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朱君泽控制住船夫,命令道,“往回走!”
船夫也感觉到不对,吃惊地看着朱君泽,惊讶自己的船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人,但还是点点头,把船掉头。
但这守在两岸的人,他们等的就是朱君泽,怎可轻易让船夫掉头。
“杀!别把人放走了!过了今夜,就没有杀朱君泽的机会了!”岸上,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朱君泽?”马嫣翎也听到了,猛然惊醒过来,趴到窗边一看,只见外面的灯火照亮起来,宛如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着两岸。
“怎么会突然这么多人!”马嫣翎惊道。
“兄弟们,别让朱君泽跑了!今晚朱君泽是一个人来的!”岸上,又有人吆喝,但这个时候,河面上已经围满了船只。
一只船,接着一只船。
他们将马嫣翎的船堵在中间,一边吆喝高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马嫣翎从船舱中出来,正看到朱君泽站在船头,手里拿着一支玉笛,昏暗的灯火下,无法看清他脸上浅淡的伤痕。
一眼望去,只觉那人玉树临风,翩然似画,背后的灯火与冰冷的兵器,都只是一种背景,好像并不会伤害人一样。
马嫣翎看到他,不明白的问,“为什么要追来?”
“我……想你。”朱君泽吞吐着道,今时今日,在面对马嫣翎,他不能在像以前那样,平平淡淡地就能说出一番哄她开心的情话了。
他心里清楚,有些日子,是盼不来的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多看她一眼,多陪她一刹那。
马嫣翎咬着牙,她心里又可曾能够放下他。
“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真的不能在一起了?”马嫣翎问,她不敢去看朱君泽,心中的直觉告诉她。朱君泽之所以没留下她,是因为……不可能了。
朱君泽沉默着,那双眼睛,沉静的宛如幽深的湖水,好看,干净,但是,却又神秘,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害怕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你会害怕吗?”朱君泽问,这个时候,他的内心也恐惧的好像一个孩子。
大河之上,突然有人往朱君泽这边射来一支箭。
朱君泽听到箭风,稍微侧了侧身,就避开来箭。
“哎哟,这会儿,小两口还在说情话呢。”那射箭的人笑道。
朱君泽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对马嫣翎道,“我是一个商人,但是,我身上也还有一个责任,我必须要除掉运河两岸的贼盗,扳倒那些贪赃枉法的朝廷命官和奸商,我需要维护这条河的正常运行,也要尽力保护我看到的一切……这是我逃不了的责任,充满了风险和意外,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我也不得不离开。”
马嫣翎索性背过了身去,朱君泽从来就不属于她。
“那你现在,是要去做什么?”马嫣翎问。
“今日在这里,要杀我的人,是商人,也有当官的,多多少少,肯定是犯过事,或者是留下过证据,是要来杀我灭口。”朱君泽道,“仔细追查下去,我手里肯定是有他们的犯罪信息的,只不过他们,是罪不至死。”
“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都要管,你当你是什么人?即便是朝廷命官,那也是分了责任和任务的,为什么你要……”马嫣翎气道,她想要的,到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
肚子里有满腹的苦水,可她到底还是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深深地吞了下去,浅叹一声,“也许,我早就该明白了,当初在邵伯,虽然说你是冤枉的,当时杀人的罪,都已经定下了,你却被押回了京师,最后平安无事,后来你再回来,你不仅仅是‘同顺’的公子,还是锦衣卫的朋友……”
“对不起。”朱君泽向她走过去,从她身后把她抱住,“这些年来,我亏欠你的,即便你愿意给我机会补偿,我也还不清了。”
“朱君泽,我不要你补偿。”马嫣翎摇着头,把他推开,“我也不要你爱了。”
“我……”
“哈哈,朱公子,你的情话说完了吗?这是要我们只送你走呢,还是连那个女人也一起给你送走,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熊熊燃烧的火把林立在河面之上,半边天都被烧红了。
朱君泽望向那说话的人,“既然是要我的命,那就放他们走!”
“放?”其中有一人冷笑道,“朱公子,我看,还是让你们做个伴吧,也好让你这些年的相思情没有白付了!”
声音落下,万箭齐发。
箭上还带着火,马嫣翎站在船头上,动也不动,反倒合上了眼睛。
朱君泽在马嫣翎的身前舞开双臂,手中的短笛变得比锦衣卫手里的绣春刀还要厉害,凡是迎面而来的箭,全都被他挡住。
但是,对方至少有百余人。
百多人,一起向他们这边涌来,除了站在船头指挥的那几个人,其他的,不是花钱请的高手就是本身就会些功夫,练过的。所以胆子都特别猛。
而且,在他们看来,朱君泽就好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根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眼看就有一人要冲上船来,朱君泽抓住那人的手,一把将那人的刀夺到自己的手中,转而又一下将马嫣翎护在怀里。
马嫣翎紧紧地靠着他的胸膛,在昏暗错乱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痕。
朱君泽抱着她,在船上躲避对方的刀剑兵器,行动如飞,毫不吃力,甚至连马嫣翎也感觉不到一点儿的害怕,那些刀剑和危险,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朱君泽杀人,不见血。
他的刀背,准确地打在对方的要害上,灌入内力,轻轻一拍,就把对方的内脏拍碎。然后便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坠入河中……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马嫣翎问。
一边说着要告别,又一边忍不住要关心,死死地抓着不放。
“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伤口已经愈合了。”朱君泽道。
马嫣翎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那一直躺在眼中未曾落下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了。
看到她哭,朱君泽也恍惚了一下,慌了……
不料,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一把刀狠狠地从朱君泽的身体里刺了过来。——这把刀,不仅仅刺穿了朱君泽的身体,还伤到了马嫣翎。
马嫣翎感觉腹部吃痛,低头一看,只见一点血红在她的衣服上洇开。
紧接着,又是一刀刺过来!
“不!”马嫣翎摇头,声音低的仿佛耳语。
她与朱君泽,一同坠入了河中。
她拼命地抓住朱君泽,可是河水的力量太强了。
朱君泽那拥着她的手也逐渐松开,两人在水中分离……
马嫣翎用尽全力向朱君泽游过去,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夜幕,在黑暗中慢慢地过去。
邵伯的天在一片寂静中亮起,胡浩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起床了,他打水,劈柴,烧火,做早饭。
他好像承包了这里的一切,他想要竭尽全力地去照顾冰弦。
阳光穿过院中的杏花树,冰弦恍惚地看着地上的斑驳光影,“公子……”
她想起朱君泽,心痛隐隐的疼,好像有针在扎一样,一会儿觉得痛,一会儿,又觉得腹中恶心,想吐。
等胡浩轩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已经昏倒在了杏花树下,吓得胡浩轩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抱着她就往医馆跑。
大夫帮冰弦把脉过后,埋怨地看了一眼胡浩轩,“你们这是刚成亲。”
“我……”胡浩轩言语支支吾吾地,脸色苍白,从大夫的眼睛里,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是什么情况。
所以,即便话到嘴边,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大夫道,“现在脉象还不稳定,说不准到底是有了还是没有,身体情况太差了,回去好好地养两天,然后再过来看。”
“我知道了。”胡浩轩低声道。
冰弦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着大夫在柜子后面拿药,她突然道,“拿堕|胎的药。”
“什么?”大夫一惊。
胡浩轩急忙抓住冰弦的手。
冰弦却倔强地把手从胡浩轩的掌心里抽|出来,“我不是他的妻子,大夫,你给我拿堕|胎的药吧,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大夫又看看胡浩轩。
胡浩轩年纪也不大,谎言被戳破之后,他也只有沉默。
大夫摇摇头,但他到底还是没拿堕胎的药,反倒是拿了些养生的,补精气神的,“回去吃两天,把身体养好了,再过来,我再给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太虚了,这脉象也乱,我不敢随便给你开别的药。”
“恩。”冰弦点点头,自己提着药,勉强的,一步一晃地从医馆中出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遇到台阶的时候,胡浩轩会提醒她小心一些,然后扶她一把。
“胡少爷。”走进石板巷子的时候,冰弦茫然地喊了一声。
“恩?”胡浩轩应道,冰弦可还是第一次这么客气地喊他呢。
“你说公子和小姐,还会回来吗?”冰弦问。
“会的,公子肯定会回来。”胡浩轩道,“姐姐也一定会回来。”
“是啊,小叶还在这里呢。”冰弦苦笑一声。
“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胡浩轩道。
冰弦又好像丢了魂一样,完全没听到胡浩轩的话一样,兀自往前走去。
胡浩轩这些日子,也这早已习惯冰弦这丢了魂的样子,他每日每夜都陪在冰弦的身边,也照顾小叶,照顾她,这个娇贵惯了的少爷,也有倾心尽力地去伺候人,照顾人的一天。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只看到大门开着,屋里的门也没锁。
“不好!”胡浩轩突然想起什么来,忽地一下冲入小叶的房间,却见小叶房中空空如也,然后又把各个房间和厨房都看了一遍,还是,没见小叶。
“小叶没了!”胡浩轩道。
“小叶!”冰弦被吓的回过神来。
“他肯定是醒来不见你我,所以才害怕跑了出去,应该不会走远,我去找,你在家等着!”胡浩轩说罢就冲了出去。 运河女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