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你敢不敢跟我去领证
危急时刻,简亦闪了。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江北侧头来看我:“你看,人都是怕死的,哪怕这个人口口声声的说会把你当一辈子姐妹,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性命,到头来谁都只有贱命一条,都想苟活着。”
我承认他说得有理,也顺着他的话说:
“所以你靠边停吧,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我想活着,我也只有贱命一条,我也想苟活。”
江北空出右手来摸我的脑袋:
“你和简亦不同,如果站在车前的是你,你不会闪的,因为你会赌。”
凌晨一点的街道十分的冷清,车里的酒味很浓,江北开了车窗,江边的冷风嗖嗖的往车里灌,我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问:
“赌?赌什么?”
江北缩回手抚住自己的心口:
“赌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赌我究竟有多爱你。”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
“江北,你再爱我,也不及游戏的万分之一吧?”
江北无言以对,车子开了很远很远,直到我忍不住作呕了,江北才把车停在江边。
但江边太冷,我吐完之后又回了车里,江北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外,盯着我问:
“南归,你还清醒吗?”
我给自己点了根烟,点点头:
“还好,至少我还认得你是谁。”
江北伸手进来掐住我的脖子说:“那好,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要是有半个字的谎言,就诅咒我今天晚上被车撞死。”
好恶毒的诅咒。
我故作不痛不痒的笑了笑:
“你早就该被车撞死了,你活着也不过是浪费国家粮食罢了。”
江北自觉无趣的叹口气,夺了我的烟猛吸一口:
“孩子是我的,为什么不生下来?”
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吐着圈儿的说:“没错,孩子是你的,就因为是你的,所以我不能生下来,就算你不下手,我也会打掉他的,只可惜,你下手比我快。”
江北疑惑的看着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直逼江北的眼: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当初叫我打掉孩子的人是你,现在问我为什么不生下来的人,也是你,江北,你是得了健忘症还是失心疯?要不要我把孩子没了那天血淋淋的场面再一五一十的给你说一遍?”
江北丢了烟蒂,说两句骂娘的脏话后,反驳道:“老子到今天才知道你怀过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叫你打掉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早告诉我你怀孕了,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多可笑啊,因为孩子而娶我。
我也是个倔强自傲的人,怎会接受这样的怜悯。
“不必了,江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你,说起来我要多谢你不娶之恩,要不然我怎么会拥有像安寒这么优秀的男人呢,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散了吧,过去了的事情,多说无益。”
我伸手去推车门,被江北拦住:
“孩子是怎么没的?你说是我要你打掉孩子,好,就算是我说的,那又是谁告诉你的?我们这五年都没有联系,你也是当事人之一。”
这也是我恨透了简亦的原因。
一想到那天喷流不息的鲜血,我嘴角微微一扬,问江北:
“如果你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你会为他报仇吗?”
江北被我问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南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趴在车窗上与江北近距离的对望:“简亦难道没告诉你吗?”
江北呆滞的吐出两个字:
“没有。”
我心里早已明了,拍着江北的肩膀说:“你知道简亦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孩子是你的吗?江北啊江北,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简亦是想利用孩子和我让你在这座城市里留下来,说来还真是可笑,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很爱你,为什么不敢放弃一切跟你走呢?为什么偏偏要留在这座有我的城市里,她明知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你说,简亦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北听糊涂了:
“她怎么想的跟我没关系,我只在乎你怎么想,南归,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就算你不爱我了,你也应该告诉我孩子是怎么没的。”
要剥开真相,太残忍。
如果真相从我嘴里说出来,只怕江北会去找简亦拼命。
小时候简亦是真的对我好,也爱屋及乌的让她的父亲给孤儿院谋取了很多的福利,如果没有同时爱上江北,我想我和简亦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我想,我骨子里可能有着圣母玛利亚的情结,所以我再次给了简亦一个机会,很平淡的对江北说:
“去找简亦吧,她会告诉你孩子是怎么没的,如果她不愿意说,你再来找我,我不瞒你。”
江北不解:
“为什么要我去找简亦?南归,不管你信不信,我江北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分手,不管是十年前的初遇,还是十年后的现在,我江北心里只爱你一个。”
我觉得可笑,却还是笑脸相对:
“好,你的爱意我收下了,现在去找简亦吧,这车你也别开了,你说得对,我们都只有贱命一条,能苟活着,又为什么不呢?”
江北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手机给简亦打了个电话,约她在江边见面。
我不知道简亦会给江北一个怎样的回复,但我想,简亦的目标已经达成了,江北势必会留下来。
而我不想面对简亦,江北也没有拦我。
在简亦来之前,我找的代驾把我送到了包间,安寒和南星都已经醒了,我出去的时候没带手机,他们正在调查ktv的监控,见我毫发无损的回来,南星比安寒更早冲上来给了我一个令人窒息的拥抱。
我能感觉到,那一刹那安寒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而南星的担忧,我全都懂,却又不敢全都懂。
这一夜很狼狈,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安寒这个从来不抽烟的男人,竟然坐在客厅里,烟灰缸里有四五个烟蒂,很显然是他抽的。
我知道回避对他而言不公平,所以我给他倒了杯牛奶,默默的倒掉了烟灰缸里的烟蒂,然后把烟灰缸清洗的干干净净摆在他面前:
“安寒。”
安寒抬头冲我暖心的笑一笑,伸手握住我:
“南南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的心口仿佛被利刃滑过一般,安寒永远都是这样,让人心疼。
简亦曾骂我犯贱,安寒这么暖的人,花了这么多年都没把我的心口捂热,反倒是江北这个根本不值得人留恋和珍惜的人,却一直占据着我的心。
我能怎么办呢?
我也很绝望啊。
有时候越想遗忘一个人,就越有爱他的冲动。
我抱着安寒,露着笑脸安慰他:“你不会失去我的,他来找我,是简亦想利用我把他留下来,安寒,我们结婚吧,我以后会少玩游戏好好调养身子的,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南星给我找了最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她说我还是有希望怀上孩子,你也相信会有奇迹的,对不对?”
安寒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你愿意嫁给我?”
我扬着手上的戒指给他看:
“你婚都求了,难道我还敢赖账不成?我们明天就去医院做体检,然后回孤儿院跟佩兰院长说把婚事提前,安寒,我知道你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回去一趟,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希望你的父母能够接纳我。”
安寒的妈妈对我意见很大,因为江北是她的干儿子。
安妈妈曾经放话说,除非江北结婚了过的很幸福,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接纳我。
安寒的父亲跟江北的父亲是好兄弟,又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江爸爸对江北的关心很少,所以根本不在乎江北的前女友嫁给谁,但安爸爸跟安妈妈一样,极力反对我和安寒在一起。
安寒为了我,早就和家里人决裂了。
可我不想看到他为我失去更多。
见我开了口,安寒感动的抱着我:
“可是江北...”
我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也没有江北,以前江北没回来的时候,我确实在心里暗暗的期待着他能够回来,但是五年过去了,我和江北再也不是校园里那一对不问前程不问俗世的小情侣了,有些感情错过了,再找回来也没用,就算我暂时不能完完全全的将他忘掉,但我更清楚,我不可能再爱他,我和他之间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就像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
我隐约能感觉到是简亦骗了我,江北或许真的不知道实情。
但谁又能说孩子的死跟他没有干系呢?
与其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刽子手简亦,倒不如说是我和江北的感情经不起考验,我们注定这辈子有缘无分,怨不得别人。
安寒微微叹息:
“可是你应该知道,江北是不会放弃你的。”
我蹲下身去仰头看他:
“你如果想退缩想放弃的话,我会选择尊重你,安寒,我们都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孩子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等你的答案,如果你愿意娶我,那我们明天就去做体检,我先睡了,你好好想想吧。”
起身的那一刻,安寒有些无措。
但我还是回了房,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躺下没多久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后来房间里的灯灭了,安寒上了床来从背后拥着我,他的呼吸很轻,大概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个人温柔的守候在你身边,所以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想着人生就这样吧,我愿意跟他到白头。
第二天醒来,安寒破天荒的还熟睡着,我撑着脑袋看着他睡觉的样子,是真的很帅。
好多年了,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安寒,他的五官经得起推敲,尤其是睫毛长的特别浓密,又长,嘴型很性感。
熟睡的样子很养眼,我以前竟然没发现,安寒长的比江北耐看多了。
江北是属于第一眼帅哥,加上他性格外向,走哪儿都自带光芒。
而安寒比较内敛,需要人细细品尝。
我看了他很久,可能是第一次喝那么多酒的缘故,安寒睡的很沉,我蹑手蹑脚的起了床,给南星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预约挂号。
南星担忧的问:
“姐,你哪儿不舒服?”
我边烤面包边回他:“你别每次都高度紧张好吗?我什么毛病都没有,南星,姐想通了,姐要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你帮我和你姐夫挂个号,我们要做体检,下午回孤儿院去跟佩兰院长商量我们结婚的日期,可能要提前了,你该不会怪我吧?”
订婚的日子是南星帮我定的,结婚的日子也是。
现在要提前,对南星而言,可能会觉得我太任性了些。
果真,南星有些失落:
“姐,你不需要再好好想想吗?”
我故作轻松的哎呀一声:“我记得以前你总催着我嫁人,现在倒好,我说我要嫁人了,你却要我再想想,不用想了,我决定嫁给安寒了,今天早上我醒来,看见安寒睡在我身边,我突然觉得有个这么帅气又高大的老公,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南星沉叹一声:
“是很幸福,你们是要做婚检吗?我想佩兰院长知道你想结婚的话,她肯定高兴坏了。”
我脱口问道:
“南星,你为我高兴吗?”
南星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装作开心的说:“高兴啊,怎么会不为你感到高兴呢,姐,婚礼提前的话,那我跟学姐说一声,婚纱也要提前送来,你最近好像又瘦了点,看有哪儿不合身的,再改改。”
我啃了一口刚烤好的面包,口齿不清的说:
“不用不用,我努力吃胖点就是,倒是你,没有女伴就不许参加我的婚礼,要不,你考虑一下宋果,我觉得人家小姑娘挺可爱的,跟你也般配。”
出乎意料的是,南星这次答应的很爽快:
“好,我等会给她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伴。”
我怔住了,也不敢再问是婚礼的女伴,还是正儿八经的作为女朋友开始相处。
挂完电话后,我很满意的把早餐准备好,然后用水果摆了个爱心,安寒猝不及防的从背后拥着我:
“南南,你贤惠起来,连我都怕。”
我随手拿了一块火龙果递到他嘴边:
“那你可能要怕我一辈子了,我准备一直这么贤惠下去。”
安寒吃了我递的火龙果,握住我的双手:
“南南,洗衣做饭这样的事情,有我和栗姐就行,你这双手,生来就是弹古筝的,不管你现在是二十八岁,还是以后的八十岁,你只要做弹古筝这一件事情就行,其余的交给我。”
以前安寒说情话的时候,我听了会有一种罪恶感,今天不知为何,听起来似乎还很美妙。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也就好了。
出门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我想不管江北从简亦那儿听到了怎样的答案,他都会来找我确认一遍的。
但江北没有出现,反而让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所有的检查结束后,南星穿着白大褂盯着我看了很久:
“姐,你今天感觉有些不一样。”
我往安寒怀里一靠,小鸟依人的对南星说:“当然不一样了,我现在可是准新娘,南星,姐很快就要结婚了,你也抓点紧,要是可以的话,希望你跟姐同一天结婚,你小时候不总嚷嚷着要跟我同一天结婚吗?到时候让你姐夫请我们一起去度蜜月,先游遍欧洲再说。”
安寒紧紧搂着我,很配合的说:
“没问题,南星,你负责找个媳妇就行,剩下的都交给我这个姐夫来办。”
我还打趣的说:
“古人云,长姐如母,那姐夫不就是如父了吗?安寒,要是南星娶媳妇,你可要负责买房买车。”
我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安寒却很认真的对我说:
“这些我早备好了,南星不是喜欢梅溪湖的房子吗?我去年就买下来了,只是还没装修。”
南星很尴尬的回绝:
“房子车子我自己会买,就多谢你们的好意了,安寒,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姐姐,你要是不好好珍惜的话,我...”
不等南星说完,我先打断了他:
“你也别一口一个安寒的了,叫姐夫吧,亲近些。”
南星很为难,安寒替他打圆场:
“先别急,我们还没举行婚礼,也没领证,这一声姐夫也不能白叫,我今天什么都没准备,等我们结婚领证了再叫也不迟。”
提到领证,我两眼放光的看着安寒:
“对啊,虽然婚礼需要时间来筹备,毕竟我也不想简简单单的就被人娶回家了,但我们可以先领证啊,像你这样的高富帅,身边肯定围了很多不怀好意的姑娘,亲爱的,要不我们先去领个证?”
这一下,不光安寒被吓到了,就连南星也瞪大了双眼。
不等安寒同意与否,南星就火急火燎的把我拉到了一旁:
“姐,你瞎说什么呢?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的。”
我嘟了嘟嘴卖了个萌:
“我这样的怎么了?拜托,现在是女追男隔层纱的年代,封建社会早玩完了,女人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啊,反正我觉得女人向男人求婚是一件特别酷的事情,更何况你老姐我也没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你别这样神经兮兮的,有时间多跟宋果腻歪腻歪,接受一下九零后的新思想,你别把自己活成六零年代的老头子行不行?”
要说南星是九零后,我打死都不会信。
他那脑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满脑子的礼义廉耻,活脱脱一个老封建。
南星义正言辞的反驳我:
“反正别的女孩子怎么样都行,唯独你不可以,你是我姐姐,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领证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下午请假,跟你一起回孤儿院。”
我瞅了一眼一旁的安寒,估计他内心也是排江倒海。
不过这话都说出口了,怎么能轻易反悔了,我把手搭在南星的肩膀上,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说:
“南星,我今天就想嫁人,你别拦我,免得大家都难堪。”
南星严厉的看着我:
“可我不同意。”
我心里知道南星不同意的原因,但我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总不能守着我一辈子,南星,你乖乖上班,到时候多给姐准备点嫁妆,我和你姐夫就在这儿打扰你上班了。”
南星拉住我:
“我能,我可以守护你一辈子。”
我有些恼了,甩开他:
“南星你再这样的话,我跟你急,安寒,我们走。”
从医院出来,坐在车上,安寒忐忑的问我:“怎么又跟南星吵架了?要不你还是去跟南星好好说说吧,毕竟从小到大,你是他唯一的亲人,现在你突然说要嫁人了,南星心里不好受,你要多多谅解。”
但事实上,安寒并不知道南星的想法。
我和南星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我想南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冷静,所以我把手放在安寒手心里,十指紧扣住:
“安寒,你敢跟我去领证吗?”
安寒无所适从的看着我:
“南南,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咧嘴笑了:
“会呀,说不定我下一秒钟就后悔了,所以你要赶紧抓住这一秒的机会,人生就是这样的,有些美好的东西稍纵即逝,你抓住了就是永恒,你错过了就成遗憾,你希望我们之间成为永恒还是遗憾,自己选择。”
安寒思索再三,斩钉截铁的对我说:
“南南,我希望能跟你永远在一起。”
我把车钥匙丢给他: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赶紧出发吧。先领证,然后再去看佩兰院长,我现在好激动啊,我们领了证之后,什么话都别说,直接把红本本放在佩兰院长眼前,你猜院长会怎样?”
安寒摇摇头:
“我猜不到。”
可我猜得到,佩兰院长一定会热泪盈眶的上前来抱我,然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
恭喜。
我也不是没有过疑虑,当工作人员问我:
“还要再考虑一下吗?”
我紧张到手心都冒汗,把头偏向安寒:
“我不需要考虑了,安寒,你呢?”
安寒也很局促,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用了。”
工作人员会心一笑,把红本本放在印章下,我的心也就提到了嗓子眼。 候鸟已南飞,我在等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