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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锥心之痛

督主大人求放过 路乔 9363 2021-04-07 03:06

  谁都以为,这场战争一定会结束的很快。没想到,整整打了三个月依旧没分胜负。

  双方互有伤亡,却始终没让任何一方退步。

  特别是近两次的交战中,皇朝军的军事布置图遭泄密,损失惨重。

  苏令远怀疑军中出了内奸,却始终确定不了人选。

  “督主,再打下去,恐怕我军危险。”

  杨风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脸色阴沉的上司端坐在宽大的案几后,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背影坚韧劲削,仿佛这世间任何事物都击倒不了他。

  可杨风明白,这个男人也是有软肋的。

  别人不晓得,可是他知晓。昨夜折柳最新的信息汇报已交到他手上,老实说,看着上面的资料,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都无法接受,何况殷绍?

  初音原先扑朔迷离的身世在她与黑梧等人见面后,便被乌衣卫查了出来,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她背后的人很快便浮出水面。

  “乐府”这个名号外面许多人不知道,但与宁王明明暗暗对峙许久的乌衣卫却很清楚。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初音竟是大名鼎鼎的乐府夜部女煞,传闻此女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宁王手下几乎所向披靡的一个杀人机器。

  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只知她喜爱戴着一张鬼面,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这样一个女煞神,与那个大大咧咧有点缺神经的初音,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不知道她潜伏在他们身边做什么,她也从来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轨。这么久以来,他差点都相信,她是真的爱上了督主。

  她与督主成亲之事,督主并没有瞒他和折柳。

  那日他们连夜拜了堂后,隔日,殷绍便回了都抚司,破天荒的拎了一大袋糖。

  都抚司的众兄弟不明所以,一人分了一把后,愣愣的摸不清头脑。有心想向督主问个明白,结果只得到他淡淡的几个字:“闭嘴!吃!”

  于是众人摸摸脑袋,围着桌子卡嚓了一上午,终于成功消灭了那一麻袋的糖果……

  虽然督主不太想说,但那如沐春风的样子,终究泄了他心底的欢喜……

  他是那样的欢喜……

  可是,细作终究是细作……原来潜伏到现在,等的是这一天……

  当得知布军图是被初音所窃,杨风几乎不敢相信。再看督主,血色尽失的脸上苍白的可怕,从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督主大人,竟微微无措……

  杨风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督主大人这般的无措,并不是因为布军图的失窃导致皇朝军的失利,而是……初音的这般作为……

  “下去吧。”良久,殷绍挥手让苏令远退下。

  苏令远还待说上两句,可看上司那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他凛了凛,还是无声的退出主帐。

  帐内安静的连丝呼吸声都听不见,沉静的可怕。

  忽然,帐帘一动,殷绍微微抬眼,便见初音侧着身子从帘缝里挤进来。她双手端着水盆,拂不开帐帘。

  仿佛没有感觉到这般压抑的氛围,径直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又拧了拧毛巾,才转身道:“该用午膳了,一直等你等不来。你先洗洗吧,我去将饭菜端过来。”

  瞧见杨风也在场,她又笑道:“杨风,方才我看他们吃饭时没有你,就猜你肯定和督主大人在一起。我也给你备了筷子。”

  杨风瞥了眼殷绍,回道:“属下已用过,不劳费心。”

  说着向殷绍行了礼,快速的离开。

  对于杨风硬梆梆的回话,初音歪着头想了想,问殷绍:“他怎么了?好像在跟谁生气?”

  殷绍:……

  他默然望着她,这张熟悉的容颜一如初见,曾是午夜梦回时他最深的眷恋,哪怕明知她已经背叛了他,他都不想去面对。

  苏令远说的内奸,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如果揭开这一切,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你怎么了?”她站在他身边疑惑的看着他:“是为军情忧心吗?”

  “无事。”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放在心上啦。再说了,你又不是主帅,真打了败仗,跟你又没关系。”她依旧没心没肺的安慰他。

  殷绍默然无语,下侍端着膳食走了进来,初音将之接过后,放在殷绍面前:“呐,打仗的事呢我不懂,你们归你们打,不过吃饭的事可是很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啊。”边说边替他布好筷子,又替他盛了饭,看殷绍依旧不说话,她顿了顿:“吃不下啊,那先喝碗汤吧。”

  说着又替他盛了碗汤,看殷绍依旧不想动筷的样子,她笑嘻嘻的撑着下巴戏道:“怎么?不想吃?还是要我喂你?”

  言行举止与往常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坦荡荡的没有一丝阴抑。

  殷绍忽然觉得,也许是他错了?也许乌衣卫呈上来的这份暗报是错误的,就像上一次有关她的身世暗报一样,都是假的。

  他轻抚上胸口,告诉自己,在证据没确凿之前,绝不能对她有一丝误会。

  他舒了口气,才与她一同用膳。

  饭后,初音拿来漱口杯,又端来净水盆,整个人特勤劳特殷勤。

  “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可。”

  “不,自己夫君的事哪能交给外人,到时候你不得嫌弃我好吃懒作又懒又馋啊。”

  殷绍低低一笑:“你自我总结的挺贴切。”

  初音柳眉一竖,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却被殷绍轻笑着紧紧的抱进怀里,他叹息般的低语:“阿音……”

  她在他怀里渐渐收敛笑容,闭上了眼睛……

  他什么都不说,她什么都明白……

  殷绍,对不起!

  @@@

  大约是最近宁王连连得胜,有点喜不胜收,竟派人约谈皇朝军,还指名让殷绍出面。

  按理说,这种事,殷绍作为督军,只需陪同将军出面即可,甚至不出面也没关系,可既然得胜方都这么明确了,他自然不能不理。

  为怕对方使诈,双方决定约个中心点举行会谈。

  至于皇朝军为何会答应约谈,大约是宁王那封亲笔手书的信函上那几句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百姓苦痛主心忧虑等等,拨痛了皇朝军的心。

  他们本是守卫边疆的战士,护的是晋国的黎民百姓。可严格说起来,东夷子民,亦属于大晋子民。

  刀枪对内,是天底下最悲哀的事。

  若能和谈,是再好不过。

  只是以宁王的狡诈,明明胜利近在眼前却轻易松口,显然有更大的图谋。

  但往另一个方面想,虽说近来几场战都是宁王胜势较丰,但朝庭又拨军数万已经前来支援,再继续打下去宁王也未必有好处。

  兴许他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想要和谈。

  不过不管如何,皇朝军还是打着十二万分精神应付。

  听知殷绍要与宁王会面,初音执意前往,殷绍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

  他要看看,在旧主与他之间,她会选谁?

  据昱岭关十数里外有一处凉亭,也不晓得哪个风雅人士在此修建,亭子风吹日晒已是陈旧。

  殷绍带着众人到达时,亭子里已坐了人。

  看见众人到来,他含笑起身,亲自到达亭外相迎。

  “宁王殿下。”

  “殷总督,久违了。”

  他头戴束发银冠,宽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由于使用了较多的黄色和刺绣,这件白袍显得辉煌而贵气。

  殷绍微微一眯,黄色,是天子色,这宁王之心,路人皆知。

  不得不说,宁王作为与昭明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仅在外貌形象上,优于昭明皇帝许多。

  他的五官立体,逢人三分笑,却无端让人觉得阴柔,看起来,更像太后。

  杨风暗暗的观察四周,此处空旷得很,伏兵应当没有。再看那笑得令人不舒服的宁王,杨风心里就糊涂了,他图什么呢?

  宁王热情的将殷绍等人迎进亭子,对于殷绍身边的男装初音,他仿佛一点都不认识般,还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他对每一个人都友好的笑着。

  对于一个前一刻还打得死去活来的死对头,甫一见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能对面前的仇人笑得如此灿烂,这个世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犯贱,另一种是,他的城府已深得突破天际。

  与第一种人好打交道,你只需绷着脸皮继续和他打便是。

  与第二种人则不同,你得随时有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觉悟。

  双方坐下寒喧数语,开始进入主题。

  既然大家都不想打,那和平解决自然最省事,可息事宁人的前提是,宁王竟要求回京之后,让殷绍解甲归田。

  此言一出,皇朝军一方众人齐齐震怒,若不是看督主大人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他们都想捋袖子上前揍人了。

  也不晓得这宁王是脑子有坑还是真的胸有成竹,他此回前来,竟只带了十数人。

  按杨风的想法是,管他有没有后手,先抓了再说。

  让督主解甲,做他千秋大梦!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快得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殷绍正欲开口,却猛觉背上一股大力袭来,他微微一愣,随即身姿收势不住,往桌上一扑,当场噗出一口红血。

  衣饰轻响劲风拂扫,初音一身杀意的站在了宁王身旁。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初音,他们大部分人现在都知道,这个小子其实是个女的,督主的相好。

  可是,眼下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殷绍颤抖的抬首:“阿音……你?”

  初音的脸上一片狠戾,一柄不过数寸的匕首正冷冷的扎在他的背上,他今日穿了一袭深色之袍,此时只见伤口附近的衣物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殷绍不敢置信的望着宁王身旁的女人,依旧是那张脸,可看着他的脸上再没有往日的巧笑娇兮满目爱意,眼底只余森冷的杀意。

  “为什么?”

  鲜血流淌一地,杨风飞身上前扶住殷绍:“督主!”

  “为什么?”

  那柄匕首是他送她的防身之物,是他精心为她所造。此时,却从他的后背直穿胸口,疼得他的世界天崩地裂般的毁塌……

  殷绍无视自己胸前咕咕冒血的伤口,目光直直的望着初音,伤痛而不可思议。

  宁王哈哈大笑:“殷绍啊殷绍,没想到对任何人都无情无义的殷督主,竟也是个长情之人啊。”

  初音冷冷道,眼底满是不屑和狠意:“为什么?你竟不清楚?”

  “你将我掳至京城,三番五次下毒害我,可曾在意我的生死?为顾私利将我送进皇宫,让我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你可忘了?殷绍,从头到尾,你害我多少次?只是我初九福大命好,才数次死里逃生。我早恨不得杀你,若不是为了主上的大业,我如何会忍到今日?”

  “南山之行,你故意诱人杀我,不过是想知道我的底细。现如今,我的底细,你可曾清楚了?”

  随着她一句句的指控,殷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近苍白。他竟从没想过,她的心底对他竟有这么多的怨恨。

  “你一直……在骗我?”

  初音冷笑:“不骗你,如何近得了你身?”

  “那你为何要嫁给我?就算是为了任务,难道值得你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

  “跟主上的大业比起来,我的终身幸福算什么?嫁给你,才能名正言顺的跟着你,否则,要如何近得军防重地?”

  “那军事布置图,真是你偷的?”

  “不错!”

  “你……”噗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喷出,殷绍强撑着起身,又不支的倒下,鲜血几乎染透了他的衣衫。

  初音的下手,竟狠的一丝都不留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迅速的抽离,他觉得的冷,透心彻骨的冷……

  宁王哈哈大笑:“殷督主,本王这出美人计使得如何?”

  对于宁王的嘲笑,殷绍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目光执着的落在初音身上,痛苦而缠绵,这一刻,他真的不想再顾身前身后任何事,什么皇图霸业,什么江山更迭,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只要她还能回到他身边,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艰难的推开杨风,向她伸出手:“阿音,你过来……只要你过来,今日一切,我都既往不绺……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手在颤抖,连整个身躯都在摇晃的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仿佛只凭一口气强撑着。

  “殷督主现在还说这种话,不嫌可笑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殷督主当初欺我辱我之时,可曾想过今日?”初音不屑的笑着,殷绍的惨样,似乎很好的愉悦她。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说着,她唰的伸手,数条闪亮亮的银丝像网一样的张开。

  却听一声爆响,眼前顿时一片迷雾,等烟消以后,现场早无殷绍等人的踪迹。

  初音恨恨的四处查探一番,才不得不回到宁王身边:“主上,被他们跑了。”

  “这烟幕弹制作的倒是巧妙。可惜了……”宁王站在凉亭之外,看着山峦叠翠满是遗憾:“初九,你太冲动了。若是再晚些时候,必能一击毙命!”

  “主上恕罪,是初九太过鲁莽。这些日子跟在姓殷的身边,初九夜不能寐寝不安宁,好不容易盼到今日,一时冲动,坏了主上大计,请主上责罚。”

  “算了,你已经做得不错。这一击重创,就算殷绍能捡回一条命又能如何?废物一个,何所惧哉!哈哈哈哈………”

  @@@

  看见初音,青鸾很震惊。

  “阿九?”

  初音的气色没什么变化,甚至对着她还微微一笑。青鸾眸光一变,随即不动声色的与初音一同回了屋。

  夜部与鹰部向来离得近,这次出任务又属于共同协作,是以两部之人,只隔了一个院子。

  初音随着青鸾回到屋里,当门关上的一刹那,她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阿九……”

  青鸾扶住她,看着她的脸色迅速的崩坏,看着她眼底迅速浮上水珠,看着她抖着苍白的嘴唇悲伤的看着她。

  “青鸾……”她低低的呼唤她,整个人抖成一团。

  青鸾将她扶进里间,紧张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一直不想回来吗?”

  初音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五指紧曲的关节已微微泛白……

  “我听说你杀了殷绍?你真杀了他?”

  她相信初音对殷绍的感情绝不是假的,明明前几回相见,她一提起殷绍都是满脸的欢喜,任她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怎么会忽然就动手呢?

  毫无预警的,初音的眼泪一滴滴的滴下,她颤抖的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嘴……

  尽管她早就想好了,也已经做好了承担为此发生的所有后果,可是当看到殷绍受伤的那一刻,当看到他那般悲伤绝望的看着她时,她才知道,她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她根本就承受不起他对她的失望。

  他的身体在流血,她的心里在流血,痛得她几乎想发狂……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一步,她必须走!

  初音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死死的咬着自己手背,才让自己不呜咽出声。她不能哭,她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人,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在替殷绍伤心。

  “阿九,到底怎么回事?”

  初音摇摇头,不停的深呼吸来缓解那漫延到四肢全身的痛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无论如何,她都要走完!

  黑梧和卓杨回屋的时候,初音已平复心情,虽然眼底还有点红,但脸色已基本恢复如常,她梳洗了一番又穿上了往日最为喜爱的红衣,又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傲视群雄的夜部女煞。

  黑梧愣了愣:“阿九?”

  他好像又回到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颤动……

  “你杀了殷绍?”卓杨难得开口。

  “对。”初音大方的承认。

  卓杨再看她的目光,无形阴沉了些许。

  “为什么?”黑梧同样明白,初音对殷绍是有感情的,否则在当日,他们一同出谷时,他便会带她离开。

  他们都没接到任何的指示,那初音更不可能接到主上的指示,她为何忽然要向殷绍下手?

  初音淡淡的看了青鸾一眼,伸出了手:“你会把脉吧?”

  “会一点。”

  “试试。”她抬抬下巴,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青鸾不明所以的探了探,随即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喜脉?你有喜了?”

  “是啊。”

  黑梧就跟被针扎了似的从椅子上弹起,一脸震惊的盯着她:“你……你有孕了?”

  “嗯。”

  大约只有卓杨还算镇定,只是望着她微微有些挑眉。

  “殷绍的?”见她点头,黑梧彻底怒了:“是他的,那你为何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回来有多危险?”

  初音目光淡然的从在座三人脸上滑过,这三个人,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朋友,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若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的关心她,大约,也只有他们了。

  她惜命的很,可惜世事无常,总给不了人最满意的期待。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你们知晓,我这身体很难孕育生命,可是,这是殷家的血脉,我必须要保下。”

  “你不要命了?!你自己什么身体不清楚?”青鸾简直是气急败坏。

  “就是很清楚,所以在离开之前,我想为孩子他爹做件事。”经过之前的一番发泄,初音反而镇静了下来,她现在心如止水,一心一意的往自己最初的目的地走。

  反正现在已经是最坏的处境,不管她再做什么,都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再打下去,对谁都不好。百姓苦难黎民遭殃,就让我也伟大一次,为天下而牺牲,多么崇高啊是不是?”

  “少贫,正经点。”

  初音叹了口气:“好吧,正经一点就是,我拖不起了。”

  “殷绍知道你有孕吗?”

  “不知晓。” 督主大人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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