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讨十城姬哙哭殿 走险棋庞涓失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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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回禀君上,据臣探知,河东魏人尚无异动。只是,安邑附近魏兵有明显增加,只是未见其他国家的纵军。”
情势已经摆明了。
“嗯,”惠文公微微点头,“观庞涓数次用兵,无一不是以奇制胜,攻敌不备。此番对阵,他又故技重演,列纵军于函谷关外,引我注意,然后,趁天寒地冻,河水冰封,以奇兵渡河,大兵跟进,取绕过函谷、制我河西之效!”
诸臣纷纷称是。
惠文公转对公孙衍:“爱卿既已识破敌策,可有应对?”
“函谷关现有精兵十万,臣拟回调三万,协防少梁,备引燃之物,沿河水暗设岗哨,一旦发现魏人涉渡,即于初渡时击之,逼敌退却,烧其渡桥,与敌隔河对峙。”
惠文公思索良久,摇头:“函谷关正面对敌,十万已是不多。这样吧,就调协防宁秦的三万锐卒去少梁吧!”
“末将遵命!”
张仪嘴巴动了几动,强力憋住。
“爱卿可是有话要说?”惠文公的目光望过来。
“臣以为,”张仪抱拳应道,“宁秦为我咽喉要冲,远重于少梁。河水由河西军民守之足矣。河西郡都尉吴青将军家住少梁,熟悉河西各邑,颇能征战,君上只需委以重任,可保少梁无失,河水无虞。”
“好吧,就依爱卿。”惠文公略一思索,转对身后御史,“拟旨,升河西都尉吴青为河西郡守,抽河西郡各大邑锐兵一千,小邑锐兵五百,确保少梁无失,河水无虞!”
“臣领旨。”
诸臣又议一时,各自领命而去。
西北风再次刮起,如冰刀般削向大地上的所有生命。
中军帐里,张猛、公子卬的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庞大的沙盘。沙盘上赫然摆着从大帐外面的寒地上拿回来的两只大木桶。
庞涓拿棍子敲打木桶,发出“咚咚”的闷响。
不用再审,单听声音,就知两只大桶都冻实了。
庞涓的嘴角浮出一丝笑,目光飘过张猛:“张将军,在下交付之事,可备妥当?”
“好!”庞涓将那丝笑敛起,一字一顿,“两位将军,听令!”
张猛朗声应道:“一应物事均如主帅吩咐准备就绪,三万武卒整装待命!”
“好!”庞涓将那丝笑敛起,一字一顿,“两位将军,听令!”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公子卬、张猛“唰”地立定。
“魏卬听令!”
“末将在!”
庞涓目光直视公子卬:“本帅命你为征秦先锋,引安邑城中步卒五万,从这儿,烂泥滩,”指向少梁东侧的那段河谷,“涉河破敌!”
“好!”庞涓将那丝笑敛起,一字一顿,“两位将军,听令!”
“末将遵命!”
“知道如何攻吗?”
“涉渡之后,袭取少梁,抢占河西!”公子卬不假思索,显然对此已经酝酿许久、胸有成竹了。
“正是!”庞涓赞道,“公子可大张旗鼓,兵分多路,分散袭击河西诸邑,可攻则攻之,不可攻则疑兵惧之,是否攻取城池并不重要。另外,你要四插旌旗,遍点狼烟,使五万变十万、十五万,声势越大越好,要使秦人摸不清底细。秦人主力皆在函谷、阴晋一线,少梁及河西仅有守卒,可用疑兵。”
“这……”公子卬有点转不过弯来。
“张将军,”庞涓也不解释,转向张猛,“你引锐卒三万,直插这儿,”指向封陵一处地方,“飞猿峡。在下曾去那儿实地察过,虽然流急,峡谷却窄,可搭建水上浮桥。等抢渡成功,立即拦腰截断函谷道,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从背后攻击函谷关,择险筑垒,堵死函谷关敌军退路;一路向西,攻击阴晋方向,择险筑垒,堵死秦人援军!”
这是个极其大胆、出奇、切实可行的制敌方案,庞涓严格保密,除惠王和张猛之外,谁也没有透露,直到此时才和盘托出。
公子卬听得两眼发直,既惊且喜。
惠文公转对公孙衍:“爱卿既已识破敌策,可有应对?”
“两位请看,”庞涓指着沙盘,“函谷关如秦之口,大张狼牙,意图啖我,函谷道如秦之喉,阴晋如秦之胃,关中如秦之五脏六腑。我若拦腰卡断其喉,函谷关秦人的十万锐兵必腹背受敌,粮草不继,就如瓮中之鳖,除投降之外别无退路。歼灭此敌,函谷道尽归我有,那时,我即长驱直入,直捣秦人腑脏。不过,”目光缓缓望向张猛,语气加重,“将军此举,如卡喉之刺,秦人必以全力围堵,将军务要挺住。如果要你坚守二十日,三万人够不?”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足矣。”张猛早对那处地势了若指掌,朗声应道,“主帅选了好地段呢。函谷道到飞猿峡这里,又狭一些,南面是大山,背面是河水,少有回旋余地,兵力再多也难展开。即使这三万步卒,至少也须左右各展开二十里,够秦人喝一壶了。”
参将出示令牌,申明来意。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公子,”庞涓大为感动,一把拉起公子卬,握其手道,“非在下不予成全,实乃用兵要诀。吴子曰:‘人有短长,气有盛衰。’用将之要,在于各展其才。张将军久镇阴晋,统辖函谷关,对函谷道山川地势、要塞壁垒了如指掌,此任非他莫属。而公子长于造势,若是长驱直入河西,必能使河西热闹,最大范围地牵动秦军,减缓张将军的压力。此外,使公子主攻河西,在下另有用意。河西失于公子之手,亦当由公子收回才是。烂泥滩非为佯攻,实为主攻。公子涉河之后,可兵分数路,自在打去。秦军主力皆在函谷关,背后五脏六腑,任由公子捣毁。公子若得余力,还可直插阴晋,助张将军一臂之力。待函谷守敌尽歼,阴晋崩塌,秦人军心涣散,那时直捣咸阳,公子就在最前沿,先锋非你莫属!”
张猛声音响亮:“主帅放心,末将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卡死敌喉!”
“保家卫国,寸土不失。”
公子卬这才明白轻重,扑通一声跪下,放声悲泣:“主帅……”
庞涓大怔:“公子,你……这是为何?”
“主帅,”公子卬跪前几步,泣不成声,“在下……在下不才,愿与张将军对调,引精兵前往飞猿峡,恳求成全!”
“公子,”庞涓大为感动,一把拉起公子卬,握其手道,“非在下不予成全,实乃用兵要诀。吴子曰:‘人有短长,气有盛衰。’用将之要,在于各展其才。张将军久镇阴晋,统辖函谷关,对函谷道山川地势、要塞壁垒了如指掌,此任非他莫属。而公子长于造势,若是长驱直入河西,必能使河西热闹,最大范围地牵动秦军,减缓张将军的压力。此外,使公子主攻河西,在下另有用意。河西失于公子之手,亦当由公子收回才是。烂泥滩非为佯攻,实为主攻。公子涉河之后,可兵分数路,自在打去。秦军主力皆在函谷关,背后五脏六腑,任由公子捣毁。公子若得余力,还可直插阴晋,助张将军一臂之力。待函谷守敌尽歼,阴晋崩塌,秦人军心涣散,那时直捣咸阳,公子就在最前沿,先锋非你莫属!”
听完庞涓是此用心,公子卬方才止住悲泣,郑重点头。
入夜,宁秦城头,灯火点点,冷风飕飕。
“张将军,”庞涓也不解释,转向张猛,“你引锐卒三万,直插这儿,”指向封陵一处地方,“飞猿峡。在下曾去那儿实地察过,虽然流急,峡谷却窄,可搭建水上浮桥。等抢渡成功,立即拦腰截断函谷道,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从背后攻击函谷关,择险筑垒,堵死函谷关敌军退路;一路向西,攻击阴晋方向,择险筑垒,堵死秦人援军!”
惠文公站在城门楼上,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视野尽头,是一溜或高或矮的山峦,在这夜色里像是一群黑乎乎的魅影。魅影后面,是被寒气侵逼的滚滚河水。
“君上面有忧色,所为何事?”陪在身边的张仪轻问。
“不瞒爱卿,大战在即,寡人……心里没底呀。”
“呵呵呵,君上所想,不同于臣所想。”张仪面带微笑,语气极是轻松。
“哦?”惠文公扭过头来。
“末将遵命!”
“臣所想只有一字,胜。臣想问,君上所欲,是大胜,还是小胜?”
“小胜如何?”
“保家卫国,寸土不失。”
“大胜呢?”
“瓦解纵亲,开疆拓土。”
“臣以为,”张仪抱拳应道,“宁秦为我咽喉要冲,远重于少梁。河水由河西军民守之足矣。河西郡都尉吴青将军家住少梁,熟悉河西各邑,颇能征战,君上只需委以重任,可保少梁无失,河水无虞。”
“寡人……”惠文公长吸一口气,轻轻摇头,“就眼前而言,小胜且无底气,何谈大胜?”
张仪侃侃言道:“兵不在众,在将。胜不在势,在谋。在鬼谷时,臣熟知庞涓。此人有小才,无大略;有阴策,无阳谋;有野心,无气量,不足畏也。可畏者二人,一是苏秦,二是孙膑。庞涓恃魏王之势,害孙膑,逐苏秦,六师无大谋,不战已先败矣。再观六国,虽结纵亲,实已离心。君上嫁女,燕齐生隙。燕已撤军,如果不出臣所料,齐人必撤。楚有陈上卿在,心必懈。六势实已去三,庞涓所恃,唯三晋之力。我观三晋,亦非铁板一块,不足畏也。臣是以断定,此战,我必胜!”
“那……如何瓦解纵亲、开疆拓土呢?”
“分离三晋。臣已有一谋,请君上定夺。”张仪凑近惠文公,附耳低语。
“末将遵命!”
“呵呵呵,果是高谋!”惠文公喜不自禁,乐道,“寡人这就密旨公孙将军!”
就在公子卬、张猛领命去后,庞涓正式下战书,约定后日与秦决战函谷关。
战书刚下,齐军主将田婴使人急报,说燕人伐齐,齐国边关告急,他已奉齐王旨令率军回援。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齐人撤回早在庞涓预算之中,因而并无意外。庞涓思索妥当,使人分驰楚、韩、赵三军,要他们各出锐卒三万,两日之内赶至函谷关,在关前听令布阵,与秦决战。
天气暴寒,楚营许多兵士抗御不住,病倒者日多,军医馆里候诊的兵士渐成长龙,各个营房都可闻到中药味。
昭阳正为此事着急,主帅令至。
昭阳召陈轸谋议,陈轸叫他如此这般。昭阳依计安排妥当,方才使人迎进主帅传令参将,引他绕行至军医馆。传令参将远远望见排队兵士多达数行,呻吟哀号不绝于耳,惊问其故,方知楚营流传寒病,患者多达三成,昭将军也未幸免,正在大帐疗治。
“保家卫国,寸土不失。”
参将赶至中军大帐,果见昭阳头敷湿巾,榻前放着两只药碗,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几个军医或诊病,或处方,无不忙碌。楚将七八人守于榻前,面现忧色。
中军帐里,张猛、公子卬的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庞大的沙盘。沙盘上赫然摆着从大帐外面的寒地上拿回来的两只大木桶。
参将出示令牌,申明来意。
昭阳挣扎着坐起,勉力挤出一笑:“将军这都看到了,三军人心惶惶,本将也是这副模样。非不从帅令,实乃力不从心。请将军回复主帅,待本将康复,三军稍安,即引军前往助阵,与秦人厮杀!”似是想起什么,扭头吩咐一将,“周将军,几辆云车既然造好了,就让这位将军先行带去,主帅急用呢!再派两个工匠,向主帅禀明原理,方便使用。”
那将应声大诺,准备云车去了。
昭阳复躺下去,合上眼皮。
参将告辞,带云车赶回帅帐,向庞涓复命。
庞涓咬牙恨道:“什么风寒?他是有意演给本帅看的!”又想一阵,嘴角忽地撇出笑来,“呵呵呵,那厮不来也好,反正这儿用不上他。有这几辆云车,也算是他一份功劳。待本帅攻破函谷,除灭秦人,他也有个理由跟在后面,啃个鸡屁股吃吃!”
函谷关上,关尹府设在雄关后面一个山坡上,离城门楼三箭地。
“这样吧,我再予你援兵一万,屯于河北,情势危急时,也好有个接应。总之,你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卡死在那儿。”
府衙主堂上,秦军主将公孙衍、副将司马错相对席坐,中间摆着一张几案,案上摊着一张山羊皮,皮上画的是附近山势图。
庞涓的战书歪歪扭扭地散落在地板上,是司马错在摊放地图时随手掼下去的。
“司马兄,”公孙衍神色严峻,声音决断,“我们须走一步险棋。”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