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记得自己最后是趴在吧台上了，恍惚中有人拖着顾东黎走，衣袍带香，应该是女人。
他心里还想乐——有阵子没来了啊，这儿的妞儿还是这么辣，不过这风水也没转过来，他陈北和顾东黎摆在一处，永远是先挑顾东黎……
TMD这辈子他陈北大概是只赢过顾东黎一回，就南笙一回，顾东黎不知道。
但最后，他还是没抓住……
眉骨那儿疼。
疼的他都想哭了。
不管了，都不管了，爱谁谁吧……
Lisa把顾东黎带走了。
她和朋友喝酒，他和陈北进来的时候，心无旁骛。
她坐的位置在角落里，光线暗的很。
她躲在暗角里，偷偷的看着他——酒喝的太凶了。
她看着，他每喝一杯酒，她的心就被扯一下。
一直到，看到陈北趴在了吧台上，他，一动也不动了……
Lisa知道，他完全醉了。
她便不再犹豫，起身走过去。
此时他躺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像是一把万年打不开的铜锁。
Lisa
坐在地毯上，手肘撑在他身边，直勾勾的瞅着他。
不知不觉的，她伸出手去，轻柔的按住他的眉心，轻柔的按摩着。
想要抚平的眉心的皱褶，抚平他内心的褶皱。
一直想要这么做的。
只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无状。
她不能，也不敢少越雷池。
现在，多么的好……
他忽然抬起手来，抓住她的手，手心滚烫，令她战栗。
“……阿言……”声音低沉而嘶哑，无奈，又隐隐的包裹着无限的痛苦，自他的身体里，缓缓的送出来的呼唤。
她不否认把他带回属于他和叶籽言的家，是存了某些心思的。
顾东黎是按了门铃。
江阿姨来开的门。
见到顾东黎身后的Lisa，江阿姨愣了一下。
随即礼貌的打了招呼。
他的意识是模糊的，她是卑鄙的，可那又怎么样。
她看着他倒酒，慢条斯理的，酒液缓缓的注入杯子。
酒液的粘稠度，像蜂蜜。
他将杯子递给她，晃着自己手里那杯。
红褐色的液体，缓缓晃动，有丝绸一样的光泽，黏在杯体上，缓慢流下来……
他如此认真，如此优雅，如此有情调，又如此迷人的一面，叶籽言，有没有看到过？
他，格外的沉默。
很多话想说，但是，他这副样子，她竟然说不出口。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剪水双瞳，盈盈若宝石。
他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她也看着他，耳边是《致爱丽丝》，轻灵舞动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节一节的绵软下去，热度却在一节一节的升高。
鬼使神差的，她的手臂伸过来，绕到了他的颈上，将他拉近。
“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她还没有来得及意识到，也根本没有能力再意识到，他凶狠的吻，便袭了过来。
******
籽言下午下班正准备坐出租车回南笙的公寓。
实际上她已经找了代驾把顾东黎的车送了回去。
南笙对于她的请求很快应了。
南笙虽然从大院儿搬了出来，但应该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些风声。
南笙虽然有时候是个神经粗线条，但南笙更多的还是细腻的，体贴的。
况且她觉得她有必要和南笙聊聊陈北的问题。
还有她也在等顾东黎的勃然大怒。
想必今晚，江阿姨就会把离婚协议书递到顾东黎的面前，他能够想象他生气的样子。
桌上的东西指定又要遭殃了，他一生气就有这个坏毛病，扔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他满世界打捞来的，据他说都是孤品。
但他扔了会再补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总是乐此不疲……
她在思索的时候，站在校门外等出租。
可是出租没等来，等来的是唐季礼。
他慢慢的向她走过来。
他穿得很休闲，形容也干净，看起来收拾过了。
只是精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之前每一次看见唐季礼，她的心总有微微的痛感。
现在，她的心竟无一丝的波澜。
她总是把欠了他的还给了他，她心里踏实了，无畏了。
直到唐季礼在她面前站定。
她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祝贺你。”
唐季礼明显有一瞬的失神。
他觉得他和她在此刻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他心里悲痛，但也挤出一抹笑来，“籽言，你过得好吗？”
他自然知道她过得不好，因为他，因为董萧萧，她甚至还和整个顾家闹翻了。
他感激，但他心痛。
因为他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去帮他的，那不是爱，更不是其他，是她的愧疚。
唐季礼笑着：“一起去吃个饭？”
籽言抬腕看了看手表，“好。”
他们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比较安静餐厅。
他们回忆着，笑谈着过往的种种。
只不过一个淡然，一个疼。
最后，籽言说，季礼，我想求你一个件事，不要再针对顾家的任何人。
是，面前的她早已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少女了，她冠了顾东黎的姓，是顾家的人了。即使她和顾东黎闹成了这步田地，她还时时刻刻想着顾家，念着顾东黎，不让顾东黎难做。
他要怎么做？
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答应，那他们真的就结束了。
唐季礼愣了许久。
许久。
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你，二哥。”
唐季礼面对她的这一声二哥，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二哥。
他们聊了很多，天色也很晚了。
唐季礼问她去哪，他开了车，这时候很难打到车了。
她想了想说了南笙的地址。
刚要走就接到了江阿姨的电话。
“太太，您，还是回趟家吧……”
江阿姨似乎有些有口难开。
她以为顾东黎肯定生气了，他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不爽，就得让全天下的人不爽。
她跟唐季礼说把她送回家，唐季礼愣了愣，启动了车子。
车子在顾宫停下来。
她静静的坐着，看他。
“下车吧。”他微笑。
看一眼黑沉沉的大院和大屋，他觉得沉重。
“阿言，”他伸手，白净平展的手掌，向上，她看着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她也伸出手来，覆在那掌上。
他点头，“去吧……”
她的双眸，在车顶灯明亮的光线下，晶晶闪闪，只是渐渐的，有一层雾。
她点头。
“我走了。”
她的手，滑了下来。
唐季礼掌心一凉，顷刻之间，他几乎要去抓住她的手；可是他没有，只是很迅速的，他的手收回来，搁在了方向盘上。
她推开了车门，在下车的一刻，听到他说：“阿言，记得多喝水。”
她下车，回过身来。
“我看着你进去。”
他微笑着看着她进去。
……
她轻按胸口……
从来没有哪一次，来敲他的门，是这么的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她的额头，轻轻的抵在橡木门上。
好像那汗意，要浸润了木纹。
她没来得及敲门，门已经滑开了，只是一点点，但是开了。
她伸手，将门推开。
灯是亮着的，她进去……
酒味、烟味……
她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站在内厅的中央，环视四周，然后，卧室门一开，她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顾东黎。
“东黎……”她叫道。
好像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了，她有些生涩。
顾东黎吸了口烟，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籽言。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她。
籽言见他只穿了一件浴袍，头发还半湿不干，“你……”她的嗓音是沙哑的。
他听到，也看到，她这么晚回来。
楼下还在等着的的人是唐季礼！！！
她脸上泛着红晕、额上微有汗意、嗓音如许沙哑……
他眯了眼睛。
“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他手上的毛巾随意的搭在了一边的衣帽钩上，没搭好，掉在了地上。
籽言下意识的，立刻弯身去捡。
下一秒，她的身子僵了。
她知道自己的小腹有些疼，有点儿头晕，有点儿虚浮……
可总不至于眼前出现幻觉吧，她转着身，地板上，散落的这是什么？
靴子……女人的……毛衣……还有……
她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只是很快的，她站稳了，闭着眼睛，好久好久，她不敢睁开。
他在她身后，气息很近很近。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平稳的脉搏。
所以她想，刚刚看到的这些，这也许就是幻觉。
于是她转过身来，将手里的毛巾稳稳的挂在了衣帽钩上。
她侧了一下身，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他的卧室。
他拉住她的腕子。
手底下，是斜纹外套粗糙的纹路，带着那个人身上清爽甘洌的气息，和她馨甜的味道，混合在一处，小蛇一样，钻进他的心里来，张开口，咬住了某一处瓣膜。
“那是我的房间。”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一点上。
她亦伸手去拉开他的手，倔强的，盯住了他的眸子。
“这是我的家。”她说。
他手上用力，握的更紧。
隔着厚厚的衣服，是她细瘦的手腕。
她的声音，冷静沉着。
他目光移回来，看到她脸上的绯红色，渐渐的消退。
剩下苍白。
唇边还有淡淡的印，那是他留下的痕迹，那么样的用着蛮力，想要留住她的时候。
他都做了什么？
她怕人的目光，转到他脸上，他黑黑的脸。
她一路回来，全身都在发热。
这会儿，她都能感受到那一点点冷却的过程。
不糊涂，不混乱，不惊慌……不能失措。
不能——是不能。
“Lisa。”她嘴唇一张一翕，吐出这两个字。
他盯着她的眼睛。
没有发话。
他没否认……
籽言指尖一缩。
她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着顾东黎。
“我回来的，确实是时候。”
籽言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一步。
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顾东黎僵直的身子，没有动弹。
她忽然间冷的像冰。
她傻了。
她唇边一抹凄凉的笑，抬手扶着额头，“你说我是心不在焉的那一个，我是找替代品的那一个……顾东黎，找替代品的，可是只有我一个？”
她转过了身。
不能再看他了。
她抬起手来，狠狠的撸着手上的戒指，钻戒。
他给她戴上的，那时候，她觉得，是新的禁锢……
是，禁锢了她的手，禁锢了她的人，禁锢了她的心……
她撸下来钻戒，在掌心里，然后，轻翻手掌，钻戒沉重，落在地板上，只是轻弹。
然后，她又去撸那枚素环……
这是，从戴上去……从他给她戴上去，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的环，像是生在了骨肉里，她使着力气，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上，就是撸不下来。
她的指甲抠在戒指边缘，使劲的抠着，皮肤肌肉都要被撕扯开了似的……
后背上有针扎似的痛感，突然的铺天盖地袭来。
长在了骨肉里，撸不下来……
她抬起头来，忽然的往他书房里去，转身那么急，不管不顾的……
他急忙跟过去。
她记得他书桌上有雪茄剪，有很锋利很锋利的刃雪茄剪。
她匆促的看着桌面，没有，怎么会没有，明明在的…… 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