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昔闻言并未抬头,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我听祭月说,你说话挺欠揍,原来还是真的。”
一说到祭月,娆木离便有点不稳了,暗自控制了下情绪,撩了裙摆,坐在她对面,笑着说道:“祭月可不会跟别人说起我。”
“是么。可不包括我。”柳念昔抬了头,细长的双眸,上挑的眉尾,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是一种平静到让人咬牙切齿的自信。
没错。即便她不说,娆木离也知道不会包括她。
索性,控制情绪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强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悲哀无助,那笑,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瑕:“你就这么确定?说实话,我一直不大想的通,感情这种事为什么会维持那么长时间呢?”
“那你呢?你不是也对他念念不忘么?”柳念昔直勾勾的看着她,不冷不热,似乎她对她的所有情绪都掌控其中。
娆木离越发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了。
“是啊,人活一世,总要有个念想不是么。”话语模棱两可,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柳念昔看着她,许久,才说道:“我也一直对你很好奇。”
她笑着背靠在了椅背上,懒懒散散的:“哟?这可就稀奇了。”
柳念昔:“你爱他么?”
娆木离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歪着脑袋盯着她看了看,“你这个问题问的可就有点奇怪了。我爱不爱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柳掌门,我宛宫跟你玉清门可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劫持我宛宫的宫主,如今却坐在我面前问我,爱不爱他?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屋内的香味不似刚进来那么轻而易举的闻出来了,柳念昔手法独特,没一会,香炉内的香药便做成了。她推到一边放着,深黑的眸子转向她,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慌了手脚,淡定从容的反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者,别忘了这里是北国深宫。”
娆木离嗤地笑了出来:“这出戏演的可真够精彩的。既然你今日把本宫喊了过来,也不要跟本宫卖关子了,说吧,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柳念昔闻言第一次笑了出来,那笑容中含了太多的意思,讽刺、嘲弄和戏虐,还有一种悲悯。
娆木离收了笑容,冷冷的注视她。
柳念昔站起身,紫色长裙逶迤拖坠,“你确定是我藏的他,而不是他自愿?”
屋中的光线昏暗,冷风从窗户底下钻了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一下子打散了仅有的那点温暖。
啊,忘了带个暖炉了,这鬼天气,冷的要命啊!
柳念昔转身,看着坐在那微微瑟瑟发抖的女子,柔了眸色,一字一字提醒道:“这冰缠可不是谁都能练的,祭月他也真不该把这要人命的武功教给你,可不是要了你的命么。”
“更何况,冰缠练的越高,离死亡也不远了,这你可知道?”她缓缓走过来。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脑中一个激灵,可怎么提内力都无济于事,娆木离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柳念昔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甚至更多。
“别较劲了,我这香药可是专门针对修练冰缠的人的,放心吧,药无毒,要不了命。只不过会废了你。”
娆木离倒下去的前一瞬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
她,什么都可以没有。
但是唯独不能没有武功!
她,可以谁都没有。
但是不能变成一个废物。
祭月以前总说她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别人,也看不见别人,这在战场上绝对是要命的事情。
她不信,她觉的自己可以以命相博。她不怕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天入地,她去哪里都可以。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生死不随她。低估了别人,等同于葬送了自己。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久了,自从她加倍开始练冰缠以来,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回被冻的仿佛要死过去。无论盖多少条被子,无论暖炉换几个,都掩藏不了从身体里散发不出来的寒冷。
黑暗如潮水袭来,她昏昏沉沉,甫一睁开眼,天火从天而降,耳边哀嚎痛苦,冤鬼哭涕,一双双白骨森森的手从地上如笋般冒了出来,尖利的爪子勾着她的脚踝:“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来不及呼喊,眼前的景象一转,流火消失,变成了漫天的白色花朵,木白花树上蹲着一个女孩,揪着两个羊角辫,脸上露着狡黠的笑,低头不知跟地上的人说什么,说着说着,两手猛拍树干,咯咯的笑声回荡在院落中。
眼前一闪,出现一张明月光华的脸,男人有着绝美的轮廓,那双眼睛沁满了温柔宠溺,他说:“阿离,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家吧。”
她想抓住这个男人,可是无论她怎么奔跑,怎么努力,他只是离她越来越远了而已。
脸上陡然一凉,鼻腔内灌进了不少水,她呛了呛,缓缓睁开眼,赫连鸿正端坐在她眼前,眉目依旧慈祥,笑容和蔼的看着她。
见她醒了,便让章德拿块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章德颤抖了双手,胡乱给她抹了两把脸,战战兢兢站到赫连鸿身后。
“娆皇后。”男人雄浑的嗓音蓦地一响,平端的让气氛沉了沉。
她勾了唇,有气无力的回道:“不敢当。这称呼也就是本宫一时兴起拿来玩玩的。昭国都让本宫毁了,本宫会在意?”
赫连鸿点了点头,“嗯,宛宫的宫主果然气度不凡,一个区区的昭国都可以玩弄在手上,更何况朕这小小的北国呢,你说是么?”
她笑道:“果真是夫妻同心啊,柳掌门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了,看来你们这艘船系的挺紧啊,本宫想插都插不进脚啊。”
赫连鸿沉目看着眼前的女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冷冷的和她平视:“朕也不想这么对待娆宫主。可是你委实让朕有些心寒啊,朕诚心诚意邀请你入我北国,给你名分,给你权势,可你呢,你怎么对待朕的儿子的?朕虽然也不希望任何妃子再生下皇子,但是,朕不希望是朕不希望,没人可以善做主张!”
最后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音调拔了拔。章德冷不丁打了个颤。 本宫甚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