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渡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死死的盯着殿下白衫的男子,努力保持着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样,风轻云淡道,“没什么,两国政事而已。”
阿清看到元渡递过来的眼色,心知陆清酒乃是来者不善,急忙迈出一步,朝满目疑惑的太后轻轻一福礼,“太后娘娘,公主身边的婢女已被带去审讯,太后可要亲自过去?”
“也好……”太后听元渡之言乃为朝政大事,本就歇了心思不欲掺和,此下阿清所言正中下怀。
陆清酒见被搀起身雍华妇人,沉了口气道,“还请太后留步,此事您所言意对在下,对卫国也是极为重要。”
“哦?”太后惊诧地看了看殿下那躬身未起的俊美男子,再看一眼殿台之上已是黑了脸,隐隐有些发怒的女帝,,心头疑团渐起。
“那七皇子……”
龙袍女子猛的站起身,眼中乌黑一片极浓的墨色,如同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天空。
“七皇子之言朕心知,将这册子递上来吧,朕自会给你一个答复。”
陆清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欲当着太后的面,未经她的允许,想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想要捅出卫国与大元联姻一事!
莫说江临安,怕是满堂朝野蹦出来给她添乱,让她日日都不顺心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女子清泠的凤眸中极速孕育着阴暗暴戾的漩涡,骤然僵硬冷凝的气氛,让太后越发觉得此事绝对没那般简单。
想着,她递给安嬷嬷一个眼神,“安嬷嬷,你去将七皇子手中的册子拿来,哀家瞧瞧,什么大事还需要哀家过目。”
元渡迅速掩下眼底的戾气,沉声道,“母后,朝政之事,儿臣自会处理。”
同时,阿清眼疾手快的拿过男子呈在手上的册子,转身避开企图阻拦她的的安嬷嬷,快步朝那殿台上走去。
“皇帝!”此刻太后看不出什么异端,那可真是个白痴了。
安嬷嬷会意的挥挥手,意示所有宫人退下,亲自上前阖了那沉重的殿门。
太后提着华丽精美的凤袍一角,一步步缓缓走上殿台,到了龙袍女子面前,一双经历了岁月洗涤的眼眸里刻满了质问。
“皇帝,你告诉哀家,这册子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哀家看一眼都不能?”
元渡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太后话头一转满是悲凉。
“难不成是哀家近来被人蒙了眼,做了许多事让你嫌弃哀家了?早先出宫去礼佛,皇宫里没了哀家这个唠叨招烦的老婆子,皇帝你心里是不是也轻松了许多?”
元渡压下心头的燥怒,“母后您想多了,儿臣打心底敬爱您,何谈嫌弃一说。”
太后之言不过是压她而已,但是这册子怎能让太后过了目?!
太后一直心心念念着皇嗣继承一事,大元愿与卫国谈和,此时也正需要稳定两国关系,想都无需想,一石二鸟的机会近在眼前,太后对此事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冷漠的目光在殿中白袍男子身上扫过,有一瞬的杀意倾巢而出,待太后出声又极速收回。
“既然皇帝不欲告诉哀家。”太后身子微侧,目光同样落至殿中沉默无声的陆清酒身上,道,“七皇子,你告诉哀家,你面见皇帝,所为何事?”
陆清酒抬起眼,触及元渡微凉的目光,眉间的坚定有一瞬的动摇。
听闻皇帝向来敬戴太后,是个忠孝德厚的女子,太后在此处,这事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但他如那些人所愿进了宫,便是再也没机会走不出大元这泥沼深谭了。
眼眉低垂,如今他脑海里,竟是一袭深蓝锦袍的男子霸在他房中的床榻上,盘腿对着他正经的念着不着调的情诗。
那人嬉皮笑脸一副欠揍的模样了,怕也是难见了。
忽然,沉重的殿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一袭轻便的深蓝锦云武袍,唇角啜着熟悉的弧度,似乎永远带着一抹坏坏的笑。
“卫国君王有意与皇上联姻,举荐七皇子入宫,七皇子容貌俊美,才华过人,臣觉得即使入宫也是配得上皇上的。”
蓝袍男子踏进殿门后,小七也急慌慌的跟着跑进来,看见陆清酒后急忙跑过去,局促不安道。
“公子,是燕世子拿剑架在小七脖子上逼着小七,小七才带他来的。”
陆清酒没空理会小七的委屈,冷淡的目光紧盯着蓝袍男子的后背,是从来未有的炙热。
男子头发微乱,一袭轻装武袍都尚未换下,显然一路风尘仆仆,进了京便直奔皇宫。
但男子主动道出此事,才是陆清酒最惊讶的。
他不是一直鼓动他将贡册朝文毁掉吗?怎么会……
“联姻?!”太后着实被惊着了。
“与……与皇帝?”
这七皇子到了京中不少时日了吧?连贡品都交上去了,怎这朝文旨意现在才拿出来?
元渡五指攥的咯嘣咯嘣响,眉间的怒气不欲遮拦,阿清将头紧紧埋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燕世子,您回京倒不要紧,一回来就添什么乱啊……
“皇上,您意下如何?”殿下燕鸿歌死猪不怕开水烫,顶着女子杀气腾腾的目光淡定的继续道。
“您看看什么时候选个良辰吉日,把七皇子收进宫里去,再写个旨意告知天下,顺便给卫国去传个信儿,派几个使者来喝个喜酒啊。”
元渡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怒火压在心头,低沉的声音不容置辩。“阿清,带太后回康安宫,加紧搜索安乐公主的下落,每隔一刻报至康安宫。”
燕鸿歌唇角上扬,瞧着太后惊疑不定的神色,嬉笑道,“太后您老人家就先回去吧,我们讨论朝事啊,都是这个样子的,就怕您跟不上我们的速度,您就在康安宫喝着茶,等着听消息吧。”
太后还未得到满意解答,就被元渡不由分说的命令送回康安宫,刚回宫,便来了个太监,往地上一跪,高声道,“太后娘娘,皇上身边的暗卫来消息了,公主有下落了!”
太后惊喜万分,急忙问道,“在何处?!”
“镇国侯世子的院中。”
御书房。
“燕鸿歌!谁给的你胆子?!”
“嘭!”
书案桌角的烛盏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后,那圆圆的底盘轱辘了几下,倒在蓝袍男子脚前。
“皇上息怒,臣也是为了您着想啊。”燕鸿歌踢了踢跟前的炷座,看一眼身后站的挺直,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清酒,心中酸涩难忍,却是爽朗的笑一声,“就算清酒不将此事提起,也会有人替他开口的。”
“与其当时被动的任人摆布,还不如主动出击,将事情发展的动向完全掌握在您手中。”
元渡冷笑,目光投掷在白衫男子身上,“任人摆布?知晓太后为元氏开枝散叶之事着急,便趁这个机会求见,算不算任人摆布?”
她唇角那抹笑意泛着刺骨的凉意,“被此事砸个猝不及防,也算主动?”
“朕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吾与侍卫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