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需要回京师吗?皇上已经把朱家的人禁足了。”
朱君泽身边的亲信说道。
朱君泽道,“不用担心,现在我们还是赶快找出陷害我们的人要紧,皇上只是禁足朱家的人,那就是在给我时间。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是。”亲信得令退下,立刻就去安排。
朱君泽在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马家,虽然说是他朱家的人把马家围了起来,但朱君泽也没有下令要把人撤走的意思,这其中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则是,那些人是他父亲安排的,他若强行撤走,将来他与他父亲之间,必定会因此生出矛盾。第二便是,有这些人围在外面,也可保护马家的人的安全。
朱君泽让人把马家的门打开,款步走进去。
马懿坐在池塘边喂鱼,看着池塘边的枯树长出了新的枝丫。
马景深在旁边一个人下棋玩,大家都互相不说话,这个偌大的庭院显得有些冷清。
“爹。”朱君泽摘下脸上的面具,整个人完整的,规矩地站在马懿的面前,微微地弓腰一拜。
“你的这一声‘爹’,我未必担待的起。”马懿往池塘里撒了一把鱼粮,“京师那边,如何了?”
“如今情况有些混乱,有人栽赃加害与我,好在皇上仁慈,并未立刻给我定罪。”朱君泽见马懿虽然态度冷漠,但话却都是关心他的,可见马懿已经开始从心里接受他的存在了。
“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好好解决?你可有什么方法?”马懿审视着朱君泽。
朱君泽道,“我已经有线索了,不出十天。我就能查出背后加害我的人。”
“但愿如此。”马懿好像并不相信他,又继续喂鱼去了。
“这段时间,委屈爹了。”朱君泽道。
“下次来见我时,带上翎儿一起来。”马懿说道。
朱君泽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他又惊又喜,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马懿说什么?
让他带着翎儿一起来?
马懿是真的承认他的身份了吗?
朱君泽反应过来,当即就双膝跪下,深深拜道,“是!下次,我一定带翎儿一起来。”
马懿摇摇头,又往水中撒了一把鱼粮。
朱君泽踏着坚硬的土地,就好像是行走在云端一样。这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马景深放下手中的棋子,从旁边小径绕过来,走到朱君泽旁边,眼睛轻盈的从朱君泽身上掠过,指了指前面的小路,两人一起走了上去。
“奇怪吗?发生这样的事情,爹竟然会接受你。”马景深的声音比以前温和了许多,就像一阵柔和的风。
朱君泽问道,“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吗?”
“爹一直在等你给他一个回复,这些年来,你让翎儿受了那么多苦,你却从未给过马家一个交代,这一次,你若愿意带翎儿一起回来,那也算是一个交代,如果你做不到,那马家便当没有你们两个人。”马景深道,“这一次,爹先承认了你的身份,也是先让了一步。”
“多谢大哥!”朱君泽感激地道。
“不用谢我,你到底欠了翎儿多少,你自己的心里比我清楚。”马景深客气地与他行礼做告别。
他的客气,并不是友好,而是在他与朱君泽之间画下的一条线。
京师,宁宿手中的绸缎已经全部出手,所赚的银两约有十余万。
拿着这些钱,顾元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宁宿有些出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翎儿的事情。”顾元道。
“你知道翎儿的身份,对吗?”宁宿痴痴的问,他的那双眼睛,纯粹,蒙在黑眸上的泪水清澈干净。
“你变了。”顾元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看着一个以前并不认识的人一样。
“你也变了。”宁宿道,“我就说翎儿是个很不一样的姑娘,和她在一起,肯定会喜欢上她。”
“是啊,我喜欢她。但也只是喜欢,我想照顾她,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舍不得伤害。”顾元道,“初见她,我就感觉到她很危险,我们本不该认识她那样的人。”
“我们本该是无情的商人,对吗?”宁宿趴在桌子上,“每天算着账,总是不停地在世界各地往来,无论什么时候,遇上喜欢的人或者东西,都是用尽手段和钱去换,而不能用真心,对吗?”
顾元一时说不上话来。
宁宿道,“我家中的十几个女人,全都是拿钱买来的,也或者是别人拿钱买来,然后送给我的,但是翎儿不同,她是我想用心去换的。”
“该醒醒了,宁宿。”顾元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朱君泽是皇上的人,身份地位之高,不在普通的锦衣卫之下,凭他当初敢拿着刀对着毛骧的时候起,你就该清楚。”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宁宿不服输地说,“他一直都让翎儿伤心,他的人还要杀翎儿,还杀了翎儿的孩子……他不会照顾翎儿。”
“但是,你抢了他的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找来。”顾元担心地看着他,“我怕他伤害你,我怕那个时候,我也保护不了你。”
“你为什么总要保护我,我为什么又总要你来保护。”宁宿不服地道,“顾元,我长大了,我要保护我自己,还要保护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我知道。”顾元道,可在他的心里,宁宿仍旧是那个大大捏捏的孩子,心思单纯的可怕。
“翎儿呢?”宁宿突然站起来,他到处看去,“到处都不见马嫣翎。”
“她离开了……”宁宿又失落地坐下来,“我想起来了,她离开了,她不会回来了。”
宁宿看着自己手中的钱,他突然连拿钱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我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宁宿,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忘了吧。”顾元道,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她,但他还是想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他不能因为她跳出自己的局,闯进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环境。
宁宿的船,连夜离开了京师,但是那笔钱,他一分都没带走,第二天,有人给马嫣翎送了十余万银,送钱的人,没说这钱是哪里来的。
马嫣翎追过去的时候,她只看到了一条大河,在河面上并没有她要找的船。
“宁宿……你这又是……”马嫣翎紧紧地戳着衣袖,这世上,伤她的人多,帮她的人,也一样多。
有些人,看起来像是坏人,可相处之后,却是百般温柔,遇到雷池,绝不跨越。
离开之后,留给她的,是恩惠。
可是,这恩惠之后,是她满怀的愧疚。
马嫣翎想起顾元曾经在她门外吹的曲子,今天,她也在这码头上买了一支笛子,很生疏,断断续续地吹了一曲。
“姑娘这是有舍不得的人离开了?”又是那个深夜与马嫣翎在河上谈话的琵琶女。
马嫣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茫茫人群之中,一个女人身穿白衣,面带纱巾,从人群之中走来。
“姑娘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马嫣翎道,“姑娘每次出现,都没有声音,若是胆子小的,定然会被你吓坏。”
“我是为了朱家的人来的。”琵琶女道,“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朱家亏欠了姑娘,不敢提前与姑娘约时间,怕姑娘拒绝。”
“有何事情?”马嫣翎问。
琵琶女道,“我们换一个地方谈。”
“好。”马嫣翎应道。
安静的茶楼中,琵琶女道,“这是我刚拿到的书信,是蓝玉写给欧阳伦的。信中是要欧阳伦把这批军火放到公子的船上。”
马嫣翎拿过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与琵琶女所言相同,而且,上面还有蓝玉的章。
马嫣翎道,“信可以造假,我为什么相信你。”
“如果想让皇上亲自审理这件案子,就必须要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然后皇上才有理由派人处理这件事情,不然只凭借我们的力量,几乎不可能还公子清白。”琵琶女道,“我们的时间也有限,公子越狱了,皇上禁足朱家的人,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如此,多不过十天的时间,肯定会有人再给皇上施压,到那个时候,我们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是随便一个罪,都可以置我们于死地了。”
“我需要时间。”马嫣翎道。
“一天的时间。”琵琶女道。
“我要见朱老爷,朱君泽的父亲。”马嫣翎要求道。
琵琶女沉默半响,没有给回应。
“不可以吗?”马嫣翎道。
“对朱家来说,我也是一个罪人,我不能出现在朱家,我也不能为朱家说一句话,我若出现,只会给朱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琵琶女道。
“那你到底是谁?”马嫣翎问,“摘下你的面纱。”
马嫣翎锐利的目光充满威胁,直直的看进琵琶女的眼底。
琵琶女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面纱之下的她,脸色苍白,五官精致,宛如神笔之画,但在她的脸侧,竟然各有两道伤疤。
如画一般的脸,熟悉……让人心痛。
马嫣翎紧紧地捉着自己的衣袖,她想起那刺穿了自己身体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那一刀。
想起自己的孩子喝下的毒药。
“果真是你!”马嫣翎咬牙道,痛恨的看着她,恨不能现在就杀了她,那封信,被她揉成了一团。
“你若要我的命,你拿去。但求你,一定要去见皇上,现在,只有皇上能救公子。”幽芷说。
“我若不同意呢?”马嫣翎道,“你要我去为了朱家送死,你又杀我在先,杀我儿子在先,现在,我有什么理由要按照你说的去做。”
“杀你之事,与公子无关,全是我的私心,现在,我想不出有别的方法可以救公子了……”幽芷道,“求你!一定要去!”
她跪了下去。
马嫣翎冷笑一声。
幽芷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当着马嫣翎的面,把锐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狠狠地就是一下刺下去。
“求你……一定要救公子,我欠你的命,我还给你!”幽芷说道,鲜红的血液在她的白色衣裳上洇开,宛如一幅奇妙的画。 运河女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