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换来的却是二人满脸疑惑震惊,一是陆梓,二确是司命自己。
愣怔好半晌,司命才是稍稍缓过神来,“我的名字是……司、命?”
筑子遥哑口,看这架势莫不成还失忆了?着实不该啊,司命千年修为怎会如此容易就被人打成失忆,还是一个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
“你是在何处遇见他的?”
“郊外河岸。”迟疑了片刻,低头轻语:“你们认识?”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无权过问这些,但耐不住心意还是渴望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可回首时,已不见筑子遥,原是他早已奔河而去。
陆梓略带自嘲地轻笑几声,拾起地上的碎片,转身离去。
房中骤然只剩下司命一人,方才筑子遥唤他一声“司命”,只是觉着熟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之中全然空白。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依稀记得一个黑色身影将他打倒,满身染血,他昏迷不醒,却能感觉到有人在为他输入真气,而近日来的相处,司命可以很确定那决然不会是陆梓,因为陆梓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与黑相称相反,是白色,那人是谁?
越是深入去想这些问题,头就越发疼痛,司命也只得暂且停下这些念头。
“半妖,在哪?”
半妖四面八方一嗅竟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司命的气息。
再嗅一遍,没有。再来,还是没有。“这不可能……”半妖嘟嘟囔囔几声,“会不会记错了?”
筑子遥陷入思索当中,事情也就是发生在近日之中,陆梓总该还不至于记性差到如此,又者倘若是他故意隐瞒的话也全然没那个必要。
而郊外的河岸也只有这一处,虽然地方不小,但半妖毕竟有些道行,对于查探方圆几里内的情况还是轻而易举,再远那便不可能了。
可若是有人刻意要抹去呢?假使对方是位高人,愣是他二人寻个几百几千年也不可能找到那个地方。
届时,天空划过一道微弱的光芒,筑子遥念想颇深。
“成美缘君……成美缘君……”耳边传来几声微弱的响音,看了眼半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见她没有听到,筑子遥有所领略,对半妖道:“可以追上它吗?”
半妖瞅了瞅那道飞远了的光束,夸夸道:“仙君待我回来。”说完她便追去。
空旷的草地上渐渐现出男子健挺的身形,面带几分嬉笑,筑子遥狠狠白了一眼,道:“怎的今日寂逢星君还有这闲情逸致来看望本君?”
“本也非来见你,不过现在看到你这倾国倾城的‘美人’,还真就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哈哈!”说着,寂逢便就没个节制地大笑起。
“寂逢!”若非现在失了法力,恐是筑子遥早已对寂逢大打出手,管他什么兄弟情义!
“开个玩笑,成美可别动气哈!”平日里寂逢也是没个正经的,筑子遥简直怀疑他这什么眼光,七百年间可都在天庭交了些个什么狐朋狗友?兄弟有难,自当用来嘲笑。
筑子遥没个好脸色,不提也罢,一提这副身躯他便来气,什么破身份,什么破“美人”,什么破任务!
寂逢骤然收住嬉笑模样,摆出一副难得可贵的认真神色,四下探望确认没人亦或者没妖后,道:“司命呢?我本是来寻他的,不想恰在此处先遇到了成美你。”
“司命……”筑子遥迟钝,毕竟对于司命的事情他也很想知道,可连自己都没头没脑,又是要从何处向寂逢道来。
本就担心司命状况的寂逢瞧见筑子遥这神情更是心纠得紧,催促道:“你倒是说,司命眼下究竟如何?”
筑子遥迟迟不以作答,寂逢便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道来:“事前我发现命薄被人动了手脚,上边写着司命近日会被‘高人’大伤,灰飞烟灭!”
“什么!”筑子遥大惊失色。
寂逢只是歇口气,又接道:“别急,好是我发现的及时,已经划去了那一页内容,可不知是否晚了,司命呢?他现下究竟是在何处?”
筑子遥轻叹一口气,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司命“捡回来的命”一句了,许是司命并没有这意思,却是应了这命薄。筑子遥感叹:“寂逢当真及时,司命这性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他确实被所谓‘高人’大伤,眼下倒是并无大碍,只彻底失了记忆。”
与寂逢命薄上的“灰飞烟灭”相比拟之下,恐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筑子遥不敢再奢求什么。
记忆没了还可以找回,小命丢了还有来生,可一旦灰飞烟灭,就是彻底从这世上消失,愣是神祖降临也只得一句无济于事罢了。
“司命在哪?我要去见他。”与方才相较而言,寂逢已然放心了不少,神情也是大有缓和。
筑子遥领寂逢前往,寂逢用仙力隐去了身形,连带着筑子遥悄无声息地进入里面。
事前陆梓不慎打翻了药汤,不久便又煮了一碗,此刻他们进来的当真不是时候,看到这副景状,寂逢久久愣住,筑子遥又是一次打趣道:“不如干脆就让司命待在这里养伤,免得他这霉气再去招惹了哪方‘高人’,反正有陆梓在这保他饿不着冻不得,舒舒坦坦地,指不定司命倒更享受这里的生活。”
“怎可如此说话,司命可是天上仙君,而你口中这位陆梓,只是个凡人而已,这人仙不得相恋你可是不知?若是被天帝晓得了,成美你就自求多福罢。祸从口出哈,慎重言语!”寂逢似是很有道理地教导了一番筑子遥。
这一次寂逢突然来袭,加之筑子遥有意无意的观察,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又望了眼司命,将这二人联系起来,也是顺了寂逢一路这么担心司命的这份心思,当真难为他了。
筑子遥轻轻拍一下寂逢肩头,并未言语,一切要表达的意思尽收眼底意味,希望他能够明白的是不仅司命和陆梓不可能,他与司命之间同样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这份心思若是在凡间倒无大碍,毕竟筑子遥还是凡人时也亲眼瞧见过断袖是如何“相亲相爱”的。可他们是神仙,天庭是万万容不得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望他还是该好自为之,在司命尚未表态前不要再外露任何感情。
筑子遥安慰和怜悯的眼神盯得寂逢心底发慌,寂逢也非愚笨之人,稍联合方才自己的情绪,筑子遥在想什么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寂逢只得无奈摇头,唯恐越解释越乱,意味深长地看着筑子遥,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命喝完药后,陆梓收拾了用具离开,筑子遥与寂逢二人隐去了凡身,陆梓穿过他们关上门。
“还不亲自看看司命的伤势如何?”筑子遥催促,满是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尤其还是加重了“亲自”二字。
筑子遥只是开玩笑,却在寂逢听来越发诡异,脸黑了好一阵后,寂逢释然,“我觉得方才你说得对,司命在这里,我们谁都不去打扰,这样也许正是眼下最安全的解决方式了。”说罢便离开。
司命也是神仙,即便大伤,即便仙术折受损害,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法力了,再薄弱却也天生流淌在骨里,虽不知对方是谁,但分明察觉到有人存在,只是现在突然消失,司命莫名。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而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蹊跷,愣是想到死也不可能真正明白,好是司命并非凡人,他下去了,下边的人还真不敢收。
只盼是早一日恢复记忆,这样才好了去这心结。
那救他之人究竟是谁?那一身纯净不带丝毫污秽的白衣,是谁,他是谁……头又开始疼痛,果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想。
穿过窗口,微微吹进一阵轻风,司命遥望,依稀看到那一身白衣,不知是惊是喜,也不顾身上伤口便急急起身出去。
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原是姬汝颜抚琴,幽幽乐声动人,司命不自觉为之吸引,前者知晓来人,却也并未停下。
良久,司命略带失望之意,本以为是救他那人,可惜只为他的错觉,怅然太息。
琴音渐淡,姬汝颜道:“阁下可是为何事而叹?”
“惭愧,扰了公子兴致。”
姬汝颜淡淡一笑,起身离去。
司命望着那抹渐淡的背影,心道是许是白衣之故,尤是心生诧异当作了救他之人,只可惜他并未在姬汝颜身上发现丝毫法力,是以他非仙非神,非妖非魔,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骤然脑子又是隐隐泛疼,为何他会如此去想,莫不成自己还是个神仙?
二人回到卓费为筑子遥准备的客房之中,寂逢随性坐下,筑子遥自是没个好气:“你有何打算?莫不是要留下来照顾司命?”
寂逢做事素来不计后果,若是让他待在凡间恐是会出大麻烦,何况这本是他与司命的过错,如若再牵连寂逢,对方觉着无碍暂且不提,天帝那边也不会有好脸色。 仙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