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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肆】妙儿

师不从命 水墨云 7408 2021-04-07 02:43

  宫羽念提着流华剑站在门前,即使面覆薄纱,那双狭长丹凤眼中充盈着的杀气也教人不寒而栗。有脚步声渐渐靠近,这种习武之人轻盈又沉稳的脚步声在纷乱的人群中格外明显。宫羽念紧盯着房门,静静的等着。

  果然,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前停下。似是停顿了片刻,而后毫无防备的推门而入。宫羽念眨了眨眼,门开的那一刻流华剑自鞘中出剑,宫羽念的剑尖在那人进门的那一刻抵在了他的喉间。随即,宫羽念愣住了。

  秦墨看着宫羽念满目冷肃的神情,有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剑尖,笑得一脸无辜。

  “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宫羽念看见秦墨满身鲜血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收剑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秦墨还未言语,身后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影,一把抱住宫羽念抽噎着唤道:“师父!”

  原是哭的双眼通红的舒梨,她上下打量宫羽念一眼,见她只是面色苍白,还没缺胳膊少腿,心中松了一口气,便又抱住宫羽念开始哭诉。

  “师父出门果然不能少了梨儿,以后梨儿绝对不会离开师父了。那个无赖颜无雎居然还不让人告诉我,若非我从别人口中诈出消息来,此时还傻傻待在紫檀阁等着你们回来呢。”

  不知何时已经聚在门口的天穹楼众人中的颜无雎闻言叹了口气,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摇着蔽日扇无奈的看着师徒两人摇头。

  “不知是说你演技娴熟,还是我当真愚笨,竟真被你骗了这么多日。要早知道你的腿根本不碍事,我定第一个便告诉你来打头阵,也好过让你待在楼中终日无事可做,尽折腾我解闷了。”

  舒梨扭头斜眼朝他“哼”了一声,又摸着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嘟嘴嘀咕道:“我也没想到它这么不争气,看着流了不少血,却丝毫没有伤到筋骨,换了四五日药便好了。不过也算它知趣,今日没有拖后腿,让我好好废了几个夜魇堂的小人替师父解气。”

  宫羽念见颜无雎的蔽日扇果然瞧着比平日里更暗了几分,又了然的看向秦墨道:“你碰上了夜魇堂之人?”

  秦墨眼中神色却黯然,满脸自责道:“可惜徒儿无用,没能替师父找来解药。”

  颜无雎闻言看了舒梨一眼,意有所指道:“还是你这徒儿收的好啊!明知自己没几斤几两,还敢冒死去给你盗解药,若非我们及时赶到,当真是要赔掉这条小命了。”

  宫羽念闻言看了秦墨一眼,却不知该接什么话。倒是舒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手插腰凉凉道:“徒儿对您老人家也是一往情深,怎么不见你感动夸我一句?”

  颜无雎摸了摸鼻子,低头研究自己漆黑一片的扇面,当做没听到。秦墨无心理会那两人间的打情骂俏,看向宫羽念道:“师父莫要听颜阁主胡说,徒儿身上的伤不碍事,倒是师父所中之毒再不能耽搁了,我们这就速速会天穹楼吧。”

  身后看热闹的一行人闻言也收了嬉笑之意,众人轻装简行,说走抬脚就走。正是一群人拥簇着宫羽念与秦墨两人准备离开时,被宫羽念打发走后在远处观察许久的妙儿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去厨房提了两把菜刀冲了过来。

  “我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就真的忍心活活拆散你们一对有情人?念念姑娘肚子里可是已经有了秦墨的孩子,就冲这一点,姐姐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就这样把她带走!”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宫羽念蒙着脸,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看不清面上神情。只是从她周身散发的森冷气息来说,此时的心态绝对算不上平和。秦墨被众人如炬的目光盯得嘴角抽了抽,神色尴尬的向一脸义愤填膺的妙儿开口解释。

  “妙儿姐姐,其实我……”

  他的话还未完,便听身后传来颜无雎干涩的声音。

  “妙儿?”

  妙儿闻言也是一震,看着从众人身后走上前来的颜无雎,先是一愣,继而笑颜如花。当即扔下菜刀,喜不自禁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逐言开道:“无雎,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我们这一别,该有三年多未见了。”

  颜无雎像是仍不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直勾勾的盯着她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此生还能与你相见,妙儿。”

  秦墨这才隐约觉得妙儿姑娘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从前就在哪里听到过。他看向身旁的宫羽念,却见宫羽念神色复杂的看着舒梨。而此时的舒梨,正脸色煞白的看着远处惊喜相望的两人,口中喃喃道:“梨儿?她竟是那个梨儿?”

  秦墨看着舒梨,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颜无雎的那个夜晚,舒梨掉进莲池与颜无雎针锋相对时,曾提过这个名字。秦墨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了一番颜无雎的风.流史,又暗暗欣喜师父有这蒙面的好习惯,不知省去了多少恼人的风月债。

  只是人在做天在看,许是秦墨这种把欢喜建立在别人的忧伤之上的无良想法遭到了天谴,当天穹楼众人回到颐楼时碰到了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曲杳,竟是从她口中轻易的得知了此次夜魇堂刺杀事件的来龙去脉。

  “咳咳,上次你不是让我去劝蓬莱岛掌门谢意对你死心,早点安分娶妻生子嘛,我原以为此事会很难办,哪想我到蓬莱岛时他们正欢欢喜喜布置庄园,准备一个月后的亲事。我暗中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谢意竟有个从小指腹为婚的表妹,便是他即将过门的未婚妻薛娇儿。

  这个薛娇儿是谢意母亲的亲妹妹之女,薛家本就是谢家的左膀右臂,两人这亲又是亲上加亲,原也算是门当户对。谢意接任蓬莱岛掌门时知道了此事也并未在意,只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有几个不是姻亲相连的,他也算是默许了此事,只待有个合适的时间两家长辈商量一下,便成了这桩亲事。

  可问题是谢意从小在外历练,两人阴差阳错竟从没见过面。而那薛娇儿不是个省油的灯,长大后知道自己和一个没见过面大男人订了娃娃亲,便百般抗拒此事,最后甚至离家出走了一年。而谢意便是在这一年中无意间遇到了你,从此对你痴心一片,深情不该。那时薛娇儿离家出走,本来这桩婚事就算已经作罢了。

  可谁想到峰回路转,薛娇儿在离家出走遇难时遇见了谢意,更蒙谢意相救才能回到蓬莱岛,于是竟对谢意暗生了情意。可那时谢意又爱慕于你,自然不再肯与她成亲。这薛娇儿也是个烈女子,为了与谢意成婚连自杀下药自毁闺誉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终于逼得谢意不得不娶她。这连谢家都开始准备婚事了,她却又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谢意是因为你才一直不肯娶她,于是恼怒之下,买通了夜魇堂暗杀你。”

  这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讲完,众人都静默了。房中气氛一时很是古怪,倒是宫羽念经历了此番之事还算镇定,看着忐忑不安的曲杳淡淡一笑,声音却冷若冰霜。

  “我倒是好奇,夜魇堂乃江湖中收钱买命的暗杀组织,薛娇儿给了他们什么宝贝,让他们倾巢而出与我天穹楼作对?”

  曲杳干笑一声,尴尬道:“这不是江湖中人都知道薛娇儿就成为蓬莱岛的掌门夫人了,所以夜魇堂这种二流杀手组织自然愿意靠她搭上蓬莱岛,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宫羽念眯了眯眼,手撑额头冷眼瞟了一眼曲杳。

  “所以,我师徒二人因为谢掌门家中私事被累及,差点丢了性命,不知谢掌门要如何给个说法?”

  曲杳看着如此煞气外露的宫羽念,咽了口口水,缩着脖子小声道:“呃,我来时婚事已经取消了,薛娇儿也被父母送去乡下亲戚家思过了。你所中的毒解药你刚才不是已经服下了嘛,还送来了不少补身体的名贵药材,都拿去碧欣阁嘱咐过了。”

  宫羽念点点头,恍然道:“原来我天穹楼阁主师徒的命就这么不值钱,让凶手思个过,再送些补药来就可以了。”

  宫羽念的话落,朱修阁阁主肖晋就冷声道:“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让人以为我们天穹楼好欺负。正好本阁主这几年自觉武功精进不少,正好苦于无处施展,这倒是个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青祠阁阁主穆湛却摇了摇头,冷静的开口。

  “虽然我天穹楼不惧它蓬莱岛,可若是我们贸然对一个在江湖中有些名望的门派动手,只怕会让武林各方各派猜忌,岂不是辜负了老楼主当初的用意?”

  独孤婉儿挑起一边细秀的弯眉,柔声温婉道:“穆哥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天穹楼和宫羽姐姐吃了这个哑巴亏?”

  宫羽念也挑着眉毛看过来,穆湛身上压力顿增。曲杳是此次事情的中间人,又与谢意有些交情,觉得谢意其实也是此事的受害者,自然不希望天穹楼与蓬莱岛交手。

  但这件事说起来她也有责任,当初是她去给了谢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终于死心决定与薛娇儿成亲。且她身在蓬莱岛却竟不知有人已经把刀架在自家人脖子上了,所以她不便亲自求情,只得提前与穆湛打好招呼,求他帮忙,可也因此不得不答应了他一连串的条件。所以说此刻看到穆湛被众人为难,她的心情很复杂,是既紧张又暗爽着。

  穆湛扫了众人一圈,又回头看了看他身侧的曲杳。曲杳立刻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双手成小锤悄悄给他捶了锤挺直的腰,长期被他奴役出的奴性毕露。穆湛那双与他古板面孔极不相符的狐狸眼弯了弯,眼中显出笑意来。

  “此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我天穹楼修生养性惯了,没必要为了区区蓬莱岛就将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我们虽都是江湖中人,可江湖中也并非只有武斗一种解决途径,所谓打蛇打七寸,方能命中要害,不是吗?。”

  肖晋皱了皱眉,一脸懵懂道:“所以你说了半天,到底是要说什么?就不能痛快点!”

  独孤婉儿眼睛转了一圈,掩唇笑了笑。宫羽念终于放下眉头,眼中出现一点笑意。

  “的确,蓬莱岛与其说是江湖中的武林世家,不如说是江湖中的武商世家。与我天穹楼不同,蓬莱岛的壮大和繁荣多依赖与它富可敌国的钱财。

  跟这种人以武报仇,他们多半会花钱请各大门派来说情讲和,就算真打起来也多是想法雇人应战,伤不到他们的根本。倒不如以此为由索赔,来个狮子大开口,量他们理亏又忌惮我们,也不好不从。

  这才是真正的报仇,保管让他们尝到心痛的滋味。”

  独孤婉儿娇滴滴道:“只是不知这口该张的多大,太小了他们不肉痛长不了记性,太大了还让人以为我们天穹楼缺钱让人看扁。”

  穆湛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浅笑,悠悠道:“对于富可敌国的蓬莱岛来说,多少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因为他们日进不知斗金,要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能算是教训。”

  肖晋饶了绕头,眉头快要皱成一团死结。

  “那你说,我们该要什么宝贝?”

  穆湛眼中精光一闪,神色却依旧古板清正。

  “具体要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大约就是蓬莱岛名下值钱的商道、赚钱的铺子、风水好的宅子或是良田千顷之类的吧。”

  他的话落,其余五人皆是对他刮目相看。穆湛的目光扫了一圈,顶着诸位同伴炯炯的注视不自在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肖晋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叹息摇头道:“我原以为我们几个之中就属无雎最狡猾阴险,没想到你也当仁不让啊!”

  宫羽念与独孤婉儿皆是同感,唯独曲杳内心泪流满面。终于被大家拆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了,可惜不能放烟花庆祝一下,实在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些年吃的一箩筐闷亏。

  曲杳遥想当年,真是悔不当初。

  当年他们六人被选做六阁阁主的继承人后便从朱修阁搬了出来,住在各自师父的门下。虽然不同吃同住了,但反而功课都只有他们六个在一起开小灶了。文修武练,当真是苦不堪言,而他们六人中大都能够齐头并进,唯独她与独孤婉儿,一个文不成,一个武不就。偏偏她幼时生的滚圆,虽于武学天赋上很是喜人,脑袋瓜生的也不错,却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孩,便特别看不上生的粉嫩人见人爱的娇滴滴小女孩独孤婉儿。

  于是她唯一的盟友没有了,心中憋屈无法与人交流便更加窝火。悄悄这时有这么一个人,文武双全,人人夸赞,还每每都在课堂上被夫子拿来用以激励她。这个人就是就是伪君子穆湛!本来她与穆湛,一男一女,一静一动,一个是正面榜样一个是反面例子,该是没什么交际的,可被夫子几次三番用来做深刻明显的对比后,穆湛便被她暗暗记恨上了。

  于是,内心阴暗的曲杳开始报复了。她把夫子钟爱的鸟儿偷偷放到了穆湛的布兜里,还为了避嫌特地出去晃到开课时才会学堂,夫子果然大怒,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鸟儿最后是在她的布兜里被发现的。于是,曲杳被罚抄书抄的很酸爽。但出师不利并未打断曲杳的报复计划,她将上次的失败归于自己太不小心,布兜里放着诱拐鸟儿剩下的稻谷,引的鸟儿飞了过来,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待手不酸了后她再度发难,在午休后第一堂练字课前偷偷到学堂中,拿穆湛的毛笔将夫子桌上备好的宣纸胡画一通。这次她谨慎多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一直待到从窗外看到人影才偷溜出去,与大家一起装作才来的。夫子果然大怒,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唯独穆湛桌上少了毛笔,自然让他站起来解释。穆湛站的笔直,不慌不忙的言明自己冤枉。又道纸上的墨才干,想来事情发生时间不长,涂墨之人定然来不及去洗手,端看谁的手上又墨迹便能知道真凶是谁了。于是,曲杳的手又开始酸痛了。

  但屡战屡败的曲杳仍不死心,这次她不再用那么迂回的方法,索性趁大家午休之际将自己认为最恐怖的东西——蛇放进了穆湛的布兜。可谁曾想,下午课堂上夫子让把昨日练得大字拿出来时,她竟伸手摸出一条血淋淋的死蛇来。当曲杳被吓得崩溃大哭时,泪眼婆娑中看到了穆湛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笑得一脸纯良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竟是招惹了这么个不显山露水的罗刹,怪不得每每都头来都是自己吃亏。

  此后,曲杳简直恨不得绕着穆湛走。但两人好似反了过来,倒是穆湛有意无意便要来逗逗她。

  那些与穆湛有关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曲杳连宫羽念都没有讲过。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游历,一半是因为生性难安,另一半则完全是为了躲着他。想到自己这些年在穆湛手中被揉捏的多么悲惨,经历了多少惨无人道羞于启齿的捉弄,她就觉得自己能够平安长大并且没有变成一个变态,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虽然,此次为了让穆湛帮忙劝解,自己又答应了不少不可言说的屈辱条件。但想到事情总算是圆满的解决了,自己于谢意也算仁至义尽够朋友了,便也习惯性的又一次对穆湛屈服了。 师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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