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不会死,因为那是假死药。
再睁开眼时,她已然躺在龙池内。
只是身边只有一人,青黛,“你醒了。”
金玉猛然坐起,腹部有些疼痛,咳嗽了好半天,才颤抖着说道,“你...”可刚说了一个字,便由于起的太猛,扯痛了伤口,止住了话语。
“你别急,虽然那是假死药对你生命没有大碍,但是你这刀伤也够深的,冬槿下手真是太狠。”
金玉冷冷一笑,被青黛扶着后背,靠在柱子上,喘了口气,“冬槿就是要我死,岂会不狠,好在我命大。”
青黛低着眼睛,金玉突然好奇问道,“这么多日,梁卿在前朝从未来过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黛摇头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寻思着,金玉便让她有话直说,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呢?
只听青黛低声说着,语气有些惋惜,“奴婢这些日子始终跟着三殿下,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梁帝有意反悔您和太子婚事。”
这三殿下自然指的就是梁缘。
而那太子,便是梁卿。
只是突然听到这个词儿,金玉还有些未反映过来,愣愣的嘲讽一笑,似是嘲笑她自己,“太子?是啊,他现在是太子了,这大金成了他们的,他也做了太子,娶不娶我还有必要么。”
“你就从未想过将希望寄托于诸侯国?”青黛终于替金玉换好了药,重新包扎上,才抬起头定定的看向金玉,如此问道。
金玉抿了抿嘴,喉咙动了动,还是低声说出口,“大金曾与众诸国交好,那是因我大金实力雄厚,他们不敢怎么样,事到如今,只有个墙倒众人推,我不求他们帮我,只要别泼脏水就好。”
青黛叹息了一声,看了眼窗外,“听说太子要娶妻了,人选还未定,是梁帝意思。”
金玉一愣,手心冒了冷汗,她和梁卿的感情说不上多么深厚。
但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处,她知道梁卿对她有意。
听到这消息,心里酸酸的,却转移了话题,“青黛你应该是他的人,对么?”
青黛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否定,“你真是什么都知道,怪不得太子殿下愿意与你结盟,”
金玉淡淡一笑,“如果,这一刻推迟十年...你会救我么?”
“你说什么?”青黛不解的问道。
金玉眨巴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留下弯弯的阴影,“算了,当我没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梁卿让你留在梁缘身边。”
青黛嘲讽一笑,“就算做了三王妃,奴婢也依然是太子的奴婢,自然要听主子的。”
“包括嫁给不喜欢的人?”金玉突然这么一问。
当下青黛便愣在当场,“你说什么呢,奴婢是真心喜欢三殿下,如今能做三王妃,乃是上辈子积德,”
金玉愣了片刻,“三王妃,空有个名分,却一生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垂爱,你真的开心么?”
青黛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道,“才不是,我只是..”
“若他心里有你,怎么在你们大婚当夜,守在我身边?青黛,你和从前的我还真是像,都喜欢自欺欺人。”金玉语气有些嘲讽。
此时此刻的她再也顾不得对方听到这些话,心里会有多难过。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那梁帝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就这么把我仍在龙池一辈子么?”金玉见青黛心里难过,这才转移了话题。
觉得刚才说话是又失分寸了。
青黛摇头,“我不知道,梁帝刚接手大金,很多事还要处理,或许等些日子就能想起你,不过在我看来,你也并不会好过。”
金玉当然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青黛,你现在算是个主子,你能否帮我去慎行司要来名叫小胡子的太监,就算不能,也帮我保全他,千万别让他死了。”
金玉眼神诚恳,青黛点头答应。
夜幕降临时,绿儿又一次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点心,笑的像个孩子,“公主,您看,这次奴婢偷的比馒头强多了。”
龙池的水被月光照射,金玉眉头一紧,猛的抓过绿儿的手,看向她的脖子处,“这伤痕哪来的?”
绿儿旋即红了眼眶,“是奴婢做错了事,被太监首领给打的,公主别担心,奴婢没事。”
金玉心痛,“是萝儿。”
绿儿一愣,吓得惊慌失措,急忙看向外面,静静的听了听没有动静,这才敢压低嗓音,“公主您现在可不能唤她为萝儿,她现在成了公主了,听说还是前朝梁昭帝的遗腹子,这消息,惊动了整个梁国呢。”
金玉却担忧的说,“那她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打你。”
“从前萝儿姐姐就厉害,也不是没被打过,现在人家可是遗珠公主,随便打奴婢本就是家常便饭,只要奴婢能活着就好,奴婢还有公主做念想,一时半晌死不了。”
金玉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错信了萝儿两辈子,活该如此,“真是委屈了你,我不敢说等我离开这里,保你平安,但是你放心,一旦我一丝机会,我一定帮你报仇。”
主仆二人说了许多贴心话,金玉还将她让青黛去找小胡子的事告诉了绿儿。
让绿儿最近消停些,除了来龙池见她哪也不要去。
否则被梁后那边的人知道了,一定没有好结果。
消停了一阵子,青黛总是准时准点的来给金玉伤口换药。
这一日,金玉觉得身子好了许多,便在青黛的搀扶下,在龙池内来回踱步,伤口依然隐隐作痛,但是已无大碍。
“冬槿那边可还消停?”金玉问道。
青黛冷冷一笑,“她伤了你,她也会得到反噬,这会儿好好的躺在宫里养身子呢。”
金玉侧脸看向青黛,“梁缘成亲,按理说应该搬出去自立王府,为何你们还住在宫里。”
“梁后的意思,说这大金后宫反正殿宇众多,怕出去后,被大金余孽挑事,等安稳了再提此事。”青黛絮絮的说着。
金玉点头,打趣说道,“冬槿不来烦我,还真是没什么意思,只能从你嘴里套些消息。”
青黛抿着嘴,淡淡的,刚要说什么。
宫门突然被人踢开。
俩人将你侧脸看过去...冬槿!
金玉暗道真是不能背后说人。
只是冬槿身后,还跟着梁缘。
真是好些日子不见了。
金玉转过身子,梁缘便开口说道,“青黛,你好歹也是我的女人,还不赶紧站在我身后。”
青黛握着金玉的手紧了紧,金玉轻轻推开青黛,“去吧,我没事。”
青黛眉头轻蹙,站在了梁缘身侧。
与金玉四目相对。
金玉对梁缘说道,“三殿下这么有空,给我请安么。”
梁缘还未说话。
冬槿便动了怒。
金玉就是这么有本事,总是能用三言两语就让冬槿发脾气。
冬槿厉声说道,“金玉,你不要以为我不能伤你分毫,你就可以安稳的住在这里。”
金玉冷冷一笑,“安稳?不知道冬槿姑娘说的安稳二字,是不是没有饭吃,没有床睡?”
冬槿吃瘪,“可是你还好好的活着,还能有力气站在这跟我理论,一定是哪个贱人偷偷接济你,我一定会查出来,然后治她死罪。”
冬槿斜着眼睛看了眼站在她和梁缘身后的青黛。
青黛只是微微低着脑袋,就像从前那个只是梁缘身边的宫女一样卑微又安静。
金玉嗤嗤一笑,指了指冬槿的肚子,“我说怎么这段时间你没有像个苍蝇一样的来烦我,身子好了?又来了精神,我很是好奇,这次你要怎么对我呢?”
冬槿咬着牙,紧紧的握着拳头,一旁的梁缘突然说道,“冬槿你别生气,小心身子。”
金玉差点笑出声,真是情深似海啊。
冬槿得意的看了眼青黛,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告诉青黛,她才是正经的三王妃。
金玉低声羞辱,“我记得,青黛才是王妃,梁缘,你们大婚当夜竟然不肯洞房,若是让梁帝知道,恐怕对你仕途不利。”
冬槿咬着牙,“你在这龙池里还不消停,你以为你出的去?这消息你能传到梁帝耳中?”
金玉看了眼青黛,后者微微摇头,“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青黛在龙池陪了我一夜,恐怕满宫上下人尽皆知是怎么回事,或许,此时此刻,你的宫里就有人在议论,三殿下为了你这个狐狸精,抛弃正王妃。”
冬槿大怒,“金玉,你这个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金玉淡淡一笑,如沐春风,“可以,杀了我更好,反正有你陪葬。”
冬槿气的发怒。
梁缘低声说了什么,好半晌她才消停下来,对着金玉诡异一笑,“如今你和太子的婚事告吹,梁帝不许太子来看你,明日,看你还怎么威风。”
金玉瞪着冬槿,“你什么意思,你和梁缘又想到了什么恶心的办法来对付我。”
冬槿呵呵一笑,手帕捂着嘴巴,“我只是要给你吃一粒东西,这东西可以让你忘记前尘往事,忘记一切痛苦,只记得...”
“记得什么。你这蛇蝎贱婢还不快点说。”金玉见冬槿从袖子里掏出个药瓶,就知道她又要受尽折磨。
语气不禁有些激动。
冬槿哈哈一笑,将药丸倒了出来,“记得是太子让你家破人亡,我还要将你送给太子做奴婢,从此以后,你活在他身边,备受煎熬。”
金玉咬着牙,抿着唇,愤怒让她胸口起伏不定,“好狠毒啊,好狠毒啊你们,你是想让我亲手杀了他。”
梁缘从冬槿手上拿下药丸,“没错,当初我让你嫁给我,你偏不,可是我也不能总是让你的脑子里记得是我害了你父皇,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么?”
金玉见梁缘走了过来,“梁缘,你已经一错再错,可惜你依然没有得到太子之位,你让我留在梁卿身边做一刻杀他的利刃,可他已成太子,将来的储君,真龙护体,你就不怕这些事被梁帝知道亲手杀了你?”
梁缘眼神深邃,满是恶毒,“梁帝也该死。”
说罢,死死的捏着金玉的下巴,将那药丸塞进喉咙。
金玉拼命的扣着嗓子,可是那东西早就下肚。
金玉突然一阵腹痛,接着便是无止尽的深渊。
醒来时,是熟悉的昭阳宫。
她猛的坐起来,她怎么在这里。
门口有脚步声,推开门,便看到冬槿和萝儿。
“放肆。”萝儿身边的宫女厉声呵斥,“这是遗珠公主,见到公主,还不下跪。”
萝儿抿嘴笑着,静静的看着金玉,一旁的冬槿更是得意。
金玉不敢不跪,天都变了,她凭什么不跪。
金玉站起身子,晃了晃有些疼的脑袋,跪在地上,“见过遗珠公主。”
那宫女厉害的急忙走过来,抓住金玉的头发便是两个响亮的耳光,“给公主请安,要加奴婢二字,这点礼数都不懂么?”
金玉嘴角被打出了血迹,眼神却依然坚定,“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萝儿这才说话,“好了,她从前好歹也是公主,一时转换不过来也属实正常。”
宫女急忙讨好的站在了萝儿身后。
萝儿走到金玉身边,怜悯的看向金玉,“冬槿,我还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让我将金玉送去给太子。”
冬槿神色有些奇怪,仿佛是因为从前都是下人的萝儿,如今她见到了还要跪下请安,心有不甘,“虽然三殿下喜欢我,可是我没名没份的,突然送个人给太子,而且还是前朝公主,太子万一不受,岂不是尴尬,不如由您尊贵的遗珠公主送过去,就算太子不想看到金玉,也不会驳了您的面子。”
金玉猛的看向萝儿,“你要让我去给杀父仇人做奴婢?”
冬槿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这药丸药效竟然如此之好。”
萝儿知道冬槿给金玉吃了什么,“这都是你的命、”
冬槿忙不跌点头,“日日守在杀父仇人身边,却不能杀了她,会不会憋死你,不过,临走,我送你个东西,”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如果你实在想杀他,就用这把刀子,一定能让你心满意足。”
金玉颤抖着手,接了过去。
“多谢。”
冬槿捂着嘴,“这人真是愚蠢,竟然还多谢我。”
说着,便跟萝儿俩人说着什么,眼神看向金玉,指指点点。
像看个傻子。
到了东宫,这时,梁卿是不会在东宫的。
他作为监国太子,一定在前朝辅政。
萝儿便让金玉跪在那。
东宫的掌事宫女急忙走过来,“奴婢给遗珠公主请安,公主亲自送个奴婢给太子殿下,那就交给奴婢吧。”
萝儿摇头,“不,让她跪在这里等着太子殿下回来。”
那掌事宫女不敢再多说,只是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金玉。便对萝儿行礼后,离开了这里。
萝儿蹲下身子,“金玉,你可还记得我么?”
金玉仔细的想了许久,“难道奴婢从前在您的宫里做过事?”
萝儿是想要试探金玉,看那药丸的药力到底厉害到几何。
萝儿是恨金玉。
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必要再害金玉。
她报了仇,毁了大金。
也做了公主,荣华富贵样样皆有
将来还会在京城里挑选个得意驸马。
如此美丽人生,她却有些担心若是那药效不够,万一哪一天金玉再想起来从前之事,万一一个兴起来报复萝儿,那可就不太好了。
虽然萝儿不担心金玉还能做出什么惊人的事。
毕竟这些日子,京城里抓了许多大金余孽。
就算金玉手眼通天,恐怕也难登巅峰。
只是萝儿心里有些小心谨慎罢了。
见金玉眼神澄净不像撒谎,萝儿放心的站起身子,拍了拍裙角,“绿儿,你就陪着你从前的主子一同跪在这吧。”
说完,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人都走了,绿儿急忙跪在金玉身边,“公主,您怎么这么可怜,您怎么什么都忘了,您好好看看奴婢,是绿儿啊,您还记得奴婢么?”
金玉摇了摇头,“你叫我公主?为何?”
绿儿急忙解释,“数月前,这里还是您的家,您是这里的公主啊,要不是他,您怎么会这么可怜,还要跪在这里,您天生娇贵,怎么可以跪在这里。”
金玉突然眼神狠辣,似是想到了什么,“没错,都是因为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如此,我要杀了他。”
绿儿激动点头,却又担忧,“公主,不管您想做什么,都要先保住性命,那梁缘武功高强,您可别冲动。”
“什么梁缘,让我如此的是太子,是太子。”金玉激动得大声呼叫。
绿儿吓得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公主您说什么,害了您的不是太子,是三殿下是梁缘。”
这时,宫门口的太监高呼,“太子殿下驾到。”
宫里所有宫人急忙跪下磕头。
金玉也跟着压下脑袋。
却被一双手托住,“玉儿,你快起来,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金玉冷着眼,眼中满是仇恨,“放开我。”
梁卿显然一愣,“玉儿你怎么了。”
绿儿为难的看向梁卿,“启禀太子殿下,公主是被梁缘给害了,吃了什么药丸子,公主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心里只记得是您然她国破家亡。”
梁卿微怒,抓住金玉的双脸,“玉儿,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金玉眼神有些混沌,“你要干什么。”
“玉儿,是我啊,梁卿,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夜下结盟,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不能忘了从前的一切,是梁缘,都是他。”
金玉猛的推开梁卿,“不,是你,是你,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我脑子里全是你。”
梁卿苦恼,“绿儿,你先回去吧。”
绿儿担忧的看了眼金玉,“公主您...”
金玉猛的看向绿儿,那眼神吓得绿儿转身离去。
梁卿便问那掌事宫中,“斐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斐然便将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梁卿。
梁卿眉头紧锁,“遗珠公主怎么和冬槿联合起来了。”
斐然摇头,
梁卿又问,“青黛可曾来过?”
斐然摇头无语,“要不奴婢过去问问?”
梁卿抬手阻止,“梁缘现在与我本就水火不容,若是你还要去见青黛,让他知道,青黛也不好过,算了,派人偷偷打听,看看梁缘到底给玉儿吃了什么,是否有解药。”
吩咐了好一通,梁卿才让金玉走进殿内,让下人端上来许多吃食,“玉儿,你在龙池数月,肯定饿坏了,这些都是我让下人给你准备的,你快尝尝,若是不喜欢,我让人再去准备。”
金玉急忙抓起点心,“你让我落魄至此,不要以为给我点吃的,我就不会恨你,我还真是感谢遗珠公主将我送给你,你可要小心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一旦我有机会,我便会要你的命。”
梁卿叹息,“玉儿,”他真切的看着金玉的双眸,“我是做了些错事,但是这一切的结局,不是我直接造成的,很多事我都来不及跟你解释,今日也是听说你来到东宫,我才从前朝慌忙回来,前段时间,虽然你在龙池受罪,可是我让青黛保护你,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去找你,玉儿,我有难言之隐。”
“梁帝取消了你我的婚约,你现在忙着物色太子妃,当然没有时间来看我。”
吃完一堆东西,金玉才这么幽幽的说了一句。
梁卿大惊,“我没有,是,父皇是撤销了你我的婚事,你不知道我为了能让父皇将你许配给我做了什么,这些日子,我忙着和诸侯国协商,就是为了让他们支持你,父皇重视你,才能将你许配给我。”
金玉冷冷一笑,“就算他们支持我,我也不会嫁给你,你这个恶毒的人,是你杀了我父皇,是你让我国破家亡,否则,我现在好端端的做我的公主,都是你。”
梁卿眉头深锁,前头有太监说让梁卿去见梁帝。
梁卿便让斐然好好照顾金玉。
说忙完了就回来。
黄昏掌灯。
金玉躺在床上,突然听到脚步声,急忙闭上眼睛装睡,
门外的斐然对梁卿说道,“奴婢见过太子。”
梁卿点头,“可查清楚了?”
斐然低声对梁卿说道,“殿下,奴婢打听明白了,三殿下给金玉姑娘服下的是往生。”
“什么?”
金玉眉头紧蹙,睁开眼,静静听梁卿的语气,她多少能猜出一些那叫往生的东西是什么。
“怎么可能,那东西不是早就失传已久,宫里更加明令禁止不许再研制那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梁卿语气里皆是担心。
斐然声音压得更低了,金玉站起身子,悄悄的来到门口,“这奴婢还要再仔细打探,只是殿下,这往生从未有过解药,吃下去的人记忆混乱,但是会永远记得是您杀了她父皇。”
梁卿握着拳头,“世间毒药皆有解药,传令下去,务必找到解药。”
斐然不再做声,金玉以为梁卿要进来了,急忙躺回床上,
梁卿握在门上的手又放了下去,
斐然问道,“殿下,您不进去了?”
梁卿叹息一声,“就算她想起了一切,那她也不会原谅我,毕竟我也做错了太多事。”
斐然没有说话。
但是金玉能听到衣裳的摩擦声,斐然说道,“殿下,您为金玉姑娘所做的一切,她一定会明白的,就算她现在病着,可是日久见人心,奴婢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感激您。”
梁卿沉声说道,“她若真有一天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报恩,或许等我死了,也有颜面去见她父皇。”
金玉越听越不明白。
梁卿帮她是为了报恩?
报什么恩?哪门子恩?
从前,他们从未有过瓜葛。
宫门被推开,金玉闭上眼睛,明显能感受到梁卿在门口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脚步渐进,
他站在了床边,“玉儿,抱歉,可是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你放心,我一定找到解药,让你想起一切。”
梁卿见金玉一动不动,还以为她睡着了,便蹲下身子,轻轻抚摸金玉的鬓发,“玉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样也好,你来东宫,以后我们整日相见,再也不会有相思之苦。”
梁卿俯下身子,亲吻上金玉额头。
金玉突然睁开眼睛,“两个月,为何你一次都不去龙池见我。”
还未亲上去的梁卿,显然惊住,“玉儿你...”
金玉坐起身子,唇角邪魅笑道,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铛的扔在了床上,“没错,我根本没有中往生的毒。”
“那你今日...”梁卿大喜。
“萝儿她们让我来,便会让人盯着,我若是不演得像一些,如何蒙混过关。”金玉站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梁卿急忙抓住金玉的肩膀,“那太好了,玉儿,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我...”
金玉后退半步,眼中是疏离,“梁卿,可你还是做了太子,还是夺了我的国,”
“玉儿,我也是逼不得已,难道你真的要看着梁缘做太子么?他为太子,你我都得死,我只能坐上太子之位,才能保护你。”
“恐怕你保护不了,梁帝撤销我们的婚事,恐怕这里面还有梁后的阴谋诡计,你忙着前朝,就算你三头六臂,难道还能看着后宫么?”金玉冷静的分析着。
梁缘就是被如此的金玉着迷,“后宫还有你。”
金玉嘲讽一笑,“我?我是奴婢,你还以为我是从前的公主呢,现在随随便便个阿猫阿狗都能要了我的命。”
梁卿摇头,“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除非你给我一个名分,而且这名分还要高出萝儿,要不然,我也活不了多久。”
梁卿安抚,“你要耐心等,诸侯国众多,有人已经打算支持我,只要我得到联名诏书,你就是太子妃。”
金玉微微眯着双眼,“不,我说的是让我做你父皇的妃子。”
梁卿大惊,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金玉,“你疯了,你竟然想做父皇的妃子?那我呢?玉儿,你别急,在等等,很快,我就会说服父皇...”
金玉急忙打断,“为了我,你愿意违背你父皇的心意?梁卿,你要明白,我活下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报仇,让我做你父皇的妃子,我才能有机会杀了你父皇,光复大金,我不会嫁给你的,因为没用。”
梁卿眼中受伤,“玉儿,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说,不许说。”金玉慌张的看着梁卿。
“玉儿,为了你,我愿意放弃这江山,也愿意放弃太子之位,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金玉冷冷一笑,“为了我,你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只要你说,我都成全。”梁卿坚定的看着金玉。
是,他爱上了金玉。
爱上了这个骨子里傲慢的,心思又歹毒又果决的女子。
只是他的爱在这国恨家仇前显得太过渺小。
甚至在金玉如此镇定的眼神中,他都不敢诉说他的爱。
所以,他只能说他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抛掷脑后。
金玉侧过脸,看向梁卿,“那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帝,我要你改国号为金,我要你帮我光复大金,我要你杀了你的父皇手足,你可愿意?”
梁卿抿着嘴,“我愿意。”
金玉噗嗤一笑,“梁卿,你还真是敢说,你要永远记着你今日的话,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的话。”
金玉转身上了床,放下床幔。
将二人隔阂开。
梁卿那句“我还可以为了你,付出我的命。”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是梁卿此时还不知道,有些话当初没来得及说。
多年以后再说,怕是要变了味儿。
金玉算是住在了东宫。
白日里要装成那个一心要杀了梁卿的前朝公主。
没人的时候,便冷静的成为真正的金玉。
筹谋着,算计着。
可是她竟然无路可走。
冬槿看她看的太紧。
一旦她离开东宫,便有人盯着。
尝试了几次后,金玉果断放弃。
就连绿儿都见不到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便是三月过后。
这一日,早朝上,有人启奏梁帝,说梁卿年纪不小,就算不娶太子妃,也应该纳侧妃。
梁卿胆战心惊的以国之不稳,不可娶妻的借口摆脱了这件事之后。
边关便传来西域信使。
梁帝从前还在那鸟不拉屎的梁国时,便时刻想要跟西域结盟。
他的野心很大,胃口更大。
他当初的想法是对大金和西域双管齐下。
只是大金更加合适一些,所以便将质子送来大金,从内部瓦解。
如今得到大金了,他又想铁骑征服西域。
若是能合并西域,那他这梁帝从此在这片九州之上,便无人可撼动丝毫。
所以当西域使臣到的时候,便客气的宣他上殿,
本以为是西域大王想要传来什么好消息。
却没想到,传来的竟然是西域大王突然暴毙的噩耗。
梁帝大惊,从前那些跟西域交好的盟约条款都是跟西域大王签约。
当时有条附加条件,西域大王健在,所有盟约作数。
一旦他百年之后,便由新王重新签订。
也不奇怪,毕竟梁国从前是个小国,想要巴结大国,就要退而求其次。
西域大王好武,身体康健,活到耄耋之年不是问题。
如今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西域使臣说道,“如今大王突然离世,国内慌乱一片,这下一任大王本就争议颇多,只是...”
梁帝不解,按理说,西域大王死,书信一封告知他就可以了。
他也好着人去一趟西域。
这人来,难道是要签署什么合约不成?“如今西域还未有新王,那合约之事?”
梁帝突然想到这一条,便脱口而出,
使臣急忙摆手,“不不不,臣这次过来,完全是因为下一任大王之事,这件事还需要梁帝帮忙。”
梁帝一愣,让他帮忙?
如此客气,那就是有转圜余地,
使臣告诉梁帝,“大王临终,曾留有遗照,这根金玉公主有关。”
满朝文武皆惊。
梁卿更是诧异的看向使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使臣对梁卿拱手,解释道,“曾经我先王与大金皇帝有过协议,若是金玉公主未曾嫁人,他便仙去,那下一任大王必须娶金玉公主为后,否则,便不能做上王位。”
梁卿心中一震,思绪万千,这不就是一个机会么。
只是他却不忍将玉儿嫁给西域番邦。
梁帝摸着胡子,“也就是说,谁娶了金玉,谁才能做下一任大王。”
“没错。”使臣如是说道。
梁帝有了其他心思。
若是将金玉嫁过去,那以后他便有了更加便捷的方法,而且听说金玉失去所有记忆,如果能让金玉以公主的身份过去和亲,岂不是...
只是可惜,梁帝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几日后,云家派人送了信使过来,说那金玉从前好歹也叫了云贵妃多年的云娘娘,她又是金玉的庶母,早就视为己出。
如今那边安稳妥当,这边梁帝又撤销了婚事,那就应该将金玉送去封地,让贵妃好生照顾。
所以,她们派人来接金玉的使团,不日便到。
梁帝大怒,御书房里冰火两重天,推翻了所有奏折,吓得太监跪了一地,梁卿也微微低着头,梁缘则是诡异的笑着。
梁帝怒道,“云家真是放肆,使臣才到,他们就得到消息,这不就是告诉朕,朕身边有他们的人,让朕小心么?是不是哪一日,朕让他们不高兴了,还要小心项上人头?”
“父皇息怒。”
梁缘低声说道,“父皇,云家要金玉,咱们给就是。”
梁帝狠狠的一甩袖子,“给?凭什么?”
“咱们在路上埋伏,杀了金玉,让嫁祸给云家,让西域对付云家,咱们两手空空,不是更好?”梁缘就是个小人。
梁卿将你说道,“父皇三思,云家军势不可挡,即便我们不怕他,却也不能低估他,若是真的惹怒云家,边关不宁,我朝又是新立,倒是恐怕...”
梁帝微微点头,“所以,朕只能将金玉送走。”
梁卿看了眼梁缘,“不仅如此,还要好好送走,一路保护,安安稳稳的送去到封地云家手里。”
梁缘对着梁卿诡异一笑,“太子殿下说的是,”转头看向梁帝,“那就由儿臣亲自送金玉回封地可好?”
梁卿眉头紧蹙,“父皇..”
梁帝抬手阻止,“好,就这么定了。”
金玉本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东宫想着心事,消息是梁卿亲自送来的。
金玉眼神阴狠的盯着眼前的空气,“云贵妃这贱人,如今我又有了利用价值,她便急不可耐的来要我,”
梁卿坐在金玉对面,“玉儿,你走也不是坏事,如今梁国事务繁多,或许你去了西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金玉眼眶红红的,“所以,你也希望我走,是么?”
梁卿看着金玉的表情,知道金玉又误会了,他们之间的误会一层一层的解不开,不知道结局会如何,“离开梁国,你会更自由,更轻松,与其困在这里找不到出路,为何不放过自己?”
金玉冷冷一笑,“你还不如说的更直接一些,我对你而言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需要将我赶走,反正你我之间的婚约也不作数,我留下,也是让你日后娶太子妃为难,你怕我成为你的绊脚石,眼中钉,是不是?”
梁卿不解,失魂落魄的看着金玉,“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不会让你真的嫁给西域王子,从前我也与西域有些关系,你放心,我会让人一路保护你,照顾你,让你在西域好好养身子,等我解决了一切,我一定接你回来。”
金玉脱口而出,“何时?”
梁卿不能给出准确时间,因为他也不知道,“玉儿,聪明如你,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金玉静静的看着梁卿的眼,“我要明白什么?要明白国已破,家已亡,父皇的人头被秃鹰啃个干净,而作为大金唯一血脉的我却要卑躬屈膝的被你撵走?”
“玉儿。”
猛的站起身子,背对着梁卿,语气凌厉,“本来你我之间就只有利益关系,实在没有必要说的这么依依不舍,你要我走,我只能走,只是...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再见,不是仇敌也是陌路。” 金玉卿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