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酒
浴室里很热,浴缸里烟雾缭绕,不断地挥发着水蒸气,黎清瞳的脸被熏得红彤彤的,额头上分不清是水蒸气还是汗水,一直在往下流。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两只袖子高高的挽起来,她坐在凳子上,伸出了两条莲藕似得胳膊,让祁渊给她擦拭。
祁渊为她擦拭的动作很娴熟,仔细的避开她手心里的伤口。他微微垂着头,看起来专注无比,体贴又温柔。
黎清瞳的眼睛里沾染了些雾气,在祁渊擦完之后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说:“我自己来。”
祁渊拿着毛巾重新过了一次水,看向戒备的黎清瞳。
“把衣服脱了。”
“不要!”
黎清瞳吼了一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水盆,热水溅满了祁渊的裤子。
黎清瞳抱着必死的决心,等着祁渊的怒火,可是他却没有生气,而是起身走了出去。
“我叫阿姨过来。”
没一会儿,阿姨真的来了,黎清瞳最初也不愿意让阿姨帮忙,但是奈何自己实在是受着伤不能碰水,才脱下了睡衣让阿姨给她擦一擦身体。
阿姨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才说:“还疼吗?”
她指的是黎清瞳身上的那些痕迹,看起来青青紫紫,十分的吓人。
黎清瞳被这一句话插了心窝子,眼睛立刻红了起来,她轻声说:“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了,简直疼的要死了,但是她不能跟任何人说,不能把那个夜晚告诉任何人。
阿姨帮她擦好之后,又帮她穿上了衣服。
祁渊进来的时候,黎清瞳已经站了起来,她朝外走,越过了祁渊,说:“我要休息了,麻烦你出去。”
祁渊站在她的床头,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晚安。”
他走出房门之后,对门外的伍刀说,半个月不让黎清瞳踏出家门,要让她好好调养。
这次,伍刀看管的很严,黎清瞳真的就再也没能踏出家门半步,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别墅和外面的花园。
在这半个月里,钱水水给黎清瞳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非常的担心黎清瞳,因为黎清瞳那天在酒店的不辞而别。
黎清瞳自然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只说自己又发病了,需要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这天,钱水水又给黎清瞳打了个电话。
“瞳瞳,下周就是学校的考试周了,你会来参加考试吗?”
即将过春节了,学校也快要放寒假了,相应的,考试的时候也来了。黎清瞳虽然在家呆了这么久,但是她功课一点没落下,毕竟在这些日子里,陪伴她的只有功课。
她拿着手机,听着对面钱水水试探的询问,鼻子有些酸。
“我尽量。”
她挂了手机,又去了书房看书,距离祁渊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打算今天和他谈谈。
六点半的时候,祁渊准时踏进了家门,他最近不参加任何的应酬,每天都准时回家。
他走上二楼的时候,黎清瞳就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再看着他,她的心依旧很怕,很痛。
“下周要期末考了,我想去学校考试。”
她终于鼓起勇气,对祁渊说了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祁渊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把手给我看看。”
黎清瞳有些抗拒,可是害怕祁渊拒绝自己的请求,她还是把颤抖的手放在了祁渊的手心里。
祁渊握着她娇小的手掌,看着上面已经淡化的疤痕,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可以。”
在这么长时间里,黎清瞳的心里再次燃起了一束光,她大起了胆子说:“这一周,我可以和水水一起住在宿舍吗?这样复习起来会更加的有效率。”
“不要得寸进尺。”
祁渊往前一步,垂眼看她,巨大的压迫感如灭顶之灾,黎清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瞬间暗淡下去。
祁渊安排了伍刀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她只好答应。
周一的时候,她被伍刀送到了学校大门口,学校的保安已经都认识伍刀了,看见他跟黎清瞳进了门,也没有拦他。
黎清瞳走到教学楼前面,伍刀还要跟,她转过身,看着他说:“伍刀,你能不能先回去?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来接我的。”
伍刀犹豫了一下,黎清瞳又说:“我不想被人另眼看待了。”
她指的是学校里那些怪异的眼神。
伍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恰好钱水水从远处跑了过来,一看见伍刀,她冲了过来,抓住了伍刀粗壮的胳膊,对黎清瞳说:“瞳瞳,你终于出现了!”
黎清瞳看着她的手,有些无奈:“我觉得你想见的好像不是我。”
钱水水脸一红,赶紧把手撒开了,说:“不是你还有谁啊?难不成是这个大傻子吗?”
当着伍刀的面说他大傻子,钱水水觉得自己有点活腻了,可是伍刀却没有生气,而是对着她点了点头就走了。
黎清瞳走到前面,钱水水赶紧跟上她,说:“瞳瞳,你这么久不来上课是又生病了吗?你说你这个身体怎么得了,年纪轻轻跟八十岁似得。”
黎清瞳笑了笑:“没办法,天生的。”
钱水水看了看她,觉得她的脸色有些难堪,小声问道:“怎么你和伍刀看起来都有些怪怪的啊?”
黎清瞳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里面有些考生已经就座了,今天上午考高数,是很紧张的一门课,她回头对钱水水说:“别瞎想了,赶紧到座位上去,还能抓紧时间弄个小抄。”
考试的时间总是会让人忘却一切,黎清瞳很久没有这么紧张又这么放松过,她脑子里只有曲折的高数题,暂时忘却了生活上的烦恼。
她复习的还不错,题目也大多都会做,所以她提前了半个小时交卷了。她出了考场就站在教学楼中间的空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那棵树,连钱水水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她也没有察觉。
“嘿!”
钱水水突然出声,把黎清瞳吓得差点心脏病发,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捂着胸口的位置往旁边退了一小步。
这下把钱水水给吓坏了,赶紧去拉她:“瞳瞳,你没事吧?”
黎清瞳摆了摆手,“没事。”
钱水水看着她发白的嘴唇,心里快自责死了,扶着她去找了个椅子坐下,说:“对不起,我真该死,我怎么想到要吓唬你呢!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有事。”
黎清瞳休息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听着耳边钱水水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她觉得有些好笑。
“别说的这么严重,我还死不了。”
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去找了个教室复习下一门功课,一共考六门,一天一门课。
黎清瞳在学校呆到晚上九点多,才给伍刀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可是伍刀却说:“你出来吧,我在校门口。”
黎清瞳把钱水水先送上了车,才去问伍刀,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伍刀说:“我六点过来的,怕你等。”
黎清瞳没有吭声,她扭过头,看向了窗外。伍刀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心里有些难受。
之后五天的考试,黎清瞳都早出晚归,她很少能看到祁渊,只是在临睡前,祁渊会来房里跟她说晚安。
考完试的这天,黎清瞳刚要打电话给伍刀让他来接自己,班长突然站上了讲台上宣布。
“大家终于解放啦!为了庆祝我们的独立日,我们今晚上班费组织去吃饭唱歌!每个人都要来哈!”
黎清瞳摇了摇头,钱水水却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抱住了她。
“不行,你也得去。”
黎清瞳有些为难:“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
钱水水无奈的看着她:“你看看你,根本不参与同龄人之间的社交活动,整天和一群中年男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黎清瞳想起祁渊那张脸,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中年男人联系起来。但是钱水水非常的坚持,让黎清瞳有些无奈,只好说:“那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她走出了教室,给祁渊打电话,但是那边响了很久也没接,她知道祁渊在忙,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和同学吃饭,晚点回来。”
发完了短信,她把手机塞进了书包里,被钱水水给拖进了人流里。
说实话,大一入学后,黎清瞳再也没有和同学们这么亲近过,大家一起去吃了火锅,几十个人,坐了满满的八张桌子,同学们都很开心,纷纷劝酒喝,班长和团支部书记被劝了好几杯酒,还没开始去唱歌,脸就已经通红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又转战KTV,一群人开了两个豪华大包,才勉强坐下,黎清瞳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除了新奇,她觉得还有些吵。她紧紧地挨着钱水水,钱水水却兴奋的很,吵着跟同学们划拳喝酒,没顾得上她。
这时候,上官悦端着一杯酒过来了,她挤到黎清瞳的身边坐下,对她说:“黎清瞳,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计较了,喝一杯吧?”
黎清瞳有些为难的看着她,本来想说自己不会喝酒,但是看着她的眼睛,却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端了一杯酒。
可是她没有料到,这个洋酒的威力是这样大,她只喝了半杯下肚,整个身体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先是满脸通红,然后是头脑开始发晕。
钱水水见她喝醉了,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问:“瞳瞳,你没事吧,喝不了酒干什么要喝啊?”
说完,钱水水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悦,上官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说:“我不知道她的酒量这么差……”
班长怕她们吵起来,赶紧说道:“别急,既然黎清瞳喝醉了,就找人把她送回去吧,我们大家继续玩儿,没事。”
钱水水站起身,说:“我送她。”
班长看了一眼黎清瞳的状态,又看了看钱水水,说:“算了吧,我看你自己也喝多了,你们这么两个大美女出去打车,要是被坏人掳走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我送黎清瞳吧。”
一个男声突然从角落里传来,钱水水回头一看,发现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樊飞羽,他生的高大英俊,平时也挺冷酷,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
班长还想好好玩,见樊飞羽站了出来,立刻说:“那好,我和樊飞羽出去送黎清瞳,你们先玩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钱水水也要去,被班长给按住了:“你走什么啊,你还没玩好呢,你看看多少人等着和你划拳呢!”
班长说完,樊飞羽伸手去拉黎清瞳,却被黎清瞳立刻躲开了,她头脑发晕,但是还有些意识,几人闹渣渣的对话她一直听着,可是没机会插嘴,这时候才找到了机会开口。
“不用了,我有人来接。”
她说着,掏出电话想打给伍刀,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何时竟然关机了。她脑子里哐当一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钱水水看她神色不对,立刻问道:“瞳瞳,怎么了?”
黎清瞳说:“你能不能给伍刀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钱水水早就存下了伍刀的电话,这还是第一次打呢,她脸上藏着小娇羞,拨了伍刀的电话。伍刀接到了电话,什么也没说,只问了地址,就把电话给挂了。
樊飞羽说:“我送你出去吧,你自己还能走出去吗?”
黎清瞳本能的抗拒男人的触碰,她摇了摇头:“不要你送。”
樊飞羽皱眉,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了,班长赶紧说:“我送我送,来我扶你。”
“不用。”
黎清瞳躲开他们的手,转身往外走,她一路走的跌跌撞撞,但是好险还没有摔倒,班长使了个眼色,樊飞羽立刻追了上去,钱水水要追,被班长给拦住了。
“水水,你这还看不懂啊?要学会成人之美。”
钱水水想起祁渊,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说:“什么成人之美,我怕待会某些人要遭殃是真的!”
她说完,一把推开了班长朝外跑去。她追上黎清瞳的时候,正好看见黎清瞳扶着墙往地上滑,而身后的樊飞羽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钱水水刚要冲上去,却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路边,一条大长腿迈了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正是和冰山有着同样气质的祁渊。
钱水水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想上去把樊飞羽拦住,樊飞羽却已经扶着黎清瞳开始往外走,两个人看起来是搂在一起的!
“樊……”
“啊……”
几乎是同时,钱水水的呼喊声和樊飞羽的惨叫声响起,伍刀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樊飞羽,似乎还觉得不够。
黎清瞳不明所以的看着四周,她的脸蛋红彤彤的,一眼看见前面站着的祁渊,她先是朝他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什么的,停在原地。她皱着眉头,一脸的懵懂,像个在发脾气的小孩子。
“你是谁?!”
樊飞羽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米八的身高,肌肉结实,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很强壮的身体,但是面对人猿泰山伍刀,他还是弱了一截。
伍刀皱眉看着他,并没有回他的话。
在伍刀身后,祁渊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只手伸出来,对黎清瞳招了招。
“黎清瞳,过来。”
像是在招一条小狗。
黎清瞳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朝祁渊走了过去,走到了跟前,她摇晃了一下,笑着喊了一声:“舅舅!”
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气,祁渊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说:“冷不冷?”
黎清瞳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摇着头,“我热。”
喝醉酒的黎清瞳真是可爱,祁渊想,以后要多灌她喝点酒。
樊飞羽看着这一切,有些克制不住的想冲上来,却被伍刀牢牢的挡住了去路。
这时候,钱水水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樊飞羽,冲着伍刀笑道:“伍刀哥哥,好久不见。”
伍刀很想说,早上才见,但是他没出声,目光落在钱水水挽着樊飞羽的手上,神色有些不悦。
钱水水没想别的,她只是怕伍刀再把樊飞羽揍一顿。
樊飞羽却推开了她,说:“你认识他?”
钱水水说:“你别管了,那个人是黎清瞳的舅舅。”
樊飞羽看着祁渊那张在夜色里也格外瞩目的脸,诧异的说:“是她舅舅?”
钱水水点了点头,示意他小声点。
伍刀看不下去他们的互动,转身走到祁渊身边,看了一眼他怀里的黎清瞳,说:“祁总,走吧。”
祁渊却看了一眼樊飞羽,说:“那是她同学?”
伍刀点了点头:“应该是。”
祁渊一把把黎清瞳打横抱起来,说:“查一下他的背景。”
伍刀转身走到车旁,帮他打开了车门,祁渊把黎清瞳抱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黎清瞳就枕在他的大腿上,一张小脸通红,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舅舅真是讨厌……”
祁渊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很不错的手感,忍不住又掐了一下。
黎清瞳被他掐的痛,抬起手来胡乱挥舞了一下,喊着:“别碰我!混蛋!”
祁渊贴在她耳边问:“谁是混蛋?”
黎清瞳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祁渊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闷闷的说了一声:“是舅舅……”
车子开回了别墅,黎清瞳已经沉沉的睡去,祁渊抱着她下了车,上了二楼,却没把她放进她的卧室,而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里。
一沾上祁渊的枕头,黎清瞳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和祁渊四目相对。
瞬间,黎清瞳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似乎恢复了意识,只是嗓音还有些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喝酒了。”
祁渊一边说话,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这样的动作在黎清瞳看来,相当的危险,她抬脚下床,刚走出几步就被祁渊给拽了回来。
他拉着她的胳膊,低头看她:“我让你走了吗?”
黎清瞳看着他解开了三颗扣子的白衬衣,两条腿下意识的有些打颤。
“时间不早了,我不想打扰你休息。”
“又撒谎。”
祁渊真的很不喜欢听见黎清瞳撒谎,每次她一撒谎,他就想从她嘴里听到真话。
他猛地往前,把她拽到了床上,黎清瞳的小腿撞到床沿,发出了一声痛呼,祁渊却仿佛听不见一样,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为什么喝酒?”
“不为什么。”
祁渊手下用力一分,黎清瞳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个男人是谁?”
黎清瞳差点笑出来,她嘴角的讽刺藏都藏不住,说:“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总是存着龌蹉的心思!”
祁渊的手松开了她的脸,轻轻笑了一下,然后那笑容越来越冷,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他冷冷的看着她,揪着她的衣领子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扔在了地上。
黎清瞳整个人撞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低声叫了一声,听到头顶的祁渊说:“看来酒还没醒。”
黎清瞳趴在地上没爬起来,祁渊已经过来把她拉了起来,朝浴室里走。把她按在墙壁上,打开了水龙头。
热水哗啦啦的淋在黎清瞳的头顶,顺着她的头发全部流进衣服里,薄薄的T恤变得透明起来,她的眼眶也被热水烫的通红。
祁渊把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强迫她转了个身,让她整个人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的胸膛火热的贴着她的后背,手也顺着她的衣服下摆滑了进去。
“住手!”
黎清瞳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眼泪顺着水流滚了下来。
祁渊的手在她的腹部停下来,低声问:“酒醒了吗?”他的声音沙哑。
黎清瞳几乎疯狂的摇头:“你放开我……放开……”她扭动着身体,却不知道自己在反复的摩擦着祁渊,让祁渊的眼睛都变红了。
在祁渊的手又开始动起来的时候,黎清瞳绝望的喊道:“舅舅……”
祁渊的手停顿了一下,猛地抽了出来,他贴在黎清瞳的耳边,把她更紧的压在了墙上,恶狠狠的说:“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喊我舅舅。” 愿你一生孤寂唯我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