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江东打探消息的探子一个月后递了信到京城,姜绮看完给了傅湛,傅湛看罢,凝眉道:“信上说这吴铮是当地一个地主的孙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难道是我们草木皆兵了吗?”
姜绮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既然用着他,倒不如全然放心信任他。”
傅湛收好书信,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想,难道是因为先忠义公的关系,使得自己总是猜忌吴铮吗?陛下曾经喜欢过先忠义公,自己这是吃醋了?
他再想想严如玉,觉得自己并没有醋意大发,反而是肃然起敬,与现在心里那种怪怪的不信任感很不一样。
吴铮若真是世家按照陛下喜好安排进来的细作,那么想必很快就会露出马脚来,如今快要年下了,若是他们按捺不住的话,应当会趁着除夕出手。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除夕夜很快来临,宫中摆了宴席宴群臣,姜绮后宫之中没有妃子,因此只设了男宾席,倒是小环跑来问道要不要给西宫的太后和太妃们设宴席。
小环说道:“奴婢这几日听碎嘴的小宫女说太后近日心情很好,原本每天神情阴郁在寝殿里不出门,最近却勤快的出来晒太阳了。虽然不出龙泉宫,却还是能看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陛下要不要开个女宾席,探探太后的口风呢?”
姜绮点头道:“她是长辈,自然应当要请,顺带去滕王府把朕的母妃也请来陪席,让母妃警醒些看着太后。”
滕王与滕王妃自从姜绮登上皇位后,是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滕王因着年轻的时候就混帐没上朝议过政,所以姜绮登基以后他还是我行我素不上朝,成天混迹在坊间做混帐,后面不拖着姜绮这个小尾巴,他倒是玩的飞起。
滕王妃呢?滕王妃不是宠爱姜绮的性子,打小儿对姜绮处于放养状态,看不惯了揪过来打一顿出出气。等姜绮当了皇帝以后,她眼不见心不烦,反倒觉得姜绮不在家自己特别自在,所以和滕王一样混帐的很少入宫找姜绮说话。
姜绮登基之后的几个除夕宴,滕王妃夫妻二人都窝在家里吃烛光晚餐,懒得入宫陪酒,姜绮这孤家寡人的皇帝,的确当的够孤寡。
除夕这夜,大臣们纷纷入了宫,按照官阶坐下后,才发下最上首有两张位子,而阶下的臣席,是从太尉开始排的,而不是从上大将军开始排。
姜绮与傅湛姗姗来迟,坐在最上首的两张位子上,几个新臣交头接耳:“上大将军怎么坐在陛下旁边?不是该坐在下首吗?”
一个矮胖的新臣悄声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据说陛下好男风,强纳了上大将军做贵妃,还逼他侍寝,不侍寝就要阉了他做公公,上大将军为了保全命根子才不情不愿入宫的。”
“噫!陛下真变态!”几个人不约而同捂住了下半身,纷纷露出鄙视的表情。
矮胖新臣又说道:“咱们都得感谢上大将军,不然的话陛下就要祸害咱们,陛下文文秀秀的,被他宠幸真丢人。”
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傅湛耳尖,将这些议论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暗笑:他们鄙视自己,哪知自己的快活呢?
姜绮见身旁的傅湛嘴角勾着露出笑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将军笑什么?”
傅湛收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和陛下坐一起就心情很好。”
姜绮纳闷:“将军岂会为了这点小恩小惠就笑呢?每日批奏折的时候,朕也和将军坐在一起,没见将军这么开心。”
傅湛道:“微臣平日也很开心,只是陛下没发现。”
席下的前将军吴铮也是个武功高手,耳力自然一流,听了席间新臣们的闲言碎语,觉得很可笑。
他仔细看看上大将军,上大将军生的很刚毅,很富有男儿气概,而他身旁的陛下却显得很柔弱,生的也女气文秀,被这样文文秀秀的人宠幸,的确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他坚定的认为上大将军不是会屈服于淫威的人。
毕竟小陛下看起来太弱了,上大将军一个指头都能按死他。
酒宴开席后,群臣纷纷开始劝酒,不一会儿席间就醉倒了几个酒量浅的,小陛下今日倒是撑的久,因为身旁的上大将军替她挡了不少酒。
姜绮托腮看着一旁的傅湛不停替自己挡酒,觉得上大将军这副模样真有风度,令自己心里很安稳。
席下的梁卓吃着吃着,抬起头来说道:“陛下的指甲上怎么白白的?是黏了饭粒儿吗?老臣眼花,看不太清。”
姜绮弯起十指,见右手的无名指上果然黏了一颗饭粒儿,一旁的傅湛伸手帮她取掉了。
很简单的一件事,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却令席下的吴铮震惊不已:陛下是女儿身!
他定定神,说道:“陛下的指甲上好像还有东西,微臣离得远,陛下再看看呢?”
姜绮仍旧弯起十指,这回什么也没看到,笑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吴铮端起酒杯,眼眸一低,掩下了眸中的震惊之色。
傅湛看向吴铮,心中奇怪:练武之人一向耳聪目明,他又不是无中生有的人,这一举动很奇怪。
他看向姜绮的手,觉得白皙纤长没有异样,吴铮怎么会关注她的手呢?
酒席吃到一半,吴铮起身去了殿外,傅湛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心知肚明的跟了出去。
吴铮去了不远处的太液池边醒酒,寒风凛冽,吹的他不断打哆嗦,未久,不甚明亮的月色下走来一个身段窈窕的宫女,这宫女上前问道:“大人可需要手炉暖暖身子?”
说着不由分说将手中的手炉塞到了吴铮手里,吴铮捂了一会儿手,将手炉递还与她,笑道:“你倒是个伶俐的丫头,只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家,岂能抢你这弱女子的手炉?”
宫女接了手炉,没有再多言,转身走了。
侍卫远远瞧见那宫女仿佛是太后宫里负责洒扫的丫头,因着他负责看守龙泉宫,是以认得这个宫女。
吴铮又吹了一阵冷风后,方才回了宴席,御花园中来往的人多,他没有注意到跟踪自己的侍卫。
侍卫掀起门帘一角,傅湛远远看到后便起身出了门,低声问道:“可有什么异样?”
侍卫说道:“御花园中人多,属下只看到吴大人与太后宫里的洒扫侍女说了几句话,至于说的什么,属下没有听到。”
傅湛点点头:“无事。”
他回了酒席,看向吴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询疑。
宴席散后,他陪着姜绮回了承德殿,招来小环和安顺,另外叫了几个宫女和侍卫,令他们站成一排,姜绮疑惑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傅湛道:“微臣要看看吴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吩咐道:“你们都看看自己指甲上有什么东西。”
几人纷纷抬手看自己的指甲,看完正要放下手时,傅湛却说道:“不要动,保持这个动作。”
他对姜绮说道:“陛下也看看自己的指甲。”
姜绮听言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傅湛见她掌心向上弯着十指,遂扫视了一圈,见有人掌心向上弯着十指,有人掌心向下伸直了十指,他让弯着十指的人全都站了出来,看着这几个人,他忽然如临大敌。
这几个人,全部都是宫女,没有一个侍卫!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吩咐宫人们下去后,拉着姜绮说道:“陛下可能暴露了,微臣刚刚发现,掌心向上弯曲十指查看指甲的全部是女儿家,而掌心向下的全部是男人,包括安公公也是掌心向下。”
姜绮一惊:“怎么办?”
傅湛说道:“陛下是女儿身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可是今日晚宴时,吴铮察觉出了真相已然去和太后的宫女接了头,想必太后已经知道陛下是女儿身了,陛下当先下手为强才是。”
姜绮咬着唇思考了半晌,为难的说道:“朕已经禁了太后的足,实在没有其它办法限制她了。可是她被禁足还能联络上吴铮,这是怎么做到的?”
吴铮居然和太后有瓜葛,傅湛早觉得他不一般,心里总是不信任他,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他居然是太后的人,太后久居深宫,怎么会和金陵的吴铮联络上呢?
傅湛道:“恐怕是通过郑家联络的,吴铮有功夫傍身,想要偷偷进宫与太后联络也不是不可行。咱们再查查此人来历,争取查出他的不光彩历史来让他身败名裂,至于太后,恐怕不下杀手是不行了。”
姜绮却颤着声儿道:“朕很怕……”
她怕的不是杀人,她怕的是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会得到天下人的讨伐,比先前担心傅湛造反更甚,因为傅湛造反,反她的只是小部分人,而自己暴露的话,反她的就是全天下。
傅湛看着她,烛光下的小陛下一双漂亮的眼紧紧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依赖,他心中一动,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别怕。”
万事有我。
小陛下紧紧抱着他不肯放,觉得上大将军的怀抱让自己很安稳,她说道:“将军别走好不好?”
傅湛应道:“好,微臣就在外面给陛下守夜。”
次日年初一,群臣开始休假,初八开始上朝,姜绮的御书房里清净了许多。
她看着一旁眼底黑青的傅湛,说道:“将军去补觉吧!朕白天不用将军护着。”
傅湛摇头道:“微臣总觉得会有事,不敢走。”
姜绮心想能有什么事呢?群臣都休假了,不会来找自己,这宫里能找自己麻烦的只有一个太后。
太后!
姜绮忽然打了个冷颤。
太后想必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先前自己又打压世家杀了郑阑,与太后的梁子已经是结下了,姜绮不指望她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若是太后把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公之于众,那么她很快就要面临被讨伐的局面。
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办法能救自己,就是拉拢上大将军,凭借上大将军手中的兵权来抗衡反对势力。
她唤来安顺:“去将皇后凤印拿来交与将军。”
安顺笑眯眯去了,傅湛一抖:“陛下这是何意?”
姜绮扁着嘴巴说道:“朕的秘密若是公之于众,可能会有很多人来讨伐,朕只有凭借将军的力量才能抗衡他们,将军若是与朕做了夫妻,就会毫无保留的帮着朕了。”
傅湛听了这话,转过神儿来了:小陛下这是不信任自己,为了拉拢他所以许自己皇后一位。
他抚额道:“陛下不用担心,微臣怎么舍得置陛下与险境呢?”
姜绮却执意道:“不,将军还是先接了凤印吧!”
傅湛捂脸:“可是微臣是男人啊!况且微臣现在是贵妃,也和陛下是一条心的,陛下实在不必过于忧虑。”
这时安顺拿来了凤印与金册,姜绮说道:“朕之前虽说让魏皇住过凤仪宫,却不曾给他正式册封过,将军是这金印的第一任主人。”
傅湛哭笑不得:“微臣尽量做它的最后一任主人。”
二人接连等到初八也没见太后有动静,姜绮渐渐放下心来,倒是傅湛不敢掉以轻心。
上朝时姜绮说道:“上大将军已接了凤印,往后就是大齐的皇后了,册封大典朕就不举行了,给一个男人行册封大典有点儿不伦不类,尔等心里有数就好。”
梁卓颤颤巍巍说道:“陛下,后宫不干政,上大将军是不是该卸去官职专心当皇后了?”
姜绮道:“不行!朕依了你们纳将军进后宫就是为了让将军辅政,让将军待在后宫岂不埋没了他的才华?况且将军若是卸了官职,谁来带兵?”
你们不知道上大将军多好用,帮忙批奏折省了朕好多事。
太尉梁卓连连摇头:“臣等带不了兵,还是将军来吧!”
姜绮心满意足的下了朝。
二月中时,傅湛听得吴铮在训练京城护卫的消息,他心想吴铮大约是为逼宫做准备,太后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应当是在等吴铮万事俱备。
他不动声色往漳河发了调令,要求漳河五十万兵马调往洛阳东南的汝州,与西面的函谷关驻兵形成东西夹攻之势保护京城。
姜绮问道:“将军认为收了吴铮的兵符可行吗?”
傅湛摇头道:“只怕会打草惊蛇,如今太后还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太后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他重新派了探子去江东查吴铮的底细,一月后探子递信入京,姜绮看罢一笑:“吴铮的身世果然有名堂。”
傅湛看罢,凝眉沉思:“怪不得他会和太后搭上线,原来是郑家的外生子,想必他这次入围进士郑家出了不少力。”
信上说吴铮的父亲乃是太后嫡叔之孙,太后嫡叔郑渡在金陵做官时曾带了家小上任,只是他的小儿子郑阅颇为风流,某日见到了吴地主家的女儿吴氏,垂涎她的美色逼迫她从了自己,吴财主惹不起世家,只好忍气吞声咽下了这口气。时间未久吴氏有孕了,找郑阅拿主意,可是这等丑事他不敢告诉自己的父亲郑渡,更不敢让家里的正妻知道,只好让吴氏在家生了孩子,对外谎称是她大哥的儿子。及至郑渡任职期满调往外地时,吴铮已经一周岁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郑阅。
如今吴铮重新与郑家搭上了线,一定是郑家许诺了他什么条件,对于一个外生子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入宗祠,让自己的名字记在郑家家谱上。
郑家若是普通人家,或许不值得吴铮为入家谱而努力,但郑家是齐国势力最大的世家,这就很值得他为之筹谋一番了。
傅湛说道:“微臣过两日找个由头陪他喝几杯,探探他的底细。”
姜绮笑道:“说到喝酒,朕倒想起来三月三上巳节快到了,去年三月我们在京郊玩了一回曲水流觞,现在想来时间过的真快,居然这么快又要一年了。”
陛下回忆往事的时候,眼眸清亮,嘴角含笑,神情柔和,仿佛沉浸在那欢乐的场景之中。
傅湛听她说起旧年那一幕,感叹道:“当时微臣还纳闷陛下怎么不长喉结,全然没有料到陛下是女儿身。当初魏皇抱着陛下的时候,很亲昵的点了陛下的鼻子,微臣还认为他比自己还变态。如今想来,变态的只有微臣一人罢了。明知陛下是男儿身,还义无反顾的喜欢陛下。”
姜绮温柔的看着他,说道:“这世上能有将军这样的人喜欢朕,是朕之幸事。无论朕是男是女,是穷是富,是高贵是贫贱,将军都只是单纯的喜欢朕这个人,不因身份、地位、财富而变,将军才是赤子之心。”
傅湛被她夸的有些害羞:其实自己只是一根筋罢了。
姜绮决定上巳节再去京郊游玩一番,顺带让傅湛给吴铮多灌些酒,探探他的口风。
三月三这日晴空万里,天空一碧如洗,和煦的春风暖暖吹来,吹的人心中荡漾。
姜绮仍旧找到了旧年那个小山头,溪边翠竹丰茂,不时有竹叶飘落在地,有的落进小溪中,荡着旋儿飘远。
姜绮不敢再寻上游了,找了中间的位子坐下,傅湛眼见吴铮坐在姜绮不远处,遂上了前在他一旁落座,吴铮笑道:“听说将军酒量很好,一会儿我与将军比试比试。”
一旁的梁太尉原本在傅湛下游坐着,听了这话连忙爬起来跑到上游去了——今天的酒是是后劲极慢的竹叶青,与绵柔的千里酒相似,有诗云: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梁太尉嗜酒,最爱喝的酩酊大醉,竹叶青酒意浅又慢,势必喝上许多才有感觉,若是坐在傅湛下游,他可就轮不上几杯了。
姜绮今日的运气仍旧不好,酒杯又开始停在她面前捉弄她,她伸手取了一杯,剩下的拨到下游去了。
傅湛一杯接一杯的捞起,与吴铮不断碰杯,吴铮也是个酒量极好的人,二人谈天说地相谈甚欢。
傅湛喝下一杯酒问道:“将军年岁几何?”
吴铮道:“我是先皇元光七年生的,现在二十四。”
傅湛讶然:“我与将军居然同岁,我是八月十七的生日,将军呢?”
“我比将军小一些,我是十一月初九的生日。”
傅湛听了这话,心知吴铮果然如信上所说是外生子没错了。
吴铮被安在他大舅吴国梁名下,他大舅没有妾室,而吴铮恰与他最小的表哥同一年生,他的表哥是四月生。
傅湛觉得没有必要问下去了,既然知道吴铮是郑家的外生子,就能证明他是郑家处心积虑送上来的,郑家谋求的是什么呢?地位,他们有,权势,他们有,财富,他们有,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那张龙椅。
傅湛放下酒杯,见小陛下又喝下一杯酒,溪中停在她面前的羽觞有五六只,他上前捞起一杯,将剩下的拨到了下游,姜绮问道:“将军喝饱了?”
傅湛微微一笑:“几杯酒而已,不足挂齿,倒是陛下酒量浅,少喝些才是。”
姜绮点点头,站起身来:“朕去醒醒酒。”
傅湛知道小陛下这是想问关于吴铮的事,于是起身跟了上去。
凉亭后是个小山坡,二人绕到山坡后面,此坡向阳,阳光照下来,照的人暖洋洋的,姜绮酒意上来,斜斜倚着小坡闭目养神。
她托腮问道:“将军可问出什么来了?”
傅湛见她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剔透晶莹有如一块美玉,心里很有一亲香泽的冲动。
他撑着腮痴痴看着姜绮的睡容,轻声道:“信里说的不错,吴铮的确是郑家的外生子。”
姜绮微微启唇:“郑家啊……又是郑家……”
陛下的唇鲜红欲滴,上面还沾了少许酒浆,阳光下亮晶晶的,傅湛觉得陛下唇上的酒一定很美味。
小陛下闭着眼,阳关太过耀眼,她抬手遮住眼睛,傅湛道:“微臣来吧!”
他抬手为她遮荫,姜绮闭眼微微一笑:“将军真好。”
她酒意上来,连打了两个呵欠,靠在坡上慢慢睡了过去。
傅湛见小陛下睡的安稳,纠结了许久,凑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陛下的唇上还留着竹叶青的味道,他舔舔唇,觉得陛下唇上的酒的确更好吃一些。
他又埋头下去亲了一口,姜绮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唇上软软的,好像有人在喂自己吃东西,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东西是舔到了,却淡淡的没有味道。
小陛下的唇划过傅湛的唇,傅湛吓了一跳,慌忙离了小陛下的唇,小陛下皱眉又舔了舔自己的唇,舌尖探来探去没有再找到好吃的,小嘴巴一嘟,馋醒了。
姜绮睡眼惺忪呆愣愣找了许久,发现自己身旁只有一个正襟危坐的傅湛,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她疑惑的想:难道刚刚是在做梦?
可是那个东西软软的,感觉太真实了,一点儿也不像做梦。
她问道:“将军可给朕喂吃的了?”
傅湛一本正经的摇头:“未曾,陛下是做梦了吧?”
姜绮见上大将军虽然很正经的在说话,眼神却不敢望向自己,心里很有些起疑。
她捧住他的脸,令他正视自己,傅湛却心虚的紧,仍旧撇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朕总感觉将军有点儿心虚。”
“陛下喝多了。”傅湛强自镇定,第一次干坏事,居然被陛下察觉了。
姜绮见他说话时,上下唇翕合的模样令自己感觉很奇怪。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唇,傅湛忽然浑身一颤:完了,陛下发现了。
姜绮离真相只差一步了,她摸着傅湛的唇,歪头想了想,尔后亲上了他。
傅湛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姜绮舔了他的唇,顿时一放:“就是你!你居然偷亲了朕!”
这温温软软又没味道的东西,正是上大将军的唇。
傅湛心虚的捂脸:“微臣……知错了。”
姜绮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忽地脸一红,起身跑了。 陛下是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