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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在暴风骤雨之中，几乎睁不开眼。
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先躲到船舱里去！”
这艘船是不能驾驶的，他们能从船厂逃到这艘船上，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至于这艘船能不能捱过这场风浪，就要看天命了。
唐弈然死死抓着白檀，生怕海风一吹就把她吹走了。
三个人合力关上船舱的门，船舱分三层，最底下那一层已经进了水，如果水位继续上升，那么船舱对于他们来说也很危险。
林鹤向下看了一眼，发现船舱的侧面破了一个口子。
他揉了揉湿透的头发，“船舱底部触礁破损，没有补救的办法。”
“那我们怎么办？”唐弈然的双眼浸了海水，两眼通红。
“留在这里，至少船舱里现在是安全的，按照现在的水位来计算，船舱全都被海水淹没，至少还要二十分钟。”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二十分钟是安全的。
巨大的风力使得船舱不断地晃动着，水位还在攀升。
船舱阴冷潮湿，铁锈的味道异常浓重，周围的扶栏上遍布着红褐色的锈迹。
最底层被海水淹没，什么也看不清，那里漆黑一片，让人不敢直视。
唐弈然这会儿特别想回去，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抱怨，他怕自己一说出来，就会把所有的人都带到绝望的情绪里去。
林鹤镇定自若地让大家扶稳栏杆安慰着他们，“虽然船舱漏水，但是这艘船应该不会被风浪卷出海湾，着周围还有很多废弃的船支，有那些小船堵着，大船根本挤不出去。”
这一点算是唯一一件让他们觉得庆幸的事情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白檀从没觉得，原来时间可以走地这么慢。
在船舱里的每一分钟，都很难熬，这让她忍不住抓紧了栏杆。
一旁的林鹤看到她紧张的模样，不由地觉得好笑。
“我记得你以前……无论发生什么，都很少表现出紧张的情绪。”
白檀抓着栏杆的指关节有些泛白，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以前的我从不怕死，既然不畏惧死亡，又怎么会在死亡来临之时觉得紧张？”
“所以……你现在害怕死亡？”
白檀沉默了一下，随后释然一般地点了点头，“因为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她把视线投向远方，“你们没有见过我的家人，所以你们大概体会不到我从小到大的感觉，他们真的很冷漠，即便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也依旧阻止不了他们互相争斗与敌对。”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白家的祖训，没有竞争，就不会进步。这些年来，为了培养出更加优秀的调香师，白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放到了极其严苛的环境中，长辈们鼓励我们互相对抗，争斗，甚至是踩踏……对于我们来说，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所有的兄弟姐妹，父母亲人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变强大……”
她吸了吸鼻子，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地垂下，“所以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不存在骨肉亲情，不懂得血脉相连……”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白檀，从小就继承了家族不近人情的传统，她高傲，冷漠，没有同情心，不会心软，更不懂得善良为何物。
直到遇到了林鹤。
她开始明白什么是正义感，什么是使命，什么是责任，明白种种人情世故，学会担心与害怕，不再横冲直撞，无所畏惧。
“知道吗？林鹤，你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可是有时候，你的存在感却又很强，你永远都分得清对与错，好与坏，正义与邪恶，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把你当做道德的标杆，就这么立在那里，然后渐渐地，我也能分清对与错，好与坏。”
唐弈然很煞风景地插了一句话，“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聊地这么欢？底下的水已经漫上来了！”
白檀闻言，又抓着扶栏往上走了几步，又过了几分钟，风力到达了临界点后开始减弱，船体的晃动幅度逐渐减少，外面的风力也渐渐减弱。
潮水来得快，退地也快。
船体底部的礁石逐渐显露出来，水面的下降导致船支在礁石上短暂地搁浅了，那些海水又从船体侧面的大窟窿里流出去，船舱底部的水面正在缓缓下降。
他们终于捱过了飓风。
“我们能出去了么？”唐弈然走在最前面，趴在铁门上试探性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林鹤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一点，虽然现在水位下降了，但是到了傍晚，还是会涨潮，我们要抓紧时间把周边的废弃船支也探索一下。
唐弈然沾着一脸的铁屑拧开了铁门，外头风浪刚过，空气非常湿润。
林鹤走在最后，刚要出去的时候，下意识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说不清到底哪里奇怪，这只是一种感觉，这个船舱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于是他在踏出舱门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等一等！”
这一眼，倒还真让他看出端倪来了。
“船舱底部有东西露出来了。”
这神奇的第六感让唐弈然都不得不佩服。
他们朝着船舱底部看去，只见那些涌入船舱的海水正在一点一点流出去，船舱底部的东西露出了最初的轮廓。
你见过中医院标本室内用来保存尸体标本的透明玻璃罐么？
此刻，船舱的底部，就规律着排布着十几个透明玻璃罐。
玻璃罐的底部与某种仪器相连，那是一种他们从没见过的仪器。
而玻璃罐子里保存的，是一个个被剥了皮的人。
那仪器是防水的，即便被海水浸泡，每天经历潮涨潮落，也依旧能精密地检测着罐子里无皮人的生命体征。
血压，心跳等等数据，全都在仪器的电子屏幕上显示。
这些无皮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还活着！
这些人被浸泡在一种淡蓝色的溶液里，紧闭双眼，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来维持着他们的基本生命体征。
无皮人和先前的两个受害者一样，除了面部的皮肤之外，全身上下的皮肤和筋膜都被剥光了。
他们和林鹤之前遇到的两个受害者相比，拥有更加健康的躯体。
即便被剥了皮，他们的生命力也依旧顽强，虽然这些无皮人全都陷入昏睡的状态，但是电子屏幕上的监测显示，他们的心脏还在跳动着，坚定有力，丝毫没有受到剥皮的影响。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受害者……”
看到眼前着颇为壮观的一幕，唐弈然很是吃惊。
本来以为剥皮人的手底下只有两个受害者，可就现在的状况看，远远不止。
反观之前那两个受害者，都是因为身体上的缺陷和疾病被丢弃了。
这些被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无皮人，才是剥皮者精挑细选保存下来的人。
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人们的警觉，因为每天全国上下都有很多人失踪或死亡。
即便他们的亲属到警局保安也无济于事，因为剥皮者会用传送阵法把他们带到偏僻的废弃船厂里，警察根本找不到这里来。
白檀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她迅速走到了船舱的最底层查看那些精密的仪器，这看上去像是某种实验。
剥皮者将受害者带到这里来剥皮，然后把剥皮后仍然活着的受害者浸泡在淡蓝色液体的罐子里，用各种精密仪器来维持他们的生命，使他们在无皮的状态下依旧存活到现在。
“可以说，这是一种超越现代医学的举措了。”白檀感叹着。
“先前在医院里，就连医生也坦言无法让失去皮肤的人存活太久，现代医学只能把他们放在无菌的暖箱中，不停地补液，然后听天由命，那些受害者最多只能存活一个星期，可是你们看，这些仪器上都做了标注……”
白檀走到其中一个罐子前，指着上面的标注，“这个人已经被浸泡在这个罐子里两个月了，他依旧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唐弈然表示不服，“林鹤先前不也调制出熏肌香，让受害者重新长出皮肤么？”
白檀摇了摇头，“这不一样，调制熏肌香的条件很苛刻，至于原料，也十分稀有，这种方式并不能广泛运用于医疗，你可以把这种救人的方法想象成开挂，偶尔用一次可以，但他不可能永远都在开挂，但是你们看，剥皮者真正做到了这一点，他能让每一个被他剥了皮的人活下来。”
这些仪器上除了标注无皮人被浸泡在溶液里的天数，还详尽地记录了他们每天的生命体征。
即便失去了皮肤，他们也能好好地活到现在，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
“我们都知道，皮肤是我们抵御外界细菌病毒的第一道防线，可你们看，他们的生命力都很平稳，按理来说，一个正常人不可能长期浸泡在溶液里的，你就想想你自己泡澡的时候，泡地久了，皮肤是不是会发白，起褶子？”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