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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海水一点点退去。
玻璃罐子里的海水也全都换回了淡蓝色的溶液。
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无皮人每天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过程,一个对海水渐渐脱敏并适应的过程。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白檀在想,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些无皮人,那他们是不是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阴暗的船舱里,反复遭受着海水浸泡的折磨。
三个人虽然熬了一夜,但此刻却睡意全无。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些无皮人。
如果现在贸然把他们从罐子里取出来,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是丧命。
退潮后,随着太阳的升起,船舱底部渐渐变得闷热起来。
林鹤顺着这些仪器的线路发现,很多电线都是从地底接过来的,这就意味着这下面应该还有一个空间。
“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逮到那个剥皮者,你们说,他会不会发现我们了,所以才故意不出现啊。”
唐弈然揉了揉发花的眼睛,跟着林鹤一起,顺着电缆走。
白檀很快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剥皮者应该还没有回来,他应该还在外面物色下一个猎物,所以我们所做的这些调查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船舱的尾部,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入口。
涌来封住入口的木板已经被海水泡地发软了,掀开之后,底下一股阴冷潮湿的的气味扑面而来。
“白檀说的对,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再次涨潮的话,底下会被淹没,到时候我们就上不来了。”
船舱尾部的入口,其实就是这艘船的出口,掀开之后,底下就是礁石。
两块巨大的礁石之间,有一个很宽的缝隙,一条简易的木质悬梯挂在那里,探头向下看,会发现礁石上面遍布着贝壳类生物,它们密集地聚集在一起,灰白相间,看得人头皮发麻。
礁石两侧,巨大的海浪翻腾而起,泡沫破裂后散发出浓郁的海水味。
“我先下去。”林鹤向来是打头阵的那个。
悬梯在海风中晃荡地厉害,林鹤下去之后,第一时间抓住了悬梯的末端,将梯子稳住,白檀和唐弈然这才依次下来。
这个地方看上去非常隐蔽,而这些电缆,就通向礁石之间的洞穴里。
脚下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的,入目之处到处都是贝类的尸体,礁石之上附着的贝类让有密集恐惧症的唐弈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心脚下。”林鹤提醒着他们,这个地方一旦摔倒,皮肤就会被附着在礁石上的尖锐贝壳划破。
三个人尝试着往礁石深处走了走,那里有一个天然的洞穴呈四十五度角垂直向下,一旦涨潮,海水就会倒灌进洞穴之中。
这个洞穴虽然呈斜角,但因为地面上遍布的贝壳提供了额外的摩擦力,所以不是很滑,下去的过程非常顺利。
越是朝着地底深入,阴冷的气息就越是浓重。
海平面以下味道微妙而复杂,贝类腐烂的气味,礁石上青苔的气味,海水的味道闻上去偏阴郁,各种微妙的气味分子通过嗅觉,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寒冷而压抑。
“幸好我没有密闭空间恐惧症……”唐弈然一边走一边向后张望着,那坡度很斜,这会儿已经看不到入口了,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洞穴的墙壁上时而有小螃蟹爬过,角落里还躺着被海水冲进来的肥胖海参。
再往前走,脚下的炉也看不清了,大家只能打开手机上的照明设备。
这里的礁石本身是圆滑的,真正锋利的是附着其上的贝类。
洞穴的拐角,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蛰伏在那里,如果不是它散发的味道太过“别致”,林鹤和白檀差点就没有注意到它。
“那是什么?”唐弈然眯着眼睛朝着那个角落打光。
“好像……是贝类?”
唐弈然随即心生警惕,“白檀,你见过这么大的贝类么?比人都大……”
白檀和唐弈然个人为了确保安全,暂时没有靠近那东西,唯独林鹤,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贝壳,非常非常大,倒扣在地上,看上去像是蜗牛壳的形状,只是贝壳的表面并没有蜗牛壳那么光滑。
它的表面看上去十分粗糙,好像在这个地方放置了很久,表面被密密麻麻的小贝类侵占地差不多,根本看不出贝壳的原貌,更不清楚,这个壳子里面到底还有没有生命体。
“这东西闻上去……很奇怪……”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东西,都有其独特的味道,可是这个生物的味道,却是他从没有闻到过的。
倒不是因为这种味道好闻,有点腥,腥中还带着一点让人回味的香气。
这种新奇的味道林鹤并没有办法用言语描述出来,就连白檀也是第一次闻道这种味道。
两个人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渐渐地,白檀也放松了警惕。
“如果能把这种新奇的味道采集起来,和其他味道进行调制的话,一定会有许多全新的气味诞生。”
老套的气味无论怎么组合,也翻不出新花样了。
但是这种全新的气味和任何一种气味组合,都能变成另一种全新的气味。
此时,唐弈然已经走在最前面了,他挥了挥手机,招呼他们,“快来啊,这里还有好多大贝壳啊!”
唐弈然有些兴奋地打开闪光灯拍起了照片,“我感觉我们发现了新物种,这要是公布出去,说不定这个新物种会用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命名呢!”
就在唐弈然拍照拍的起劲的时候,林鹤脚边那个巨大的贝壳明显动了一下。
“小心!它们是活的!”现在他们对这种生物完全不了解,更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毒,会不会攻击人。
“没事儿的。”唐弈然为了找角度,这会儿正站在另一个大贝壳上俯拍。
拍着拍着,脚下的大贝壳也动了一下,唐弈然没站稳,一下子摔了下来。
那贝壳底下忽然伸出一个红红的东西,把唐弈然卷进了壳子里。
唐弈然慌乱极了,手上还死死抓着手机,手机上的强光把这个贝壳的内部构造照地一清二楚。
他颤抖着蹲在地上,猛然回头,一个红彤彤软塌塌的东西一下子就朝着他扑了过来,唐弈然大叫一声,掀开壳子就跑了出来。
好再壳子的重量并不是很重。
“妈呀!”他现在两条腿都在发抖,“你们知道那里边儿是什么嘛?”
唐弈然一脸惊恐地咽了一口口水,“变异的无皮人!”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个贝壳里的无皮人了。
他搜肠刮肚,企图用各种形容词准确地描述出自己刚才所看到的那个家伙。
“那个无皮人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没有眼白,纯黑一片!而且……”他抹了一把脸,摊开手掌一看,自己刚才被无皮人碰到的地方,全都沾上了深红色的,像果冻一样的粘液。
“而且这玩意儿还分泌出这种鼻涕一样的东西,简直恶心!”
唐弈然越说越激动,洞穴里的其他无皮人听到了声音,纷纷做出反应。
他们蜷缩在巨大肮脏的壳子里,在地上爬行着,身后留下一滩红色的黏性物质,经过确认,白檀发现那种全新的味道,都是来源于无皮人分泌的那种粘液。
她急忙拿出瓶子,戴上手套,把唐弈然身上沾染的粘液都收集进瓶子里,回去好好研究。
另一边,因为这些东西的移动速度很慢,对他们来说基本不具备威胁,林鹤再三确认过后,用力地把一个大贝壳翻了过来。
藏在贝壳里的无皮人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刺溜一声滑了出来。
“这……”唐弈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也太恶心了吧……这还是人么……”
失去了贝壳保护的无皮人看上去有些紧张,他把身体反向蜷缩,蜷成一个奇异的角度,这个动作连杂技选手都做不到,此刻无皮人却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是骨骼也产生了变异。
白檀蹲在了无皮人的面前,伸手晃了晃,“你……会说话吗?”
无皮人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他那暴露在外的肌肉组织,已经能完全适应海洋里的生活,每次涨潮的时候,海水倒灌进来,退潮时,海水又会从其他缝隙流走,海水里的盐度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而无皮人也逐渐退化成了软体动物,躲在壳里保护自己。
“看来这个地方是他们的老巢啊……”
“不。”林鹤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应该被叫做养殖场!这些软体人,就是由那些无皮人进化而来的,他们已经完全不具备人类的思考能力,语言能力……”
现在的软体人,更像是海洋生物。
“那他们吃什么呢?这地下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这些软体人靠什么生存下来的呢?”
林鹤指了指礁石上密集排布的小贝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软体人靠着吃海草和贝类活到现在……”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