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发了狠话,让梁卿不要再来见她了。
东宫虽然是梁卿的住所。
但是梁卿朝务繁忙,大多数时候都住在书房。
金玉本是不想这么决绝的。
可是她以为,即便她和梁卿不是那种生死之交,也应该感情更胜一筹,她觉得,梁卿应该明白她的心思。
可是梁卿的话,梁卿的表情,梁卿的语气,都让她失望透顶。
也是,梁卿是梁人,是梁国未来储君。
一任皇帝,怎么可能什么都能顾及到你的感受?!
金玉嘲笑,笑的不是她,而是她自以为是的感受。
梁卿也有些怨怼,让金玉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果真再也没来过。
可消息不胫而走。
梁后的懿旨到了东宫,
意思是,金玉作为梁卿的宫女,竟然不知廉耻,想做主子蹬鼻子上脸。
这消息还是萝儿亲自送来的。
现下,正热乎乎的捧在金玉手里。
梁后赏赐金玉二十个嘴巴,让她跪在太阳下...反省!
萝儿笑呵呵的,身后跟着冬槿,金玉只能装作失去记忆演下去。
萝儿便对冬槿说道,“冬槿姑娘,这二十个嘴巴,梁后吩咐让本公主亲自赏给金玉,不如本公主就让你代替本公主如何?”
萝儿心里也是纠结。
她知道,对于金玉来说,本不应该如此为难。
可是当她接到梁后传召,让她亲自责打金玉的那一刻。
她承认,她的心里是痛快的。
变态的痛快。
当她见到金玉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看着她满脸的骄傲,突然觉得金玉就应该受这罪,凭什么她也应该是尊贵的公主。
凭什么她能委屈将近二十年的屈辱。
为什么金玉就像个金丝雀一样被人保护着。
这一刻,萝儿是不恨金玉的。
她只是嫉妒而已。
冬槿自然愿意,屈膝行礼,“多谢遗珠公主。”
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竹板,放在手心,雷厉风行,袖子还未落下,啪啪啪的掌声便响彻东宫。
掌事宫女斐然急忙跪下求情,“冬槿姑娘且慢,梁后虽然说是赏赐嘴巴,但是没说让您用竹板打金玉姑娘,这样下去,别说二十个,五个就能将脸打烂,您手下留情啊。”
冬槿瞪着斐然,“不然由你来承受?”
金玉急忙喝止,“这二十个我能承受。”
话音刚落,冬槿便啪的一声甩了上去,“回话之前,要加上奴婢,没记性的东西。”
太过用力,金玉嘴巴已经流出血丝。
斐然咬着嘴唇,想要站起身子去请梁卿解围,冬槿冷冷说道,“就算斐然姑姑去请太子,恐怕也不敢违拗梁后旨意。”
斐然只好继续跪在那。
金玉突然一笑,吓得冬槿顿了手,“贱人,你笑什么?”
金玉淡淡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当初你好像也被我的人这么打过,是么?而且那个人还是你眼前的遗珠公主。”
冬槿微微眯着眼睛,“想的倒是快,所以,这都是你应得的。”
说着,又是一耳光。
金玉脑袋偏过一旁,看向萝儿,“那么你呢?”
萝儿一愣,“我,我什么?”
“你已经让我如此落魄,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就图个痛快么?”
心事被金玉说中,当然有些囧困。
冬槿急忙又甩个耳光,“那是遗珠公主,你这贱婢凭什么跟她这样说话。”
金玉猛的看向冬槿,眼神恐怖,吓得冬槿一愣,生生将手里的竹板掉落在了青砖石上。
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冬槿你放肆。”
女子声音,突然出现。
青黛信步走来,看了眼金玉的伤势,转身便是一个耳光,打的冬槿愣在那忘了呼吸。
“你竟敢违背梁后旨意?”青黛怒声说道。
冬槿这才反应过来,“你,你这贱人敢打我?”
“本宫是三王妃,为何不能打你个奴婢?”
青黛语气沉淀,走向萝儿,“遗珠公主从前好歹也受过金玉恩惠,为何要苦苦相逼,”
萝儿冷眼看向青黛,“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梁后不过是说赏二十个耳光,可没说用竹板责打,难道你是嫉妒金玉的容貌高于你这位新来的公主?”
金玉从未见过说话这么利索的青黛。
从前包括上一世,
青黛都是在扮演那个忠仆,话不多,总是安静的几乎让人能忘了她。
今日语气神态,倒是真的有几分王妃的狠辣。
萝儿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王妃应该明白,再说一个金玉,谁还在乎,就算她不能死在我们手里,你觉得她能安稳到封地?再说,几个嘴巴又打不死。”
冬槿好像好容易缓过神来,“你不要以为你嫁给殿下,我就会服从你的命令,在我眼里,你还不如一条狗。”
青黛眉头轻蹙,面对如此说话难听又不懂分寸的冬槿,真是受够了的样子,“来人,罚跪。”
冬槿在梁缘心里的份量众人皆知,即便青黛恨极了她,也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所以只能罚跪。
冬槿冷冷一笑,“你还未跟殿下同房,看来你可真是深宫寂寞,别的没学会,这耍威风倒是学的利索。”
青黛咬着牙,“冬槿,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那就试试看,看殿下会不会一怒之下废了你这还未同房的王妃。”
“你...”
冬槿从来都是这么厉害的。
从前被金玉欺负,那是因为她没有高贵的地位。
但是她始终都是骄傲的,因为梁缘始终都是她的靠山。
萝儿讪讪说道,“冬槿姑娘别生气,跟这种人还费什么话,既然三王妃替金玉求情,那剩下的十个耳光,就让金玉自己打自己吧,打完了,就跪在大太阳下,也好取取暖。”
众人转身看向金玉,金玉抬起手,心里除了恨更多的是可笑。
可笑她堂堂公主,竟然能沦落至此。
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打,打的不够响亮,不作数。”冬槿厉声呵斥。
金玉抬起手,猛的甩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下,她会铭记于心。
又一下,她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谁给的。
再一下,她知道苟活的目的,一定报仇雪恨。
这十下耳光仿佛过了一年,十年,一百年之久。
冬槿冷声说道,“梁后可没说跪几个时辰,那就让她跪到子时再起来,若是有人敢帮她,一并处罚。”
说完,拉着萝儿扬长而去。
青黛蹲下身子,“我陪着你。”
金玉低着头,睫毛抖了抖,跪在厚重的雪珂里。
天冷了,这里一场一场的雪下着。
大金就是这样,一到冬天,便是没玩没了的雪。
不,应该是大梁。
呵,早就改朝换代更名换姓。
金玉,你还不能适应么?
就好像你不能适应从前的你是公主,如今你的卑微如蝼蚁。
金玉伸出手,看向天上那颗晃眼的太阳,低声说道,“其实你不用来的,你和冬槿关系本就不好,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我让你在梁缘心里更多了一条阴影。”
青黛呼出一口气,“杀了她是早晚的事,只是如今,我和你一样,都要等待,我要等待冬槿被殿下厌恶,你要等待离开这里,东山再起。”
金玉侧过头,双脸通红,泛着丝丝血迹,“你相信我?”
青黛点头,又摇头,“世事难料,谁又能给出最终答案。”
金玉眨眨眼,心情突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青黛,我突然原谅了你,你为人奴仆,所做所为皆是上头旨意,即便你有万般心思,恐怕也不能做什么,青黛,我原谅你了,就算你从坑害过我,但是真的我真的原谅你了。”
青黛看向金玉,不明白金玉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从小养在梁卿麾下,让她不会多说不会多问。
只说自己想说的,只说想要传达的意思。
只说上头让她说的东西。
“云家接你的车马还有些日子能到,如今大雪封山,也不知道年关前会不会来,你可要做好准备,即便太子有心护着你,即便我能偷偷来保护你,可梁后仿佛已经准备出手对付你,她的走狗可不止萝儿和冬槿。”
金玉却笑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想起你?”
青黛惨然一笑,金玉好像头一回见她这么笑着的样子,好看极了,“你根本就没有真的失忆,你骗得了殿下,那是因为殿下心里太在乎你,我心里可不那么在乎你。”
金玉抿着嘴,却为多想,直接说了句,“多谢你。”
青黛是受了梁卿的意思来的。
青黛打着伞,就这么站在金玉身边,一直静静的,直到雪停。
直到子时。
直到金玉发烧昏倒。
她才急忙让人将金玉抬回去。
只是刚忙活完。
梁缘那狗贼又到了,他咬着牙恨恨说道,“青黛。”
金玉昏昏沉沉的,但是勉强清醒。
她看到梁缘抓住青黛的头发,将她狠狠的拖拽在地上,赏了两个耳光,又送上一脚,梁缘骂道,“为了这贱人,你竟敢打冬槿,你别忘了你到底什么身份。”
青黛冷笑,努力站起身子,拉开距离,眼神中充满了伤心,“我是凤血亲自承认的三王妃,难道殿下不知道么?”
梁缘抬手便又打了过去,耳光声震慑到了金玉的心里,“可你应该知道,在我眼里,冬槿才是我的妻子,而你,不过是个下人,连给我洗脚都不配,”
金玉微微睁着眼睛,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
她没想到,梁缘竟然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连自己的妻子都打。
青黛忍着疼痛,她深爱梁缘,所以她忍,她要忍到梁缘看清冬槿的真面目那一天,“殿下,您在外头是心思缜密的康王爷,为什么就看不明白那冬槿的秉性。”
“冬槿就是被你们逼的,从前的她心思单纯,善良,要不是金玉,要不是你..”
青黛冷冷一笑,“没有我们,她也不会是个什么好人,她骨子里就是不堪。”
金玉笑出了声,“康王?呵呵,我竟不知,梁缘你还有这么个正气的封号,是谁起的?”
金玉支撑着坐起来嘲讽的看向梁缘。
她实在看不下去,再这么打,青黛身子再好,恐怕也经不住。
更何况那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梁缘猛的回头看向金玉,“你这贱人又想说什么?”
金玉呵呵一笑,即便脑袋昏昏沉沉,但是一旦面对梁缘便能立刻清醒,“康---遮风挡雨,生活安乐之意,看来那人是希望殿下你一辈子安心快乐,可惜啊,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梁缘大怒,“金玉,你现在的身份,足以让我现在就杀了你。”
金玉哈哈一笑,“杀了我?你就不怕云家军铁骑踏破皇都,直捣你心?”
梁缘青筋暴起,“可我可以折磨你。”
金玉又是一笑,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当然可以,你的冬槿已经奉旨来折磨我,你又有何不可,只是若是西域的皇子知道你们后宫竟然这么对待他们未来的皇后,你说你父皇心窝里那点心思,西域还会同意么。”
梁缘无语的看着金玉,“没想到吃了药,你这脑子也还是这么好使。”
金玉转身坐回椅子里,有些冷,靠近温暖的地龙,这才说道,“我都听说了,你让冬槿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我才会失忆,我也知道,那梁卿一定不是害我之人,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害我害的这么惨而已,”
听金玉这么说,梁缘有些放心的扫向金玉,“恐怕等你想起来,你也被赶去西域,再也回不来。”
金玉唇角消失在茶杯中,“那可未必。”
梁缘从来都不能在金玉这里讨到好处,吃瘪的恶狠狠的抓着青黛的头发离开了。
金玉是想要拦着的,可是金玉知道,青黛有无数个办法能逃脱,却心甘情愿如此。
果然,当梁帝知道后宫里有人折磨金玉时,便又一次生了气。
亲自召见了梁后。
梁后被梁帝一顿痛骂,说她拖了他想要跟西域结好的后腿。
难听的话梁后不是没听过。
只是梁帝说道,“你生不出公主为朕和亲,就不要挡着别人的路。”
这句话生生的打在梁后的脸上,真疼。
从梁帝那里出来,梁后便让下人传话,让冬槿即刻回到她身边,继续做奴婢。
金玉本是不知道这消息的,只是宫门突然被人踢开,冬槿怒气冲冲的过来抓住金玉的衣领时,金玉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金玉笑道,“冬槿,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折腾了半天,不也是个奴婢。”
冬槿死死的捏着,“是你,又是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否则梁后不会这么对我。”
金玉掰开冬槿的手,“你呀,脑子这么不好用,还能活到现在,你可知道为什么?”
冬槿眉头轻蹙,“因为殿下心里有我,”
金玉噗嗤一笑,“那是因为梁后恨你。”
“你说什么?”冬槿大惊,“你再敢胡说,小心你真的回不到封地。”
金玉耸了耸肩,揉了揉眉宇,“梁后故意让萝儿来对付我,因为她知道你会跟着萝儿来,就是让你故意为难我,算是给梁缘面子,毕竟,你讨厌我,梁缘偏偏喜欢你,”
“你知道的倒是多。”
金玉摇了摇手指,“可惜的是,梁后根本就不在乎梁缘,要不是梁缘请旨送我回封地,你觉得梁后会上赶着讨好梁缘?当然不会,梁缘不过是洗脚丫头生出的东西,不配做太子之位更不配入梁后法眼,所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冬槿越听越来气,“什么。”
“你。”
金玉猛的指向冬槿,吓得冬槿后退半步。
金玉嘲讽的看了眼冬槿,没用的东西。
冬槿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金玉闭了闭眼,寝殿有些闷闷的,满屋子的地龙,烧的屋子里热的发闷。
她站起身子,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冷风嗖的一下灌进来,她笑道,“你的镇国公私生女的身份,并不足以解释一切,所以我断定,梁后和你还有另一层关系,那种不能让人说出来的才是梁后恨你的重点。”
冬槿惊恐的看向金玉,“你胡说,你,你明明吃了那往生,怎么可能还知道这么多。”
金玉定定的看着冬槿,眼神越发阴狠,“我只是失忆,但是我会想起来的,而且我不傻,宫里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语,猜也猜得到,不如,你去问问梁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槿眼神复杂,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你又是故意的,你就是让我去激怒梁后,趁机让梁后杀了我你才心满意足,金玉,你怎么这么恶毒。”
金玉呵呵一笑,没错,她是恶毒,恶毒的可以杀了云礼的母亲,恶毒的可以利用云礼心爱之人,“冬槿,你这脑子,我真怕你哪一天得罪了梁后,梁后亲手了结你。”
冬槿吓得急忙捂住脖子,“金玉,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顺顺利利的在这里住着,我也不会让你顺利去封地做什么西域皇后,你凭什么,你不配,你只能做奴婢,让我日日羞辱你。”
说完,不等金玉说什么,急匆匆的跑走了。
冬槿到了梁后身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金玉不会知道。
但是听说冬槿被梁后责罚,跪在雪地里。
好几个时辰不许起来。
惊动梁缘,一同去跟着跪着,彻底激怒梁帝。
说要杀了冬槿。
突然又起风云。
金玉身子大好。
整个人清爽不少。
刚用过晚膳。
本是想着早早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想到好办法对付那些贱人。
却被斐然突然请了出来,“不知道斐然姑姑叫我有什么要紧事?”
斐然低声说道,“梁帝宣您觐见。”
金玉一愣,狗皇帝找她能有什么事?
斐然说道,“是冬槿的事,梁帝生了气,说让您亲自过去,好好的问问话,”
“梁缘也在?”金玉问道。
斐然点头,“太子也在。”
人都在,看来是个大事。
金玉却觉得这件事对她有利。
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
穿上厚厚的披风,斐然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
很快便到了御书房,风雪渐起,金玉觉得似乎沉寂的日子太久,也该改一改了。
宫人推开宫门,金玉便走了进去。
到了内殿,斐然便只能站在外头,替金玉脱下厚厚的披风,便退了出去。
金玉可不止一次来过这里。
从前,这里可是父皇呆的时间最多的地方。
在这里,父皇教过她如何看行军作战图,如何与番邦往来,如何经商。
金玉聪慧,一点就透。
但是父皇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玉儿若是男儿,那我大金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言语间,她明白父皇多么想要个皇子。
延续香火。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走到人前,“给皇上皇后太子,康王请安。”
梁帝让她无需多礼,还让人抬了椅子让她坐下。
金玉便对青黛屈膝说道,“见过王妃。”
青黛也用了应有的礼仪还了金玉。
梁后扶了扶额头,想来是因为梁缘娶个奴婢青黛做王妃已经就够心烦的,如今还要跟冬槿说不清道不明。
金玉眼睛转了转,看了眼梁卿,梁卿压着眼睛,却没有看向她。
梁帝说道,“皇后,你不是说这件事有误会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朕已经将人都给你叫齐了,快说吧。”
梁后有些尴尬,“皇上,缘儿他...”
“他有封号,唤他康王。”梁帝声音掷地有力。
金玉面无表情的盯着鞋子。
梁后无奈说道,“康王去给冬槿求情,也是因为冬槿跟着他做了质子时的情分,这件事到底跟康王无关啊。”
金玉眉头一簇,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缘说道,“父皇,儿臣有错,可是冬槿更是无辜,她责打金玉那也是因为母后旨意,这与冬槿并无直接关系。”
梁缘现在真是翅膀硬了,竟然全然不顾梁后。
好歹梁后还替梁缘解围说了一句好话。
此言一出,梁帝失望的看向梁缘。
梁后恶狠狠的盯着梁缘,“你是本宫孩儿,娶一个奴婢为王妃已让本宫颜面扫地,如今还想娶冬槿,还要废了青黛,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梁缘当然要,只是梁缘太在意冬槿。
那是从儿时便有的感情。
梁缘生母是个洗脚丫头,已经人尽皆知。
但是直到此刻,金玉都不明白,为何他对冬槿如此执念。
看来许多秘密,很快就要知道了。
梁缘急切的看向梁帝,“父皇明鉴,若不是母后旨意,给冬槿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打金玉啊。”
梁卿突然说道,“也是遗珠公主让冬槿动手的。”
梁帝瞪了眼梁卿,转头对梁缘说道,“所以说红颜祸水,冬槿留不得,杀了吧,不过是个奴婢。”
冬槿吓得急忙磕头,“皇上息怒,奴婢罪该万死,实在不值得主子们议论奴婢的事,只是奴婢一直尽心伺候皇后,奴婢斗胆求皇上成全奴婢和康王...”
梁后大惊,猛的站起身子,“冬槿你给本宫闭嘴。”
冬槿吓得一缩脖子。
梁缘急忙应和,“父皇,儿臣始终爱的都是冬槿,从来都不是青黛,若不是当初金玉为了羞辱儿臣是不会将青黛许配给儿臣的,儿臣愿意休书,愿意补偿青黛,反正,反正...”
“反正什么?”梁帝问道。
金玉接了话,压低声音说道,“反正他和青黛还从未同房。”
梁帝一愣,大怒,“梁缘你放肆,”
吓得众人急忙磕头,就连刚站起来的梁后,都跪下身子。
而金玉就那么硬生生的站在那。
她是不会跪的。
当初你这狗皇帝坐上父皇的龙椅时,她不也是站在旁边看着么。
梁缘瞪了眼金玉,“没让你说话,你这奴婢不会闭上嘴吧。”
梁帝猛的将手里的东西丢向梁缘,“放肆,金玉是前朝公主,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从前那些都不作数,云家人年关便会抵京,不得无礼。”
梁帝给了金玉一个好脸色,金玉笑道,“多谢皇上,没想到皇上如此英明神武,这种小事还会记挂在心,若是如此,那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梁帝看向金玉,“说到这,朕问你,当初是谁要打的你,是不是冬槿,若真的是她,那朕一定帮你杀了她。”
所有人皆看向金玉。
金玉眉眼浮生若梦,在宫灯的映衬下,更显迷离,
她静静的看向冬槿。
冬槿恶狠狠的看着她。
用眼神威胁金玉,若是说错一个字,便不会让她好过的意思。
金玉突然觉得事情真是狗血,数月前,她是尊贵的公主。
数月后,她成了俘虏。
如今,她竟然成了能左右冬槿的最后一张牌。
有点意思。
金玉压下眉眼,对梁帝说道,“懿旨是梁后下的,遗珠公主宣读圣旨,授意冬槿来打,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梁后生了冬槿的气让她做了奴婢,也不知道冬槿说了什么又一次惹怒梁后,还牵连了被冬槿勾得神魂颠倒的康王都跟着受罪。”
梁卿诧异的抬眼看向金玉,唇角抑制不住的是笑意。
都说金玉聪慧。
却没想到这抛砖引玉用的如此精湛。
不禁想让人拍手叫好。
冬槿那脑袋自然不会明白金玉到底说了个什么。
只是听金玉说是遗珠公主授意,当下她这一颗吊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梁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金玉说的对,就是冬槿勾引了康王。”
话一出口,冬槿才明白过来,金玉这是污蔑,“金玉你这贱人满口胡邹,不是我勾引康王,是我们从小青梅竹马。”
金玉内心呵呵一笑,就知道,冬槿一定会上钩,这种水平的对手真称不上为对手,“青梅竹马?那我更不明白了,康王是皇后养子,你是奴婢,何来青梅竹马一说?难道就因为你们从小见的多了,就青梅竹马了?那青黛也日日伺候在侧,为何青黛和康王...”
冬槿打断了金玉的话,“从前康王的生母是个洗脚丫头,那时候我们就偷偷...”
话音戛然而止。
冬槿吓坏了,再也不敢看金玉。
因为她刚才说出了天大的秘密。
虽然这个秘密金玉早就知道。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希望梁缘生母的事被抬到桌面上说。
那是一段屈辱史。
梁帝看了眼梁后。
梁后急忙低下头。
梁帝怒声说道,“这就是你这皇后身边的一品女官?说话如此不经大脑,就算她不是责打金玉公主的罪魁祸首,恐怕再也留不得。”
梁后抿着嘴,似乎是在思考。
梁缘急忙看向金玉,憋了好半天才说道,“金玉,你帮帮我,帮帮冬槿,只要你求情,父皇一定会放了她。”
“梁缘。”梁后大惊,“你怎么可以为了冬槿如此卑微...”
金玉刚要说话。
那个根本就不带脑子出门的冬槿猛的抬头看向梁后,“奴婢不明白,为何您从小就将奴婢送进宫来,养在您膝下,是不是我们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
梁后慌张的看向梁帝,“冬槿闭嘴,小心本宫撕了你。”
梁帝眉头轻蹙的看向冬槿,“难道冬槿还有别的身份?”
“没,没有,皇上您听错了,冬槿是臣妾看着可怜,才养在身边的,”梁后解释。
慌乱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冬槿算是豁出去了。
梁帝也恰好好奇心勾出来,“冬槿你来说,你都知道什么?”
冬槿看了眼梁缘,“人人都说,奴婢是前镇国公私生女,”
梁缘紧紧的握着拳头,恐怕此时此刻的他心里承载的都是惊恐和对未来的筹谋吧。
他一定在想着后路,今日将梁后得罪,日后梁后还会支持他么、
不过他现在好歹有个康王的身份。
朝中,应该也有几个能为他鞍前马后的人吧。
金玉这么想着。
或许梁缘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心有灵犀,四目相对。
金玉对梁缘唇角一笑。
梁帝大怒,“皇后,还不跪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镇国公满门抄斩,朕记得圣旨说一个不留,你敢违抗圣旨,是不是想让朕废了你这皇后?”
梁后大惊,废后?这,这就说的有点过火了吧。
梁后暗道,可若是梁帝知道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或许不仅仅是废后,或许三尺白绫直接赐死她。
梁后赶紧解释,“当初臣妾也不知道冬槿是镇国公的私生女,也是有人传言,臣妾真的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可是后来说的人多了,臣妾就想着找人调查,可是人都死绝了,也差不出来什么,这孩子从小就听话,臣妾就一直养在身边,皇上,臣妾不过是慈悲心肠,还请皇上恕罪。”
梁后好厉害。
三言两语,便将所有不利她的话给转移。
本应该是一个狠毒的皇后,却变成了一个充满怜悯之心,菩萨心肠的善人。
梁帝眉头紧蹙,虽然梁后现在这么说,但是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梁卿突然说道,“没想到冬槿姑娘身份如此迷离,父皇,儿臣请旨,彻查此事,也好还皇后清白。”
梁帝点头,“好,那这件事就交给太子你来处理,若冬槿真的是镇国公之女,那便杀了她,若不是..”
冬槿身子一抖。
梁帝沉声说道,“若不是,便送去慎行司服役,朕看不得这种魅惑主子的奴婢。”
金玉便笑道,“皇上英明,只是可惜了青黛王妃,嫁给梁缘半年多,竟然还独守空房。”
梁帝点头,“梁缘,今晚你必须给青黛一个说法,若是再不肯同房,小心朕剥了你这康王尊号。”
梁缘吓得赶紧磕头,“是,父皇。”
梁后抿嘴淡淡说道,“如今太子殿下也应该娶个太子妃了吧。”
梁帝点头,“是啊,这件事早就有人提议,那就着人选着吧,必得是有用的人选,如今朝廷不稳,边关还要防着云家,就从那些掌握兵权的将军府里选。”
梁后起身行礼,“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好好操办。”
梁帝却抬手,眉头紧蹙,“年关节下,皇后也忙的很,这件事就让襄妃来操办吧,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朕还有要紧事跟大臣商量。”
梁后一张老脸尴尬的愣在那。
金玉心里笑了笑。
各自坐了娇撵回宫。
金玉自然是没有这等待遇。
冬槿跟着梁后回宫。
梁缘和青黛回宫,此时的梁缘一定烦死了吧。
呵呵,面对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还必须洞房。
青黛临走时,感激的看了眼金玉。
梁卿陪着金玉走向东宫,金玉问道,“青黛是你的人,为什么你要看着她嫁给梁缘,你明知道梁缘不是良配,你也明知道梁缘喜欢的人是冬槿、”
梁卿呼出一口气,“她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青黛跟了我多年,总要成全她的心意才好。”
金玉没再多想。
“冬槿身份之谜交给你,这回你便放手去查,我猜冬槿或许真的是梁后的女儿,只是她未必是镇国公之女。”
梁卿一愣,“你是说,梁后和别人...”
金玉说道,“今日梁缘得罪了梁后,恐怕以后这俩人难以和好,不如你从中作梗?”
梁卿摇头,“梁缘和梁后本就是为利而聚,自然也会为利而散,现在不用我从中作梗,梁后也不会好过,你可知道襄妃为人?”
金玉摇头,她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她的只言片语。
梁卿说道,“若没有梁后,襄妃便是皇后,你说这俩人会不会撕个鱼死网破,更何况,襄妃为父皇还生了个九皇子。”
金玉睁大双眼,“怪不得梁后的脸色那么难看,活该这种人生不出孩子,心思那么恶毒。”
梁卿突然抓住金玉的手,“玉儿,若是我们可以总是这样说说话,我便心满意足。”
金玉摆脱他的手,“为了利益而聚的人,早晚为了利益而散,我们也无法摆脱这一规矩。”
梁卿有些难过,
金玉看向东宫,绝情说道,“东宫已到,太子殿下今晚要住在这里么。”
梁卿摇头,“玉儿,会不会有那么一日,你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我。”
金玉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梁卿目送着金玉回了东宫。
金玉却暗道,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有那么一日。
金玉以为发生了这种事后。
那梁缘起码会消停几天。
却没想到,第二天就找上门。
梁缘显然是喝多了,醉醺醺的在庭院里大骂,“金玉你这贱人,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金玉穿戴整齐,定了定神,“梁缘,你如此,真是有失体统,你就不怕让梁帝知道责罚你。”
梁缘怒笑,“你这贱人,明知道我和冬槿的关系,竟然还让父皇下令让我与青黛洞房,你是何居心。”
金玉走下台阶,“青黛是你王妃,你若是不洞房,怎么延绵子孙,替皇家开枝散叶,难道要一直等着冬槿那个不知来历的贱婢给你生孩子吗?”
梁缘大怒,扔了手里的酒壶,看着酒酱撒在雪地里,金玉突然觉得梁缘真是没出息,“我是不会让青黛给我生孩子的,那个贱人是梁卿的人,我怎么会..怎么会...”
梁缘身后的下人想要抓住发疯的梁缘,被梁缘挥手推开。
金玉点头,“没错,如果你与云贵妃真的在一起了,那恐怕你还真是无法让青黛为你生孩子,就连冬槿也不会为你生孩子。”
梁缘一愣,尴尬的看着金玉,晃晃悠悠的勉强被身边的下人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金玉见梁缘的表情,突然想到,从前她去云贵妃宫里拿母后画像那日,看着云贵妃和梁缘的表情就有些古怪,而且云贵妃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梁缘,她当时就有些怀疑梁缘和云贵妃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如今看到梁缘这种表情,她就全明白了,她走进梁缘,推开一旁的下人,亲自扶着梁缘,低声说道,“你还真是为了上位,什么都做得出来,云贵妃那种半老徐娘你也下得去手?不恶心么?”
梁缘猛的推开金玉,金玉稳住身子,笑盈盈的看向梁缘,“我没有,你不许胡说,若是敢传到冬槿耳中半个字,我扒了你的皮。”
金玉笑呵呵的,“我可以不说,可是你还没发现么,冬槿早就是你的女人,为何在大金这么久,她都从未怀上过你的孩子?梁缘,你好好想一想,看看是她出了问题,还是你这个伺候了云贵妃的小厮出了毛病!”
金玉再一次靠近梁缘,梁缘显然是被吓得酒醒了一半,金玉说道,“找个太医,让他给你看看,看你后半辈子,还会不会生个一儿半女。”
梁缘大惊,恶狠狠的盯着金玉好半天,发现金玉不是开玩笑的,便吓得急忙跑走了。
金玉冷冷的看着他的脚印,暗道,父皇,你本是防着云贵妃,如今,却成全了女儿。 金玉卿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