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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整个船舱就是一个水培室的话，那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养殖场。
剥皮者将成功变异的软体人养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们还不得而知。
唐弈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软体人的四肢，发现他们的手脚几乎都已经退化，手指根本没有半点力气，他壮着胆子摸了摸，随即一阵恶心地甩了甩手，一脸惊悚地看着林鹤，“他的手也是软的！”
林鹤却在此时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不对啊，既然软体人全身上下都软塌塌的，那他到底是怎么吃那些紧贴在礁石上的贝类的？
要知道这些贝类都有坚硬无比的保护壳，他们的手指已经不灵活了，要怎么吃？
“你们看……”这时候，白檀指着其中一个软体人的嘴巴，说起话来难得结巴，看上去非常紧张的样子，“他的牙齿简直可怕。”
这就是他们得以在这里存活下来的方法，靠着他们进化过的牙齿。
正常人的牙齿分上下两排，而软体人的牙齿则是遍布了整个口腔。
他们的牙齿呈圆环状地排列着，里三层外三层，一圈一圈地固定在口腔中，像是深海中某种腔肠动物的牙齿。
因为饮食习惯的变化，他们的牙齿已经全部磨地像鲨鱼牙齿一样尖锐了。
这使得他们在啃噬贝类的时候非常方便，平时连正常人都难以从礁石上扒下的贝类，他们只要随意地咬上一口，就能把整个地方都啃下来。
这要是被咬上一口，简直就是送了半条命啊。
隐藏在黑暗中的软体人正在进食，那些坚硬的礁石和锋利的贝壳在他们的嘴里就像水果糖一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连石屑都觉得美味，这种饮食习惯简直可怕。
这根本就是跨物种的改变！
正当他们三个人无比吃惊的时候，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在洞穴里响起。
“哒哒哒……”
他们朝着四下张望，除了这些软体人，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切切实实，而且还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随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不带半点情感。
“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地躲在暗处！”唐弈然在原地不断地转着，看向各个方向，转着转着，脑袋就有晕。
林鹤意识到他们已经暴露，保险起见是立刻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
可他转身刚想拉白檀的时候，却发现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软体人的壳发呆。
林鹤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发现白檀的双目无神，好像是被什么催眠了一般。
他叫了她几声，白檀都没有回应，至于唐弈然，这会儿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喊晕，到处都在转动……
林鹤听他说这些，眼前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也一个劲儿的旋转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视线就落到了一个软体人的壳上。
那壳和蜗牛的壳很像，呈螺旋状，从中心的圆点发散开，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
林鹤看着那壳，只觉得世界在旋转，一切有色彩，没色彩的都混合在一起，在他的眼前搅弄成脏兮兮的一团，最后凝聚成一个点。
其实他的心里就很清楚，他们三个人都中招了，可是无论他怎么闭上眼睛，眼前旋转的画面都停不下来，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四周一片黑暗，他也能明显感受到旋转的感觉，这让他很想吐。
耳边，那个陌生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轻笑，仿佛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潮水再次上涨，很快就淹没了他们的膝盖。
软体人在水中以非常快的速度穿梭着，这和他们之前的状态相比，反而是在海水中更加自由自在。
他们大口大口地啃噬着礁石，将那些堆积如山的贝类尸体吞进肚子里。
只有在进食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才会带着些许笑意。
林鹤模模糊糊地，只能看清个大概，比如眼前的这个软体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戴着人皮面具的海蜗牛。
唐弈然在水中依旧觉得天旋地转，他甚至没办法站起来，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水位已经飞速上升到他下巴的位置，如果他不能及时站起来，就会被淹死。
他也知道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听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喝了很多酒的醉汉，站不稳，也扶不起……
这种烂醉如泥，头脑却依旧清醒的感觉，几乎逼疯了他。
此时，海水已经漫过他的鼻子，他几乎无法呼吸了。
就在唐弈然即将窒息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猛然带出水面。
“林鹤……”唐弈然被水呛得直咳嗽，“你怎么……”
他想问他是怎么保持清醒没中招的，可话说了一半，终究没有问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林鹤手臂上的伤口。
那是他用尖锐的贝壳残骸划的，伤口很深，又浸泡在海水里，疼痛让他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这一刻，唐弈然感动地想哭。
林鹤从始至终没有半句怨言，不说话，也不喊疼，只是一个劲儿地咬牙把他们往出口处带。
出去的时候明显比进来的时候困难得多。
水流的阻力加上陡坡，想要带着他们两个人爬上去，需要极其充沛的体力。
他的手还在流血，咬牙的时候几乎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唐弈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
在他们所有人的经历中，被林鹤拯救似乎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每一次，他的付出都没有半句怨言，他把拯救别人当成了一项理所应当由他来完成的义务，而他做这一切，完全是不求回报的。
他很固执，不喜欢邀功，日后便连提都懒得提上一句。
他竭尽全力地拉着他们向上攀爬，觉得晕眩了，就再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上一道口子，疼痛能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白檀和唐弈然看到这一幕都挺过意不去的，虽然他身体里有那颗种子，皮肉痊愈恢复的速度很快，但也不是活该就得受伤。
脚下的水流越来越湍急，所带来的阻力也非常大，有好几次林鹤的脚踝都被锋利的贝壳边缘割伤，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他把所有人都带到了礁石上。
熟悉的海风味道，带着傍晚仅剩的暖意扑面而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抬眼看看今天的夕阳，没来及庆祝死里逃生的喜悦，没来得及感谢林鹤，就被守在洞穴外面的人一棒子敲晕。
“真是小看你们了……”那人侧过脸来，露处了脸上可怕的烧伤痕迹。
他有半张脸都是被毁容的，那半张脸的五官几乎是面无全非的模样。
所谓的剥皮者，是一个从大火中死里逃生的人。
因为自己被毁容，所以他对人脸是那么的执着，以至于每次剥皮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留下他们的脸皮，即便那看上去像一个面具，他也会选择留下它，让那张脸成为他们唯一拥有辨识度的标志性物品。
他花费了两个小时，把他们三个人抬到了一艘废弃的小船上。
那艘小船紧紧地挨着未完成的大船，他的水培室和养殖场，就在旁边，一切都很方便，所以他选择在这里处理他们的躯体。
小船的船舱里，有一块被海水打磨地非常平滑的一块石头。
他喜欢把每一个精心挑选的人放在这块石头上，开始他的剥皮工作。
古籍上记载的酷刑中，就有剥皮这一项，过去的人喜欢在人的头顶划开十字形的切口，再往里面灌注水银。
在这期间，他们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
传闻最快的那一次，水银刚灌注进去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因为疼痛而蹿起来，蜕掉了整张皮，只剩下红彤彤的躯体。
他不喜欢这种剥皮方式。
因为埋在土里的人，身上都会沾染土腥气，那味道闻上去跟蚯蚓的味道一样，让他反胃。
他喜欢水，喜欢大海。
他最喜欢的气味，是大海的咸腥味。
他将林鹤搬到光滑的石头桌面上，这里就是他剥皮的工作台。
在此之前，他还花费了一些时间做了准备工作。
比如打开老旧的留声机，挑选一张珍藏的唱片，播放一首他喜欢的钢琴曲。
将所有的解剖器具准备得当后，用钳子夹起一块浸泡过的棉球在林鹤的鼻尖晃了晃，刺鼻的气味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林鹤睁开眼，先看到一束强光。
这束强光来源于头顶的悬挂式吊灯。
强光中，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因为逆着光，所以看不清面容。
男人的声音温文尔雅，“你醒了？”
林鹤第一反应是立刻站起来，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上虽然没有任何束缚，可就是站不起来。
他的四肢像是被牢牢地粘在石板上一般，动弹不得，即便他的各种感官依旧敏锐。
而林鹤现在的状态就是剥皮者先要让他达到的状态。
他做着手头最后的消毒工作，随后拿起解剖刀，在林鹤的脚踝处比了比，“你可以说话，放轻松……”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