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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可以瞑目了

惑国 诸夭之野 4238 2021-04-07 03:15

  庆麟殿酒宴早已摆好。算不上奢侈的宴会,果然只是小宴。宴上每人一张案几,案几上摆了同样的菜色,皆是两素两荤四冷盘,未分等级,只是座位分了主次。

  一列的臣工按主次坐了,最上首坐的自然是皇上上官月明。云深的座位安排在他的左下首。云深瞥了一眼,挽了允曳的手,一起坐了过去,吩咐宫婢:“把允姑娘的桌案挪一起来。我初初认了姐姐,正想和她多说说话呢。”

  上官月明朝她瞥来一眼,未说话。

  允曳被她拖着,亦未拒绝。今日她除了同皇上道了声安好,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亦是素日那种寡淡的神情,不喜亦不忧。

  云深坐下,提起桌上的酒壶倒酒。酒倒入杯中,略浊的颜色,却没有一点酒味。她端起来抿了一口,是一杯桃子味的果汁。

  偏头看允曳,恰允曳也在倒酒,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云深眉色一沉。

  却还是未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桃子汁,顺口道了声谢:“北地这个季节没有桃子,皇上费心了,竟然为了我不远千里从南地运了桃子来做成桃汁。”

  上官月明淡声:“前些天回了趟云雪山,顺道带回来的。师父那十里桃花林,今年终于是有一棵结了一树果子。”

  云深“哦”了一声。“好巧,几个月前我也回了趟云雪山,竟然没有跟师兄遇上。”

  上官月明道:“比你略晚了几日。去的时候师父说你才下山。”

  云深再“哦”了一声,不知拿什么话搪塞。一时静静无声。上官月明端了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如今仍在战时,天下未平,尚不到大肆庆祝的时候,再加上新权初建,百姓也都还没缓过困苦的窘境来,一切从简,列位臣工不要有什么怨言。孤代天下百姓敬列位臣工一杯,蓝月的未来,天下百姓的未来,还有赖诸位倾力扶助。”

  他又朝云深举了举杯:“师妹生辰快乐,允曳也是,生辰快乐。”

  他总算提了提允曳,没有令允曳脸面尽失。但在允曳心中,他今日说不说这句话,已没有什么意义。

  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在向天下人昭示,他在意的女人,是蓝云深。

  诚然,蓝云深已经嫁给上官曦明,且搞得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件事。虽天下人不认为他还能再和蓝云深怎么样,她却知道,即便蓝云深已经嫁为人妇,他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今日她倒是脑子清明,明白了另一件事。当初蓝云深和上官曦明从相恋到大婚,打破种种世俗风化,高调得令天下人侧目,其实并非就是他两人喜欢那样。不过是,为了防着有一天,有人还惦记着罢了。

  云深喝了半晌的桃汁,忽然问道:“不是说还有两位客人吗?怎么还不请出来?”

  她心里一直疑问重重。这两位客人,得上官月明特意提了提,想来是有些身份的。开宴的时候却又不曾等待,想来又不是上官月明十分看重的人。

  上官月明招了招身边的侍卫,问:“人还没到吗?”

  侍卫出门去问,不大会儿回来回道:“已经到宫门口了。”

  云深心里有些忐忑。这两位客人,能是谁呢?

  不过盏茶工夫,人就到了庆麟殿。云深瞧着淡然从容走进来的两人,握杯的手不由紧了紧,杯中的桃汁洒了一桌犹未发觉。

  来的人,一个是她的爹爹蓝暂,一个是她的弟弟蓝逸。

  她忽然站起身,不顾殿上群臣,连上官月明的脸面也不顾了,怒冲冲朝正往里走的两人冲过去,冲到两人身边,拉着蓝暂就往外走。

  上官月明淡淡瞧着,拦都没拦一声。

  云深将蓝暂拖到殿门外,怒吼道:“上官曦明什么意思?他是死的吗?为什么要让你们来蓝月?为什么!”

  蓝暂却仍是淡然,安抚她道:“这事和他无关。他本来是让人送我们爷俩去不姜的,我想着你生辰快到了,就中途改道,先来瞧瞧你。”

  诚然,事实绝非是这个样子。云深不是傻子,岂会瞧不出来他们二位是被上官月明“请”到了这里。

  她气怒攻心,半晌说不上话来,蓝暂温言道:“反倒是这里安稳些,跟着女婿数日奔波,爹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云深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稳了稳情绪,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如今在雁城外驻扎着,没什么大事。就是每日里想你想得觉都睡不好。”

  云深撇撇嘴:“他敢不想我!”

  她爹就温敦地笑了一声。她横他一鼻子,道:“也没见过那么这样傻的,我一个人在他手里头拿捏着还不够,都那么巴巴地往前凑。这是要逼死人么?”

  仍旧是不解心中郁闷,补了一句:“你当官也不是三年五载了,波云诡谲的朝局里混的风生水起的,难道只是骗人的?”

  她拉着他重新回到殿里,顺手拉了蓝逸的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吩咐宫婢:“把那两张案几也搬到这里来,我要和我爹爹弟弟坐一起。”

  上官月明仍未加阻拦,由着她任性。蓝暂同蓝逸朝上官月明略一拱手,并未行跪礼,问候了一声,“皇上万安。”

  云深未等上官月明同蓝暂寒暄,便向允曳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于你又何尝不是。当日咱们母女三人受难,若不是他,不要说活不活得下来,那必将是沉冤永不得昭雪,孤魂再不能归宁。他是母亲认定的夫婿,我称他一声爹爹,姐姐,他受得起你一声爹爹,今日你也改口吧。”

  允曳抬头凝视眼前的蓝暂。这张脸孔算不得陌生,昔日朝堂之上,她为国师他为太傅,虽没甚交集但也时常见面。这张脸孔却又如此陌生,他是母亲的夫婿,自己的继父,被扔进镜月湖那日是他求佛暛大师救了她,可他们从未亲近过,不似蓝云深和他共住一个屋檐下过。

  蓝暂道:“称呼什么无所谓。你可随意,不用听云儿胡说八道。”

  允曳凝了他一瞬,却是恭恭敬敬起身,站到他面前,屈膝跪了下去,“爹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这句话说出来,心里像瞬间开了一扇窗,阳光照进来,空气涌进来,暖暖的,舒服的,是她从未体味过的滋味。竟不知为何,眼眶一热,有泪珠在滚动。

  云深瞧着她,嘴角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蓝暂双手搀扶允曳,将她扶了起来,激动难掩:“好孩子,快起来。爹爹从前时常见你,竟不知你是云晔。”抹了一把老泪,“老夫得你们一双女儿,便是此时赴死,也瞑目了。”

  云深嗔他:“我们姐妹俩的生辰,您说什么瞑不瞑目的话,是不是太煞风景了?”蓝暂忙道:“是爹爹糊涂了。不说这种晦气话了。入席吧。”

  云深又笑道:“不过,倒有一个人真的可以瞑目了。姐姐,咱们的母亲,这回真的可以瞑目了。”

  允曳点点头。眼中犹含着泪。云深善解人意地拉着蓝逸坐到边上,让允曳和蓝暂坐在了一起。蓝逸笑得孩子气毕露:“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姐姐。以后,又有一个姐姐疼我了。”隔着席唤了允曳一声:“姐姐。”

  云深戳他脑门:“是,就你鬼灵精。”

  允曳回他一声:“弟弟。”倒是十分自然,适应新身份亦是迅速得令人意想不到。

  云深端起一杯果汁,站了起来,认真严肃:“多谢皇上今日的安排,令我一家得以团聚。我代表一家人谢皇上隆恩。以水代酒,敬皇上。”

  她这般说,允曳也端杯站了起来,“民女谢皇上隆恩。”

  不管他今日意欲何为,意外促成了一家人团聚倒是真的。这个恩,确实该谢。

  上官月明容色淡然,瞧不出有什么,“你们一个是我的师妹,一个追随我多年,这点小事,还是应该为你们做的。不必言谢。”他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喝了樽中的酒水。

  其实就连酒,也不是什么好酒。蓝月国第一次宴请群臣的正式宴会,菜色寒酸,酒色也寒酸,甚至连这庆麟殿,都是寒酸模样。久未启用,启用时连修缮一下也不曾。

  其实整个皇宫,自打上官月明住进来后,都未曾再添一砖一瓦。哪怕是从前因宁子文关押了云深和宁子恪而受到破坏的凝香堂,也只是移除,而不是修缮。

  云深静静瞧着高位上浅酌的上官月明,身影是恁般孤寂。位置愈高,便愈是孤寂。她一早就知道。他坐上这个高位,有她的一半功劳。他此生将不复从前的明媚温润,也是她一手促成。他恨她是应该的。不过她应该庆幸,他没让执念吞噬了心中善念,至今为百姓为江山未遗余力。

  瞧着瞧着,她不受控制地眼眶一酸。借着坐下去的时机,她揩了揩眼角。

  上官月明喝了不少酒,酒宴散去的时候,脸色微醺,已见酒意。百官俱已回了自己的家,蓝暂和蓝逸亦被宁子珏和风轻芜接到了自己的府中去住,偌大的庆麟殿只余云深和允曳及上官月明三人。

  宁子珏提出要接蓝暂父子去自己府邸的时候,上官月明只是睨了他一瞬,并未阻止。云深当时略松了一口气。 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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