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从哪里弄来一百万两银子?”马嫣翎连看朱君泽的目光都变得可怕起来,她靠近朱君泽,低声问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朱君泽笑了笑,往她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娘子等着看好戏就是。”
“你当真不打算告诉我?”马嫣翎问,威胁地挑起朱君泽的下巴,“既然是这样,你让我怎么才能放心的相信你呢?”
“非要我说?”朱君泽往她靠近几分,又将她逼得无路可退,背靠在椅子上,满脸通红。
“你……”马嫣翎避开他,“不说就不说。”
“过来,我告诉你。”朱君泽往椅子上坐下,对她勾了勾手。
马嫣翎故意往与他相背的方向走了几步。朱君泽抓住她的手腕便将她拉进怀里,“这钱,一下子我也拿不出来,不过我猜想,对方肯定也知道我们拿不出来。”
“那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马嫣翎问。
朱君泽想了想,道,“我打算去大哥给他们送银两的地方看看。”
“那个地方是在河面上,船过无痕,这都几天过去了,能有什么可留下的。”马嫣翎道。
朱君泽道,“看看周围的环境,想一想他们可能藏身在什么地方。”
“我与你一起去。”马嫣翎道,她是说起来,便要行动。
“可以,不过不是白天,是晚上。”朱君泽道,“白天的话,他们可能不会出来,晚上去虽然危险,但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在钱,很可能是想要从我们身上取走什么,若是让他们看到就你我二人晚上前去,肯定会有所行动。”
“我们是在用自己做诱饵?”马嫣翎道,心头突然慌了。
“怕吗?”朱君泽的手轻轻地移到马嫣翎的手背上,马嫣翎手背上的冰凉透过朱君泽的掌心,冷疼了朱君泽的心。
“我相信你。”马嫣翎道。
等着太阳逐渐西沉。天色开始入夜的时候,巷子里突然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一路叫卖。
“糖葫芦,娘亲。”小叶扯着马嫣翎的衣角就往外面拖。
朱君泽随手往小叶的短发上揉了揉,“这么好吃,将来肯定是个手巧之人。”
“手巧与好吃有什么关系?”马嫣翎问。
朱君泽道,“好吃的人素来挑剔,挑剔之人,肯定都有一双好手,能做出常人做不出来的东西。”
“你就是这般夸自己儿子的?也不脸红。”马嫣翎道。
朱君泽笑了,他走出院外,要了两串糖葫芦。
小叶拿到糖葫芦时,开心得不行,但吃了两口之后,又开始吐,把糖葫芦还给朱君泽,“我不要。”
“不好吃?”朱君泽接过来一看,做糖葫芦的山楂竟然是坏的,里面已经开始腐烂。
“爹爹,我要吃糖葫芦,要扬州的那个糖葫芦。”小叶缠着朱君泽,眼中带泪,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朱君泽道,“好,一会儿爹爹给你做糖葫芦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吃扬州的糖葫芦。”小叶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抱着朱君泽便开始吵闹。
这孩子素来不喜欢发脾气,今日倒是缠朱君泽缠的厉害,非要跟他闹一闹,撒撒娇。
“那爹爹明天就带你去扬州好不好?”朱君泽哄着他。
小叶还是不依,边哭边喊道,“我今天就要,今天就要……扬州的糖葫芦……”
朱君泽拿他没办法,只好抱起来哄,抱着他往外走,骗他说现在就去扬州。
冰弦在房间里听到小叶的哭声走出来,道,“小叶应该是想睡觉了,他每次想睡觉的时候,总是这般吵闹,过会儿就好了。”
“是吗?”马嫣翎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小叶是她的儿子,可她对小叶的了解,却不如冰弦多。
朱君泽抱着小叶在外面的巷子里走来走去,一个卖糖人的年轻小伙子从朱君泽身边走过,“公子,买一个小糖人吧,小孩都喜欢。”
“小叶,要小糖人吗?”朱君泽问。
小叶揉着眼睛,“要。”
“那来一个吧。”朱君泽道。
卖糖人的小贩把手伸进装小糖人的柜子里,朱君泽距离小贩只有一步之遥。当小贩的手从柜子里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不过眨眼瞬间,刀就扎进了朱君泽的身体,朱君泽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身受重伤。
小贩伸手就要来夺朱君泽怀中的小叶,朱君泽急忙一脚踢开小贩,护住小叶。霎时之间,巷子里的墙上忽然多出两个朱君泽的护卫,几支乱箭放出,那小贩连滚带爬地逃亡而去,护卫随后紧追。
朱君泽捂着伤口靠着墙站稳,望着那人逃去的背影,“会是谁?”
小叶看到朱君泽受伤,又被吓哭了。朱君泽不敢再去顾及伤口,而是用袖子挡住小叶的眼睛,缓缓往回走去。
“娘子……”朱君泽敲响院门,不敢进去,把小叶放到门边。
冰弦看到小叶在门口,跑得比马嫣翎还要快。
马嫣翎追过去时,她最先看到的,还是朱君泽身上的血。
“冰弦,带小叶进去,别出来。”马嫣翎命令道,转身就把冰弦和小叶往屋里推。
朱君泽等那两个小孩都进屋之后,方才从门外进来,找来干净的布包住伤口止血。
“这是怎么回事?”马嫣翎被吓得连手都在发抖。
朱君泽抚着她的脸庞,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翎儿,你相信我吗?我不是坏人,我会保护你,一直……都保护你。”
“我相信你。”马嫣翎把脸紧贴在他的掌心,道,“我去找大夫。”
朱君泽摇摇头,“你去找幽芷,她是很好的大夫。”
“好。”马嫣翎让他好好地躺着不要乱动,出门之时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再出什么事情,一路飞快地往外跑去。却在巷子外撞到幽芷正往这边过来。
马嫣翎什么都来不及说,抓住幽芷就往回跑,幽芷看到朱君泽的时候,紧咬下唇,眼中神情复杂,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姑娘,快救救君泽。”马嫣翎道。
幽芷点点头,看到桌上的笔纸,随手写了几种药材,对马嫣翎道,“你先去把这些都买来。”
“好。”马嫣翎什么都来不及想,来不及问,她拿着药方就走。
待马嫣翎出去了,走远了,幽芷把门关上,还是站在门边,也不动,眼中落出一滴清泪,“是什么人找到这里来了?”
朱君泽撑起身子,靠在床上,也不急着让幽芷给他治伤,“一个卖糖人的小贩,已经有人去追了。”
“是伪装的?看得出特点吗?”幽芷问。
朱君泽道,“当时我没留心,说的一口本地话,即便不是本地人,也是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的人,不难查。”
“我这就去安排。”幽芷道。
朱君泽道,“多安排几个人过来,护她平安。”
“我知道。”幽芷应道,“只是,公子还是不打算告诉她吗?”
“我能告诉她的,我都告诉她了,至于其他的,早晚有一天,会被埋入黄土,无人得知,也无人会相信。”朱君泽说着又轻轻地咳了两声,嘴边流出一点黑血来。
“毒?”幽芷蘸起一点黑血,放在鼻间闻了闻,“好熟悉……”
“那一年,我南下寻她,途中遇劫,莫羽祺为我挡了一刀,那刀上也是这种毒,当时,我身上也中了皮肉伤,早在那个时候,我体内就已经有这种毒了,服药多年,今日这毒,也一样要不了我的命。”朱君泽道。
“我知道了。”幽芷咬咬牙,看到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朱君泽挥挥手,让她先出去。
等到房门合上,朱君泽方才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粒药丸服入口中。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尽了,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他应该在码头上,正要和马嫣翎去探查要挟他们的人。
但现在,他哪里都去不了,他只能在房间里瞎担心。
马嫣翎从药铺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她二嫂从外面进来,手里也拿了一张药方,要抓疗伤的药。
楚江梅一脸不悦,压根就没注意到马嫣翎,把药方往柜台上一拍,“照着这个抓,要快。”
楚江梅还是那副自认不凡高高在上的样子。
伙计也没与她计较,很快就把药拿给了楚江梅。
楚江梅又急急地从铺子里出去。
“二嫂。”马嫣翎在门边等了会儿。
楚江梅应声回头,看到马嫣翎就吓了一跳,仿佛看到鬼了一样地想逃。
马嫣翎眼疾手快,抓住楚江梅的手,“二嫂,家中是没人了吗?怎么让你亲自出来抓药,而且还是一个人来。”
“关你什么事。”楚江梅甩开马嫣翎,“都是你害死了你二哥。”
“我二哥没死,你告诉我,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嫣翎不放手,她总觉得楚江梅知道一些事情。
“你真想知道,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啊!徐桂没弄死你,从扬州回邵伯的时候也没弄死你,只要有朱君泽,什么事情都可以帮你解决,铺子被烧了,他能一掷千金,一夜之间为你再起高楼,博你一笑,可这代价,却要马家来出!”楚江梅红着眼睛,恨不能把手里的药砸在马嫣翎的脸上,“只要你和那个野男人都死了,一切就都解决了,你二哥也回来了!那么担心你二哥,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啊!”
“我?”马嫣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会是因为她,她想起徐桂绑架自己,想起自己这一次从扬州回来,路上看到的一切。
那漂浮在河面的尸体,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匪盗难道都是因为她吗?
那不是官府剿匪吗?她只是一个路过的人,和那些匪盗,会有什么关系?
“二嫂?”马嫣翎还想再问,但是楚江梅已经走远了。
悠悠长街,人来人往,她却觉得自己仿佛一缕幽魂,漂泊在这世上,无人理会。
只有家中,还有一个身受重伤的朱君泽在等着她。 运河女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