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听到轿撵中有何回应,只听到女子时而急促时而抑缓的呼吸声,李默原本没底的心越发觉得悬乎了。
他看一眼被女子放下来盖的严实的窗帘,试探着出声,“皇……皇上?”
“宣告百臣,今日朕着了风寒,罢朝一日。”
李默一愣神,看一眼一旁的阿清,见她一脸莫名之色,不敢多问,连连道,“……是,奴才这就去。”
“阿清。”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清赶紧上前,柔声道,“皇上。”
“你派人去将太医院的院首唤至卧龙殿,其他事情不用多管。”
阿清原本就被李默扫过那一眼搞得心中莫名其妙,听到龙撵中女子之言,越发摸不着头脑。
但也只能先规矩的应下女子的命令,“是,阿清这就派人去请张太医。”
元渡有些疲累的扶额,只觉得太阳穴涨的发麻,疼痛酸胀。
“去康安宫。”
元安是被腹中难忍的绞痛疼醒的,睁开眼,结果眼前一片黑暗,她心底一慌,想要直起身子时,却发现自己被人绑着,扔在一处石床之时。
仅仅几个呼吸间,她回忆起昨晚被人偷袭劫掳之事,心中恐慌之感越发的大,一阵眩晕感袭来,让她头昏脑涨,加上腹中绞痛之感又一次轻缓,脑袋越发的昏沉。
她狼狈的侧卧着,双手被麻绳缚于背后,只能任由恐惧与无措侵袭着大脑,呼吸都变得轻浅。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转动的声音。
好像是一个圆的木头在地上转动发出的声音。
一个清浅的男声响起,声音干净清脆,带着几分柔和的温雅之意,给人极大的好感,“南疆来京朝贡之事被皇帝压了折子,镇国侯府一事也就不能及时完成,依您之见,该如何是好?”
男子似乎身子有些羸弱,话中有些虚浅,少了几分中稳之气。
“此事先不急,南疆朝贡,总归是定局。”回答他的,是个嗓音中带着几分沧桑感的中年人,“你且养好了身子,这盘棋局,你要用足了精力来锻炼身手。”
听闻镇国侯府这几个字,元安下意识将集中了注意力。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南疆皇室送来的万祖蛊还是有些用的,还有我养在别院的那几只,也挺有意思。”男子浅淡的笑着,随后引起一阵轻咳,中年人似乎上前帮他拍着后背顺气。
“你看你,这羸弱的身子骨,我怎能放心啊。”中年人话中满是无奈与宠溺,看的出对男子极为的看重疼爱。“那蛊术你也少碰,毕竟是邪乎的东西。”
“呵呵,万一这蛊能派上用场呢?我新养出了一只蛊虫,作用不大但很有意思,不知能不能用得着,倒时给您瞧瞧。”
说罢,男子话锋一转问道,“这安乐公主,您何意?皇帝如今应该派人正找吧?听小福说,今日皇帝连早朝称病推了。”
听到关于自己的话,元安心头一紧,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精神高度紧绷着。
“她啊,不过是用来给镇国侯府火上浇油的而已。”
中年人话中有几分不屑。“宋子瑜怕是以后都难有子嗣,他父亲,宋家的二房若知晓宋子瑜这个下场是她所为,唯一的血脉也被她亲手摘落,呵呵……老夫倒要看看女帝如何能护得了她这同胞亲妹。”
他原本轻蔑的语调一转,温和的轻声劝道,“这里阴湿,对你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出去吧。”
男子并未吭声,但元安又听到了轱辘碾着石板缓缓离去的声音,心也随着那远去的声响,一点点下沉,绝望渐渐升起。
事到如今,她也逃不过镇国侯府这个魔窟吗?
元安心中怨恨的怒吼。
为何……老天为何对她如此的不公!
皇宫,康安宫处。
“母后,儿臣已经派暗卫与影卫搜寻元安的下落,您切莫急火攻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元渡耐着性子,轻语安抚着躺在软榻眉头紧皱,面色微白的太后,“儿臣不会让元安出什么事的,您听儿臣的,先把安嬷嬷熬的药喝了。”
同时安嬷嬷配合的将手中的药碗递上前,元渡接过后,药勺搅动着,待觉得不太烫了,才递到太后嘴边,“母后……”
“哀家不喝,元安未归,哀家心中难受的紧。”太后扭开头,躲避着面前黑乎乎的浓药,眉间拧成了“川”字,叹一口气,有些哽咽道。
“元安性格娇气,哀家把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如今被贼人掳走,哀家这心紧提着,生生不敢落下。”
她带着瑞凰翡翠护甲的手捂着心口,眼睛里是盛满了担忧与焦灼,眼底腾升起一层雾气,显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如今暗卫影卫还未带来消息,元渡也没法子,苦口婆心劝道,“母后且放宽了心,儿臣已命人封了城门,全京搜寻,元安马上就有消息的,您先把这药吃了,不然这头疼扰得您心火难平,伤了身子,元安也为您着急。”
安嬷嬷也在一旁配合道,“主子,您就听了皇上的,且先把药用了罢,待小公主回来了,见您凤体受损,又该心疼了。”
闻言,太后面上有些动容。
好不容易劝太后喝了药,元慕冷带着几名侍卫匆匆而来,元渡见此,看一眼皱着眉头闭目养神的太后,大步流星出了康安宫的正殿。
红衫女子附在女子耳边,压低声音道,“阿渡,宫外有人来报,镇国侯似有动作。”
元渡眉头一拧,清泠的凤眸里一片幽暗之色。
元安失踪,燕鸿歌也在回京途中,镇国侯府居然这般不老实,难不成……早有预谋?
“阿默。”
李默连忙上前,躬身道,“皇上,奴才在。”
元渡闭了闭眼眸,睁开后眼底皆是满满的漠色,其中带着几分狠厉。
“燕世子所言,朕同意了,你去拟旨吧。”
“是。”李默一拱手,转身疾步离去。
元慕冷不知眼前忽然正襟威严起来的女子所说何意,被空气中蔓延的冷意冻得打个哆嗦后,她忆起一事,但看一眼四周的宫人,她嘴唇抿了抿,将话压了下去。
“阿渡,回御书房吧。”
元渡漠然的眸子轻扫过宫院之中各司其事的宫人,落回神色严肃的红衫女子身上后,淡淡的点了头。
“走吧。”
派人与太后说了一声,元渡带着元慕冷及阿清快速回了御书房。
殿门被阿清紧紧的掩上,元渡迈着沉稳的步伐登至那高高的殿台,落与书案后那张象征着权利的龙椅上。
待她坐稳,阿清奉上一盏碧瓷茶盏,元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直空荡荡的胃腹总算多了几分暖意。
“何事?”
殿下女子也自觉的坐下,捻起面前一盘茶点,咬了一口,同样空荡的胃里也终于有了力量的补充。
“我发现一直跟在元安身后的那个小宫女不见了,昨晚我就没有见过,那个小宫女叫……叫玲珑对吧?”
对于安乐公主身边的人,阿清了解的比元渡清楚的要多。“回郡主,安乐公主身前是有一位宫女唤名玲珑,自幼服侍公主殿下,甚为忠心。”
“你是说玲珑有嫌疑?”元渡将茶盏扣在书案上,敛紧的眉头自清晨便未松开过。
“不是,不是。”元慕冷摆摆手,解释道,“昨晚到了京郊时辰不早了,我便没有注意,如今想来,元安的举动有些异常的。”
“按她的性子,不可能乖乖跟着我回宫,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若不是元安出事,我都没察觉这个叫玲珑的宫女不见了。”
“阿渡。”元慕冷坐直了身子,腰背挺直看着殿台之上,穿着龙袍一脸威严的女子,“若是玲珑对元安真的忠心耿耿,那么,你说元安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吾与侍卫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