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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扭头朝着旁边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白檀和唐弈然。
“另外两个人在哪里？”
那人拿起冰冷的刀具，俯下身来，捏着扁平细薄的刀口，在他的脚踝处比了又比。
“你现在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管另外两个人？”剥皮者眯着眼睛，换了个位置。
此时，林鹤的手机响了起来。
剥皮者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屏幕，姚江。
他知道林鹤的身份，也通过手机上的其他信息确认这个叫姚江的，是林鹤的同事，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他决定让林鹤接这个电话，并威胁他，如果说错一个字，就立刻杀了其他两个人。
“喂？老大，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姚江扯着嗓子准备汇报情况，“你让我查的案子我查清楚了，不过你确定是那个人吗？因为我这里的档案显示他早就死了……”
林鹤看了剥皮者一眼，这一次，林鹤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个男人，和之前两个受害者描述的样子完全不同，事实上他的个子比林鹤还要高，是个十分瘦长的男人。
他的半张脸被火烧伤，从伤口愈合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林鹤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及时打断了姚江的话。
“我现在有事情，不方便说话，晚些时候再打给你。”
姚江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我挂了。”
剥皮者对林鹤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
“你放心，处理完你之前，我暂时不会动他们两个。”
男人戴上橡胶手套，很是贴心地询问着林鹤的意见，“你觉得，我要先从你的左腿开始，还是右腿开始？”
林鹤听完他的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暂时平安，因为这个剥皮者先拿他开刀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自身的安危倒是先可以放一放。
他放轻松地躺在石板上，和剥皮者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随意，“你随意，你喜欢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开始，反正……我现在根本无法做出反抗。”
林鹤的语气让剥皮者略带惊异，“从来没有一个人躺在石板上的时候，和你一样淡然，你是个特例。”
他喜欢在剥皮的时候，和每一个受害者聊聊天。
他们大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非常抗拒和他说话，即便是说话，一开口，也全都是一切求饶的话。
“因为我不怕死。”林鹤坦然地看着他，“况且……你杀不死我……”
“哦？你就这么确定？”剥皮者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世界上，难道还存在杀不死的人？他不相信。
林鹤本想点头，可脖子僵硬着根本动不了，他嗯了一声，继续补充道：“至少单靠剥皮，是杀不死我的。”
那人轻松地划开他的脚踝，细长的刀片从侧面开始切割，每一个动作必须非常小心，不然就会破坏整张皮。
他一边跟林鹤聊天，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本来我就不想杀死你，相反，我更想让你活下去。”他微微侧头，换了一把更加细长的刀，轻松地切割起来。
“你看到那些被储藏在罐子里的人了吗？很快，你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我会让你活下来的。那些仪器和溶液，会逐渐让你暴露在外的肌肉适应海水，到时候，你就会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很美妙不是吗？”
林鹤随即表示赞同，“听上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他试着动了动手腕，依旧不能动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于是他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让剥皮者放松警惕，好让他找破绽。
“这首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肖邦，海洋练习曲。”
“你很喜欢海？”
“是的，我很喜欢海。”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打开舱门。
天已经黑了，海风从舱门外吹拂进来，空气湿润而咸腥，混合着新鲜的血液气味，对他而言，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他目视远方，“知道吗？生命起源于海洋，我喜欢水，喜欢大海。”
他闭上眼睛，聆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水，是生命活动的重要成分。四十五亿年前，地球诞生，三十八亿年前，陆地一片荒芜，咆哮的海洋中，孕育出第一种生命——最原始的细胞。”
他睁开眼，看着船舱外的月亮，声音变得高亢有力，“人类从海洋中来，最终也要回到海洋里去，我所做的，只是把这一切提前了而已。”
“可是我还不想回去。”林鹤坦言。
他将沾满鲜血的双手高举在林鹤的面前，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你看到礁石上的那些软体人了吗？他们的思想变得更加纯粹了，自从回归大海之后，他们很快乐。”
他把林鹤扶起一些，让他也能看到此时海面上的“盛况”。
夜色降临，涨潮时分，白日里在礁石的阴暗处昏昏欲睡的软体人，此时全都漂浮在了海面上。
每一个巨大的壳，都像是一艘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小船。
软体人就寄生在这些巨大的壳里，在海面上漂浮，捕食。
他们漆黑的双眼，在黑暗中有如夜行性动物一样绽放着光芒。
也有在礁石上活动的软体人，背着巨大的壳，他们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粘液道路。
粘液独特的味道，和海洋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显得无比的美妙。
在白天显得丑陋而笨拙的巨壳，在吸收了足够的月光后，竟然也开始散发着荧光。
那光并不刺眼，朦朦胧胧的一小团，每一个软体人身上的壳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荧光，他们聚集在海面之上，有的随波逐流，被海浪推向更远的地方。
而此时的海面，有了那些软体人的存在，像银河里璀璨的星海一般漂亮。
这绝美的景象，几乎让剥皮者潸然泪下。
“你看见了吗？他们曾经也和你一样，被很多事情困扰着，但是现在，困扰着他们的这些事情都没有了，他们的思想纯粹极了，无非就是捕食和睡觉。你能看清他们的表情吗？他们是那样享受着海洋里的生活。”
“他们跟我一样，喜欢大海，崇拜大海，向往大海，而我，实现了他们回归海洋的梦想。”
“这些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这些无辜者的身上。”林鹤冷静地阐述着这一切，“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大海。如果你那么喜欢大海，那为什么你自己不把自己变成软体人，回归大海？为什么要伤害这些无辜者？”
林鹤的这番话，显然是激怒了他。
他重重地将林鹤推倒在石板上，抓起刀，想要完成还没有完成的事情。
“你懂什么！”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空气中血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剥皮者的呵斥声并没有让林鹤觉得害怕，“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海，那你倒是回归大海啊，你凭什么把这些无辜的人变成现在这样子，而你自己却好端端地站在陆地上？你脸上是烧伤吧，大火之后的心理创伤，使得你近乎偏执地觉得，水能带给你安全感？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海！”
林鹤直截了当地看穿了他的内心。
这些东西，其实连他自己也一直不曾发现。
直到林鹤说出火灾后的心理创伤这一点，他才恍然发现，也许他的内心，真的和林鹤所说的一模一样。
“你闭嘴！”他直接拿起了刀，顶在了林鹤的脖子上。
可他的这一举动并没有让林鹤闭嘴。
即便有一把刀顶在他最为致命的位置，他的神色也依旧没有半分动容。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眼熟。”
那人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及时被林鹤捕捉到了。
“王冉。”
那人面带惊异地看着林鹤，随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胡说！王冉已经死了！你亲眼见到过的，他被关在蒸汽罐子里，浑身上下都被煮熟了！”
“不！”林鹤非常肯定，“你才是王冉，死掉的那个，是王振兴，是你的父亲！”
其实林鹤一开始并没有怀疑罐头厂那只鬼的身份，因为当时那是鬼承认了，自己就是王冉，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罐头厂里，帮助那些迷路的人不受果园厉鬼的侵害。
可是就在刚才，林鹤想明白了。
“那把火，是你放的！因为他们害死了你的父亲，你为了报复他们，就把他们全都召集到了罐头厂里，一把火烧死了他们！而你脸上的伤口，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林鹤的语调极为平静，和此时王冉慌张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父亲承认自己就是王冉，冒领你的身份，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至少现在，他一直在代替你，被警察通缉。”
如果不是林鹤贸然闯入果园，把这件事情重新挖出来调查，王冉的父亲也不会因为担心儿子的状况，拼尽全力地在林鹤面前伪装自己。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