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心跳声中,时间走到夜晚十点整。孟翔意气风发地怒吼道:“弟兄们!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坦克开动的咆哮声、汽车启动的轰鸣声、士兵们背水一战的怒吼声一起陡然间响彻云霄。驾驶坦克的汽车兵们表现得十分出色,四辆坦克在喷涌的青烟尾气中犹如睡醒的野兽般飞轮呼啸向前,后面的汽车齐齐紧随着坦克一起展开了突击。整个车队犹如一条机械蜈蚣般风雷滚滚地开出集结地,沿着瓦砾遍地的街道疯狂地向北突击。从守军最后的防线到日军的最前沿的阵地,只有短短二三百米,车队风驰电掣、凶猛突入,沿途的断墙被前面推土机般的坦克给碾成平地、撞得粉碎,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巨响和坦克马达、汽车引擎全力工作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扬起的灰土犹如云雾般笼罩着车队,整个场面几乎是飞沙走石、灰土冲天。眼前的街道上已经围聚了大批的日军,是准备前来接受投降的。当这条气贯长虹的装甲车队出现在日军面前时,所有的日军都楞了一下,因为这些坦克汽车上都喷涂着太阳标志,甚至上面的士兵还在挥舞着太阳旗和白旗。但就在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一霎那间,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和飓风雷鸣般的炮弹呼啸声齐齐火山般凶猛爆发。数百道步枪弹火以及数十道炮弹烈焰和机枪火舌将整个街道映照得亮如白昼,狂飙倾泻的子弹和炮弹在眨眼睛便将街道上的日军彻底淹没在了惨叫和血泊里。毫无心理准备并且第一印象遭到欺骗的日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在这股密如风暴的火力打击中被射杀得滚滚倒地。撕心裂肺的日语鬼哭狼嚎声伴随着官兵们气吞山河的喊杀声犹如雷暴般响彻在滕县的上空。
“弟兄们!开火!狠狠地打!”孟翔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手中的轻机枪已经在疯狂扫射,滚烫的子弹壳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漫天飞舞,坦克内的赵海军也操控着那挺前端轻机枪在猛烈开火,近在咫尺的机枪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车队都已经陷入癫狂般的弹火旋风,所有的士兵都在拼命开火,所有的炮手都操控着迫击炮和掷弹筒在开火,所有的射手都在操控着轻重机枪在扫射,密集而疯狂的弹火犹如燃烧的雨点,车队犹如一条燃烧的河流,前后左右一起雷火排射,向四面八方喷射着无数的闪电火点,周围的街道和残垣断壁被暴风般的子弹打得灰土如云、火星四溅。求生的欲望让每一个士兵都在玩了命地开火射击。挡在路中间的那个过来接受投降的日军中队霎那间就被彻底毁灭了,两百多具浑身喷血的尸体和半死不活的伤兵交相枕藉地倒了一地。在日军伤兵肝胆俱裂的惨叫声中,四辆坦克从日军的死人堆里呼啸而过,血肉骨骼被碾得稀烂的喀嚓咯吱声响了一路,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间顷刻间血肉淋漓。
由于滕县的中部和北部都已经被日军占领,因此整个车队完全是在硬生生地冲出一条血路。刚刚解决掉那些日本兵,又一道日军的防线拦在了车队前面。坐在第二辆坦克上的李兴武急忙举起大喇叭,扯直嗓子用最大的声音不断高喊:“敵に後ろで!敵に後ろで!(敌人在后面!敌人在后面!)”。听到这句日语的日军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再加上看到开过来的车队浑身眼花缭乱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上面士兵挥舞着的也是大日本皇军的旭日旗,日军自然都下意识地愣了愣。就在这短短几秒间,车队上暴风骤雨般的火力网已经劈头盖脑呼啸而来,将守卫关卡的日军全部扫射得在弹火里手舞足蹈跳起了死亡舞蹈,迫击炮弹和掷弹筒炮弹也一起飞来,炸得日军阵地上火球遍地、血肉横飞。
在日军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血火冲天的车队碾压着遍地日军的尸首飞驰而过。
飞驰颠簸的坦克上,孟翔一边抓紧时间给机枪上子弹链,一边对车舱下面喊道:“老曲!你怎么还不开炮啊?”
曲阳在下面已经忙得手忙脚乱:“我正在努力搞,这鬼东西真他妈的难弄...”
“操!你快点!”孟翔火急火燎地喊道。
日军占领区内已经彻底炸开了锅。原本认为战事已经结束了的日军猝不及防,被这支高度机械化的部队杀了个措手不及,沿途三四道防线接连被突破,毫无防备的日军死伤一大片。中国军队正在凶猛突围的消息立刻被送到了谈判现场和支队部。谈判现场的桥本中佐和濑川大尉齐齐大吃一惊:“八嘎牙路!童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童澄听见不远处突然间弹声如雨、炮声如雷,心头一喜。他暴怒而起大吼道:“弟兄们!跟狗日的拼啦!”说着,童澄视死如归地猛地拽掉了手上的引信,衣服的腋窝地方立刻冒出两股青烟。桥本中佐和濑川大尉惊恐得怪叫一声,一起抱头向外逃去。童澄大吼一声,豹子般跳上前扑在两人身上,两只手犹如两根铁箍般死死地勒在桥本中佐和濑谷大尉的腰间。两人亡魂丧胆地惨叫着拼命挣扎,童澄放声大笑:“龟孙子!跟爷爷同归于尽吧!”童澄身后的三名卫兵奋勇开枪,现场子弹横飞、鲜血四溅。短暂而激烈的枪战中,卫兵们和日本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去。仅仅两三秒后,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现场猛然炸开,屋子里霎那间血肉横飞。童澄和桥本中佐、濑川大尉等人统统在爆炸中化为了肉泥。
原本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城内守军投降的濑谷少将获悉这个消息后,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的他几乎气疯了:“给我彻底消灭这支狡猾的支那军!把他们统统给我撕碎!不要一个俘虏!”
滕县中部和北部的城区彻底陷入了沸腾中,回过神来的日军急忙从各个方向源源围聚过来展开反扑。但日军面对的是一支高度机械化的突击部队,以坦克开路的突围部队在日军防区内纵横飞驰,几乎是所向披靡。驾驶坦克和汽车的汽车兵们咬牙奋力发挥出高水平的车技,车队在遍地瓦砾碎砖的城区间左冲右突。坦克和汽车上的士兵们只顾没头没脑地向日军瓢泼着倾泻炮弹子弹和手榴弹,雨点般的弹火射杀得试图拦截的日军死伤惨重、尸横枕藉。车队上的官兵们士气如虹、血脉喷张,一来是因为这样反击日军实在是太痛快了,二来也是求生欲望的刺激。突围的官兵们几乎都在超水平发挥着战斗力,燃烧着最后的精神。整个车队从远处看简直就像一条移动的火龙,完全笼罩在烈焰的火光中,所到之处爆炸冲天、尘土飞扬,伴随着日军此起彼伏的怪叫鬼号声。
“弟兄们!冲啊!我们马上就突围了!”孟翔精神高度亢奋地喊着。呼喊间,孟翔瞥见前方一条街巷里冒出一小队日军,急忙把机枪对准那里并疯狂倾泻弹药:“我操你的小日本!”炒豆般的机枪扫射声中,弹火如同镰刀横扫而去,足足一个小队的日军尽皆被射杀在血泊里。
“他妈的太爽了!”孟翔油光满面地哈哈大笑。
“日军坦克!”坦克下面的赵海军嘶声喊道。
孟翔急忙望向前面,街道几十米外前方的十字路口处,两辆日军的中型坦克正停在那里,七八个日军装甲兵正在一窝蜂地往坦克里钻,准备启动坦克。惊出一身冷汗的孟翔火急火燎地对坦克下面喊道:“老曲!你他妈的再不开炮,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曲阳喊道:“我他妈的正在努力!”
王利军喊道:“距离只有五十米了!我们要不要转向?”
孟翔心一横:“直接冲过去!老曲!你他妈的快开炮!”
坦克拖着后面的汽车发狂般地冲撞向不远处迅速变近的日军坦克。孟翔、赵海军、刘峰岭等四辆坦克上的机枪手一起发了疯地扫射,暴雨般的子弹将日军的阵地结结实实地笼罩在了弹幕火光中,依托着工事进行反击的日军步兵在惨叫声中接连不断地被子弹射杀成了人肉马蜂窝。两个爬进坦克的动作稍微慢了点的日军装甲兵惨叫一声,浑身喷血地摔下坦克,日军坦克的装甲上绽放开密密麻麻的火星,子弹轰击坦克装甲的碰击声犹如几百个小锣一起在敲。孟翔等人几乎是拼命地倾泻弹药,因为双方的坦克已经越来越近。坦克内的王利军咬着牙猛踩油门,准备直接撞开日军挡路的坦克,为后面的汽车开路。但如果真的和日军坦克互相撞起来,不但双方开坦克的装甲兵会一起死于震荡和爆炸,而且跟在坦克后面的车队也会齐齐追尾上来并前赴后继地撞做一团,这几乎是必死的一条路。
“拼啦!”孟翔大喊着,眼睁睁地看着日军的坦克扑面而来。
停在路中间的日军坦克没有开动,坦克炮缓缓地转动着并指向了脱缰野马般冲撞过来的孟翔等人乘坐的坦克。双方在眨眼睛已经距离不足十来米了,撞击已经避不可免,日军坦克甚至会抢先一步开炮。孟翔咬着牙闭上眼睛继续扫射。几乎与此同时,“轰!”坦克炮如同飓风般地怒吼一声,炮弹飞火流星般以超音速冲出了炮膛,利剑般地射向目标。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中,两团黑红色的烈火平地冲天而起,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机械零件和无数的人体碎片。
孟翔睁开眼,车队几乎是在一团火球中冲了出去。孟翔难以置信地望向身后,刚才那两辆日军坦克已经化为瘫倒在路边并熊熊燃烧的废铁。孟翔几乎是欣喜若狂:“老曲!干得好!”
“格老子的!”曲阳哈哈大笑,“幸好老子刚才终于把炮弹轰了出去!不然还真他妈的要和鬼子同归于尽了!格老子的!小日本的坦克炮还真他奶奶的不好耍,这设计得也忒复杂了!”
“你他妈的吓死老子了!”赵海军也哈哈大笑起来,“老子真以为刚才要交代在这里了!”
“龟儿子们!吃吃老子坦克炮的厉害!”曲阳活力四射地操控着这门他刚刚摸熟了的坦克炮。滚滚的飞驰中,坦克炮凶猛地一炮又一炮地向周围和沿途的日军倾泻炮弹。每一团怒放的烈火中,要么一片日本兵齐齐在爆炸中尸骨无存,要么一处日军的阵地被炸得飞上了天,要么几辆日军的汽车被轰成了废铁。曲阳几乎是一炮接一炮地不停开着炮,如此犀利的火炮让作为炮兵的他长缨在手并迅速操控得得心应手,他整个人简直是越开越兴奋,越开越上瘾。
“你他妈的省着点炮弹!”孟翔都有点心痛了。
“哈哈!老子都有点爱不释手了!鬼子的坦克炮还真是他妈的趁手啊!”曲阳兴奋得眉飞色舞,“一炮轰过去,鬼子统统飞上了天,太痛快了!”
“我觉得还是耍机枪更痛快!一梭子扫过去,一片鬼子齐刷刷倒下去,像割麦子一样!”赵海军也乐得哈哈笑道。
“马上要到北关城门了!注意战斗!”王利军喊道。
孟翔等人急忙恢复战斗状态,不远处闪烁着点点灯火的北关城门越来越近。已经倒塌大半的城墙上突然绽放起三道耀眼的火舌,呼啸着向车队的方向席卷横扫而来,与此同时从城墙上还飞起几发红色的弹头,犹如快速掠过天际的流星般也直挺挺地向着车队方向扎来。“日军重机枪!还有迫击炮!小心!”孟翔声嘶力竭地喊道。
北关阵地上的日军接到电话通知后急忙操控重机枪和迫击炮,依托地形居高临下地拦截这支试图突围的车队。重机枪的火舌犹如旋风般呼啸而来,伴随着迫击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车队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惨叫声,日军的机枪火舌犹如毒蛇的蛇信般在车队上空舔舐而过,霎那间飞溅起一股股血泉和一阵阵惨叫,几辆车子上的士兵被子弹击中。由于士兵们密度很高,车子上顿时血溅三尺。一发发日军的迫击炮弹呼啸着从天而落,在车队的两侧不断炸起火球,坦克和汽车在气浪中仓惶地躲避着,整个车队东摇西摆、踉踉跄跄。坐在孟翔坦克后面装甲上的两个士兵叫喊一声,被剧烈颠簸的坦克一下子甩了下去,立刻被后面的汽车给撞飞轧死。
“压制鬼子的火力!”孟翔冷汗如雨地喊着,同时操起机枪对准墙垣上的日军重机枪阵地开火。
坐在旁边坦克上的宋来鹏举起步枪开始瞄准,尽管坦克颠簸得像头野牛,但他的手臂和整个人都保持纹丝不动,胳膊犹如石刻的般稳若磐石。宋来鹏瞄准三秒后,断然开火。城垣上响起一声惨叫,一挺日军机枪的扫射声戛然而止,一个被击中的日军射手一头摔下了城墙。
日军的机枪和迫击炮继续疯狂扫射轰击。车队上火星四溅、血水横飞。一发迫击炮弹呼啸着落下,在车队间炸起一团火球。最后面的一辆卡车来不及躲避,车头直接被炮弹给击中,里面的两个汽车兵霎那间和整个车头一起化为碎片,后面的车厢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挺挺地硬冲向前,随后轰然倒向一边。在车厢侧栏和地面摩擦的火星中,坐在上面的二三十名官兵犹如下饺子般咕噜地倒了一地,在翻车中全部摔得鼻青脸肿,有几个士兵直接被摔得筋断骨折。
“孟参谋!你们车队里的第五辆车失控了!”张宣武嘶声喊道。
孟翔急忙转过身,看见车队里最后那辆车已经彻底没救了。车头被击中爆炸,化为乌有,面目全非的车厢横倒在地上,被车子拖着滑行着前进。车上的士兵们已经摔在了几十米后面。孟翔狠狠心:“割断绳子!放弃那辆车!”既然最后那辆车已经被炸翻了,继续拖着车厢前进只会成为车队的累赘,必须要割断绳子。至于被甩下去的那二三十名士兵,也只能放弃他们,任凭他们自生自灭,因为车队根本没时间去救他们。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孟翔心如刀绞。但他也知道,这是为了大部分人能活下去,必须要舍弃那一小部分人。虽然残酷,但是无奈。
“对不起了!兄弟们!”孟翔痛苦地扭过头。
第四辆汽车上的士兵急忙用刺刀割断了第五辆汽车残骸与第四辆汽车的绳子。那辆被放弃了的汽车在惯性作用下还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彻底瘫倒在后面的路上熊熊燃烧,追击过来的日军迅速包围了翻车落伍的那二十多名士兵。落伍的士兵们视死如归地与日军展开激战,为快速撤离的车队拖延时间。城垣上的日军机枪阵地和迫击炮、掷弹筒继续劈头盖脑飞下来,整个车队在枪林弹雨间快速穿梭,乘坐车上的官兵遭到了惨重的伤亡。没有受伤的士兵拼命向上开火,用密集的子弹压制居高临下的日军。由于城垣已经被日军修复了不少,为首的两辆坦克拼命开炮,将城垣炸得碎石横飞,硬生生地为车队打开了一条通道。裂开的缺口间,四辆皮糙肉厚的坦克艰难地碾压着坎坷不平的地面,硬生生地将后面的汽车像船队般拖出了北关阵地,驶上了滕县城北的郊区平原。北关城墙上的日军不敢下城追击,只顾用机枪扫射。在日军飞蝗般的子弹中,车队终于突出重围,在城北郊区的夜色中向北急速飞驰。
“弟兄们!我们已经冲出来啦!”孟翔望着周围黑漆漆的夜色,忍不住激动得喜形于色。
车队内还活着的士兵们一起忘情地纵声欢呼起来。孟翔汗流浃背地转过身看着车队:“各车报告一下损失!还有多少兄弟活着?”
结果让孟翔、张宣武等军官们脸上的喜色再次消失了。日军在北关城垣上那几个居高临下的机枪和迫击炮给突围部队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一辆汽车被炸毁,上面的二十八名官兵都已经被日军重新包围,基本已经阵亡殆尽了,另外还有八十多名官兵被日军的机枪打死或被迫击炮弹炸死,受伤者更加超过五十人。算上受伤者,真正突围出来的官兵也只有二百来人。此时车队内的四辆坦克和九辆汽车都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每辆坦克和汽车的外壳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弹痕,中弹官兵的鲜血到处四溅,在车厢里汇成了一滩滩血泊。好几辆汽车的一个或两个轮胎都已经被子弹打穿了,完全靠着前面车子的拖曳才能继续行驶。孟翔急忙又看了看绑在坦克后面的王铭章和赵渭滨的遗体。谢天谢地,两具遗体还完好地在上面。
“张团座!孟参谋!三号车子的油箱漏了!”
“六号车子也漏油了!三个轮胎都被打穿了!没法开了!”车队后面传来士兵的报告声。
“通知各车,从后向前依次缓缓停下!注意不要追尾!”孟翔连忙指挥着,然后对旁边坦克上的张宣武道,“团座,让弟兄们先歇一歇,喘口气。鬼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追过来的。”
“好的!”张宣武喊道,“停车!” 龙者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