”
“你就是见不得我儿好!”裴夫人不领情,怒骂出声:“你难道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裴氏血脉全断,才心满意足是么?”
裴氏被骂的血气上涌,心口一阵阵的疼。
她这位嫂子,明明贤良淑德。
可自从裴兆瑞去了之后,人却变得尖酸刻薄许多。裴氏看面前之人,总觉得像是被人顶替了一般,心神不宁。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境地?
裴氏忍不住摇头。
香茗轻轻恩了一声,伸手抚摸小腹,神色里满是怜爱:“我和裴郎做了露水夫妻,却不成想,恩情那般短暂。”香茗说着说着,泪就落了下来。
不知到底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儿,又或者是为了她的命途多舛。
可看在裴夫人的眼中,却觉得这女子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儿子的。在母亲眼中,她儿子再差,也是人中龙凤。
裴太傅人也走了出来,眉头紧锁,盯着这一出闹剧。
人还未下葬,便生出诸多事端,裴太傅心神俱疲。
可他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问这孩子的来历。
他们裴家,丢不起这个人了。
裴太傅安排人,将香茗带去后院。至于裴兆瑞的下葬,没有任何耽搁,也没有误了吉时。
白事结束,众人散去。苏韶音坐上马车回府,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她今日里见了裴太傅,了解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心里有了计较,其他的事情也便不再多想了。
至于裴氏,自然留了下来。
苏厝觉得无趣,余光扫到罗云生人站在厅堂不动。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只得也留了下来。
他们关上门,只剩下自己人时,裴氏高声道:“这个女人留不得!”
裴夫人瞬间不满:“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赶你出去!”
裴氏神色发窘,知道自己这位嫂子是失了心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只能无奈叹息一声,转而去看自己父亲。
裴太傅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重生之蛇蝎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