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啊,阿霜悻悻的摸了摸鼻尖。此时一抹才知道,自己鼻尖处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此刻全被抹到手上,大半个手掌都一片湿意。
反观楚安然,面上额上更是布满了汗珠子。看这时机,怕是也到了紧急关头,他也不敢多加动作,只得默默递些针线。
最后一阵缝好,楚安然剪断线头,将腰杆直了起来。阿霜及时递去帕子,她笑着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虽是带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楚安然凝重的望了他一眼,“还得你来帮我。”她接着说到。
阿霜捏紧手指点头。
“别怕,放松。”楚安然走过去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阿霜呼了口气,身子再次平复下来。
“现在,一定记得加我说的做,一点也不能错。”楚安然神色凝重的吩咐道,并不是故意夸大其词,而是...真的很紧要。
那些碎骨必须一块也不能少的清理出来,而后复位。
“由这处为中,分东南西北,我说一方向,你拔下一针。”楚安然伸手按住一个穴位,而后迅速拔下那处银针。
“这手法可明白了?”楚安然再次发问。
阿霜点头。
“好,那便开始。”楚安然拧紧眉头手中动作不停。
“南五。”她喊出一个方位,阿霜迅速将那根银针拔出。
“南三。”楚安然手上动作不停,口中依旧不间歇的说着方位。
阿霜手上动作也不停,额上汗如雨下。
银针密密麻麻都是,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微弱的银光。
“西近北,三。”
“南近东,五。”
阿霜双手哆嗦,有些恍惚,南近东,南近东,他伸了手。还未拔出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了住。
他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南近东,五!
他看着指尖触到的那根银针,背后一凉。
楚安然放开捏住他的手,而后将另一根银针拔出。
“我……我……”阿霜面色苍白的难看,吓得连话都说不出。
“继续。”楚安然手上动作不停,经由这一失误,腿侧冒出了好一片血水,染红了身下的垫褥。
她重取了一根银针再次慢慢插入。
伤口慢慢止住了血。
“西近东,八。”她口齿利落,手上动作更是利落。
那几个被请出房门的大夫没有离开徐福,而是聚在院中替另外几个公子哥疗伤包扎。
这其中有一半是不敢轻易离开,这与另一半原因则是他们想要看看那女孩子究竟有多大能耐。
这啪啪打脸而后还要叫他们进去收拾残局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一个大夫嗤笑了一声。
坐在石凳上李青火气十足的冲出来抓住那个大夫的一领,“笑什么,你再笑一次!”他怒气冲天,一只手像是抓小鸡一般将那大夫提到半空中。
那大夫手舞足蹈,一个劲儿的求饶认错。
“呸。滚吧。”李青用力一扔,那大夫被扔到石子地面上,顿觉的脊背火辣辣的疼。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连滚带爬的出了徐府。
余下几个大夫也不敢再放肆。
他们可不想就这样狼狈的回去。
这李青是兵部尚书独子,在这京中何时不是横着走的,他们可不想同这小霸王置气。
原本还想替那大夫出头的太医院李判首此时也静默不语。
院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院中聚集了一二十人,却没有一人多嘴出声。而是都将视线聚在房门处,房门依旧禁闭,没有人轻易进去也没人出来。
就这样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都没眨上几下的李青终于发现,门开了!
门开了。
发出“咯吱”一声。
声音不大,但就是这声音叫在场所有人神经一紧。像是吃了什么提神良药一般让他们瞬时清醒起来。
他们纷纷站起来,尤其是以李判首为首。
首先出来的是阿霜,阿霜他们知道,是徐小侯爷身边儿的。只见他此时面色发白,灰布衣裳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子上,身前身后都是冷汗。
众人心中不自觉一紧,刚要上去询问一番却瞧见他着急忙慌的朝厨房奔去。
这是?
他们疑惑。
哈?!
也有一帮人面上闪现出喜色,哈?现在可好,叫一个傻儿治病?
哼!
怎么样!
没治死吧,就算治死了又如何?治死了,那这京中就少了一个小霸王,就少了一个为祸人间的风流浪子。
这也不关他们事啊,是徐夫人偏要逞能,他们拦不住,顶多会被定一个失职之罪。但这没关系,那些有多讨厌徐泽的人便会有多感激他们这些医者。
他们再次相视一笑,心里的算盘拨得极响亮。
半开的门再次开了。
这回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连发丝都透湿了的且十分瘦弱的女孩子。
这是什么表情?
那些大夫神色讶然,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眼神出了问题一般再次揉眼。
没错啊。
可是,他们怎么会看见那女孩子面上的笑。开始时候还很浅,但经过他们揉眼后,这女孩子笑的愈发畅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哭着出来而后苦苦哀求他们进去救她丈夫一面吗?
咦,哭了哭了。
他们神色再次变好,就说嘛,就凭这毛都没长开的女孩子还妄想治好就连他们也束手无策的病。
哼。
痴人说梦!
还未待他们开口,几个年轻人于他们之前一拥而上。落在后面的他们连忙跟着扑上去。
“如何?如何?大哥如何?”他们神色慌张。
“怎样?怎样?徐小侯爷怎样了?”他们心中窃喜,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憋的有些难受,所以一个个面皮瞧着有些狰狞。
“快说阿你,别哭。哎,你怎得又笑了。”原本拍在楚安然肩上安慰她的李青吓得连忙缩手回去。
这怎么了?又哭又笑,莫不是中邪了不成。偏偏她还挡在门口中央,他们也不能轻易挤开她进去看徐小侯爷的状况,这让他们都感到有些难受。
楚安然笑着站直身子,而后背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仔细整理好面容之后才再次转过身来。
再转过身来的她神色如常,除去微红的眼眶之外半点看不出方才哭过的痕迹。
众人微怔。
“徐泽好了,被我治好了。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现在不能下床,估摸着还要修养一两月就能如常。”她不骄不躁,平平静静的开口说道。
什么?
醒过来了?
治好了?
腿也好了?
修养两月就能如常?
天!
这怎么可能!
就凭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就凭这个刚刚摆脱痴傻之名的傻儿?
这不可能,他不相信!
李判首再顾不得礼数,连忙挤开楚安然进了房门。 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