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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卫星,一次总统待遇的远行(2)

飞向太空港 李鸣生 5608 2021-04-07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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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1月16日晚,载有升降平台的专列从北京出发了。在北京、西安、成都三个铁路局的密切配合和大力支持下,一路单机牵引,经整整一周的长途跋涉,终于安全抵达成都。

  但从成都到西昌,又如何运输?

  飞机空运,肯定不行;继续动用专列,也不可能。因为从成都到西昌,沿途山高路险,隧洞甚多。仅凉山境内,就有隧洞一百五十七个,共长一百三十公里。而最长的沙马拉达隧洞,竟长达六千三百七十九米!几经反复计算,火车路经隧洞时,即便将隧洞两边的路灯等物体全部拆掉,平台照样会遭刮碰,根本过不去。

  怎么办?升降平台必须及时送到西昌,因美方评审机场的时间已迫在眉睫:倘若升降平台不能如期送到,“亚星”便不能按时起运,从而将影响整个“亚星”发射的进程。

  后几经论证,被迫决定:采用汽车运输。

  汽车运输,并非上策;但除此而外,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问题是,能运载如此庞然大物的汽车,哪里才有?

  找,全国找!

  目标总算发现:交通部运输公司昆明分公司,有一辆日本产的三菱牌大拖车。

  于是,大拖车昼夜兼程,从昆明开到了成都;

  于是,成都军区军运部、交通部、中国汽车运输总公司、四川省公安厅、交通厅等各个部门纷纷出动,通力协作;

  于是,从成都到西昌沿途三个自治州和八个县,很快接到了省市有关政府部门的紧急通知,火速行动,做好沿路护送准备工作;

  于是,1990年春节前三天一个风雪弥漫的夜晚,由三十一人组成的护送升降平台的运输队,从成都缓缓出发了。

  十二辆摩托车兵分两路,率先开道;后面紧跟的是开道警车、清道车和指挥车;接下来是载有升降平台的大拖车;最后压阵的是十几辆工具车。风雪中,队伍小心翼翼,浩浩荡荡,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气概。

  成都至西昌,全程五百多公里。一路山势险峻,坡陡路窄,全是蛇形公路;且正值隆冬季节,天寒地冻,霜雪遍野,途中若有任何一点闪失,必将车毁人亡。

  尤其是凉山境内的路段,因位于云贵高原和四川盆地之间的过渡地带,故山高谷深,水急路险,历史上曾被称为旅行的“禁区”。1943年夏,燕京大学边区考察团来凉山时,在《考察记》中曾有这样一段记述:

  我们手脚爬行,好像四脚的动物。每举一步,都要花上几分钟。出行三日,还不到七千米……

  路之艰险,可想而知。

  及至抗日战争时期,虽然修通了川滇公路,但后因公路长期失养,到1949年,车辆已无法通行。

  因此,凉山地区的运输后来只好完全依赖于驿道和人背马驮,而渡江过河则全靠原始的索桥。当地山民因行路艰难,掉下悬崖、跌进河谷而断送性命者,不计其数。新中国成立后有据可查的,仅一个县的某一个路段,因行路难而惨遭身亡者,便有三十八人!

  不难想象,如此负重的车队要通过这段路程,无异于在走钢丝。

  驾驶载有升降平台大拖车的司机,叫许土龙。

  这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也是一位心理素质和驾驶技术相当出色的年轻人。一米七五的个子,穿一件黑色夹克衫,留一个短平头,稳重而精悍;特别是走起路来,给人一种踏实而可靠的力量感。

  许土龙从昆明开着大拖车到成都的路途上,同他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一辆工具车不幸翻车,给他心灵造成极大震动;而他带的三条防滑铁链,也在途中全部折断。所以车队从成都出发时,他一家伙就带了八条防滑链。而就在车队出发后的第二天,他在路上还亲眼看到一辆解放牌汽车跌下悬崖,当场造成三人死亡!

  令人欣慰的是,车队每到一个县,当地县长、公安局长、武装部长,全都亲自挂帅,组织群众大力协助。这个县刚把车队护送出本县,另一个县接着再把车队护送到下一个县。县与县之间的衔接,全是上一个县的公安局长和下一个县的公安局长亲自交班。

  为了保证车队畅通无阻,尽量减少不利因素,从成都至西昌,沿途都有众多公安和交警;所有南来北往的各种大小车辆,一律禁止超车、会车。而且,沿途的筑路队和抢险队时刻待命,一旦遇上险情,立即实施抢修,抢修一段,车队前进一段。

  四川的乡区,都有赶场(赶集)的习惯。由于担心车队路过场镇时,因人多而使车队受阻,于是当地政府下令:车队通过场镇这天,附近老百姓,一律停止赶场!

  问题是,年关就在眼前,辛苦了一年的老百姓都想利用节前唯一一个赶场的机会,去卖点大米、白菜、柴棒什么的,然后换回点过年钱。现在当地政府下令不让赶场,老百姓愿意吗?

  没想到,当老百姓得知西昌要发射美国的卫星,有一个“洋机器”要路过当地场镇后,到了赶场这天,不但没有一个人去赶场,反而连原本要去赶场的人也放下了菜篮和背篓,拿起钢钎和锄头,纷纷跑去铺路架桥,确保车辆顺利通过。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这天听说车队要路过场镇,一大早就煮了一篮子本要去赶场卖掉的鸡蛋,然后背着小孙女守在路旁。当车队来到时,她用一双长满冻疮的手,把一个个的热鸡蛋硬是塞到车队每个人的手上。

  而一位当年曾经护送过红军的老大爷,这天也捧着一瓦罐茶水早早就蹲在路口。当车队到来时,他一边送水,一边唠叨说:“咳!活了八十二岁,还从没听说过不准赶场。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能把卫星打上天,别说不让赶场,就是不让过年也行!”

  这就是西昌的老百姓。当年,在长征途中,他们护送红军安全脱险;今天,在进军太空的路上,他们又护送航天大军平安闯关。他们的日子尽管至今依然贫困,可当国家一旦需要时,捧出的总是一颗热乎乎的心。

  然而,大年三十这天,当车队在饥寒交迫中翻过当年红军曾经翻过的两座雪山,来到一个叫葫芦崖的地方时,却被挡住了去路。

  葫芦崖位于一座大山的半腰处。路的右边,是陡峭的岩石;路的左边,是笔直的深渊;横贯脚下的,则是波涛滚滚的大渡河!而地面的路宽仅有二点二米,大拖车的轮胎要是压在上面,左边的路宽便只剩下四厘米了。可升降平台的宽度比大拖车要宽得多,一旦经过,不是刮着岩石,就是跌进河谷,根本无法通过。

  也许是历史的巧合,当年石达开兵败大渡河,恰恰就在这里。旁边的一块野地,便是当年石达开的娃娃兵安营扎寨的地盘。

  怎么办?历史的悲剧,难道今天还要再度重演?

  车队总指挥袁广泉和开路先锋尚清民,蹲在悬崖边上,双手抱着脑袋,望着汹涌澎湃的大渡河,急得直落泪。

  后来几经商量,车队指挥组决定:炸山!

  于是,当地政府发动群众,从几十里甚至上百里之外弄来炸药,在大年三十的傍晚,提前放响了新年的“礼炮”!

  接着,数十名老百姓和车队人员一起,手扶肩扛,硬是让大拖车一寸一寸地移过了葫芦崖!

  车队行至西昌冕宁泸沽镇,正值大年初一中午,当地老百姓正各自忙着准备年饭。听说发射卫星的车队人员还没吃饭,老百姓马上把自家的香肠、腊肉和鸡鸭鱼等纷纷送到食堂;开饭馆的个体户厨师,也主动跑到食堂做饭炒菜。当车队人员提出要给做饭的师傅们钱时,师傅们说:“要给钱,我们就不干了!”有的老百姓还说:“这个年头,钱顶个屁用,良心比啥都值钱!”

  车队全体人员,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热乎乎的“百家饭”。

  1990年1月27日即大年初一下午5点,从北京到西昌,惊动了十个系统、二十二个部门和数千人的升降平台,终于比原计划提前一天安全到达西昌!

  当历经坎坷与风险的升降平台稳稳当当地停放在机场时,护送升降平台的车队全体成员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五、健力宝与《上甘岭》

  2月12日12点40分,波音747飞机隆隆的轰鸣声,终于回荡在西昌的上空。机场所有人员全都抬起头来,将一双双又喜又忧的目光投向迷迷茫茫的天空。

  随着一声狂啸,飞机从天而降。还没等人们怦怦跳动的心回缓过来,波音747已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机场正中的位置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了。

  不料,飞机刚一落地,一阵声势浩荡的西北风骤然掀起。整个西昌机场,黄沙滚滚,风尘弥漫,数十米之外,不见人影。

  一位西昌机场的工作人员后来回忆说:“那天老天爷好像故意作对似的。西昌的风季根本没到,怎么突然就刮起了大风,而且太阳还特别大?本来还是冬季,但那天的太阳比夏天的太阳还毒,晒得我们脑壳冒油,真他妈邪门儿了!”

  但,一场紧张的飞机卸货作业,很快就开始了。

  按中美两国政府关于卫星技术安全协议的规定,非美方人员可在美方人员监督下进行飞机卸货作业,并将密封包装箱运往发射场的卫星准备区。因此,飞机的卸货作业,是一项必须由中美双方共同协作才能完成的工作。中方为此组织了专门的卸货和运输队伍。

  美方负责现场指挥的,是休斯公司工作队队长鲁·马克。这是一位满脸胡子、血气十足而又很有魄力的汉子。他不停地挥动双臂,既显得急切紧张,又显得从容不迫。

  可卸机作业刚开始不久,便出现了问题。

  搬运卫星集装箱,靠的是一辆十五吨重的大叉车。驾驶这辆大叉车的是中国人,指挥这辆大叉车的是美国人。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指挥只得依靠手势。可美方指挥员比画了半天,中方驾驶员也不完全明白;加上中方驾驶员又是第一次开这样的大叉车,第一次执行如此重大的任务,所以两人折腾了半天,也无法协调起来。 飞向太空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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