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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端突然陷入了沉默。
萧婠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尴尬，默默闭上嘴。
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会，觉得韦晴把孔俊的内丹吃进去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得多。
在新房里又呆了几天，萧母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吴奶奶跟吴叔过来了，你小时候还在人家住过，快点回来看看。”
萧婠坐在沙发上，脑袋里实在想不起吴叔吴奶奶到底是谁，不过来到农家乐，肯定是萧母以前的老邻居，要是她不回去的话，未免太失礼了。
坐着地铁赶回郊区，刚到小楼门口，男鬼英俊的面庞突然变得十分冷漠，皱眉开口：
“屋里面好像有阴气。”
萧婠不会怀疑陆百川的能力，但她之前明明在农家乐放了好几张镇宅符，难道全都失去作用了？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的客人不算太多，只有零星两桌吃饭，李春生在旁边看着，倒不用萧母亲自忙活。
刚一上二楼，萧婠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一对母子。
老太太六十多岁，身形佝偻，头发花白，黝黑的脸上长满了深深的纹路，嘴角朝下，看起来有些刻薄。
至于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大概四十左右，长相普通，一双三角眼透出猥琐的气息，打从萧婠上楼之后，他的眼神就黏在女人胸口处，拔也拔不开。
萧婠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怎么也没想到萧母口中的吴叔竟然这副德行。
好在吴奶奶反应快，冲着她歉意的笑了笑，用胳膊肘狠狠拐了儿子一下，吴永福这才反应过来，收敛了眼中淫.邪的光芒。
身为鬼魂，陆百川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
刚才吴永福看着萧婠的眼神，被他看的分明，恨不得好好教训这人一番，才能解心头之恨。
不过男鬼还没来得及出手，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哑声道：
“阴气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
普通人听不见鬼魂的声音，萧婠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着痕迹的扫了吴永福一眼，记忆深处的画面也渐渐变得清晰。
萧婠从记事起，生活中就从来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存在。
二十几年前，萧母未婚先孕，生了一个女儿，当时在村里面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非常丢人。
好在萧母不管别人说什么，拼命工作，攒下了一笔钱，蓉市的又开始重新规划，以前的县城变成了现在的郊区，她在宅基地上建了二层小楼，开了家农家乐，也足够母女两个生活。
吴家是以前同县的邻居，手上也有宅基地，不过吴永福爱赌钱，一开始只是偷吴奶奶的退休金，后来把家里的宅基地转租出去，那笔钱被祸害的一干二净。
现在地不在手里，吴永福还欠着一笔债。
吴奶奶生怕被高利贷的人追上，不忍心自己儿子受苦，就带着家人搬到了更偏僻的村庄里。
要是萧婠没记错的话，吴奶奶应该还有个女儿，年纪比吴永福小些，今年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
萧母端着茶盘走过来，冲着吴家母子问，“永瑛呢？这次怎么没带她一起来蓉市？”
吴奶奶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下，眼里透出几分埋怨，“那个混帐东西，老早就把我们忘在脑后了，她前几年去帝都打工，从来没回来过，连电话都打不通......”
听到这话，萧母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她心里觉得很奇怪，吴永瑛明明非常孝顺，即使吴奶奶偏心儿子，这么多年也没说什么，就连她打工赚来的工资也会给她一半，怎么去了帝都就断了联系呢？
萧母跟吴奶奶聊天，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开始抹眼泪。
“我的命苦啊，好不容易养活了一儿一女，女儿嫌弃家里没钱，再也联系不上，儿子身上又长了瘤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
想起刚才陆百川说过的话，吴永福身上带着阴气，难道是那个瘤子的原因？
萧母一个劲地安慰着，“市医院的医疗水平不错，肯定能治好永福的病，吴姨别太担心。”
即使知道萧母只是在安慰自己，老太太心里还是好受了些。
想起自己的来意，吴奶奶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小芸，永福治病就得花不少钱，蓉市的旅店还贵，我们能不能先在农家乐住一段时间，我帮忙干活、”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母打断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吴姨别这么客气，安心住下就是。”
萧家的宅基地大，小楼一共有五间卧室，萧母萧婠各一间，两个服务员跟厨师又占了两间，还剩下一间空下的，正好让吴家母子住在里面。
不过那间卧室常年堆放杂物，今晚上还得把东西收拾一下，才能住人。
过了一会，萧婠回了自己房间，盘腿坐在床上，问：
“你说吴永福身上的阴气是怎么来的，难道他阳火弱，体质偏阴吗？”
陆百川飘浮在女人正上方，想也不想的反驳。
“男人身上的阳火肯定比女人旺盛，也不可能出现纯阴体，要是因为体质的原因染上阴气，吴永福怕是早就死了。”
萧婠忍不住猜测，“他不是长了瘤子吗？说不定是恶性肿瘤，所以才阴气重。”
见女人满脸怀疑之色，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陆百川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半透明的魂体平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因为没有任何重量，所以床垫也没有下陷。
阴气从男鬼身上慢慢渗出来，凝结成细细的黑线，趁萧婠不注意，将她手脚全都给捆住。
突然，女人眼前一晃，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栽倒。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躺在陆百川旁边。
黑线如同灵活的手指一样，轻轻将衬衫钮扣解开，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以及形状精致的锁骨。
萧婠猛地抬头，在对上男鬼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欲.念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之前说过，你体内的灵气已经足够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不、不行，老房子不隔音，我妈还在外面。”
陆百川突然抬手，整间卧室都被稀薄的黑烟所笼罩。
“现在他们听不到了。”
之前困在浴室中的地缚灵，实力根本比不上陆百川，都有制造出鬼打墙的能力，眼前的男鬼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
四下看了一眼，萧婠叹气，意识到自己真的逃不掉了。
她拼命深呼吸，身体慢慢放松，神智恍惚间，虽然觉得有些冷，但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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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萧婠一觉睡到了十点。
她费力地睁开眼，感受到身体涌起阵阵酸疼，狠狠瞪了一眼满脸餍足的鬼魂。
陆百川摸摸鼻尖，飘到萧婠身边，手掌按在细细的腰肢上，轻轻揉按，倒是缓解了几分疼痛。
推门去卫生间洗漱，萧婠看到萧母还在忙活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天做饭好早啊。”
“你吴奶奶带着吴叔去市医院做检查，早上空腹，我估计他们快回来了，就准备点吃的。”
闻着空气中香浓的鸡汤味，萧婠忍不住撇撇嘴。
从昨天见到吴永福时，她就对这个中年男人没有一丝好感。
毕竟只要是稍微有点礼貌的人，都不会盯着小辈的胸看，那种恶心的眼神，萧婠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膈应。
“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难道真要住个一两年？”
萧母把手撕鸡放在桌上，说，“怎么可能？长个瘤子做手术切除就行了，最多一个月，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先回学校住也行。”
想到吴永福身上的阴气，萧婠有些不放心，生怕他身上带了什么邪物，万一伤到了萧母可怎么办？
“算了，我在学校也没有事，就在家复习吧。”
到了现在，萧婠不由庆幸，亏得剩下的那间卧室在一楼，要是也在二楼的话，她每天起来都能看到那个男人，那得多难受啊。
回到房间，从包里拿出朱砂和黄表纸。
这次萧婠不止画了镇宅符，还有辟邪符之类的，全都塞进了画框后面，有的粘在福字里面，要是不将东西摘下来，根本发现不了符箓。
等中午时，吴家母子回来了。
吴奶奶满脸喜色，冲着萧母道，“今天去医院检查，大夫说他这个瘤子没有多大的问题，只要切除就行。”
吴永福心里也高兴，上个月他后背突然长了个瘤子，摸着就跟王八壳似的，硬得很。
他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到具体情况，但别人拿了他的手机，把瘤子拍了下来，看到照片上那紫黑色的圆球，吴永福险些没被吓死。
好在这瘤子没有扩散的意思，只要好好动手术，他肯定能活下去。
吃饭时，吴永福又偷偷摸摸打量着萧婠。
听说这还是个名校的女大学生，模样长得还真水灵，在村里就没见过这么嫩生的小姑娘，要是能尝一尝滋味儿，肯定舒服极了。
自打按照神仙笔录上的方法修炼之后，萧婠的感知就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
她能清晰分辨出吴永福眼神中的恶意，脸色冷了几分。
突然眼前有黑影闪过，仔细一看，她发现陆百川站在吴永福身后，一缕阴气从鬼魂体内抽出，注入到男人体内。
吴永福身上本就带有阴气，现在被陆百川这么折腾一下，干瘦的身体猛地打了个激灵，脸色也变得煞白。
对吴奶奶而言，这个儿子就是她的心肝肉，命根子，千万不能出事。
她赶忙问，“永福，是不是那个瘤子又疼了？你没事吧？”
男人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的面庞扭曲的厉害，直翻白眼，那副模样十分瘆人。
“疼！好疼啊！快救救我！”
吴永福扯着嗓子不断哀嚎，后背上的瘤子像是会吃人一样，大口大口啃咬着他身上的肉。
除了肉体的疼痛外，他内心还涌起浓郁的惊恐，万一他整个人都被瘤子吃下去，还能活命吗？
餐桌被男人撞得一晃荡，蛋花汤都洒了出来，萧婠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看到萧母担忧的神色，也没说什么。
吴奶奶顾不得别的，马上冲到吴永福面前，满是老人斑的手掌在儿子身上摸索着，突然，她掀开短袖，看到足足有拳头大的瘤子在慢慢蠕动时，吓得浑身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吴奶奶的声音，萧婠凑上前看了一眼，转头冲着陆百川挤了挤眼。
男鬼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露出一丝厌恶，解释道：
“这不是什么瘤子，而是人面疮。”
萧婠将神仙笔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算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也知道人面疮究竟是什么东西。
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长出人面疮的。
长这种东西的条件十分苛刻，首先手上必须沾过人命，其次还得吃进去尸体上长着的蘑菇，据说蘑菇中带着死者的冤魂，因为想要报复，就成了人面疮。
现代医学虽然很发达，却无法解释这种根本不属于科学范畴的现象。
大夫们把人面疮当成肿瘤，以为开刀切除伤口就能好转，熟不知，只要人面疮被切掉，数量就会从一个变成两个，如果一直往下切的话，最后就会长满全身。
想到浑身皮肤都被蠕动的瘤子包裹，萧婠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一开始只觉得吴永福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人的胆子还真不小，都敢杀人了。
怪不得陆百川会察觉到他身上有阴气，原来就是人面疮携带的。
之前吴家母子刚来时，人面疮中具有的阴气并不多，所以连人脸都没长出来。
刚刚男鬼又给吴永福添了点阴气，换做普通人，最多倒霉几天就差不多了，但人面疮吸取了养分，已经渐渐长出五官了。
刺耳的哀嚎声还没停下，萧母想打120，叫救护车过来，却被女儿按住了手。
“一会就好了，不用叫医生。”
拳头大的瘤子扭曲着，长出了五官，然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吴永福就跟一条脱水的鱼似的，整个人摊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吴奶奶急的直掉眼泪，缓过神来就抱着儿子哭。
“永福，你千万不能出事，妈不能没有你啊。”
耳膜被震得发疼，萧婠本来还觉得饿，但看着这母子情深的画面，就饱了，转身直接回到了卧室。
“你说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尸体上长的蘑菇都能让吴永福吃进去。”
陆百川沉吟片刻，道，“可能真的是巧合，你说过吴家全都住在村里，说不定吴永福就把尸体埋在附近，吴奶奶不清楚这件事，看着上面长出来蘑菇，发现没毒，就带回家吃了。”
想到蘑菇是从尸体溃烂的腐肉上生长出来，以人肉为养料，萧婠脸皮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吴永福会死吗？”
陆百川满脸冷漠，“人都会死，吴永福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没有人面疮，他也会减寿，只不过到底什么时候断气，还得看人面疮里的冤魂怨念到底有多重。”
这件事萧婠并不打算插手，反正吴永福自己杀了人，就应该付出代价。
门板外面传来阵阵哭声，过了好久才恢复平静。
转眼过了三天，吴永福也该去市医院手术了。
一开始这男人只是怕死，但他现在更怕身上的瘤子，长了人脸的肿瘤，怎么看怎么邪性。
这天一早，吴家母子去了医院。
看着他们的背影，萧婠不由松了口气，做手术肯定是要住院的，现在人暂时离开，估摸着他家也能消停几天。
母女两个坐在饭桌吃饭，她发现萧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甚至还哼着小曲儿，看起来最近也被吴家人折腾的心烦意乱。
“妈，要不你跟吴奶奶商量商量，咱们给她在市医院附近租个房子，短租一个月，这样她方便照顾吴叔，也不用来回折腾。”
听到这话，萧母认真考虑了一会，也觉得这样很方便。
市医院附近短租的房子很多，而且因为是老房子，环境不好，房租不算太贵，一个月一千。
想到花一千块钱就能把那对母子给打发了，萧婠还觉得挺好的。
吃完饭，萧母找了中介，问好了出租屋才给吴奶奶打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二十多分钟，吴奶奶总算同意了，趁着这会，萧母赶紧把他们母子俩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等着人搬走。
因为要陪床，留在农家乐的东西并不多，只装了一个行李箱。
到了晚上，吴奶奶来取东西时，看着萧母手里头的一千块钱，脸上露出笑容，乐呵呵地坐地铁离开。
李春生正在收拾碗筷，看到这一幕，走到萧婠身边，小声嘀咕。
“那个吴永福真不是什么好人，他天天晚上在我屋前转悠，幸好我跟倩倩住在一起，否则只看着他的眼神，我都觉得害怕。”
闻言，萧婠越发觉得将吴家母子弄走是件好事。
萧母想要照顾老邻居的心情她能理解，但升米恩斗米仇，吴永福手上都沾了人命了，和他们走的太近反而不是好事。
这话萧婠没法跟她妈说，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吴奶奶兜里穿着萧母给的一千块钱，坐地铁直接到了市医院门口，她并没有去找中介租房子，反而直接回了住院部。
儿子肯定是要住在病房的，她还得陪床，不如就在边上歇一会，租房子还浪费钱。
要是单人病房的话，吴奶奶愿意住就住，别人也管不了。
但吴永福住的是四人间，除了他之外，病房中还有其他三位病人。
此刻手术刚刚结束，吴奶奶坐在凳子上，盯着输液瓶，生怕血液倒流。
隔壁床的一个病人家属，看到倚靠在墙角的行李箱，脸色明显不太好看，问道，“吴姨，您怎么把行李箱放这了？”
吴奶奶道，“我儿子刚手术完，离着太远也不方便照顾，索性就住在病房。”
四人间窄小的很，光住着病人就已经很不方便了，现在还多了个老太太，屋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忙忙叨叨的，自然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不过即使市医院有规定家属不能陪床，但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护士也不敢把老太太赶走，只能任由她晚上将几张椅子拼在一起，躺在上面睡。
吴永福的手术还算成功，第二天麻药的劲儿过去后，就彻底清醒了。
吴奶奶去食堂打了饭菜，一口一口喂他吃。
旁边的女人瞥见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忖，这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要别人喂饭，不会是个残废吧？
吴家母子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次来到蓉市治病，光手术费就花去了一大笔。
他们一直生活在农村，吴永福又是个不着调的，不止没有什么正经工作，还染上赌瘾，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吴奶奶的退休金过日子。
幸好之前他发了一笔横财，否则现在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
伤口愈合的很快，不过吴永福总觉得有点别扭，但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他也说不太清，只是两条腿痒的厉害，让他忍不住抓挠着。
拆线那一天，护士检查伤口的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大碍，等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蓉市消费高，母子俩出院后就直接坐车回到村里。
当天晚上，吴永福打水洗脚时，把裤腿拉到了膝盖上面。
他惊恐的发现小腿上竟然也长了两个瘤子，现在瘤子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但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长到拳头大小。
面颊扭曲的厉害，吴永福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一脚把水盆给踢翻了。
系着围裙的吴奶奶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到卧室，嘴里叨咕着，“你能不能老实点，刚手术完，再折腾的话小心伤口裂开。”
说着，她看到儿子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当目光扫见那两个瘤子，吴奶奶不由发抖，手里的锅铲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诡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