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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捧六印苏子会同 游虎牢四王谋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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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摩拳擦掌,不无夸张地朝手心“呸呸”连吐两口,转对仆从:“拿琴来!”

  诸君也都兴起,纷纷讨要自己擅长的乐器。不一时,河水北岸,鹤鸣山下,琴瑟应和,钟磬互鸣,管弦协奏,与附近林中的百鸟鸣啭、河水激荡交响一处,天地为之动容。

  苏秦静静坐着,倾心听着,两行热泪缓缓流出。

  此时此刻,除去秦公,天底下这几个最具威力的大人物终于放下争执,坐在一起,共奏乐章了。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在眼前,不失为一个良好开端。

  “君上,”姬雪轻轻揉捏他的脚道,“观你气色,好像不高兴?难道苏子没来?”

  翌日,东方微白,孟津方圆三十里内人欢马叫,一片喧闹。及至卯时,盛况空前的会同仪式终于在筹备数月的会同台上拉开序幕。

  整个盟誓仪式的主持人,也即司盟,无可争议地由六国共相、纵约长苏秦担当。

  遵循古制,仪式为九,分别是:一、掘地为坎;二、执牛耳;三、载正书;四、读书;五、歃血;六、昭示天地六方神明;七、载副书;八、杀牲;九、和牲埋正书。

  会同台顶高九丈九尺,取九九大阳之数。台呈六边形,每边各六丈,方圆刚好三十六丈,合天罡之数。台中心是一土坎。坎呈方形,四边各一十九尺,周长七十二尺,合地煞之数。坎深八尺八寸,为大阴之数。坎正北土壁上另辟一龛,置放各色宝玉,其中有璧、璜、瑗、环、块、佩各六,分别刻着六国姓氏。被执于坎中的是头棕红色牛犊,膘肥体壮,于去年秋分日出生,此时刚好一岁,届满周天之数。由于四肢受执,动弹不得,牛犊子瞪圆两眼,不无惊惧地紧盯坎上越来越多的华服锦冠,“哞”一声发出悲鸣。

  旌旗猎猎,长号声声。

  纵约长苏秦健步登坛,朗声唱宣:“吉时到,魏、楚、齐、韩、赵、燕六国纵亲会同暨盟誓睦邻仪式,正式开启!”

  纵约长苏秦健步登坛,朗声唱宣:“吉时到,魏、楚、齐、韩、赵、燕六国纵亲会同暨盟誓睦邻仪式,正式开启!”

  鼓乐奏起,长号再响。

  接着,在苏秦的主持下,魏惠王健步走下坎内台阶,握牢牛犊左耳,紧随其后的司祭手持利刃,于眨眼间割下牛耳。

  早有人执玉敦于侧,接于正在滴血的牛耳下面。

  由于司祭下手极快,那牛犊子初时并未觉得疼痛,只是在断耳的鲜血将要滴完时,才猛地甩头,悲壮地发出一声长“哞”。

  待血滴完,司祭从魏惠王手中接过牛耳,扔于坎中,而后拿出一根桃木,一端缠绕麻丝,在玉敦上连拂几拂,扫却血中邪气,而后接过玉敦,跟在惠王身后,跨上坎沿。

  上坎之后,司祭将玉敦呈给司盟苏秦。

  苏秦朝一只玉砚内倒下少许牛血,早已恭候于侧的楼缓即以朱笔蘸血,在一块选好的白帛上书写屈原拟就的盟书。

  约一刻钟之后,楼缓书毕,将盟书呈给苏秦。

  苏秦一手执盟书,一手执玉敦,健步登上旁边一个铺有锦毯的土台,代会盟者向天地鬼神宣读由楚国才俊屈原草就的盟辞,辞曰:

  “君上,”姬雪轻轻揉捏他的脚道,“观你气色,好像不高兴?难道苏子没来?”

  天运不通,道失德倾

  周室式微,礼坏乐崩

  君臣不协,奸盗丛生

  更有暴秦,酷法苛政

  祸加天下,殃及苍生

  肌肤润镝,骸不入冢

  苏秦宣读完毕,步下土台,趋至魏惠王面前,缓缓跪下,将玉敦捧至齐眉,朗声奏道:“请魏王歃血!”

  鬼神震怒,民怨沸腾

  周人苏秦,倡导合纵

  列国六君,纷起响应

  于此秋分,孟津会盟

  共起誓愿,昭示神明

  “嗯。”姬雪豁然有悟,连连点头,“还是苏子想得深远,六国真就那样,貌合心不合。”抬头一笑,“哙儿,没别的事了。再有新鲜事,莫忘讲来听听。此处四不靠邻,闷死了!”

  凡我纵盟,互不加兵

  同仇敌忾,患难与共

  交相往来,力行五通

  六邦无阻,道路不壅

  共制暴秦,同惩元凶

  皇天后土,六姓祖宗

  有目共睹,以鉴此盟

  有渝所誓,明神殛之

  亡其族类,俾坠其命

  苏秦宣读完毕,步下土台,趋至魏惠王面前,缓缓跪下,将玉敦捧至齐眉,朗声奏道:“请魏王歃血!”

  魏惠王接过玉敦,举至唇边,轻啜一口,伸手朝嘴上一抹,弄得下巴上满是鲜血。继而是楚威王、齐威王、韩昭侯、赵肃侯和燕文公。各自轻啜一口,将下巴涂红。

  看到年岁最长、德望最高的燕文公站在最后,苏秦不由得心生感叹。这些日来,尽管他一直倡导纵亲国中不分尊卑,不分大小,诸侯自己却是心中有数的。

  苏秦随来人赶到赵国行辕,方知所谓的老友竟是赵肃侯和燕文公。

  歃血过后是昭示天地鬼神。苏秦挥手,六国君主依序退到一边,代表各自国家的六个大巫祝粉墨登场,在一阵巫乐中各施招数,载歌载舞,相互沟通天地神灵。

  “嗯。”姬雪豁然有悟,连连点头,“还是苏子想得深远,六国真就那样,貌合心不合。”抬头一笑,“哙儿,没别的事了。再有新鲜事,莫忘讲来听听。此处四不靠邻,闷死了!”

  大巫祝舞毕,各自退去,来自各国的司盟上台,各持朱笔在龟片上抄录盟誓副本。抄毕,楼缓一一验明无误,司盟退去。

  六君及苏秦再至坎边,目睹司祭杀牲。

  司祭手持利刃,沿台阶下坎,一刀割断左耳仍在滴血、全身战栗不止的牛犊子气管,看得六位君主心惊胆战。随着气血缺失,牛犊子先是前腿缓缓跪下,继而全身瘫软。

  司祭上坎,苏秦将手中盟书的正本,连同玉敦抛进坎中,恰巧落在牛头处。

  魏惠王举铲,朝坎中抛下第一铲土。接着是众君主,各自铲土抛入坎中。见他们逐个铲毕,苏秦挥手,二十壮士不消一刻就将土坎填平,堆出一个方锥。

  盟誓毕,行拜相仪式。

  六君依序南面而坐,面前案上各摆一枚金印。金印是二十多个金匠连夜赶制出来的,皆有拳头大小,由华贵的黄色锦缎包裹。

  在六国军民的注目下,苏秦碎步趋至六君前面,缓缓跪地,逐一行过三拜九叩大礼,分别从列君手中接过相印。

  当苏秦手捧六枚金印转身面向台下时,锣鼓声骤然响起,台上台下,旌旗招展,万头攒动,呼声雷鸣。

  文公的确累了,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

  两行泪水无声地滚下苏秦的眼眶,落在脚下面的红地毯上。

  拜完相后是例行的舞乐表演,节目是苏秦定的,共分六场,由六个盟誓国分摊,魏国排先,楚、齐、赵、韩、燕继之。

  同前番孟津之会不同,此番演出,是清一色的国风民俗,没有兵革戈矛,没有枪刀剑戟,有的只是钟磬缶鼓,管弦琴瑟,表现的无一不是天地和顺,五谷丰登,父慈母爱,子孝女淑,台上台下,其乐融融,气氛祥和。

  表演结束已近黄昏。

  苏秦安排完善后诸事,赶回营帐,路上,远远望到楚国行辕前人声鼎沸,甚是闹猛。使人问之,得知是韩、齐、魏三君受楚王之邀前往做客。

  天运不通,道失德倾

  苏秦心头一凛。楚王请客,仅邀齐、魏、韩三君,而撇开了合纵的发起人赵、燕二君,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回到营帐,苏秦正自揣度,有人送来请柬,说有老友邀他赴宴。

  苏秦随来人赶到赵国行辕,方知所谓的老友竟是赵肃侯和燕文公。

  宴席摆开,两位君主并坐主位,苏秦坐在客位,肥义、子之、楼缓、公子哙等作陪。酒肉上席,君臣尽欢,燕公、赵侯笑逐颜开,频频敬酒,祝贺苏秦纵成功遂。

  酒过数巡,时近二更,苏秦担心老燕公吃不消,又不好明说,遂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提议散席。

  余兴未尽的老燕公大是惶惑,别过苏秦和肃侯,回至行辕,走进寝处。

  已交二更,夫人姬雪仍在等候。见燕公回来,姬雪迎上,脱去他的冕服,吩咐春梅端水,服侍他换上睡袍,脱袜洗脚。

  “君上,”姬雪轻轻揉捏他的脚道,“观你气色,好像不高兴?难道苏子没来?”

  “君上,”姬雪轻轻揉捏他的脚道,“观你气色,好像不高兴?难道苏子没来?”

  “唉,”文公摇头轻叹,“寡人没有什么,倒是苏子,好像另有心事。”

  “他……怎么了?”姬雪揉脚的手僵在那儿。

  文公的确累了,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

  “今日苏子身挂六印,被推举为纵约长,位极人臣,当是人生大喜,可寡人未见其喜色,反见其忧容,整个是心事重重。寡人问他,他说胸闷,许是酒喝多了。”

  “胸闷?是不是病了?”

  “看样子不像。赵侯欲召医家诊治,苏子婉拒,说是不打紧,反过来力敬我俩。”

  “是不是累了?”

  “也许吧。这些日来,在寡人眼里,世上最操劳的人莫过于他。今日更甚,六国合纵是天下盛事,半点儿差错也出不得,仅是这份心就够他操的。好在他年轻,能撑住。”

  “嗯。”姬雪点头,皱会儿眉,再次揉捏有顷,小声道,“君上,忙这一天,您也累了,早点安歇吧。”缓缓站起,目示春梅。

  春梅蹲下,拿巾为文公擦过脚,换上软鞋,与姬雪一道,将他搀到榻上,扶他躺下,盖上锦被。

  共制暴秦,同惩元凶

  文公的确累了,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

  姬雪轻叹一声,与春梅走到外间,各在榻上安歇。

  翌日晨起,姬雪使春梅唤来姬哙,征询苏秦缘何不喜反忧。

  姬哙将那日在河边发生之事讲述一遍,末了禀道:“合纵虽是好事,六国却兴师动众,各引大军前来,苏子想是为此忧心。”

  “唉,”姬雪弄明白原委,轻叹一声,“君上本说不带兵的,后来听闻列国皆发大兵,一是担心让人瞧低了,二也是为苏子长脸,这才让子之引兵陪驾,不想竟为苏子添忧了。”

  “苏子忧心的不是我们,而是楚人和魏人。楚与秦有商於之仇,魏与秦有河西之耻。听说昨晚楚王撇下赵、燕,只邀齐、魏、韩三君饮宴,苏子怕是为这桩事儿闹心。”

  “楚王为何不邀赵、燕?”

  文公的确累了,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

  “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听苏子说,他担心的正是他们趁此机会,拧成一股绳儿灭秦。”

  “哦?”姬雪惊叫出声,愣怔片刻,似又不解,“苏子合纵,为的不也是抗秦吗?”

  “孙儿就此问过苏子,苏子说,合纵是制秦,不是灭秦。初时孙儿也是不解,连想数日,真还明白了。若是秦国真的被灭了,六国就会自乱,纵亲也就做不成了。”

  “嗯。”姬雪豁然有悟,连连点头,“还是苏子想得深远,六国真就那样,貌合心不合。”抬头一笑,“哙儿,没别的事了。再有新鲜事,莫忘讲来听听。此处四不靠邻,闷死了!”

  “孙儿遵旨。”

  翌日,东方微白,孟津方圆三十里内人欢马叫,一片喧闹。及至卯时,盛况空前的会同仪式终于在筹备数月的会同台上拉开序幕。

  姬哙退出后,姬雪在帐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折腾到小晌午,仍旧想不出办法去帮苏秦,不由得落下泪来。

  “公主,”春梅看得心疼,叫道,“瞧你这样子,真是折腾人!我这去把苏子叫来,你当面问问他,看他有何需要?”

  姬雪白她一眼:“他如何肯说?”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见他一面。公主此来,为的不也是这个吗?”

  “这辰光他忙得团团转,成个陀螺了,如何见得上?再说,此事若让君上知道,也似不妥。”

  “那……”春梅闷想一会儿,接道,“干脆明求君上邀请苏子,就说……就说公主想家了,想求苏子捎个口信。”

  不待春梅动身,外面传来脚步声。声音很急,但依然能够听出是文公。

  显然又是一个馊主意。姬雪要捎口信,何须经由苏秦?更要命的是,春梅提到周室,无形中勾连到近在咫尺的亲人。想到孤苦无依的父王,姬雪越发伤感,呜呜咽咽,耸起膀子哭得更来劲了。

  肌肤润镝,骸不入冢

  春梅没主意了,拔腿往外欲走,却被姬雪叫住:“梅儿。”

  肌肤润镝,骸不入冢

  春梅住步。

  “君上呢?看看他在哪儿。”

  春梅嗯出一声,疾步走出,不一会儿踅回禀道:“君上与子之将军正在行辕议论国务,看样子似有急事。”

  姬雪向帐外望去。

  “公主,要不,我再看看去?”

  不待春梅动身,外面传来脚步声。声音很急,但依然能够听出是文公。

  不待春梅动身,外面传来脚步声。声音很急,但依然能够听出是文公。

  姬雪怔了下,整顿衣襟,和春梅走到帐处迎候。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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