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想着总是要去看看云太后的。
毕竟人言可畏,她可不希望别人背后议论她忘恩负义。
这罪名,如今的她可背不起。
金玉收拾妥当,便要带着绿儿一同出宫。
冬槿见金玉要走,紧了紧手心,金玉泯然一笑,似是真切的关心冬槿一样,“冬槿来到西域,还从未出去过,今日就跟着本宫同行。”
绿儿本是不肯的,毕竟冬槿是为什么来,她们一清二楚,若是冬槿看到什么,知道什么偷偷写信告诉梁缘,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金玉拉住绿儿的手,低声说道,“别急。”
绿儿明白了什么,便扶着金玉上了马车。
一路到了云太后暂居之所。
金玉冷着脸,被下人引着走了进去。
王宫不能住,如今云家人都跟着云将军来到西域。
虽然说,吃穿用度不如从前,但是这里到底也还算清雅。
门口挂着个大大的西域风格的红灯笼,往里面走去,便是个拱桥,下面碧绿的水将院落环绕。
下桥后,便看到一座座的宫殿。
西域的房屋大抵相同,不做多说。
路过个小花园,种着普通的花草,像是也被精心打理过一样。
再往里面去,绕过几个高大的石柱子,便是云太后的房屋。
掀开帘子,类似正殿一样的摆件,最上头摆着宽大的椅子,下面两侧摆着几个桌椅,只是中间都被半身高的屏风隔开。
左侧好几道珠帘,远远看去,云太后好像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金玉暗道,难道是真的病了?
下人走过去,说了两句。
人影动,想要起来,又有心无力,床上的女人,轻声唤着,“玉儿...”
金玉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经过好几个宫女,才见到人,“母妃,多日不见,您怎么病成这模样?”
云太后一愣,听到金玉依然说着母妃,好似是上一辈子的事了,看来金玉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否则金玉若是知道大金亡国都是被她们云家人害的,那她怎么可能还唤她为母妃呢?
云太后轻咳嗽两声,“玉儿,母妃思念你,你怎么才来看母妃,”
金玉微微压下眼角,“母妃恕罪,玉儿前些日子也身子不适,没来得及及时回您信件,大王心疼玉儿,很多事也没有告诉玉儿,如今玉儿病情才好,听到这些事,心里真是难过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云家为大金立下赫赫战功,先不说被赶去封地,如今竟然连个像样的房屋都住不得了么。”
云太后一愣,“哎,人心难测,不过好在有祁王殿下帮衬你外祖父,要不然,母妃等人恐怕要露宿街头。”
金玉假装伤怀,哽咽说道,“母妃,玉儿不会让您住在这种地方的,只是玉儿不能将您接进宫,您放心,等过些日子,寻个好由头,玉儿便让大王赏赐您一座像样的王府让您颐养天年。”
云太后咳嗽两下,宫女顺顺了气,她推开宫女,笑道,“还是玉儿最贴心,如今你来,母妃有件要紧事说与你听,你让你身边的人都出去,”
金玉看了两眼绿儿,对她眨眨眼,绿儿明白带着冬槿走了出去。
金玉问道,“母妃您要说什么?”
云太后说道,“这次云礼那小厮竟然坑害我们云家,让你外祖父失了一半的人,如今不得已投靠西域,可是玉儿,你要明白,我们云家的野心并不在此。”
金玉假装不解,“母妃何意?要玉儿做什么?”
云太后急切的支起身子,金玉在她身后放了个枕头,“玉儿,你如今是王后,一定能在大王身边说上话,你祖父不能留在这里,我们要回到封地,那才能将从前的计划进行下去。”
金玉睁着俩大眼睛,“什么计划?”
云太后猛咳两下,眼睛眨呀眨,抿了抿嘴唇,“玉儿还小,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只要告诉大王,让大王准许让你外祖父和母妃回到封地继续掌管封地便是。”
金玉嘲讽一笑,云太后是真将她当成傻子了。
但是云太后不想说,她便改口嘟着嘴巴天真问道,“那破封地鸟儿都不拉屎,咱们云家去,岂不是大材小用,母妃,不如玉儿让大王封外祖父为异形王如何?您虽然不能继续做太后,但是以后荣华富贵样样皆来,不是活的更惬意?而且玉儿想您,还能时常来见您,那封地虽然也不远,可是往返也要半月,实在不方便。”
云太后着急,“不可,万万不可以。”
金玉一摊手,“母妃,大王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明是去回封地好,还是留在这里好?您总要给我个理由,让我说服大王才是,否则,这事可难办。”
云太后看了眼窗外,眉头紧锁,下定决心,“好,那母妃就告诉你,你外祖父想要自立为皇。”
金玉早就知道云将军的野心,云太后解释道,“若是留在这里,我们云家的暗位无法到达,所以只能让大王心甘情愿将你外祖父送去封地。”
金玉愣愣的,暗位?
都说云家军,人数众多,死侍也多,可从未听过什么暗位。
金玉眉眼清明,“为何不能到达?”
“哎,还不是那些人,只听从你父皇调令。”金玉心里一抖,仔细听着,“当初你外祖父拿你父皇令牌转移了这些人,可偏偏令牌被人偷走,说来真是生气。”
说完,有些尴尬的看了两眼金玉,“玉儿,母妃这样提起你父皇,你不难过吧。”
金玉摇头,心中暗道,那令牌八成也是被云礼一并偷走了,面上却一点没有露出破绽,“父皇若是心里真的有玉儿,怎么可能让母妃受到如今待遇,都是父皇的错,玉儿明白了,母妃放心,玉儿回去,一定找个好机会让大王将外祖父送回封地。”
云太后大喜,“好玉儿真是我的好玉儿。”
从云太后宫里出来,金玉便问了一旁的下人,云太后这样病着有多久了。
问了好长时间,才知道,云太后也是急火攻心,要不然也不会被逼成这个样子。
金玉抿着唇,真是活该。
只是...金玉对下人说道,“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本宫的母妃可不能死,明白了么?”
煎药宫女见金玉眉眼厉害,当下便小心说道,“王后放心,云将军也请了最好的大夫瞧了,只要按时服药,一定会没事的。”
金玉冷冷的盯着她,当然不能有事,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要云太后亲眼看到云家陨落,再无生机,那时候她会亲手送她上路。
绿儿这时也走了回来,时不时的看向身后,很是小心谨慎的样子,见金玉站在那与宫女说话,听下脚步等了片刻,金玉发现她时,她才拉着金玉走到无人地方,压低嗓音,“冬槿果然有问题,您让奴婢和她出来,她就找个由头离开了,奴婢不负王后所托...”绿儿说了很多。
直到金玉脸上露出淡淡一笑,“走,带我去看看。”
冬槿小心翼翼的支开绿儿,便偷偷去了下人居住的地方。
金玉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下人房中,有个小厮打扮的模样,听到动静,吓得急忙从里面跑出来,与金玉刚好打个照面。
却猛的推开金玉,跑出了后门。
绿儿大骂,“什么人,没长眼睛么?”
说完,便在金玉的眼神示意中扔下金玉追了出去。
金玉看向冬槿,“本宫竟然不知,这云太后的房屋里,竟然还有你认识的人?”
冬槿吓得手心冰凉,跪下说道,“殿下回信迟迟不到,奴婢担心,不想麻烦王后,刚才拿着手镯贿赂下人,帮奴婢送信罢了,不是王后想的那样,王后千万别误会。”
金玉不再多说,只是冷冷的盯着她,想着冬槿这话里到底有什么破绽。
绿儿气喘呼呼的跑回来,“王后,那人跑的很快,跟丢了,”
金玉说道,“无妨,冬槿说了,只是个送信的。”
绿儿眼珠子一转,“王后可别被冬槿给骗了,男女私相授受,可是大罪,更何况,刚才那人从里面跑出来,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是个中原人。”
冬槿抬头解释,“这云家身边中原人最多,绿儿姑娘别挑拨离间。”
绿儿冷笑,“可那人说,事成之后,要你嫁给他,这话可没错吧?”
冬槿一愣,哪里说过这话,不过,当下便脱口而出,“我若是不答应,怎么让他帮我送信,我倒要看看,殿下到底有没有骗我。”
绿儿的那句话完全是要诈唬冬槿,金玉心明净,所以要也不在乎,只是问道,“哦?那若是梁缘真的骗了你,你真的要嫁给这人么?”
冬槿忙点头,“王后放心,殿下心里若是真的没有奴婢了,那奴婢甘心嫁给下人。”
金玉抿着,偷笑着看向绿儿。
...
出了云家住所。
金玉没有回宫的打算,她还要去看一眼拓跋祁。
看看如今刚新婚不久的拓跋祁和季清悠相处到底是否和谐。
刚下马车,就见王府门口站满了人。
金玉淡淡一笑,“本宫本是不想打扰祁王,却没想到下人眼尖。”
“见过王后。”众人请安。
金玉抬手,免礼。
便走了进去。
这拓跋祁不愧是从前先王最宠爱的儿子。
这王府中的一应雕饰就看得出来。
比云家华丽许多。
但是西域风格大抵如此,不必多说。
进了正殿,坐在了主位上。
金玉笑道,“不必多礼,都坐吧,本宫今日是想念母妃,看过母妃后,便顺路过来看看祁王和你的侧妃如何了。”
拓跋祁拱手说道,“本是打算过几日带她进宫给王后大王请安的,却没想到被王后提前一步,还是臣做的不到位,请王后恕罪。”
金玉抬手,“祁王客气了,本宫不是说了嘛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季清悠笑道,“王后客气,臣妾和王爷怎会不懂礼数。”
金玉这才看向季清悠,这女子容貌一言难尽,但是声音好听。
如今做了王妃,穿上西域华丽衣裳,稍稍一打扮,看着也舒服很多,“季清悠的容貌虽然不及你姐姐季清落,但是季家女儿个个出色,听说,你会奇门道术,不知道可否让本宫开开眼?”
季清悠一愣,急忙压下脑袋,“还望王后恕罪,都是外人看得起臣妾,其实臣妾只是会调制一些毒药而已,哪里就被说的那么厉害。”
“毒药?没想到你个小女子,竟然喜欢毒药,不过,喜欢归喜欢,可我们西域最容不下制毒之人,你以后可要小心行事,若是被人发现,就连祁王都保不住你。”金玉眼里藏着笑和威胁。
季清悠急忙站起身子,走到金玉眼前,恭谨跪下,“王后放心,那都是儿时爱好,如今嫁给祁王,心里只想着早日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也让天上的太妃放心才是。”
金玉点了点头,让她起来。
季清悠转身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季清悠的鞋子有些奇怪。
为何她穿着男人的鞋子?
而且还有些泥土。
这不是更加奇怪了么?
金玉看了眼绿儿,绿儿眉头深思。
突然眼睛一亮,猛的看向金玉,金玉缓缓点头,示意她不要声张,显然她们俩人心里都有了共同的答案。
拓跋祁说让金玉留下,他准备唱曲的舞姬,王后难得来一次,不能招待不周就回了王宫,怕是让大王笑话。
金玉便点头同意,说只要宫门落锁前回去即可。
拓跋祁便让季清悠亲自去准备。
人走后,金玉才对拓跋祁说道,“祁王当初答应过我的三个条件,不知道如今是否还会兑现?”
拓跋祁大惊,为难的看向金玉,“王后,您之前说让我对付云家,可如今云将军是我外祖父,这...”
金玉知道,拓跋祁心善,不忍对付云将军,“其实说来,母妃也是云家人,你可知为何我要对付云家?”
拓跋祁摇头,“当初为了找寻生父生母,没有来得及一问,如今王后这么说,我倒是真的想问问,如今你我真的成了一家人,帮助云家,便是帮助你我,为何你要害云家?”
看看,这就是金玉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好在她下定决心来找拓跋祁。
若是在晚几日,消息走路,拓跋祁恐怕都不会信任金玉了呢。
拓跋祁守信用,但是她也十分担心,拓跋祁的心若是向着云将军,哪怕是会将当初她让他做的事告诉云将军。
云家人若是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失忆,那恐怕事情更加错综复杂。
所以金玉说道,“说来惭愧,我这么做不是害云家,而是帮云家,外祖父如今年纪大了,却一颗雄心壮志不比大王差,我就是担心,若是有一日,外祖父战死沙场,那母妃岂不是要伤心离去,我已经失去一个让我心死的父皇,岂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我,其实当初也没对你说清楚,我不是要他们的命,我只是希望,你帮我将他们从这火海中带离。”
拓跋祁愣愣的看着金玉,“原来如此,这些日子,我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放下,既然王后如此说,那请王后放心,我一定会让祖父放弃一切,留在西域,颐养天年。”
金玉抿唇一笑,“刚才母妃还让我想个办法,让大王将外祖父调去封地,我勉强答应,要不然母妃不知道怎么难过呢,所以,兄长...”
拓跋祁大惊,急忙拱手说道,“王后严重了。”
金玉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你我才是一家人,母妃和外祖父的安危就都要靠你了。”
拓跋祁眼睛亮亮的,金玉又说,“只是今日的话,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母妃伤心而死,你我都是过错。”
拓跋祁诚恳点头。
听了曲,看了戏,又用了晚膳。
终于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了王宫。
拓跋鄂正坐在金玉寝殿等着她,“听说王后去见了祁王,怎么也没告诉朕。”
金玉笑道,“大王事务繁忙,这种小事还用启奏?本想着只是去看看母妃,又绕路去了祁王那,那季清悠还真是了不得,我们平常女儿家,儿时的喜好无非就是琴棋书画,人家竟然喜欢制毒。”
拓跋鄂静静的听着金玉絮絮叨叨,很是珍惜现在的时光,“以后你若是想出宫,便叫上朕,朕在宫里整日批奏折,也是闷得慌。”
金玉一愣,“不是说,下个月有一场狩猎,大王便能解闷,急什么?”
拓跋鄂摸了摸鼻子,拍了拍一旁的衣裳,“这狩猎服朕给你准备好了,王后这些日子,也找师傅学一学,下个月,总要在众多女眷前开开眼。”
金玉惊呼,“这算什么,我好歹也是王后,竟然像个杂耍的给她们看?”
“给朕看,还不行么。”
金玉撇着嘴,“行了,天色已晚,大王还是赶紧去翻牌子,可别让哪个妃嫔等急了。”
拓跋鄂大惊,“那日..你都听到了?”
金玉站起身子,将他推了出去。
转回身,便看到雪白的狩猎服,淡淡一笑,“眼光还算不错。”
门外的拓跋鄂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悄悄离开。
...
日子悄然而过。
这一日,金玉终于收到回信,
只是信中的内容竟然让金玉满面愁容,“绿儿,快去宣祭哥哥来见我。”
绿儿见金玉愁眉苦脸担忧的不行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匆匆去找梁祭。
见到梁祭,金玉急忙说,“襄妃怎么病重了?”
梁祭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我也收到了信件,母妃怕是被人暗算,玉儿,我可能要启程回国,不能陪着你了。”
金玉忙点头,“襄妃与我有恩,你我之间的情分,我早就将襄妃当成了自己的母妃,只是祭哥哥,你可别冲动,襄妃病重,这背后的人除了梁后,我想不到其他的,梁后但凡出手,必定会一击致命,你到了梁国,万万要小心行事,不管做什么都要与梁卿商量,可不能让我担心知道么?”
梁祭抿着嘴,“玉儿,多谢你,只是她若是真的要害我母妃,我一定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金玉担忧匆匆送走了梁祭。
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张信纸,她没看呢。
上面不过是梁缘和冬槿的事。
这件事,金玉已经不打算放在心上了。
襄妃突然病重,若是突然离世,那梁祭岂不是要难过死。
眼下,心里只有对襄妃和梁祭的担忧。
便将那信纸随手一扔,放在了妆台盒子里。
梁祭走后的三日。
宫中突然引发时疾、
接二连三的宫人突然暴毙而死。
绿儿慌张跑进来,“王后,咱们宫里也开始死人了,都发现两个了。”
金玉大惊,
“会不会是什么瘟疫?快传宫中所有太医,即刻会诊。”
拓跋鄂前头还要忙着批阅奏折。
眼下后宫这等小事,便交给金玉。
可是当晚,小事便成了大事。
一下子死了一千宫人。
宫里虽然人多,可也经不得这么死下去啊。
金玉慌了手脚,太医们都说从未见过这种事,纷纷无从下手。
金玉显然是被梁祭和最近的事牵绊住了脚步。
绿儿拉着金玉走向一旁,那些太医依然在正殿翻阅典籍。
绿儿说,“王后,那日我们去祁王府,季清悠穿的鞋子,您可还记得?”
金玉点头,“像是与冬槿碰头的小厮?”
绿儿点头,“可是季清悠怎么会与冬槿对上话,在季清悠来之前,冬槿好像从未见过她。”
金玉摸了摸手腕,“这些不重要,重要的事,那日冬槿说让他帮忙传递书信,可是这久过去,冬槿可从未再提过,我在想,是不是季清悠给了冬槿什么,让冬槿伺机坑害咱们,梁祭母妃突然病重,这边宫里又起时疾...”
绿儿惊恐的猛的看向金玉,“季清悠不是最喜欢制毒么,保不齐她做了毒药交给冬槿,让冬槿下毒,所以,咱们才找不到到底是什么害了宫里人。”
金玉点头,“对,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就都想错了,根本就不是时疾,而是毒。”
金玉匆匆走向正殿,吩咐太医往毒药那方面想。
若说制毒,这西域敢称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
各种天下奇毒,都是从西域引入中原。
再被中原人加以调制。
太医仔细的又检查了那些人的毒血,终于有所发现,“启禀王后,果然是毒,只是这毒药,已经失传已久,若是想要研制,恐怕需要时日,”
金玉抿着嘴,脸上有些轻松,“那就劳烦各位太医,眼下西域可保,全靠你们了。”
金玉拉着众人,研制出一样成果,便给那些病重的人服下,可最后都只会加重毒性,一时间人心惶惶。
研究了三天三夜。
都没有个好结果。
金玉头疼,刚才拓跋鄂派人来问了情况,金玉摇头,坐在榻上,手肘支在桌子上,她根本不懂医术,更不懂邪术,这种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这种无力感,几乎快要吞噬她。
眉眼一扫,猛然看到那本神算子送给她的古籍。
她心头一抖,手不自觉的伸向它,“绿儿,再点亮几盏宫灯。”
绿儿快要睡着了,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听到金玉如此说,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快速取来,“王后,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金玉摇头,“这是神算子送给我的古籍,我在想,他们神算子一族也是蜿蜒千年,他给我的东西必定有用,”
其实这本书,金玉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但是她依然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
绿儿坐在她对面,虽然看不懂,有些字她不认得。
但是也陪着金玉,金玉懊恼,“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真是病急乱投医。”
绿儿拿着宫灯,压低脑袋,突然说道,“王后,这上面的字奴婢不认得,可您是不是将古籍拿反了?”
金玉一愣,急忙掉转方向,“这...这天书的奥秘竟然被你一语道破,快,将宫灯给我。”
金玉拿过,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记载。
完全与她倒背如流的内容大不相同,不禁暗暗汗颜,“这神算子当初也不说明白。”
可是这古籍厚厚的,想要一个字不落的全部看完,也要几天几夜,金玉盘着腿,像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若不是翻书页的沙沙声,几乎让人以为金玉睡着了。
突然看到一样东西,金玉急忙走下去,那些太医昏昏欲睡,金玉说道,“你们看,这里面记载一味药引,是否有帮助?”
太医接过去,仔细研读,“婴孩心血?王后,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有用,这取小孩子的血是否太过残忍。”
金玉抿着嘴,“咱们宫里都死了上万人,宫外更不必多说,不管是否残忍,我们都要一试,难道你要看着千年基业的西域,死在这毒药上头?”
说着话,一旁的太医轰然倒地,又一个中毒的。
金玉说道,“你们若是倒下,谁来救西域。”
那太医便不再多说,金玉让人去准备。
她明白,她这么做,算是折了阳寿。
用小孩子的血,是会遭天谴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还未报仇。
她不能眼看着如今一步一步被她玩弄于股掌的西域走向灭亡。
这背后的人,除了梁后,梁缘,季将军,便是云家人。
这些人此时此刻怕是都在看西域的笑话。
若是西域整个王国,都被这种毒药让百姓灭亡,那他们得到西域,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必须救西域,哪怕要用她最亲爱的人的血,她也要放手一搏。
只希望,老天不要让她失望。
很快,解药研制出来。
先从病情最轻的人开始试验,没两日,便好了起来。
拓跋鄂听到此消息,大赞金玉胆识。
可却没想到,第二日,拓跋鄂也倒下了。
金玉大惊,急忙带着人亲自去床前伺候。
宫里的人一个一个都好了起来。
宫外的情况不如宫中救治及时。
已经死了几十万人。
金玉迫在眉睫。
而草药又偏偏在这时候不够用。
唯一剩下的都在拓跋鄂这里。
金玉让人去买,不管用多少银子,重金求药。
却没想到,本是不稀缺的草药,一时间,全被抢空。
金玉分身乏术。
一边要照顾拓跋鄂。
这拓跋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下了药,竟然不起效。
拓跋鄂笑道,“玉儿别怕,我若是死了,我让你做女帝,免你再嫁之苦。”
金玉眉头紧蹙,“拓跋鄂,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我不要做女帝,整日批奏折,你想让我受苦受累,我可不信你的。”
拓跋鄂笑盈盈的,“玉儿,其实我还是挺希望我一直这样躺着,你就能日日都来陪我了。”
金玉猛的将药碗放在一旁,“拓跋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宫外有多少人吃不上药,死了多少人了,你还要说这种话伤我的心。”
拓跋鄂拉起金玉的手,“我错了,我又错了,我知道你担心我。”
金玉想要抽回手,见到拓跋鄂可怜兮兮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舍得,“谁说我担心你,我是怕你真的死了,没人帮我报仇。”
拓跋鄂咳嗽两下,脸色惨白,“这次事件,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若不找到那背后之人,恐怕...”
金玉一愣,“你说的对,保不齐就是季清悠干的,这个贱人最喜欢制毒,她又是季家女儿,我去抓她。”
“回来,”拓跋鄂沉声说道,“你贸然出宫,别着了她的道,朕宣祁王带她进宫,她不敢不来。”
金玉点头,她怎么就忘了季清悠,真是该死。
连夜下旨,拓跋祁带着季清悠匆匆进了宫。
拓跋祁守在拓跋鄂身边。
季清悠便被人送去了金玉宫里,季清悠眉眼含泪,“王后这么看着臣妾,一定误会是臣妾制毒坑害了百姓,坑害了大王,是不是?”
金玉点头承认,也懒得兜圈子,“本宫知道是你,说罢,你要什么,你要怎样才肯救所有中毒之人。”
季清悠摸着眼泪,“王后,您真的怪罪臣妾了,臣妾不敢啊,臣妾嫁给祁王,就是西域的人,生是西域的人,死是西域的鬼...”
金玉大怒,猛的将花瓶扫落在地,她失了心神,“够了,季清悠,本宫知道你来西域的目的,不要再跟本宫装模作样,本宫不吃你这套,你若不说,本宫就杀了你,给所有人陪葬。”
季清悠心头一紧,竟然直接站起身子,拿着手帕摸了摸假眼泪,“金玉,看你这着急的模样,你肯定没想过你自己也有这一天。”
金玉咬着牙,“终于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季清悠淡淡一笑,“若是姐姐也能看到你这个样子,想必一定高兴,当初在储秀宫的耻辱,算是报了。”
金玉震惊,“为了私人恩怨,你们竟然下毒毒死了数十万百姓,季清悠,你竟然比我还狠毒,你就不怕遭报应。”
季清悠说道,“报应也是报应在你身上,若不是你,西域的人也不会吃这份苦。”
金玉狠狠的盯着她,“所以,那日在云家看到的真的是你,你将毒药给了冬槿,是不是?”
季清悠点头笑着,“没错,你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只是你却没有办法,天下制毒之人,恐怕我若说第二,没人敢为第一,就连当初我的师傅都被我给毒死,你说我厉害么。”
金玉实在没有办法,“那你要什么。”
“你可知襄妃为何病重?”季清悠定定的看着金玉,安眼神着实吓人。
金玉大惊,“是你做的?”
季清悠呵呵一笑,“襄妃讨厌我姐姐做太子妃,私下里让姐姐不好过,你那太子哥哥没告诉你吧?”
那还是上次,季将军送季清悠过来后,提过一嘴,说惩罚了季清落。
但是没提及襄妃啊。
季清悠见金玉如此看着她,便明了笑道,“你那太子哥哥心里只有你,恐怕就是希望有人早日将姐姐弄死,然后娶你回国吧。”
金玉咬牙切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了西域。”
季清悠呵呵一笑,“我要你保住我姐姐的太子妃之位,否则,别说数十万,我有百种办法能将你们瞬间毒死。”
金玉不知道季清悠是否真的有这个本事,
但是就算是季清悠吓唬金玉,金玉也只能答应。
“我答应你,我这就给梁卿写信,让他不要废了你姐姐,我还许她后位,这样你可满意?”
季清悠淡然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后如此体谅百姓,百姓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
季清悠转身离开,金玉急忙上前说道,“可祁王到底无辜,你不能对祁王也下手。”
季清悠轻声说道,“他是我夫君,而且,他对我很好,这一点就不劳王后操心了。”
随手扔过来一个东西,“将这东西燃烧,闻到此物,便可解毒。”
金玉不傻,“那太医院调制的解药,为何对大王不见效。”
季清悠说道,“那就要怪你了,这么晚才找到我,算是对你的小小惩罚,王后息怒。”
说完,转身离开。
金玉怒火中烧,她金玉已经够狠毒,够恶毒的了。
却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季家女儿一个比一个残忍,害死数十万百姓,竟然云淡风轻说出这种话。
可她来不及生气。
带着东西,匆匆去了拓跋鄂寝殿,果然见效。
救治好了拓跋鄂。
金玉让人将这东西赶紧分散。
只用了半天的功夫,那些人便好的跟正常人一样。
金玉疲惫的靠在床上,一旁是拓跋鄂,“这季清悠还真是有两下子,玉儿,若是我们留着这祸害,总有一天,西域会成为那些人的。”
金玉也知道,可她心里想着临走时,季清悠说起拓跋祁的口吻,“玉儿,你再想什么?”
金玉正了正身子,“季清悠的确是被他们派来的,云将军是想要利用一番,否则也不会让拓跋祁收下她,但是,昨夜她眼中的祁王,让我觉得,她真的爱上了祁王,若当真,那我们为何不能也反过来利用呢?”
拓跋鄂不明白,实在是金玉说的话太难懂,金玉解释,“季清悠为了帮助季家,帮助季清落稳坐太子妃位,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季家要的不过是后位,并没有造反的野心,与云家人想比,这可轻松多了,那如果我们反过来,许她稳坐后位,让她帮助我们对付云家人,岂不是...”
拓跋鄂见金玉邪魅的笑着,“玉儿好筹谋,只是,她若是真的爱上祁王,那祁王的意思便能左右她的意思,若是祁王不肯呢。”
金玉突然松了一口气,“大王放心,祁王那边,断然不会出现纰漏,眼下,我们要找到一个拉拢季清悠最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你刚召见了季清悠,若是再讨好,她不会不明白你的用意。”
金玉突然一笑,“那就晾她几日,眼下我要对付梁后。”
“你觉得梁后也插手了?”
金玉转头看向拓跋鄂,“起码襄妃的事,除了季清悠,一定还与梁后有关,不过这对大王来说,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如今大王身子刚好,还是要多休息、”
拓跋鄂撇撇嘴,“我才来不久,你就要撵我走,女人的心真是难懂,伤心实在伤心。”
金玉眼神凌厉的让拓跋鄂敢快起来,出去。
拓跋鄂只好拍拍屁股走人,临走,金玉说道,“后宫妃嫔那还是少去吧。”
拓跋鄂咧嘴一笑,“遵旨。”
逗的绿儿和爱布尔抿着嘴偷笑。
...
金玉快速的写着信纸,让卫风八百里加急,送给梁卿。
突然看到妆台盒里放着的那封信,眼睛一转,便说道,“冬槿,你不是让人写信给梁缘么,你可收到回信?”
冬槿吓得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回王后,奴婢没收到。”
金玉冷冷的看向她,“看来,那日你让季清悠送的书信,没送到梁缘手中啊。”
冬槿身子一抖,“王后说什么,奴婢不明白,这件事怎么扯上了季清悠。”
金玉冷哼,只是眼下不想再提那个手段狠辣,又无人能制止的季清悠,将信纸丢在冬槿眼下,“本宫收到了梁缘回信,你看看吧,可别哭鼻子,本宫最讨厌人脏兮兮的。”
冬槿愣怔的拿着信纸,颤抖着双手,“他...他说让我去死?” 金玉卿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