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宁千锋似没有瞧出她醉了,道:“也好。”
上官曦明道:“若说最负盛名的女子,七皇子难道忘了你的皇子妃是靖国第一美人么?既然是比试,倒是把七皇子妃也请出来一起比试才来得公平些。”
云深吸了吸鼻头,依然是一副醉样子:“也好啊。自从蓝紫玉做了七皇子妃,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我这位妹妹了。”
宁千锋竟然从善如流:“也好。去内殿把玉儿请出来。”
成公公去了内殿,不大会儿工夫便带着蓝紫玉回到外殿。
蓝紫玉今日盛装而来。本就生了一副绝色容颜,只稍稍点了些胭脂,便更显美丽,又穿了极华贵的宫装,衬得一张绝色的脸简直堪称完美。
自打她嫁入七皇子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云深一向不大关注。但想也可知,并不会好过了。且不说新婚宴尔宁子恪便远赴战场,也不说从战场归来后宁子恪基本忙于政事甚少回府,单就宁子恪那种人的脾性,回心转意爱上蓝紫玉怕是不能。
难得她那样心性傲娇的人,那种境地里还能将自己照顾得不错。
云深迷离着双眼打量她,唇边溢出朵大大的笑容来,“果然生得美。”
皇帝宁千锋颁下命令来,就比琴棋书画四样,赢者可得皇帝一个允诺。这个奖励不可谓不大了。远比金银珠宝更具吸引力。
云深身子晃了晃。
“皇上,什么样的允诺都可以吗?”她问。
宁千锋笑着嗔她:“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孤也能去给你摘下来吗?别说孤没有那本事,就算孤有,天下百姓会允许吗?那还不得反了天去?”
云深嘿嘿干笑:“那自然不能。就算您给我摘下来,我也没地方放呀。”
宁千锋睨着她:“就你古怪多。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孤确实应该给出个范围。这允诺嘛,不要涉及违法乱纪的事,不要违了纲理伦常,也不要险孤于两难境地才好。”
三个小姑娘齐齐应声:“诺。”
都没什么异议,倒是宁子珏闲不住,道:“既然是人多更热闹,我瞧着这位申宓姑娘也是位聪慧博学的姑娘,不如一起下场子比一比,才更显公平。”
云深在大家注意力都投向申宓的时候,朝宁子珏竖了竖拇指,做出个口型:你真可爱。
宁子珏扯了扯嘴角。
宁千锋竟然赞同了宁子珏的提议:“申姑娘,不如就一展你的才华?”
申宓谦虚道:“小女子哪里有什么才华,尊皇太高抬小女子了。”
大家都以为这是要拒绝比试了,正觉遗憾的时候,这位谦虚的小女子话锋却一转:“不过,为答谢尊皇盛情款待,小女子也只好献丑了。”
也算是位性情中的女子了。
上官曦明瞥她一眼,温声道:“何苦来的?你又不缺什么好名声。”
申宓微微一笑:“靖国的盛宴,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嘛。”
上官曦明未置可否:“随你吧。”
一切皆已就绪,参试的四人已就绪,琴棋书画所用器具也已就绪,云深提笔正欲着墨,忽又道:“皇上,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比拼其实真的无法保证公平的结局吧?”
她便宜妹妹蓝紫玉道:“姐姐这是怕了么?”
云深笑了笑,“怕倒不至于。只是替文武百官愁的慌。一会儿要将自己那一票投给谁,着实为难。妹妹是如今最得宠的七皇子的妃子,玖颍是一国公主,而申姑娘又是上官祭司的朋友,都是有权有势有后台的,不投给谁怕都是后果很严重的。”
“请诸位大人们不记名投票不就好了?”申宓谦谦一笑。
宁千锋赞成:“这个法子不错。大家只管投出心中最好的那个,不必顾虑她们四个的身份。”
云深却又道:“字迹怕还是认得出的。”
玖颍冷冷道:“你放心,没有人会输不起。倒是你,一再拖延,是不是真的怕了?”
云深淡淡一笑,提起笔来,边落笔边漫不经心道:“也无所谓了。不过是个输赢。那就开始吧。”
她落笔是一幅字,也没择什么名句佳词,只写了一句佛偈:独生独死,独来独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别人还在思虑要从哪一项先开始,她已经写完了字,就在字的旁边给添了几笔山水,远山、近水、轻舟、钓叟,很随性的勾勒,算不得上乘之作,但贵在意境清幽淡远。
画也已完成,再抬眼看那三位美人,蓝紫玉正在弹琴,曲调甚是优美,真没辱没了蓝府名声。玖颍也正在作画,离了有些距离,瞧不清画的什么,但她画功了得,想来不会错。
唯剩一个申宓,仍在案前踌躇。
云深攒出个得体的笑容来,谦和有礼地道:“申姑娘,咱们对弈一局如何?”
申宓眉开眼笑:“好呀。”
答应得甚是痛快,令云深倒有些生疑,她是不是就等着和她对弈来的?或者……这姑娘有选择障碍症吧?这半天也没选一个项目出来。
申宓走到棋盘前坐下,待云深也坐了,笑容可掬道:“我惯执白,蓝姑娘可否让我执白?”
云深没有和她争执:“你喜欢就好,我黑白是一样的。”
她从前是真的惯执白。云雪山上和她师兄上官月明对弈,从不曾执黑过。后来同上官曦明对弈,也从不曾改过这个习惯。
今日倒是要改一改了。
申宓落子,她跟上她的手速,不过盏茶工夫,便已下了几十手。盘面上一片杀伐之气,全不似出自两个女子之手。
云深一贯喜攻不喜守,没想到这位温柔可人的申姑娘也是个喜攻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二人棋力竟是不相上下。
半个时辰之后,仍未分出胜负。那厢蓝紫玉已弹完了琴,玖颍已作完了画,二人亦移步棋盘前,开始了对弈。
相较于云深和申宓两位进攻型棋手,那二位却都是保守派,走的都是守的路子,棋面看上去就没那么好看。
且蓝紫玉明显不是对手,玖颍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四人对弈,旁人也不好闲着干等,该赏歌舞赏歌舞,该吃喝还吃喝,边玩乐边等。
蓝紫玉同玖颍很快杀出结局,玖颍赢下棋局。云深却和申宓缠斗得没完没了。
一场宫宴从正午直到日头偏西,再到日落西山,宫灯点燃,酒席换了好几遍,百官醉倒十数人,她二人仍未分出胜负。
皇帝宁千锋已派人将蓝紫玉同玖颍的画作书法琴艺也作了评判,画作是玖颍胜了一筹,琴艺和书法却是蓝紫玉赢下。
云深的书画也都已经作完,同样与她二人作了比对。书法是云深胜了蓝紫玉一筹,画作却是玖颍胜了云深一筹。
稍后只将赢者同剩下的作出比较便可。
然这一切做完,云深申宓二人的弈局还没有结果。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可也不能就此打住。
宁千锋无奈,瞧着沙漏里所剩不多的沙子,道:“棋局待以后再决胜负,你们俩先比别的。成福,将棋盘封存,稍后再下。”
比别的,云深就只剩下一项琴艺,申宓却一样也没完成。
云深自觉走到琴架前,拂了拂琴弦,说了一句:“原来抚琴是这种感觉。”
敢情是没抚过琴。
一句话雷倒众生。
蓝紫玉诧异道:“怎么会?本妃还在娘家生活的时候,常常听你院子里传出琴声的!你要是敢欺瞒皇上,可是杀头的罪!”
云深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笑容,道:“我像是会找死的人吗?从前我院子里的琴声,都是一位琴师所奏,我只是个听琴的。”
“不可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蓝府有来过什么琴师!”
云深凉凉一哼,“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倒多了去了。”
蓝紫玉道:“我还亲眼目睹你弹琴!就在你院子里的荷花池旁边。”
云深挑眉看向她:“染月苑?你见过我弹琴?可我不记得你去过我的院子啊。”
“我……我……”蓝紫玉语塞了。半晌,才吱唔道:“本妃是路过。在门口看见的。”
云深的眉毛仍挑着:“我的院子,有一道月亮门,月亮门里还有一道影壁,你是要去哪里才能路过我院子看见我弹琴?”
蓝紫玉入套,悔得肠子发青,却又不能收回说出去的话,只能十分牵强地自圆其说:“有一次路过,听见琴声就不由自主走进去了,见是你弹琴,便走了。你一心弹琴给上官曦明听,自然是没注意到我进去过。”
她能说是自己刻意偷窥的么?自然是不能。
云深嘴角一撇,似笑非笑:“本不想说这件事的,但既然七皇子妃问起,我也只好据实以告。我在扶吉山里冻伤了手,暂时不能弹琴。皇上请恕罪。”
她一双手搭在琴弦上,仍是个抚琴的姿势。远处的人瞧不清楚,近处的人却看的明白,那双手白嫩如玉,毫无瑕疵。
她却一点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不等有人发问,就面不改色替自己圆谎:“我是神医,要医个冻疮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外表虽好了,关节却不大容易好,如今还疼着呢。”
“那就只能算你弃权了。”蓝紫玉迫不及待说完,面向皇帝一礼,“皇上,您说呢?”
皇上还没开口,云深就抢了话茬:“皇上,臣女弃权。”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