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幽芷缓缓地站起来,余光轻盈的从马嫣翎身上扫过,“谢谢马小姐。”
“她是朱家二公子的夫人。”朱君泽补充了一句,将马嫣翎抱起,一路稳稳地走回房间,合上房门。
幽芷委屈地戳着拳头,伫立在庭院之中,望着楼上那扇灯火未灭的窗,还有那映在窗上的人影。
朱君泽见马嫣翎心事重重,眉眼悲伤,轻轻地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在想刚才的事情?”
“还有以前。”马嫣翎道,她白玉般干净的手指轻盈地拂过朱君泽的额头,指尖落在他的眉心,又顺着他的鼻梁轻轻地滑下,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片刻。
朱君泽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温柔。
“每天都在想。”马嫣翎道,“但是,你太无情了,一走多年,没有一封信写来,你明明知道我不晓得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你的联络方式,你还这般无情。”
“为夫知错了。”朱君泽凝视着她的双眼,其实这些年来,他又何尝不想与她联络,只是身不由己,又不可说。
朱君泽将她抱起来,温柔的吻落在她耳边,仿佛星星之火,点燃她的全身。
马嫣翎缩了缩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
朱君泽挑眉一笑,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他真诚的目光仿佛毒药,勾走了她的魂,只是这般凝视着,她的呼吸便乱了,她躲躲闪闪的避开,问道,“你就这么来了,小叶怎么办?”
“自然是一起带来了。”朱君泽道,“我比他们快了一步,算算时间,明日早晨,应该也到扬州了,冰弦也一起过来了。”
“那邵伯的事情呢?”马嫣翎心里急了,之前她与朱君泽分开,不就是希望两人各做一件事情,好提高办事效率,现在这么看起来,事情反倒更加麻烦了。如今扬州这边的事情耽搁着,朱君泽离开邵伯,邵伯的事情,肯定也已经停下来了。
朱君泽在她唇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娘子请放心就是,一切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绝不会耽搁任何时间,过几天我们回去,肯定让你看到一个你想要的‘天水’绸缎庄。”
“我……”马嫣翎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
但朱君泽却等不及了,他又一次吻了上去,唇|齿相接,逐渐试探,索取……
轻衫落地,房内惊起一阵微风,台上烛火摇晃了两下,无声熄灭。
一切都陷入黑暗。
翌日天亮的时候,马嫣翎醒来,却见朱君泽还在沉睡。她不想打扰他,轻轻地动了动身子,想要挪开一些,下床去准备早饭。
却被朱君泽一把抓住手腕,又将她拉入怀中,“娘子急什么。”
“天都亮了。”马嫣翎道。
“再陪我躺一会儿。”朱君泽闭着眼睛道,下巴轻轻地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马嫣翎又复而拥着他,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之时,朱君泽却已经衣着整齐地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阅,面前摆着煮好的热粥。
“你……何时起来的?”马嫣翎问。
朱君泽笑着把书收起来,放到旁边,“醒了?”
“之前我说要起,你不让,这会儿你却在旁边看着我睡。”马嫣翎道,一边含羞地起来,穿好衣服。
朱君泽给她倒上一盆温水,待她洗漱完毕之后,又陪她在镜前描眉,与她静坐少顷,方才舀起一碗热粥。
“《郁离子》?”马嫣翎看着桌上放着的那本书,问道,“你怎有这本书?”
“这是家师留下的。”朱君泽道,“文成公是我的启蒙老师。”
马嫣翎突感悲伤,文成公乃是大明国的开国功臣,一生之中,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后却被丞相胡惟庸一杯毒酒给害死。
“是皇上。”朱君泽道,“胡丞相没那个胆子……”
“君泽!”马嫣翎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在继续说下去。
朱君泽沉默片刻,他也知世上有一句话叫‘隔墙有耳’,他更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等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成了噪音时,两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朱君泽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没事。”
他的双眼,仿佛湖泊,美丽,透彻,干净。
他说,“一会儿,我带你去扬州转一转。”
马嫣翎点点头,沉默了许久后,方才问道,“你以前说,你大哥是胡丞相的门生?”
“我爹娘希望家中能够出一个当官的孩子,我大哥从小就爱读书,后来又机缘巧合,得到了胡丞相的赏识,被收为门生。”朱君泽道,“胡丞相本已给我大哥安排了职位,我父亲又突然重病,家中生意无人打理,所以我大哥又被迫放弃了仕途,回到家中,经营生意,再往后没几年,父亲病情好转,胡丞相又出事了,从此,我大哥与仕途,便再无缘分。”
“原来如此,不过现在,大哥若是愿意,也还可以继续考取功名。”马嫣翎道。
朱君泽道,“我大哥本不喜欢功名利禄,他是个闲云野鹤般的性子,只是素来听爹娘的话,把委屈都憋在了心里。”
“自古父母,又有多少,是真的懂得儿女的心事的。”马嫣翎低叹一声,想起自己曾经也因为一场爱恋,与家中父母决裂。
即便后来被赶出家门,她也依旧未悔。
每一次从马家的‘隆兴’商会大门前路过,她的心,都仿佛在滴血一样,她曾多次与父母解释自己的爱情,但她的爹娘,都只是命令仆人用扫帚将她赶出门来,连一个字都不听她说。
她的亲人,从哥哥到嫂子,然后又是各房亲戚,都一一来劝她,让她回去,甚至还拿她的性命,她的前程,还有粮食来威胁她……凡是能够用上的手段,他们都用上了,只是希望她能够回头。
也许是因为心中赌着一口气,不甘心,马嫣翎宁可真的与家中人断了联络,自己住在一条沉闷的小巷子里,也不愿回去。
当时,她卖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还有衣服,然后租赁了一家并不算小的院子,舒适的布置起来,买了一匹麻布,做了几件衣服,一年轮流穿,在那段日子里,她是靠帮别人洗衣挑水,过的日子。
她的爹娘,没再来看她,当她死了一样。
到后来,也只有她二嫂,总是隔三差五的来找她麻烦。
三天两头来骂她一回,从她被赶出家门,一直骂到朱君泽回来了……
“公子,小少爷和冰弦姑娘到了。”幽芷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小叶来了?”马嫣翎又惊又喜,先跑了出去。
“娘亲……”远远的,小叶就从冰弦的怀里挣脱下来,踏着小腿,跑得又快,又不稳。
他动一步,马嫣翎就觉得心颤了一下,深怕他摔着了。
“娘亲,这么久你都去哪里了,是不是不要小叶了。”小叶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娘亲怎么会不要小叶呢,娘亲是来这里做生意,没有不要小叶。”马嫣翎擦去他的泪水,心疼地捧着他的小脸,“娘亲不在的日子里,小叶可有好好的吃饭?”
“有。”小叶应道,“冰弦姨娘给我做了好多好多我喜欢吃的,还有爹爹……”
说着小叶又跑到朱君泽面前,要朱君泽抱。
“小叶真乖。”朱君泽抱着他,就先夸了一句。
“小叶要回家,要和爹爹还有娘亲一起回家。”
“好,我们一起回家,不过,我们现在先去玩好不好?”朱君泽哄着他,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先抱着他上马车,又问冰弦,“早饭可都吃过了?”
“已经吃过了。”冰弦道,脸微微泛红,明亮的眸光往朱君泽下巴上看了一眼,又急忙收回来,她不敢多看,有时候,偷偷望一眼,她都觉得心跳如擂鼓,随着与朱君泽相处的时间越久,她便越怕。可越是害怕,她便又越是想要偷看,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有时,她觉得自己好像疯了,病了。
“这一路过来,冰弦肯定也累坏了。”马嫣翎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
冰弦心虚地把脸转向窗边,她也不知自己到底何处心虚了,就是不敢看马嫣翎,“不累,一路过来,都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伺候……”
“是吗?可没说谎?”马嫣翎戏弄地问,她知道,朱君泽安排事情,素来无微不至。
冰弦点点头,手紧紧地戳着衣袖,道,“就是……就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心头怕。”
“傻丫头。”马嫣翎道。
朱君泽现在有了儿子,便不再理会她们这对姐妹,任她们说她们的。他自己逗着儿子独自开心。
“小姐,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冰弦问。
马嫣翎看了看朱君泽。
朱君泽道,“先去玉珠阁,我听闻玉珠阁的老板请人做了几套衣服,已经做好了,很是神奇,将天下的美景奇观,全都织到了布上,我们既然来了,就该去看看,一会儿若是看上了喜欢的,就买下,如果不合身,我们就拿回去找人照着样式做。”
“姑爷对小姐真好。”冰弦道。
“傻丫头,这话可不只是对你姐姐说的,一会儿你有看中眼的,就是要我挥霍千金,我也一定买给你,你可不准小气。”朱君泽道。虽然冰弦一直当马嫣翎是主子,但他也明白,在马嫣翎心里,是拿冰弦当亲妹妹的,这些年,若非有冰弦,马嫣翎和小叶的日子还真的未必能够平安无事。 运河女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