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曦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修长的手指停在她鬓边,半晌没有动。眸光却是轻柔,话语也轻柔:“我倒宁愿所有人都觉得你坏,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好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就能左右她的思绪。她无语好笑:“我从一开始,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么?”
上官曦明嘴角浮出一点苦涩笑意,却没有说话。可你的心里装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只是你从没正视过这一点。
他想说这一句,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有些事,他看清就好。无须她也看清。这一生爱上她,不过是,她想要做的事,他倾一生之力帮她完成就好。
云深偏头瞧着他,他的手指还停在她鬓边。指尖微凉。
“我从一开始,就是你一个人的。”她重复方才的话,只是反问的语气变成了肯定的语气。声音似轻似重。
“从来没有一个人重过你。将自己交给你的时候,是这样想的。上次在这座大山里把你送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你是这样重要。”
上官曦明凝望着她,“是啊,我是那样重要。你宁肯自己出事,也不肯眼睁睁看我出事。”
云深亦望着他,“其实,那一次真的是很绝望。我想,要先活下去,才有可能在一起。我要活生生的你,才不要一具没有生命的身体。这样想,才下了狠心将你送回不姜。”
“可我多怕你不回来。如果那样,还不如抱着一具没有生命的身体,一同埋葬在扶吉山的大雪里。送你走之后,我一直是那样想的。”
上官曦明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她眸中有点点泪光,在浑浊的月光下并不真切。
“我还怕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死在宁千锋的刀锋下。那样我放你离开又有什么意义。阿曦,没有你,生与死都没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上官曦明轻声。
云深嘴角弯出一抹美好的弧度,“是啊,你回来了。真好。”
她望着他,将他停在她鬓边的微凉手指握入掌心,贴在颊边,吻了一吻,道:“阿曦,我师兄自小对我的情意,不比你少,我知道,你也知道吧?”
上官曦明“嗯”了一声。
“我欠师兄的,此生无以偿还,所以,只能替他打下一片江山,给他这世上无上的尊荣。可是对你,我却只想将我自己给你。”
上官曦明又“嗯”了一声,“你能这样想,很好。你若是还不了,我替你还。”
云深眉眼带笑:“你不夸夸我吗?”
上官曦明低声:“不是夸过了吗?”
她扁嘴,不满意:“就两个字,‘很好’。”
上官曦明想了想,唇角含笑:“嗯,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奖励你一下。”
云深不解,大眼睛满是疑惑,他却已经开始了他的实际行动。一探手,将她横抱入怀,她惊得一声低呼,双臂条件反射地搂住他脖颈。
他直接抱她回营帐,放到榻上,指尖划过繁复的衣裳盘扣,变魔术般,就将她衣衫剥开。
手贴上她嫩白的肌肤。原本微凉的手指,不晓得为何,此时却是温暖如三春暖阳。
云深声音暗哑不能自持:“阿曦,这……大家都在战场上拼命,这不合适。”大约怕这句话会伤到上官曦明,她放轻柔了声音哄劝:“虽然……我也想,可……来日方长嘛,我们有的是时间。这样真的不好。”
曦爷的手未有停顿,在她身上游走,“他们打他们的,爷做爷的,有什么关系么?”
云深无语。谁让曦大爷他是一国帝尊,高高在上惯了的。即使是个能干的帝王,也还是免不了帝王病的。
曦大爷又将她的心事看穿了:“在觉得我有帝王病?”
云深瞠目结舌。“不,哪里,绝对没有。”
“这不叫帝王病。”上官曦明居然很有耐心地纠正她,“试问哪个男人被这样撩,还能有自制力?”
云深哭笑不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上官曦明很干脆:“晚了。”
云深自然晓得这个道理,晚了。确如他所说,是自己的错在先。为今之计,也只好由着他索取。
况,她脸红了红,自己也是情难自禁了。
她眼一闭,心一横,小手摸了回去。
上官月明回来时天已微曦。在云深在帐子外徘徊了片时,帐子里未传出什么声音,他面色沉黯地走了。
微光中一个窈窕身影,静静立在他营帐前。他眉心微蹙:“允曳国师?”
允曳国师冲他微微一笑:“上官公子,这一仗终于赢下了,谢谢你。”
她不知是在风露下立了多久,整张脸都冻成青紫色,连笑容都是僵硬的。
上官月明眸光很淡,一点头:“不错,赢下了。国师可放心安眠了。”
允曳国师的笑容尴尬地挂在脸上,强撑着不让笑容垮下来:“上官公子回去歇息吧。”
她闪开身,让出一条路来,上官月明礼貌地点点头,径直回了帐子里。
她脸色从青紫到苍白,一瞬僵硬。半晌,咬了咬冻得冰凉的嘴唇,蓦地走向云深的营帐。
在云深的营帐门口,她略停顿了一瞬,方欲以剑柄挑开帐帘,一股劲风忽从帐篷内打出,将她的剑柄打开尺许,沉冷的声音自帐内传出:“师姐要替人出头,须该有个名目。”
允曳国师僵硬地站在门外,脸上怒气涌动:“师弟与蓝参事端得好雅兴,别人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你们却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可真是让人佩服!”
上官曦明的语气亦冷硬:“战场又如何?温柔乡又如何?天下人的生死又如何?和我有关的,不过蓝云深一个人罢了。”
允曳国师冷笑:“我倒忘了,师弟是不姜国的大祭司。做大祭司,必先断情绝爱。可惜师弟这情断得不那么彻底,对天下人的情是绝了,对某一位的爱却没有绝。想来,这祭司也是做到头了吧。”
云深坐在榻沿上,手托腮瞧着一旁的上官曦明。做大祭司的首要条件是断情绝爱么?那上官曦明的确不合格。
非但不合格,简直是非常不合格。
其实做帝王的,又有哪个不是断情绝爱的?这么看来,上官曦明,他也不是个合格的帝王吧。
“师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靖国的国师,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上官曦明蹙眉瞥着云深,声音放低,却很严肃:“你觉得我不合格?那你大可放心,不姜在我的手上,和靖国云泥之别。”
又将她的心思看穿。云深胳膊肘晃了晃,手掌滑落,差点将自己的脸挠了。干笑着奉承他:“自然,你的能力大家都能看得见。”
心里的话则是,能力虽有,但一年了不回国,真的合格吗?想到这里,在心里干咳两声。这不回国是为了谁,她岂会不知?
云深站起身来,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道:“国师请进来说话吧,外面冷得很。”
允曳国师冷哼:“不敢,我只怕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二位继续温存吧,不打扰了。”
允曳国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深却有着深深的疑惑不能解开,凝着上官曦明问:“我和我师兄之间的事,她为什么来出头?”
上官曦明眉眼间略带了些倦意:“她怎么想的,我上哪里知道去?”
云深凝着他,终于瞧出他眉眼间那点疲倦,干咳一声:“别人累那是因为才从战场上下来,你这眉眼间的疲倦……”
上官曦明很理所当然:“爷不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咳……算我没说。”云深磨牙,“你还是休息下吧,下面该由我上战场了。”
上官曦明挑眉:“还有力气上战场?看来是我没有尽力。不妨……”
云深惊得往后退:“爷,真是不干点正事了?好歹收敛着些,士兵们都看着呢。”
上官曦明似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云深捏眉心:“自然不能如何。可若是真吃了败仗,宁子恪和宁千锋会宰了我的。”
“借他们十个胆子。我上官曦明的女人,谁敢动!”
软硬皆不好使,云深将眉心掐得泛红了,强压内心的火气,耐心相劝:“你不顾念我,也该顾念些自己的身体,这样下去不是会精尽人亡?”
看着上官曦明的脸色一点一点黑上来,云深慌不迭地改口:“爷,我说错了。不,阿曦,我错了。阿曦,战机一纵即逝,现下真的要出手了。等下了战场,随你处置,好不好?”连撒娇的招数都用上了,死乞白赖扯着他的手臂:“好不好嘛?好不好?到时你就算三天不出门,也由着你了,好不好?”
声音软媚到令人起鸡皮疙瘩。
她缠起人来竟是这种作风,实在出乎上官曦明的预料之中,终于败下阵来:“这样子如何上得了战场?岂不是让人家砍瓜切菜的份儿?好歹也得拿出点气势来。”
云深倏然松了他的胳膊,站得很有气势,连说话都立时铿锵起来:“是。我点兵去了。”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