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这是决定要帮她了。
马嫣翎却拒绝了顾元的好意,对顾元的话,马嫣翎没再做回应。
当天,大家都安静的散去,这个世界,比以往好像又要更沉静几分了,大河上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冷,但仔细感受,却又已经能够看到春天要来了的气息。
马嫣翎紧裹着披风,带了一壶酒,划着小船去到了河里,然后任由船只飘摇,她什么也不顾,一会儿,喝一口酒,心思,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一个人?”茫茫的夜里,突然有一个人与马嫣翎搭话。
马嫣翎闻声左右看去,四周都是漆黑的,无光,她什么都看不清。
“要不要听一首曲子。”那个人又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会弹什么曲子?”马嫣翎问。
那个女人道,“我喜欢《琵琶行》。”
“那我也听一听。”马嫣翎道,不一会儿,声音传来,是琵琶的声音。
听着琵琶,马嫣翎心里的往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但那琵琶,依旧在它该有的调子上……
马嫣翎心中暗自念道:寻声暗问弹着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往事悠悠,愁上心头,苦却在舌尖。
马嫣翎又饮了一口酒,她知道,那个弹琵琶的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
“也许,是认识。”琵琶的声音突然停下了。弹琵琶的女人说道,“但是,我们肯定不是朋友。”
“我没什么朋友,即便有……也没有像姑娘这样的,能弹这么一手好琵琶。”马嫣翎道,“你是朱家的人吗?”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琵琶女问。
马嫣翎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壶中的酒已经空了,索性把空酒壶往河里一丢,“只有朱家的人,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来找我,然后说我会伤害朱君泽,也许……你今晚,还想杀我。”
“不是。”琵琶女摇摇头,黑暗中,她也把琵琶丢进了河水里,她说,“我听说有人杀过你一次,但是你活了下来,人生在世,只能死一次,既然那一次你活下来了,往后,你在朱家人的眼中,便也只是一个死人了。”
“那你今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马嫣翎奇怪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也许把船靠近,就能看清了。
但马嫣翎又想在探一探她究竟要做什么,所以便也不动,两个人,两叶小船,在河中自由自在地飘着。
“有件事情,想要求你。”琵琶女道。
“求我?朱家强大如同帝王,邵伯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全都变成朱家的人,甚至还能把我的家人全都囚禁起来,控制着邵伯的码头,阻断了商路,这做事行为,即便是欧阳伦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朱家的人,如此厉害,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马嫣翎讽刺地一笑。
“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琵琶女道,“朱家之所以能够调动那么多人,其实,并不是因为朱家的私兵有多少,而是因为皇上在纵容,皇上想让一个人发疯,那那个人,就一定会发疯。”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马嫣翎问。
“想你去面圣,求皇上亲自审理‘同顺’的船上出现军火的那件事情,那件事情,‘同顺’是被栽赃的。”琵琶女道,“这件事情,除了你,别人都不能做。”
“为什么?”马嫣翎问。
琵琶女道,“我只是朱家的一个丫鬟,现在,朱家的人都不能去面见皇上,也不能为这件事情喊冤,更何况公子已经逃出了诏狱。而你,马嫣翎,你是公子的妻子,但朱家却从未承认过你的身份……这件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初公子为你,也是几次违抗皇上的命令,违抗长辈的命令。”
“我想知道朱君泽的真实身份,他到底是谁?”马嫣翎问道。
琵琶女沉默了,轻轻地扣着船舷。
马嫣翎道,“让我做事,却不告诉我他的身份。”
“等你见了皇上,一切就都会明白。”琵琶女道。
她走了,黑暗之中,马嫣翎能够听到她的船远去的声音。
其实,马嫣翎对朱君泽的身份,心中已经明白,但她还是想听朱家的人亲口对她说一次,这是朱家的人欠她的。
船摇摇晃晃的回到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她却没料到自己一上岸就被人拥入怀中,温暖的怀抱将她牢牢地抱着,好像深怕她会逃跑一样。
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马嫣翎就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他的身上还有一点儿酒味,呼吸很沉,很重。
“宁公子……”马嫣翎试着推开他。
“别动,翎儿。”宁宿像个孩子般依恋着她,“让我抱一会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嫣翎细声问。
“我怕失去你。”宁宿好像哭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马嫣翎话到嘴边,本想说几句谎话骗一骗他,但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翎儿,我喜欢你。”宁宿道。
马嫣翎点点头。
宁宿抱着她的手稍微松了一下,帮马嫣翎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夜里,风那么冷,你怎么还出来。”
“一个人,闷。”马嫣翎道,“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情,感觉到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宁宿道,“你别以为我是个坏人,最初接触你是没按什么好心,但是……我现在,真的是带着一颗好心的。”
“哈哈……”马嫣翎被他逗得一笑。
宁宿道,“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马嫣翎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清楚,宁宿是知晓她的身份了,“是顾元告诉你这些的吗?”
“顾元那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家伙,他那颗脑子,哪里能有我转的快。”宁宿不屑地道。
“宁公子既然那么聪明,又为什么……还要带上我这个累赘……”
“翎儿,不准胡乱说话。”宁宿打断马嫣翎的话,“别想那么多,刚才你和那个女人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是……我不想你去为朱君泽伸冤。”
“你跟踪我?”马嫣翎道。
“这不叫跟踪,这是关心,你一个姑娘,半夜里一个人跑出来,能不危险吗?”宁宿抓着她的手,疼惜地握在掌心里,“其实,这一次,我是真的打算把手里的那批绸缎卖了,然后就把钱分给你,让你回去好好地开一家店,好好地过日子。”
“那现在,你不这么想了,也不打算把钱分给我了?”马嫣翎道。
宁宿点点头,“是,因为那太孤独了,朱君泽不在你身边,你的孩子又死了,你的家人也不要你……所以,我不能再让你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太孤独了,我想一直陪着你,去一个热闹的地方。”
“你……”
昏黄的灯火下,宁宿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马嫣翎的话竟然全都卡在了咽喉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宁公子,谢谢你。但是……这是一趟浑水……”
“别说话。”宁宿再一次打断她的话,“你去哪,我就去哪里,别想着把我撇开,当初是你选择的我。”
“我……”马嫣翎愧疚地避开宁宿的视线。
她到底不是一个狠心的人……看到别人的一点儿好,她就能把自己的所有恶都收起来,也或者说,她是不敢……
“跟我回去吧。”宁宿提起灯笼,想牵着马嫣翎的手。
可在他伸手的时候,马嫣翎已经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
马嫣翎本想瞒着宁宿,等天亮之后,在找个机会好好地对宁宿编一个谎言告别。
但现在,她已经不用再去想谎言了,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邵伯。
朱君泽坐在茶楼上,在与他相对而坐的男子中间,隔着一层纱,彼此都只能看到彼此的一点身形,却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朱公子,一边答应我,与我合作,一边又背叛我,算计我……如今你的处境,就是当初你玩弄我的代价。”欧阳伦道。
“欧阳大人的手段倒是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就在我的船上放了那么多的军火,也不知道将来这件事情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朱君泽道。
“你凭什么就那么肯定那批军火是我放上去的?”欧阳伦笑道。
“难道还有别人?”朱君泽听他的口吻,倒也不像是在说谎,在中间,似乎真的还有旁人。
“那可是几船的军火,罪同造反,我的妻子是皇上最爱的公主,你说……我为什么要造这个反?”欧阳伦好像看着一个受蒙蔽的孩子一样,同情地摇了摇头,“我如果不会造反,我又藏那么多军火做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君泽问道,他的心底,也突然升起一股凉气,这段时间,他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欧阳伦的身上,以至于忽略了别的。
欧阳伦道,“我们中间……还有别人,那个人是想借你我的手,把彼此都搬倒,最后……他还有本事把那批军火收回自己的手里,用作别的用处。”
“那个人,会是谁?”朱君泽问。
“这一次,我决定见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找我的罪,而是……我也希望这江山更加稳固一点。”欧阳伦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皱痕,“话,我就说到这里了,有些事情我不擅长,也做不了,但朱公子素来善于怎么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曾听闻,在那段时间,蓝玉大将军的人曾去找过朱公子手下的人。”
朱君泽脸色暗沉,手紧紧地握了握腰间的短刀,口中念道,“自己人……” 运河女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