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窄小的甚至能看出破败的院子。
一位老者头发斑白,身着一身灰布暗纹的冬袍,手上还拿着一把自制的长颈铜壶,壶上的暗纹都磨得有些发白。
他是这京中无论是朝堂亦或是民间都有颇高的声望。就连圣上都会亲切的称他一句黄老首辅。
老首辅一生为民为朝堂,结果竟然连自己的院子都破败的不成样子。圣上还亲自下旨为其建造了一处新的首辅府,结果也被他以百姓为重给婉拒了。
这老首辅心中还真是除了百姓再无其他了。
这处破旧院子里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每一棵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包括花圃里面才刚刚窜出头的绿草都被他剪掉了头。
不过这样,似乎真的齐整了许多。
几个年轻人在这个破旧小院中进进出出,为其生生增添了一丝人气。
“首辅,老主。”一个同老首辅同岁年龄的男子快步从院外小跑进来。
黄老首辅停下手上浇花的动作一脸疑问的看着来人。
“可是朝中有事?”他严整了神色问道。
老管家低眉,恭敬说道,“徐老将军今日已经班师回朝,京中百姓无不敲锣打鼓迎接。”
这样啊。
老首辅嗫嚅着嘴角,随即便咧开嘴笑了出来,“哈哈~民之大幸啊,民之大幸。”他笑着感叹说到。
老管家顺势将老首辅手中的铜壶接过,“老主现在可要入宫祝贺?”
黄老首辅“哎呀”一声拍了大腿。
“好,好主意,也都怪我老糊涂了,连这点事都没想到。”他笑着就要进屋收拾自个儿,随即又拍了腿,“哎呀哎呀,还是不换了,快些入宫吧,免得去时遇不到他。”
老管事佝腰应是。
老首辅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出了院门。
宫中办了接风的宴会,圣上亲自主持。几个年轻人围在徐老将军身边依次敬酒,大殿上一片言笑晏晏之声。
黄老首辅笑着自殿外赶进来。
圣上是头一个看见了他。
“快些进来,黄老首辅来迟了,当自罚三杯,自罚三杯。”他摁着额头说到,双腿都有些站不稳的下着台阶。
身边的老太监几次想上前搀扶皆被他拂开,老太监只能用眼神求助黄老首辅。
黄老首辅连忙快步过去扶住圣上,嘴里还不免唠叨,“圣上喝太多了,自己身体是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么。”
圣上嘴里哼哼了几声,对黄老首辅的话颇为不赞同,“喝几杯怎……怎么了,我还年轻,而且今日徐老将军凯旋归来,朕高兴。”他腿脚踉跄,在黄老首辅的搀扶下两人都有些东倒西歪。
“徐大将军,来,喝。”他行到徐凯之跟前说道。
徐大将军笑着站起来,“圣上醉了,还是少喝些为妙……”他劝诫道,余下的话被圣上制止。
老太监机灵的端了杯酒过来。
朱涑笑着接过,因为身子不稳,酒水溢出一大半。
“来,喝,朕敬徐大将军。”他笑笑,身子左摇右摆,黄老首辅一刻不离的搀着他。
“快快,既然圣上都亲自敬你了,也别推辞,喝吧喝吧。”他笑着打圆场。
圣上醉了,徐大将军自然没醉。
此时经由他一说,也顺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朱涑也笑着一饮而尽,手上的空杯被老太监伸手接过,还拿了干净的帕子替圣上拭手。
“徐大将军好啊,胜了,胜了是不是?”他转头看向黄老首辅,“是不是?是不是胜了。哈哈。”
“是是是,胜了,徐大将军打了胜仗归来了,圣上也该放心啦。”黄老首辅笑着搀着朱涑往殿上走去。
大殿内除了圣上的醉酒声倒是一片静谧。几个跟在徐大将军身后的年轻人也是恪守本分连酒杯都没多碰。
“圣上。”老太监笑眯眯的凑上去,“圣上,徐大将军打了胜仗,该受赏才是。”
朱涑拍着手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是,该赏都该赏。”
“黄老首辅,你来说说,该赏些什么?”他笑着搓手说到。
黄老首辅有些踌躇,“这,这还得看看徐大将军的意思,这,老臣我…我怎么能做的了主。”
朱涑挥手。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他口气严肃,但面色确是没变依旧笑意吟吟。
黄老首辅连连佝身,“是,是,老臣没用老臣没用。”
“你你你……”朱涑笑着伸着食指在黄老首辅头上点了几下,确是再没说什么话。
“哈哈。”徐老将军笑着起身敬酒。
“老臣如今啥都不缺,圣上也不必费心啦,能给孽子赐予了那么一桩好亲事,老臣就已经很满足了。”他笑着举杯。
朱涑愣了一愣。
“……对,对。好亲事,难寻的好亲事。”朱涑笑了起来。
黄老首辅也笑了起来。
“好,那就赏,赏你的宝贝儿媳。”朱涑乐出了声,而后召来老太监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徐大将军没再抗议。
结果这莫名其妙的赏赐就落在了楚安然身上。
徐大将军归家时全府上下都在门前迎接,李青他们也都一齐守在徐府门前,隔远点瞧着到还真是黑压压一片。
徐大将军是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的,跟在他身后的是另外几个年轻人。
楚安然笑着将徐泽推出去几步站在众人前面。双眼明眸善睐,因着这两月消瘦了不少,瞧着也愈发楚楚可怜了些。
徐凯之厚眉一拧,一股子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煞气就扑面而来。门前的几个年轻后生都是受不了这煞气,眼神亦或是躲避脚步也免不了的后退。
偏生面前这个宝贝儿媳确是一动不动,就连面上的神色也都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眼里的敬佩之意倒是多了几分。
徐凯之自马上跳下,跟在后头的几个后生也都纷纷下马。
还不待他们出声,徐凯之就已经一把拽住了楚安然的手腕,手腕猛地一疼,随即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就是那个被泽小子天天炫耀嘚瑟的儿媳?”徐凯之挑挑眉,面上的笑意不减。一双锐利的眼从楚安然面上滑下一直落到自己手臂上。
手臂上的袖口被一只清瘦的都能明显的看出指骨的手给紧紧攥住。
是徐泽。
随着这道视线的落下,徐泽也慢慢松开手垂下去。
“别这样,我又不会欺负你媳妇儿。”他揶揄的笑笑,一只老手抚着胡须,另一只手则依旧拉着楚安然的手腕,只是力道显然小了许多。
“走吧,儿媳,入府去。”他大笑着将楚安然拉着率先入府。
徐泽因为没有楚安然推送而一直留在原地,丫鬟仆从们都纷纷入府后他才被一众年轻人围了起来。
“大哥可是替咋们找了个好嫂子。”一个俊朗不失阳刚之气的男子笑着打趣到,他跟着徐大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同样也是徐大将军手下最年轻的副将。
徐泽面色难看。
“说什么浑话,什么叫替你们找的。”他坐在轮椅上直起身子打了那人一拳。
李青打着哈哈过来。
“周秧周副将,真是久违啊。不过你这混小子,还真是不会说话。什么叫“大哥替咋们找的”啊,分明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咋大哥踩上狗屎运啦。”
他这话一出连忙迅速逼开,恰好避开徐泽第二次送过来的拳头。还不忘说,“瞧瞧瞧瞧,咋大哥这是恼羞成怒了。”
众人一阵笑闹。
偌大的徐府门口愈发热闹起来。
楚安然更是被徐老将军直直拉到教练场。教练场内的各色兵器在徐老将军的光临之下显得愈发血气逼人。
楚安然站在一旁讶然的看着徐老将军耍了一整套大刀之后又见他执起了长矛。
长矛来的比大刀更快更爽利,每一个动作都凝进了力道,颇具有横扫千军万马的骇人气势。
楚安然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极快,满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迸涌而出。
“好!”她忍不住叫和开口,手掌也不自己拍打起来。
徐老将军手上的动作愈发迅速流畅。
“瞧瞧瞧瞧,老将军这次回来可找到乐子了。”李青推着徐泽进来说到。
徐泽白了他一眼。
几个年轻人倒是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啊李青,这回你算是乐得清闲了。之前都是你死皮耐脸的老将军身边杵,要不然老将军被缠的厉害,否则哪里能在你面前使本事。”
“这不是对牛弹琴的不是,哈哈。”一个年轻人笑着驳回。
几个年轻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青虽说是从小在兵部玩刀玩枪长大的,但他那一身本事却是让人头大,全无章法不说反而脸皮厚的要死,往往打不过了就死皮耐脸的笑闹。
谁能容忍他这种打法。
无疑是一个成年人被拉去过家家嘛。
他们也都围在了楚安然周围“嫂子嫂子”的喊着,一个个嘴甜的像是嘴上抹了蜂蜜一般。
楚安然有些耳红。
“是嫂子替咋们送粮食的吗?那批粮食真是救命的啊。”周秧笑着问道。
楚安然点了点头。
“哇,嫂子真厉害。”
“嫂子您是怎么想到的啊。”
“啊,嫂子真聪明。”年轻后生们口中蹦豆子似的将这些溢美之辞倒出来。
楚安然面色更是红的厉害。
被刻意留在圈子后头的徐泽嗟了口,面色阴沉更是不愿意看他们。
偏生还有小子偏头过来冲他扮鬼脸。
呸呸呸。
混小子。
这头,徐大将军正专心的舞了一套猴子捞月,这一整套枪舞出来竟是没有发现叫好声。
他拧着眉头转身。
竟然发现他的宝贝儿媳竟然被那帮混小子给围住了。
妈的,老子都还没逗够呢。
他提着抢气势汹汹的往那边走去。
几个眼尖的年轻人看到了这一情景连忙后退至十丈开外,简直都比他们在战场上杀敌用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哈哈,嫂子你脸红了哦。”李青笑的前仰后翻,嘴上还在不停打趣。
“混小子。”一声粗重的嗓音夹杂着煞气自头顶上传下来。
李青心中“嗝嘚”一响。
再一抬眼便瞧见身边几人皆是默不作声的退到了那边的花圃处。
妈的。
他心中暗骂,心里也在不停的思考着对策。
还未待他思考完毕,便发现自己双脚已经离地而起。徐大将军像是老鹰拧小鸡似的抓着他的领口。
吗呀。
“别别,徐爷爷我错了,我真是错了。”他连忙双手作揖说道,这一动作再配上他双脚离地的怂状来看还真是分外逗人。
楚安然噗嗤一笑。
身子也下意识的退到徐泽身后。
徐泽心中一喜,满足感油然而生。
徐凯之大力哼了一声。
“臭小子,现在才知道叫我徐爷爷,现在就是叫我徐祖宗也不成了。”他一扬手李青便被抛了出去。
幸亏他有些武功底子及时双手撑地蹦了起来,否则,他这张脸怕是要废。
“来,看招!”徐大将军眸子里精光一闪,手里的长长的红缨枪便被他猛地刺了出去。
却是意料之外的刺了个空。
哼。
混小子。
先让你三招,让你在兴头上跌落下来,这样才叫真爽。
二刺,不中;三刺,还是不中。
李青笑着稳住正在躲避着的身子,嘴角处噙着笑意。
原来是宝刀已老啊。
“啊呸。”他冲掌上吐了口唾沫星子,执起长枪一个挥舞就正面冲了上去。
唉,不对。
这动作一出,他脑中就警铃大作。
却是晚了,那杆红缨枪直直从他衣裳内襟里头横穿而过,挑起他的上衣再往上一提,他整个人便趴在枪上被他挑到了半空中。
“小崽子,服不服!”徐大将军得意的挑起红缨枪嘚瑟的转了一圈,李青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炸裂似的晕。
妈的,着了这老匹夫的道儿了,他懊悔的捏紧了拳头。但也不愿再尝试被挂着半空中转圈的滋味,于是迅速说到,“服,我服了,徐祖宗。”
那声“老祖宗”取悦了徐大将军,他也笑着松开手将挑在李青衣襟内的长枪抽去,李青如同王八趴地一般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怎么了?”楚安然不解问到,莫不是受了伤?
徐泽笑笑。
“没事儿,只是嫌弃自己太过丢人罢了。”他继续补充。
楚安然一怔,随即笑着捂着嘴巴。
这才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嘛,楚安然今日也在席间多喝了几杯,如今只觉得头脑发涨,身子软绵绵像是能随时倒下一般。
她从未如此放肆过,也从未如此开心过。
就算在现代也是如此,她是孤儿,长大后有成了特工。身边皆是冷冰冰的人,接触最多的还是冷冰冰的仪器。
这里很好,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她抬头望着夜空中不是太大的一轮弯月痴痴笑着。
春日里夜间还是有些凉。
徐泽怀中抱了一条大髦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便瞧见女子正对着夜空痴痴的笑,眼里还有一团化不开的悲伤。
他手上动作一滞。
就因着这一滞,铁铸的轮子滚上碎石发出一声脆响。
楚安然猛地回过头,随后一笑。
“你怎么出来了。”她笑道,待看见他怀中的大髦后她唇边的笑意更盛。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感觉还真的挺冷的。”她走过去接过大髦将它披在自己身上。深深软软的毛让她心中生出好一片暖意。
“谢谢。”
“不客气。”徐泽下意识回答,随即反应了过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他蹙着眉头补充。
楚安然重重的点头。
而后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一手扶住他左腿,一手在他右腿上细细捏着摁着。这一动作过去,徐泽只觉得自己右腿在逐步发热发烫。
火一般的温度随着面前女子的动作而进一步加深。
雪白的狐狸皮制成大髦随着女子的动作缓慢的上下翻滚,他头一次觉得...人活在世上竟是如斯美妙。
另一边廊下的人影逐渐隐去。
徐大将军笑着捏着胡须满足的踏进自己的院门,府上老管家笑着迎过来。
“去,将近日来府上发生的事都细细禀报给我。”他大步进屋,身后管家也跟着进屋。
就在这个晚上,原本夜深人静之际府上却是一盏又一盏的亮起灯火。
一行人打着灯笼推开一处房门,离头的吓得一颤。
“将她给我绑了。”老管家面色平静的说到。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啊……”几人动作迅速,一块破旧帕子就塞进了婆子嘴里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老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待看清了纸上的字时才眯着眼指挥,“走,下一个。”
灯光晃人眼。
隐约还有血腥味在这个阴冷的春日夜晚里弥漫开来。
楚安然皱皱眉头将习惯性半开着的窗门拉上。
第二日早间醒来时,有些人便发现自己房内有人失了踪,于是他们倒也更是兢兢业业了。
“就这些?”徐老将军坐在红木大椅上问到,他手里还捏着一张宣纸,上面有十几个人名名单。现如今,那十几个名字每一个上都画上了醒目的红色叉叉。
老管事恭敬的点头。
徐老将军哼了一声,而后将这名单猛地拍到桌上。
“老虎不发威,但真当咋是病猫了。”
“你去外头再买一批仆从进来,要家世清白的,别又被那些人使了道子。”他沉声说到。
老管事点头应是,然后退着走出去。
于此同时,这京中不少府上都接到了秘密传来的信件。
“哼,老东西。”薛贵妃猛地将信件拍在桌上,眼中的怒火浓烈的像是要将人活活烧死。
小宫娥瑟缩了一下脖子。
自从许嬷嬷死后,她便升为了这殿里的管事宫女。
虽说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在背后还令不少小姐妹惊羡不已,但她却觉得这差事要人命。
“都没了?”薛贵妃咬着牙问到,嗓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一股恐怖的气息直往人心里钻。
她在次点头,“都没了,她们尸体是在郊外乱葬岗被发现的。”
薛贵妃周身冷气更盛。
“继续给我塞人进去。”她冷冷说到。
答话的宫娥连忙跌跪下去,“不行啊娘娘,这个法子奴婢已经试过了,那老东西派人亲自监视着,将奴才们身家底都查的干干净净。咋们也没法子了,若是被他查到我们可就完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她怒气冲冲将桌上的一套汝窑青花瓷茶杯给摔了个乱碎。
细小的瓷片从地上溅起。
那宫娥甚至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是拿手臂去挡了。
碎瓷溅起来砸到她脸上,光滑的面容立马滑出好几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进颈子,看起来分外渗人。
薛贵妃猛地“啊”了一声。
那宫娥连忙用袖口掩住面容。
“你怎么了,哎呀,都怪我。”她吃惊的说道。
“没事娘娘,都是奴婢不小心没避开,惊扰到娘娘了,都是奴婢的错。”
“可是你脸流血了。”薛贵妃张大了嘴。
“没事没事,一点擦皮而已。”
“哦,那你退下好生休养几日吧。以后记得小心一点。”薛贵妃扬扬袖子,那宫娥佝身退了下去。
又有小宫娥进来将碎瓷片仔仔细细的清扫了去。
殿里重新安静下来。
“老东西,小东西,竟敢暗算我。”她目光越发阴沉下来,视线像是要凝成实质一般盯着那套新上上来的汝窑茶壶。
她可没忘了那次她叫楚安然做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这真是一盘极好的棋,既能掩盖是楚安然治好徐泽的腿不说还能将她狠狠打上一耙,竟然还从大监嘴里戳到陛下耳边去了。
还说是什么承蒙娘娘体贴照顾入微之类的,害得她被陛下冷落到如今。
她面色愈发狰狞起来,十根指头紧握成拳,大红秀丽的丹蔻被她死死捏进掌心里。
“狗东西,贱丫头,狗东西,贱丫头,狗东西,贱丫头!啊!!!”她再次将精描细绘的瓷杯摔的稀巴烂,这还不能平息她的怒火,她又摔了几个精藏的花瓶才作罢。
大殿内一片狼藉。
薛贵妃神情呆滞的瘫倒在雕花大椅上。
几个小宫娥瑟瑟缩缩的拿了扫帚进来将这片狼藉收拾干净。 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