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常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的生活时怎样的?
绝对不是她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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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在家时,每天指责着许桑榆整天赖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像什么样子。许桑榆斜躺在沙发上,手上握着遥控器,闭着眼睛不耐烦地尖叫起来:“哎呀!好啦,妈妈!我也才刚回来这一个月呀,您女儿可是一年多没回来了呢,你就不能好好珍惜珍惜这段您的亲亲小棉袄回到您身边的宝贵日子吗!”许夫人一听她的油嘴滑舌就笑了,拍拍许桑榆的腿,让她让出半个沙发的身位来,捏住她的鼻子,说:“就你会贫!”许桑榆“嘻嘻”笑着跑上去抱着许夫人的胳膊,甜腻腻地撒着娇:“妈妈,我晚上想吃‘水晶丸子’!就是那种外面包着糯米的那种‘水晶丸子’!”
“你想吃自己跟厨房说呀。”许夫人偏不遂她意,得意洋洋地看着许桑榆尖叫撒泼的样子,笑得一脸和蔼。
“我不!”许桑榆把嘴巴一撅,头一扬,越发任性骄纵起来,“我不要吃厨房做的嘛!我就要吃妈、妈您亲手做的!”许桑榆在“妈妈”这个词上狠狠地加上了重音。
“许桑榆啊,你这不对啊,别人留学几年回来都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独立的,怎么就见你越来越任性的啊?”许太太佯装生气地戳了戳许桑榆的脑袋瓜子,许桑榆顺势便倒在沙发上,“略——”地吐出舌头,做出装死的样子。
两人正闹着,许先生正巧下班回来,推门而入,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副妻女倒作一团的场面。
“爸爸!”许桑榆连忙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拖鞋也顾不上穿,就冲上前一把抱住许先生的胳膊,软着嗓子糯糯地撒起娇来,“爸爸,你看看妈妈,她就知道欺负我!”她明面里瘪着一张嘴,说得好不委屈,暗地里却冲着许太太的方向偷偷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狡黠。
许太太和许先生自然知道她这点小把戏,都偷偷忍着笑,看她一个人耍宝卖乖。
许太太佯装恼火地站起来,拿起沙发下的拖鞋,“啪啪”两声打在许桑榆的屁股上,——声很响,但不怎么疼,“许桑榆,你呀你,倒是学会恶人先告状了啊!”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桑榆“哎哟!哎哟!”了两声,捂着屁股好不委屈地继续冲着许先生嚷嚷:“爸爸,你看看妈妈,这还动上手了呢她!”
许先生看着大小两个“女儿”闹着,突然似是领悟到了什么一般,舒展开了眉间深深的皱纹,笑着发出了感慨:
“果然还是女儿在家,这家才像个样子啊。”
许桑榆突然沉默了。
“家”这个字眼,重重地打在了她的心上。
“是啊。”许太太停下了佯装打闹的动作,轻轻地揉着许桑榆长长的头发,目光慈祥得好似中有蜜在其间流动,“女儿回来了,才有个家的样子呢。”
语毕,许桑榆就将脑袋猛地扎进了许先生的怀里。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自信的犹豫。她问:“那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呀,好不好?”
“好啊。”许太太笑了,看着她这副模样便有意拿她打趣,“那桑榆以后恋爱了,嫁了人,还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好不好呀?”
“妈妈!”她突然听得什么“嫁人”的话题,登时羞红了一张脸,急得直跺脚,俨然是一副又羞又臊的小女人的模样。许太太是什么人?她什么没经历过?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自然是看出了许桑榆心里那点小九九——这傻丫头呀,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许太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对于女儿的事一向看得极其开明,便一把捧住了许桑榆的脸蛋,惊喜地问:“桑榆,桑榆,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恋爱了?”
许桑榆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更红了。
小女儿的娇态尽显,那便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许太太笑了,用指腹小心地摩挲着许桑榆发烫的脸颊,轻声询问:“桑榆跟我们说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帅不帅?一定是很帅的,如果不帅的话,我们家桑榆怎么会喜欢人家呢,对不对?”
“什么帅不帅的,帅能当饭吃啊?”反倒是许先生的脸有些板起了,他面露稍许不悦,轻轻地推开了仍挂在自己身上的许桑榆,一边走一边摘袖扣,“不如有机会啊,咱们约个时间,领回家来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哪用得着你现在问东问西的。”
许太太听闻,偷偷向许桑榆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听你爸爸瞎说,他肯定吃着醋呢。”她捏捏许桑榆的脸蛋,“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就要被外面的浑小子骗走了,他心里指不定得犯多少嘀咕呢。没事,妈妈支持你!不过你一定要先告诉妈妈,那个把我们家小桑榆骗走的那个浑小子,是不是很帅的呀?”
“妈妈……”许桑榆眼见着自己的母亲一直在“帅不帅”这件事上执着,终于发出了无奈的哀嚎。
“好好好,妈妈不问了。”许太太捏住了许桑榆的鼻尖,“但说正经的,还是照你爸爸说的,有机会就带回家来见一面吧,两家家长碰个头,心里也好有个数。最主要呀,是得让你爸爸放心。不过我相信,我们家小桑榆选的男孩子,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对吗?”
许太太的声音越是温柔,许桑榆的心里便越是难过。她的鼻子发酸,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实在是怕被心思缜密的许太太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她一把搂住了许太太,将脸用力地埋进了许太太的脖颈儿边,让妈妈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她喃喃地说着:“好的,妈妈,我一定会幸福的。”
她的声音小小的,好像是在说给许太太听,又好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可是……
可是。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真的将靳楚楠带到家里来呢?
她连对母亲作出承诺的勇气都没有。
靳楚楠并不符合许家两位长辈选婿的任何一条标准。他虽说是长得相当英气好看,可他有太多秘密,他“品行不周”,他社会关系混乱,他给监狱里的犯人传递不知明的信息,他没有一份正经稳定的工作,他和阮东琳、路远扬的关系都让人捉摸不透,他甚至都“金屋藏娇”——在公寓里养了一个樱花国女孩儿……
他不是一个好人。
许家无论如何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一个“非善类”进门,娶走他们的女儿的。
许桑榆清楚,比谁都清楚。
她自回国开始,就没有联系过靳楚楠,只光与阮东琳吃了一顿称不上是愉快的馄饨。
一个正常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的生活时怎样的?
绝对不是她这样的。
二十岁的她没有和男朋友的约会,没有和闺密好友的聚会,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在家里消磨时间。
她很想见靳楚楠。
辗转着从朋友的朋友口中听得一点有关阮东琳的消息,又辗转辗转着听说了靳楚楠的消息。听说靳楚楠也从隐国回来了,听说他是一个人到达机场的,听说他一回来就去找阮东琳了……这些林林总总的道听途说,反倒是让她心里有了稍许安慰。
总算……他们俩只要在一起,便是没什么可值得别人担心了的吧?
许桑榆没有发现,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尴尬的“别人”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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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候,许先生问许桑榆,想不想读个硕士研究生什么的?许桑榆想了想,说再考虑考虑吧,自己也还没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许太太则是一副老大不开心的样子,频频摇头说:“不行,桑榆这好不容易才回家了,你怎么又要赶她出去念书了!”许先生忙安慰着自己像小女孩一样闹着脾气的妻子:“也不是赶她走啊,可这女儿大了,到底是留不住的。”
“没事儿的,爸爸。”许桑榆握着筷子笑开了,面若银盘,娇俏可爱,“我还是你们一辈子的女儿呀,我哪儿也不去。”
话是这么说。可许桑榆打小喜欢弹钢琴,她似乎血液里便是流淌着这样的情愫的,每一根骨骼都是音符堆砌起来的。更何况,在学校里,教授器重她,同学们喜欢她,于她而言,继续求学深造也不为是一个好主意。可在这里,在中国,在这片她从小生长的土地上,除了父母,又还有谁是希望她留下的呢?
她的归属感从未比这一刻更为虚渺过。
她想留下,她想留下陪着父母。看着许太太和许先生殷切的眼神,许桑榆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再次离开的话语来。
她需要一个继续留下的理由。
她需要靳楚楠挽留她。
是的,她需要靳楚楠挽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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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回家整整一个月后,寒假快要结束了,她给靳楚楠拨通了电话。
幸而他没有换过电话号码,电话在几声响铃之后就被接通了,话筒里传来靳楚楠熟悉的声音。
“喂?”
靳楚楠的声音还是那样,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戏谑和不合时宜的少年气。许桑榆捂着了自己的嘴巴,她不敢回话,怕这个眼眶中盈满泪水的自己就这样没用地哭出声来。
她打小就特别要强,即使是在恋人面前也是一样。
可靳楚楠却开口了。
“桑榆?”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带着一点不确定的怀疑,却是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格外温柔。
桑榆。
桑榆。
每一个字节都想一把小小的铁锤,把她原本坚硬无比的心脏敲击得四分五裂。
“……嗯。”她低低地应着,那个“嗯”的音节好不容易才从她的鼻子里挤出,泪水就随着那个音节落在了电话听筒上。
啪嗒,啪嗒。
“怎么了?”发现自己没猜错来人,靳楚楠的声音里似乎松了一口气,带着点儿几不可查的愉悦,“桑榆,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呢?”
许桑榆在电话那头拼命摇头,眼泪水也拼命往下掉。可她像是突然察觉到他并看不见现在的自己这个样子,才终于清了清嗓子,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回应靳楚楠的问题:“没什么,就是……就是好像挺久不跟你联系了,挺想你的。”
电话里的靳楚楠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他戏谑地反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很久没联系我了啊?小没良心的。”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鼻音。
“对啊。”她听到他亲昵的称呼后,破涕而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呛声回去,“那你不也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老’没良心的。”
“是啊,我没良心。”没想到靳楚楠就这样应下了这个称呼,倒是显得许桑榆小家子气、不懂退让了。她急急地想要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就抓了电话机边的一本别册,上面清晰地印着一家近期刚刚开业的金碧辉煌的餐厅,许桑榆便问靳楚楠:“靳楚楠,那你要不要将功补过啊?”
“‘将功补过’?”靳楚楠闻言,流露出了困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许桑榆的话,转念又问:“那你想要怎么个’将功补过’法呢?”
许桑榆翻来覆去地看着别册上的餐厅,装潢风格是奢华至极,仿佛每一个角落都体现着上层社会铺张腐败的因子,一股暴发户般地纸醉金迷感扑面而来。平时的她并不喜欢去这样的餐厅用餐,她喜欢独特的、小众的、甚至是不避讳闹闹哄哄的餐厅。
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样穷奢极欲的餐厅,唯一的好处,便是隐私性极好。
顾客花了大价钱,总是要享受到相应的服务。
况且,她需要一个正式点儿的场合。
“靳楚楠。”她唤他的名字,连名带姓。
“嗯?”
“你请我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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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是新开的,开在近郊的半山腰上——不过说是山,也不过就是个一百多米高的小土丘,连“海拔”这两个字都不好意思让人提。靳楚楠开着导航七拐八拐才找到了那个许桑榆发在短信上的地址。
又是一个泥泞的雨后,山路本就难开,靳楚楠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公子哥儿,等他到了餐厅门口,已经是被惹了一身气了。他抬头看着这个金碧辉煌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大厅,心想,这个许桑榆,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突然说要他请吃饭,还说时间地点她定,好不容易到了地点一看,嚯,没想到是这么一家富丽堂皇的餐厅。
他坐在驾驶座上拧着眉毛思考了好一会儿,想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指不定这就是许桑榆精心安排的一场鸿门宴呢?
他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女孩儿了。
许桑榆和阮东琳不一样,阮东琳总喜欢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却往往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蕴藏了异常大的能量,一旦爆发,如熔岩喷射,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可许桑榆呢,却从来都是温室里最美丽的那朵花儿,她坦率得可爱,造物主是不公平的,他把所有所有美好的特质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那就是许桑榆。因此,为了平衡,才让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吧?
“但是她是……她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阮东琳怯生生地说着这句话的样子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想那么多了。
靳楚楠像是突然打定了主意。
是鸿门宴又怎样呢?若真是鸿门宴他就不赴了吗?不,他还是会去的。
他推开车门,随手将车钥匙丢在门童的手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他们事先约好的那个包厢。
因为他的女孩——许桑榆要他来,那么他一定会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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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将他引领到许桑榆提前订好的包厢前,他提早了十分钟到,自然而然地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猛地推开包厢门,却不料许桑榆已经端坐在其间了。
许桑榆冲靳楚楠抿嘴一笑,便是笑靥如花最好的模样。
“不是五点半?”他抬手看一眼手表,指针也就刚刚指在“5”这个数字上。
“你没有迟到。”许桑榆咧开嘴笑了,“是我早到了。”
“女孩子不应该早到。”靳楚楠轻松地拉开椅子,坐在许桑榆对面,望进她那双盈着满满笑意的眼睛里。
许桑榆微微低头,躲开他的对视,摇着头说:“我没有关系的。”她把菜单推至他的面前,“想吃点什么?你点吧。”他摇手拒绝,“不了吧,还是你点,餐厅是你定的,你一定比较了解。”
“我不怎么会点餐。”许桑榆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个静静的笑容,倒是让靳楚楠心里不舒服起来。今天的她化了一个非常艳丽的妆容,每一个细节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那个笑容摇摇欲坠地挂在那个白皮粉面儿上,显得和平时的她格外不同。她又将菜单往靳楚楠的面前推了推,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心中腹诽着感叹了句“果然是场’鸿门宴’吗?”,便接过菜单,顺口问许桑榆:“你有什么忌口吗?”
真不愧是大饭店啊——靳楚楠在心中啧啧称奇——连菜单边儿上都镶着一圈金边,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着其穷奢极欲的阶级优越感。
“你不知道吗?”许桑榆依旧是笑着的,微微侧着头看向靳楚楠。靳楚楠闻及此言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她的笑容实在是刺眼,和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一样,看得他极为不舒服,只得逃避似的忙低下头,连忙点了几个菜单上的“主厨推荐”,便叫来了服务生过来,一一吩咐下各个菜点的重点。
“这个和这个,不要放姜丝,还有这道菜,少放点辣子,这位小姐不怎么吃得辣。”他的手指向许桑榆的方向。
“好的。”服务生神色自如地将靳楚楠的话一一记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会替您吩咐厨房的。”
随着服务生合门退下,许桑榆一手撑着脑袋,面露惊讶地看着靳楚楠感慨:“没想到你这么专业啊。”
“别忘了我在阮东琳家是做什么的。”他状似无意地说道。
“啊,对啊。”许桑榆作出回忆的模样,“那——她叔叔现在……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靳楚楠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
“那阮东琳……她还好吗?”
“她?她……还算挺好的吧。不过——”靳楚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笑出了声,“我们之前还谈到过你呢,阮东琳她……对你似乎有什么误解。”
“是吗?”许桑榆不咸不淡地接口,替他斟上一杯茶,仿佛对他的话题丝毫提不起兴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呢。”靳楚楠问。
“有一段时间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靳楚楠主动开了一个新话题。
许桑榆抬高双手,她如葱白般的手指上下翩飞,做了一个行云流水的弹琴的动作,“还不是老样子呗,每天就是弹弹琴呀,我的老本行嘛。”
“你还真是喜欢弹钢琴呢。”靳楚楠笑起来,“想起来你去隐国也是为了弹钢琴吧?”
“是啊。”许桑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服务生端着菜点进来了:“打扰了两位,这是你们点的餐点。”
大饭店的餐点摆盘相当精致,无论是脆皮鸡与藕片的排布,还是鹅掌与鲍汁的比例,都是十分考究的。牛排配上黑松露肠粉和松露酱,中西合璧创意十足。
服务生再次推门离去后,靳楚楠向许桑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可以先开动了。他自己也随着许桑榆拿起筷子,尝上一口招牌菜——“鲍鱼鸡粒酥”。外表及色泽都做得无可挑剔的酥皮松脆富牛油香,加上鸡粒,令味道层次更为丰富,面层的原只鲍鱼及其酱汁更起画龙点睛之效,为整道菜增添了鲜甜味道。
靳楚楠不禁笑了起来。
正专注于品尝的许桑榆听着了他的笑声,不解地问:“你笑什么?”靳楚楠摆摆手,说:“没什么,就是想,一会结账的时候我要不然借口去洗手间,先撤了。”
许桑榆听得他的逗趣也笑出了声。她用握筷子的手遮住自己半张脸,眼睛里闪着晶亮着笑意,她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付得起。”
“对我这么有信心?”
“对。”许桑榆点点头,“我对你弄钱的本事,一向是很有信心的。”
她用了“弄”,这个相当模凌两可的动词。 山月可知心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