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正为这事儿发愁。
“还没寻到解毒的法子?”他朝着主营帐边走边问道。
跟在他身边的将领兢兢业业,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道,“是,贴在四处的告示也无人敢揭。只一个晚上的功夫,中了毒的士兵们已经去了不少。”他再次佝身,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
徐泽咬了咬牙,双眼赤红。
“去,叫人密切监视鞑子的去向,我担心他们近期会有动作。”既然鞑子们下了这样一个局,也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那将领得了命令佝身退下去。
他再次大步朝主帐走去。
方才从主帐得了消息,祁王周寒已经中毒至深,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这是什么关头,他自然晓得,战事未起就先失了主帅,这对军心来说便是最大的挑战。
跟在身旁的朱谦也是一脸紧张。
他是个皇子,初来这战场就经历了这般严重的事情。这两天的打磨,让他真正看明白了战事的不易。
二人掀开营帐进了去。
还未入帐便闻得一股极重的艾叶味道,夹杂在艾叶里的却是一股子压不下去的腥臭味。
二人却还是继续走了进去。
“祁王如今如何了?”朱谦上前一步开口道。那个精神抖擞的老者此刻已然躺到在榻上,还在不住的抽搐。
围在床榻周围的军医也是面露难色,只能不住的用帕子替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一名年长是大夫嘴唇嗫嚅的开口,“祁王怕是时日不多了。”
“这毒来的莫名,就连老夫也是闻所未闻。”老大夫佝着腰从床榻边朝徐泽这边走了过来,“臣无力,这祁王……老臣是真心无能为力了。”
徐泽拧起粗眉。
“祁王烧的太厉害了,而且原本就已经年老体衰,就算找到了解药,怕也是无力回天了。”老大夫继续开口。这可不是无妄之谈,这个结果,早就该预料到了。
“治,尽力医治!”朱谦抿嘴开口,随即望向了还在垂头沉默的徐泽。
“走吧,出去说。”朱谦拉着徐泽的手臂将他往外拖。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周寒是主帅,若是此番有个三长两短,这军队中便就没了主心骨。”
徐泽抬头看了他一眼。
朱谦继续开口,“大哥也不必担心,这不,经营中不还有你嘛。现如今,你就是这军营中的主心骨。”
徐泽垂眸。
虽说他与那周寒并不对付,周寒设计叫他来这边关也是不安好意。但……现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这些也便不再那般重要了。
“我知道。”徐泽咬牙开口。
“走,回营帐。”徐泽再次拧眉开口,再怎么也要熬过这场战事,不能叫鞑子迷了心智才是。
朱谦眼睛一亮,连忙“哎”了声跟了上去。
“薛先锋,薛先锋。”他们才走出几步便被一个小兵给唤住了。
二人站定。
“薛先锋,门外有个自称是安然堂派来的人,说他们找到解毒的法子了。”那小兵气喘吁吁的开口。
这话一出,徐泽二人以及跟在他们身旁的将领们皆是面露震惊之色。
心中皆是“咯噔”一声。
徐泽与朱谦更是瞪大了眼。
“你没听错,是安然堂?”徐泽大步向前拧着那小兵的衣领问道。
那小兵被吓得面色苍白。
“没……没错,就是安然堂,那人还自称是安然堂的掌柜。”他吞吞吐吐的开口。
徐泽心中一喜。
朱谦面上更是惊讶,随即便被惊喜笼罩。
若是换了别人来说这话,他定然是不信的,然此番换成了嫂子,那么……定然是真的。
他连忙抬脚像军营门口奔去。
徐泽更快,此时已经甩了他很长一段距离。
军营门口果然站着那位中年男人,徐泽心中一喜,他去安然堂的时候见过他,是掌柜的没错。
掌柜的此时也已经迎了上来。
“徐先锋,这是夫人让我传来的解毒的方子。”他连忙将拽在手上的方子递了出去。
徐泽连忙结果。
“快去通知军医。”他欣喜的喊道。
“这……这方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是鞑子的计谋可怎么了得。”接过方子的小将领踌躇着开口。也无怪他这番想,任谁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再轻信与人。
“不会。”这回开口的是朱谦。
徐泽看了他一眼,朱谦继而开口,“既然是嫂子派人送来的,自然不会做假,算了,我自己来。”他急急的开口,见那将领还未有动作。他便一把抓过他手上的方子大步朝后方奔去。
“夫人还叮嘱了其它什么吗?”徐泽开口问道,原本紧绷的眉终于松动几分。
那掌柜的心里此时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兴色,“夫人说了,让您不必着急。军中所需的药材稍后就到。”
徐泽心中一松,不知为何,紧绷了两日的心脏终于在此时重新动作起来。面色有些发红,说不出来是紧张的还是憋的。
“瞧,您瞧,药材已经到了,那是安然堂的马车。”掌柜的伸手指向远处想这边疾驰而来的马车喊道。
待到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的时候,上头果然帮着一布袋一布袋的药材。
“……快,快写搬进去。”徐泽立马吩咐道,此时已经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了。只是觉得从脚尖开始一直到心窝子都酥痒难耐。
守在军营两旁的士兵们得了消息连忙过来扛起大袋的药材就往军营内跑。
“……夫人可还好?”徐泽攥了攥拳头问了出来。
掌柜的老脸笑成了一团,“好着,什么都好,徐先锋放心。”他立马回应到。
身后有将领唤徐泽过去。
“那您快去。”掌柜的见徐泽没有理会那人,于是开口劝道。
徐泽松开拳头,“替我照顾好她。”他这话一出,连忙转身就走。苦涩一点一点在他心口处蔓延开来,此时应当是他陪在她跟前,没想到竟会让一个外人去保护照顾她。
“走。”他重重憋出一字,连忙大步走开。那名将领也是一脸莫名的跟了上去。
掌柜的在原地站了片刻后才招呼着坐上马车往回走去。双肩有些发沉,他可没忘了,方才徐先锋可是说了,叫他好生保护夫人呢。
“快,马驾快,些。”他忍不住吩咐道。
那方子果然正确。
士兵们才饮了一碗就有明显的转变,不过大半个时辰,那些已经烧的失去了意识的士兵们也都纷纷清醒过来。只是身子还是虚弱的紧。
徐泽紧紧提起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他们好了。嫂子……嫂子真厉害。”朱谦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
徐泽点头,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原以为不会将她牵扯进来,没想到,还是让她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也不知这是对还是错。
但不论是对是错,他都把她摆到了风口浪尖上。
楚安然倒没想这多,只不过,仅仅一天的时间她这安然堂倒是出尽了风头。无疑,那张解毒的药方作用极大。
她摸索着桌子拧着眉头沉默不语。
这张方子可不是白来的。
也不知那人的意图如何?
“夫人,夫人。”掌柜的一脸兴色的走了进来。
楚安然连忙起身上前。
“可是同他说了?”楚安然面色有些发红,但心里却像是被千百只猫儿抓似的,又急又痒。
掌柜的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夫人的意思。此时也不卖关子,“说了说了,徐先锋还问了夫人的情况,我都如实说了。”
“他还嘱托我照顾您呢。”掌柜的笑着开口,夫人的事情从未叫他操心过,哪里是他照顾夫人,反倒是夫人一直照顾着他们。
惭愧,惭愧啊。
楚安然在听了他的话时就已经放下了心。
“那你差人去军营外头看着,若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楚安然重新坐了下去。
掌柜的走了出去。
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她走到了张晓芳的房间,她已经能够下床了。此时正坐在桌前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待看见楚安然的时候,她才笑着站起来。
“楚姐姐来了。”她欣喜的喊道。
楚安然抿了抿嘴角,随即进去将手上的红木箱放到了桌上。
“来看看你的伤口。”楚安然开口,随即补充,“我也有些无聊,来找你聊天的。”
其实,哪里是无聊,分明是心神不宁才是。
张晓芳拢起了衣袖。
楚安然将绷带一圈一圈的解了下来,伤口已经结痂。虽说有些狰狞,但比起之前……还是好了太多。
“忍着点,会有些疼。”楚安然开口。
随即用了酒淋在她臂上的伤口处,虽已结痂,但还是会疼。
张晓芳慢慢拧起了眉头。
楚安然手上动作不停,却也抽空看了她一眼,“你很厉害。”她笑着开口,“若是换做一般女孩子,肯定都疼的哭了出来。”她言语间带着打趣。
张晓芳撇撇嘴。
“我可是菩提老祖的亲生妹子,自然不能做这等没脸的事情。”
楚安然被逗笑了。
手上利索的替她换了新的绷带。
“你哥哥今日可来看过你?”楚安然挑眉问道。
张晓芳此时也拧了眉头,随即趴在了桌上,“还未曾,他昨日也没来,也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出了事情。”她有些闷闷不乐。
“菩提老祖威名远扬,想必也不是那般容易就遇到危险的。兴许是被什么杂事给缠着了。”楚安然开口安慰。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儿,若是换做其它时候还好,可如今战乱……
“行了,不要担心。”楚安然抿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军营内外都燃起了篝火。
突然,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尚在营帐之内商讨要事的徐泽蒙的战了起来。随即,连忙向后跨去拿起佩刀。
“鞑子攻来了。”朱谦拧着眉头站起身开口,神色凝重不己。
“走。”徐泽冷声开口。
众人纷纷奔了出去。
果然,远处火光逼人,喊声杂乱,哨声尖锐。
“走!”徐泽高声喊道,随即大步上马。
“李先锋何在?!”徐泽眯眼问道。
一个粗壮黝黑的汉子从一旁挤了进来,随即高声应到,“在!”
徐泽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上马!”
“是!”李正先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
二人对视一笑。
“我也要去!”朱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不行!”徐泽厉声拒绝。
“我也不行!”朱谦嘴角含笑,但面上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你是皇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徐泽驾马转身,远方的炮火声投弹声越来越猛。
攻城了。
徐泽驾马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知道我是皇子,就因为我是个皇子,所以我才……”
“走吧。”徐泽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随即跨马而出,骑兵也尾随着驶出。
朱谦呆在了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走!”骑着马的李正先大笑着从他身旁窜过。
“好!”朱谦笑着翻身上马,双腿用力跨马而出。
这场战事来的不一般,从鞑子的攻势上就能瞧出。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
火炮声传的很远,紧接着就是厮杀和呐喊声。 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