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两妖元神逃离妖体之际，什方手指一拢，将它们抓在掌心。

　　杨怀骨提着尖骨匕首走过去，她在想如果将这把刀子给再次扎进他胸膛会有什么结果……

　　两妖元神珠一粒入了什方心口，一粒入了杨怀心口，杀妖之时便是夺妖毕生法力借以增长自己的实力。

　　“你实在是太弱了。”他在将元神珠送入她心口后嫌弃道。

　　那乖戾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被夺走元神的豹妖彻底褪回野兽的尸体，什方将两具尸体抛入老坟山内，自有一些小妖精为了修行会来抢夺吞吃这尸骨。

　　做完这一切，杨怀骨把匕首交回去，什方没有客气地收入了袋内。

　　“我闭关了多久？”他问。

　　“一个多月。”

　　“去打条蛇和一只山鸡，给我熬熬汤喝。”什方吩咐。

　　杨怀骨翻白眼，他可真是会享受！

　　老坟山不再接受什方的入住，杨怀骨只得带他回到师傅的老宅子里。

　　从山里捉了条普通的蛇和山鸡，依他大爷的意思给炖了一锅“龙凤汤”，还别说，那味道真是鲜美。

　　一顿饭伺侍着他老人家吃完，杨怀骨就进入正题了：“你发了战贴给豹族吗？”

　　“嗯。”

　　“什么时候？”他法力没恢复期间就这么好战也真是前世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完全不像个修道之人。

　　“你下山逃跑后，顺路寄了个贴子。”

　　“你别急着作死行不行？豹族那些长老少说修行也有三千年的，你觉得你现在拼得过吗？”

　　“你在关心我吗？”他问。

　　“当然。”她点头时，他脸上露出震惊，她莫名其妙，怎么说之前也是情侣吧，就算不是情侣朋友间的关心也是可以吧。

　　“你关心我，是因为爱我吗？”他本来阴情不定的脸色这时候显得很兴奋和期待。

　　“没有。”这可真是个误会，杨怀骨赶紧摇头解释，不顾男人瞬间黑下去的脸，她觉得给他期望是件很残忍的事：“什方，你我之前，唯有友情。”

　　“友情？！”他咀嚼一遍，“杨怀骨，我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人，不是这该死的友情！”

　　“你别闹。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不能和我在一起，那就这样耗着吧。反正为妖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耗着，直到你点头的那天。”他化怒为喜，嘴角一勾，一副想通的表情。

　　杨怀骨想叹息，“你还这么年轻有为，给你说，妖界有大把的美女。不说妖界，仙界也有，魔界还有！人类的世界更多！你说你干嘛一定要认准我呢？”

　　“因为我喜欢你。”他表情阴沉，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表情么？

　　杨怀骨表示有些害怕，“我觉得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好吧，虽然当年你喜欢过我，但是我觉得那是因为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你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什方嘴角一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杨怀骨没发现自己又惹怒他了，还在那自说自的：“我当年当珑纱时确实是美。我刚百岁时妖界第一美人的宝座就是我的，来我家相亲的媒婆那简直都把门槛给塌破了！”

　　杨怀骨一脸回味与自豪，“也是因为名气太大了，导致驳族盯上了我……唉，要不是你杀了我爹，我应该嫁给驳殿下当王妃了……要知道驳殿下可是有妖界第一美男子的称呼……”

　　“顾、珑、纱！”什方的额头青筋都暴露了，一双手握得那是紧紧的，明显在压抑自己的脾气。

　　杨怀骨可能喝了龙凤汤有了胆量，又或是白目迟钝没发现呢，还在那炫耀：“当年我是虎族少有的修行天才。修为百年内的小妖里就我能力最强！那时我不过三十岁的幼童！待我七十岁时，三百年修为的妖都不足为惧！”她本来温柔和善的语气渐渐转冷，伴随的是同样冰冷认真的眼色。

　　当她严肃地盯着他时，他因她的话而升起的愤怒在瞬间消失了。

　　看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带着不甘和仇恨的眼睛！

　　杨怀骨眼睛冷得可怕，她盯着什方，这一刻仿佛全不惧怕，继续道：“我本该是妖界一颗闪亮的新星，可是，我同时也知道，我越是耀眼，我们的上位者驳族就越不会放过我！一如我爹当年，他也是天资聪颖的天才，可是活了快五千多岁，修为却不足三千年！因为他不敢往上修炼，一旦让驳族发现他的实力威胁到他们时，就会痛下杀手！”

　　什方听到这段表情已经变得复杂起来。

　　“我在百岁生辰前被送去了驳族，我辉煌的一生就停留在那一刻。从那以后，我不管多么努力修行所得的法力都是为他人作嫁衣！什方，你理解那种痛苦吗？驳族明明是我们的仇人，可我们却得心怀敬畏！为了在他们嘴下活下来，我甚至得牺牲自己的身体去博取驳族王子的宠幸！”

　　杨怀骨暂停了下，她说了好多话，得喝一口水。

　　什方是很好的听众，他理解今天反常的杨怀骨是在向他倾吐她的人生。他需要耐心并且认真地听取，这样一个最真实的顾珑纱。

　　杨怀骨很优雅地喝下茶水，又很优雅地放下茶具，这些礼仪她一直没有忘记，她曾是一个部族的公主的高贵身份。

　　“往事风光都成了过往，不过我童年再怎么厉害，我也永远维持在一个百年小妖的境界上。我以为人生就是那样，未来有一天我会成为驳殿下身边的一个陪侍，在他众多女子中去争宠，维持虎族的和平。直到从族中传来父亲身死的信息。什方，你知道我有多仇恨你吗？”

　　杨怀骨眼中带泪，“你杀了我们虎族的骄傲，你将虎族妖的一生全数改变了。”

　　“……”什方喉头一紧，这一刻他说什么都会是错的。

　　“我以为只是你无意间杀了我父亲的。什方，你现在告诉我，老老实实告诉我？”冰冷褪去，带上点乞求，她伸出手握上他的手。她高傲的公主风范瞬间卑微如尘埃。

　　“不。”他平复心情，冷冷的抽回自己手，拒绝再受她的诱惑，“你不会想知道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杨怀骨脸色有些失落。她曾经只要一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会酥了骨头，然后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替她摘下来。

　　过去是真的美好啊……

　　如果他不是她的杀父仇人。

　　“是豹族！又或者是驳族！”她深吸一口气，面色重振冷色，“其实想想也该知道的。就凭你，你纵然再天才又怎么杀得了我父亲！这背后，有驳族在操作一切。他们不会想让我父亲壮大，而我父亲所诞下的子女个个杰出，他们不能让圈养的食物脱离他们的掌控。对吧？什方？”

　　她希望从他嘴里得到正确的推理结果。

　　而他神情变冷：“你有证据吗？”

　　她哑口无言，没有，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豹族确实与我们长生殿合作联手杀了虎族，斩妖除魔是我们道家的天职！不止虎族，就是豹族也是我们该诛的妖！只是很遗憾，长生殿当时选择率先选择对付的是你们虎族。而我，也亲手剥了你父亲的尸骨！”

　　“你！”杨怀骨一脸愤怒，他太无耻了，并且毫无悔意。

　　“顾珑纱，你已经死了。那些前世的恩怨和你杨怀骨毫无关系。轮回两千年后，你只是一个血玉化的妖而已！”他提醒她，过去的恩怨就过去了。“别说仇恨什么的，你现在弱得任何一只小妖都可以送你再入轮回！”

　　她听懂了，眼眶又一热，猛地起身，推开大门跑进入了夜色中！

　　他略有些不忍地站起来，迟疑了下终究没有追出去。

　　给她一点时间吧，那个骄傲的虎族公主顾珑纱……她必须面对她今世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注定前世的恩怨今生无法再插手了。

　　“你没有报完的仇，我会替你报的。珑纱……这算是我偿还你的杀父之仇吧。”他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

　　杨怀骨一口气奔到村头，一屁股坐到老槐树下，咬着唇瓣低头哭泣。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姑娘，从有记忆以来，她过得不算苦，她很小就被师傅收养了，带去学算命。和师兄友好，人生过得几乎是一帆风顺，成人后从不为小钱发过愁。

　　那是杨怀骨的人生。

　　可是有一天杨怀骨变成了顾珑纱，她单纯的脑海里强行挤入另一段悲哀的人生，顾珑纱的不甘心，野心，悲伤，统统强行加诸到杨怀骨的人生里！

　　于是单纯的杨怀骨不得不背负起顾珑纱的一切，谁让那是她的前世。

　　可是顾珑纱的过去太可怕了，那些什么妖魔鬼怪的，不是现在的杨怀骨能承受的。

　　但这都不是令杨怀骨感到绝望的。

　　绝望的是，她发现自己轮回转生后，也仍和前世一样，没有丝毫可以替自家亲人与族人报仇的资格——

　　弱小的顾珑纱，弱小的杨怀骨，唯一可以依靠的，前世以为还有个驳犼，今世却醒悟，只有什方！

　　不论是驳犼还是什方，这一个疑似她杀父仇人的凶手之一，另一个确定是她的杀父仇人之一！ 神婆与法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