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刚转完市场回来,我电话响了,是我阿里的兄弟索次打过来了,他说已经休假,正在山南赶到拉萨的路上,晚上一起吃饭,师父和索次不熟,我喊他去他说不想去,我就叫了小胡,索次说,有个大哥要介绍给我认识。
索次出身不凡,贵族出身,名字前面带“”,全名是西特罗姆索朗次仁,据他说,他家里祖辈是赫赫有名的山南四大家族之一,不过现在为了方便,一般都喊他索次。
不过索次所说的山南四大家族之一,这个还是有待商榷,因为每次他说这话的时候,基本都喝得走不成路了,清醒时候问他,他又笑而不语。
索次在阿里洞措乡的时候很照顾我,我现在还记得半夜喝大酒去他家里吃羊腿,蘸着辣椒两人一晚上吃半根羊腿的事儿。
索次家在拉萨市北郊,一座很气派的藏式别墅,十二间屋,红墙白瓦,气势恢宏。
我和小胡在他家门口等候,给他打了电话,他在换衣服,我跟小胡就在门口抽烟等着。
一根烟还没抽完的工夫,大门开了,索次家的大门都有两米多高,是老式的两扇门,光听开门声就知道这门很厚实沉重,本以为是索次,但是出来的却是一名老者,老者白须白发,看起来七十岁都不止,老态龙钟、双目无神,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我连忙丢掉手里的烟,上去搀扶,老者却摆摆手,说他自己能行,摇摇晃晃跨出门槛,又费力关上大门,笑了笑,走开了,这老者面容慈祥,配上这白须白发,看起来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老者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在我寻摸这老者是谁的时候,大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正是索次。
索次穿了一件崭新的蓝色外套,刚刮了胡子,还吹了个发型,一见我马上迎上来说:“小帅,好久不见了,怎么样,最近生意还好吧,我怎么看你瘦了,是不是羊腿没跟上,天天打狗被掏空了?”
我哈哈一笑,拉过小胡给他介绍,小胡客气地跟索次握手,还问打狗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可能是真的瘦了,遇到很多事,一直比较压抑,任东来的出现,打乱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我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说索次,刚才出来那个老者是谁啊,得有七十多岁了吧……”
“什么老者,我老爸才五十多岁,这个点肯定在外面茶馆打骰子没回来……”
“就是刚刚出来那个,跟你前后脚,白须白发的,走路摇摇晃晃……”
索次眉头一皱,看着我说:“小帅你这是还没喝酒就醉了,我们家可没那么老的人,我爷爷早就去世多年,老爸还没那么老。”
我转头看向小胡,小胡却是一脸疑惑,问道:“哥,你什么选手,咱们过来抽了一根烟,索次哥就出来了,哪有什么老者,还白须白发的,我就看你自己走到门口看看人家大门,索次哥就出来……”
我没再说这个事儿,就问索次去哪吃,现在下午六点多,我心说,难不成刚才又见鬼了?
索次要吃火锅,仨人打车到药王山旁边的麻辣空间,路上我问索次:“你说有个大哥要介绍给我,是干嘛的,他人呢?”
索次挂掉电话,说:“是我一个表哥,刚才打电话跟他说了,咱们去麻辣空间等他就是。”
我又问:“索次,你爷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索次想了想说:“二十多年了吧,爷爷走得早,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爷爷去世的时候才五十几岁,我还很小,不太记事,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这不是寻思你家是贵族出身嘛,家里人应该都挺厉害吧?”
索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厉害啥,民主改革后贵族跟普通百姓都一样,你看我,我在阿里干了五六年了,还是个副科,一直在乡里待着,想调回拉萨或者山南,跑了多少关系,也没办成,唉,说什么贵族,现在还不如你们做生意的,我一个月就拿那么点死工资……”
“拉倒吧,就你家那套十二间屋的二层别墅,我做一辈子生意也买不起。”
索次咧嘴一笑,说道:“房子是我老爸的,又不是我的,不过我老爸在西郊给我买了一套,比这个小点,十间屋……”
跟土豪没法讲道理,我也懒得跟他分辨,小胡却拉着索次说:“索次哥,我刚才问过孙哥,他说你打狗厉害得很,能不能教教我,我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索次哈哈一笑:“别听他瞎说,我打狗都是跟他学的,这个你得请教他。”
三人一阵说笑,来到麻辣空间,找个位置坐下,正在点菜时候,门口进来一人,手里拿跟鹰骨笛,左手食指在骨笛上有节奏地敲打。
来人正是才扎,见到才扎,我连忙攥住兜里的普巴杵,轻轻碰了一下小胡,小胡见状,反应很快,把腿从桌子底下抽出来,摆出一个便于进攻的姿势。
才扎也盯着我,慢慢走近,我全力戒备,小胡也跃跃欲试,索次抬头一看,连忙招呼,让才扎坐他身边,同时开口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才扎,这个是我兄弟孙小帅,还有小胡……”
索次低头点菜,并没注意到气氛不对。
点完菜,索次才感觉不对,问了句:“你们,认识?”
才扎把骨笛放在桌上,这是他的主要武器,放下骨笛,似乎是在表示自己不会发动攻击,伸出手笑呵呵说:“孙小帅,你好你好……”
我连忙站起身,把普巴杵塞进兜里,两手握住他的右手,客气地说:“才扎哥,刚听索次提起你来,幸会幸会!”
小胡见状,有些看不出深浅,就学着我的样子,双手握住才扎的手,脸上堆笑说:“你好你好……”
索次给我们发了烟,点上问:“表哥,小帅,你们认识吗,我怎么看你们好像……”
我:“认识。”
才扎:“不认识。”
索次又问,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我:“不认识。”
才扎:“认识。”
小胡打个哈哈说:“甭管认识不认识,现在咱们可都认识了……”
正好上菜了,我们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索次点了一箱大拉萨,我则要了瓶牛二,天气转凉,喝啤酒受不了。
索次倒上啤酒,我和小胡倒上白酒,才扎却表示,他也要喝白酒,我再给他倒上一杯。
索次先说了几句,无非是好久不见,吃好喝好,相聚是缘之类的。
吃了没多久,索次手机响了,然后他鬼鬼祟祟跑一边去接电话,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哪个妹子打来的。
才扎放下筷子,盯着我说:“孙小帅,你跟索次什么关系?”
“我还想问你呢,刚才索次不是说了,我俩是好兄弟,倒是你这个表哥,是不是居心不良?”
“我跟我表弟感情很好,你别瞎说,如果你真的不是为了索次家的东西接近他的,那我倒可以放你一马……”
“什么玩意儿,索次家那个老者怎么回事,你这么一身本事,别说你不知道……”
“什么老者,你是说,那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你见到他了?”
……
索次已经挂了电话,回到座位,开口问:“表哥、小帅,你们聊什么呢,看起来聊得很投缘嘛……”
“没什么,随便聊聊,快吃快吃……”
我们倒上酒,又喝一口,开始吃菜,不过我留意到,刚才才扎提到,索次家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没有说,碍于场合,也不能直接跟索次问。
才扎这人,给我的印象,不算太坏,虽然跟我和师父有过节,但是总算没有致我们于死地,这小子笑点很低,上次在星美影城我随口扯了几个冷笑话,把他乐得前仰后合,想想也挺有意思。
我正琢磨要不要再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索次又起身接电话了。
我马上问:“才扎,那个老者,你也知道?”
“何止是知道,说起来,还打过交道,那个瑜伽士,在他手上吃过大亏……”
“什么来头?瑜伽士是雄天信徒,有大神通,怎么会在他手上吃亏?”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来头,他好像一直在表弟家里,从我第一次开天眼,就在表弟家里见过,但是老者是什么身份,我不得而知,前段时间瑜伽士去表弟家,觊觎表弟家的东西,还吃了大亏。”
“索次家有什么东西?”
“别问了,反正你们惹不起,这么说吧,连任东来都忌讳的东西。”
“任东来又是什么来头,他前几天去墨竹工卡甲玛矿干什么?”
“我不能说,任东来暂时不会与你们为敌,他在做一些事,等这些事做完了,我就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对你们动手了。”
“什么事?”
“我不能说,孙小帅,我只能说这些,能够告诉你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你也不要追问,另外,看在索次和曲珍的份儿上,我……”
正说着,索次又挂了电话笑呵呵过来,一把按在才扎肩上,说道:“大表哥,怎么我一走你们就聊得起劲,一回来你们就不说了?继续继续。”
才扎微微一笑说:“哪里哪里,没有,来,咱们再走一个……”说着,端起酒杯,半杯白酒一口干了。 十年几度鬼衔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