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清踏进殿中的瞬间,察觉到见殿中气氛低至了极点,心知又倒霉撞到了枪口上,急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燕鸿歌眉间的倦意越发明显,然此时他硬生生压下难耐的疲倦之意。
“阿渡,你听我说,联姻一事你允后,还可……”
“嘭!”沉重的书案被怒火冲天的女子一脚踹翻,桌上的折子朱砂零散的撒落了一地,极大的响声把角落里跪着的阿清吓得一哆嗦,心道完了完了,皇上可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闭嘴!朕不想听你啰嗦!”女子眼底赤红,是隐忍到了极限的怒火,“联姻之事,朕绝不可能同意。”
陆清酒听女子话中不容置辩的语气,看着身前一袭蓝袍显得身姿格外挺拔的燕鸿歌,冷漠的眼底罕见浮上一层担忧。
发觉自己心头不该出现的情绪,他皱了皱眉头将心绪掩了下去,往前一步,抱拳躬身,“皇上,父王甘愿对大元俯首为臣,命在下进京朝贡,乃是代表卫国一片诚挚之心。”
听此言,燕鸿歌紧拧的眉头未松,清朗的眼中也带了些许无奈。
诚挚?拿着卫国来压她,让她明白如今两国边境的平静局面,全看她如何回应卫国的赤诚之心?
元渡眸光闪烁,泛着刺骨的寒意,嘴边的弧度微冷。
殿中沉默了良久,女子终于动了,她宽大的广袖一拂,稳稳的坐在那张龙椅上。
“联姻,也好啊。”
女子话中的怒火虽然没有消失,但是那话足矣让燕鸿歌与陆清酒吃惊,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女子。
女子一袭明黄龙袍,胸前的九爪真龙用那细细的金线精心绣绘,腾舞在银丝祥云之间,栩栩如生,神圣不可侵犯。
“那便将宋家伏诛。”
陆清酒一愣,宋家?是他所知的那个宋家吗?
“好。”这声坚定利落的允意来自身旁的男子,陆清酒震惊的转过头。
“你疯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燕鸿歌之前前往锦州真正目的是为何,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招养私兵,燕鸿歌不过是刚回京几月的小世子,即使在边关领兵数年,但是京中局势瞬息百变,他有什么把握能将镇国侯府伏诛?!
“放心。”蓝袍男子唇角扬起一抹笑,是一如既往地洒脱,下一刻,陆清酒感觉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你的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的。”
你要踏进阿渡的皇宫,我也会想尽办法助你,陪你。
“那朕就等着燕世子的好消息了。”元渡将殿下两人的互动完全的无视,清泠的凤眸里是一片幽暗之色。
“阿清,摆驾,去康安宫。”
“哎,是皇上。”
阿清听到元渡唤她,急忙站起身,跪的久了膝盖还有些酸痛,一个踉跄差点又跪回去。
直到元渡负手走出了内殿,她才感觉酸麻感有些缓和。
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殿中一袭蓝袍与一身白衫的男子,心里默默叹一口气。
这性情寡淡,恨不得做隐形人的七皇子怎会跑来御书房突然提起联姻一事,还找太后在场的时候说。看皇上的气性,就算伏诛了宋家,也不会轻易同意联姻之事,燕世子应该知晓皇上心中算计的,怎还接下这话茬,明摆着一片徒劳嘛。
阿清觉得理解不了这些人心头的算盘是怎么打的,转头一想被皇上调离京都的江临安,感觉未来还是一阵腥风血雨。
若江侍卫刚到了锦州,就听闻卫国七皇子提及联姻的消息,得知燕世子还鼎力相助要帮七皇子抢走皇上,还不知会如何呢。
待阿清也紧跟着元渡离去,燕鸿歌坐在木椅上,毫无形象的瘫成了一个大字。
“你不生气?”
男子清冷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燕鸿歌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影,闭上眼,却准确的拉住男子的袖角。
“本就是这个的结局,不过迟了数日而已。”
燕鸿歌知道陆清酒忽然再提及此事绝非突发奇想,但具体的原因,燕鸿歌不想逼问。
陆清酒抿紧了唇角,往日面容上那般的冷淡褪去,眼中的漠然难得放软。“你与皇帝关系因我而恶化,还主动揽下宋家一事,不觉得吃亏吗?”
“无妨。”燕鸿歌紧紧攥着手中赶紧比女子还纤细几分的手腕,生怕不小心便溜走了。“吃亏是福。”
他回京本就为了镇国侯府一事,至于与阿渡的关系恶不恶化,燕鸿歌自信的觉得这段青梅竹马的友谊,或许能够经得住折腾。
不过陆清酒在何处,他捅破了天也要紧跟随……
元渡到了康安宫时,扑了个空,没见到太后的影子,问了婢女才知道太后急匆匆去了地牢,只好掉头赶去。
刚至牢门外,铺天盖地的潮湿腥臭味迎面而来,元渡忍不住抬起手放至鼻下。
阿清见此连忙将白色秀丽的绢帕叠好,递到元渡面前,“皇上,给您帕子。”
元渡接过轻捂着口鼻,淡淡的芳香冲淡了原本的味道,拧起的眉头渐渐放松,抬脚踏进地牢中。
“皇上。”
恰巧李默迎面而来,元渡止了步子,李默匆匆行了一礼才道,“皇上,太后要将宋子韵去镇国侯府,想将公主换回来。”
“元安在镇国侯府?”元渡眸光一冷,“刚得到的消息?”
“是。”李默的心弦紧绷着不敢有半点放松,“影卫得来的消息,全在镇国侯府勘察着,于是暗卫便都回来了。”
元渡深思几许,抬脚继续往牢中走去。
宋子韵为何会在玲珑手中,她还需问个明白。
走近了地牢深处,暗卫们瞧见了那抹明黄,连忙撩袍跪下,“属下叩见皇上。”
元渡点头示意,“起来吧。”
不远处,是安嬷嬷立于一旁的影子,太后正襟威严的在太师椅上坐着,元渡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太后此时的心情很差,已是怒极的趋势。
元渡走了过去,同时喊道,“母后。”
“皇儿……”太后闻声转过了头,眼中闪烁的泪意令元渡一惊,连忙上去,便被太后一把拉住了手,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失控到捏疼了她,元渡抬起眼望向牢房中。
那张清秀的小脸有着些许伤痕,衣衫褴褛还有些血迹,明显是被受过了刑罚。
阿清小声提醒道,“皇上,这便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玲珑。”
元渡点点头,她知道,认得出来,记得元安初病之时,便是这个丫头胆大包天敢将她拦在房外。
“可交代什么?”
“阿渡。”元慕冷净了手,瞧见元渡的影子便走上前,看一眼太师椅上抑不住满脸怒意的太后,心叹一声,靠近了龙袍女子,低声道。
“宋子韵勉强有些清醒,交代了一些东西,就是这个宫女……” 吾与侍卫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