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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伍】迷茫

师不从命 水墨云 7896 2021-04-07 02:43

  那厢曲杳陷在自己忧伤的成长回忆中脸上乍青乍白,这厢穆湛被大家怪异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清咳一声,转移话题。

  “这种事情左右不是我的专长,具体怎么了做法还要看无雎的。”

  话落,探头巡视一番,眯着眼道:“不对啊,这种讨论损人利己之事无雎居然不在?之前得知你们被追杀的消息时不是还急得团团转吗,这会儿怎么反倒不见人影了?”

  宫羽念不知想起了什么,垂眸蹙眉沉思。独孤婉儿扶着脸颊叹了口气,幽幽道:“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终于找到了,他怎么还能在这里坐的住?”

  肖晋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他是根本就没回来,我看,又要在青楼住上一段时日了。”

  说完,又不解气的加了句。

  “浪荡登徒子!”

  而此时,颐楼外,紫檀阁中。

  秦墨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正让独孤梦儿给换药,虽然有些不自在于独孤梦儿望着他躲闪又羞怯的笑容,但此时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舒梨身上,便也没去深究。

  “师姐怎么一副比我更像受了伤的模样,这种期期艾艾的神情实在不适合由你来做啊?”

  舒梨虚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又虚飘飘的回头看着窗外。倒是独孤梦儿闻言不禁被秦墨的语气逗的笑了笑,接上了他的话头。

  “梨儿这种女子若有一朝能露出如此神态,便也只关“情”之一字了。而梨儿这些年来与其相关的,便也只有颜阁主一位了。”

  秦墨看着半死不活的舒梨挑了挑眉,问道:“他又对你做什么了?”

  舒梨努力弯了弯嘴角,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我倒是希望他能对我做什么,问题就是他什么都不做,只管在一旁看戏似的躲着我。师弟,这段日子我听了你以腿伤为由死皮赖脸让他负责,他却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师姐此次也是豁出去了,就像你说的,要比他更无赖。

  可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我原以为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女子,我又这样喜欢他,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化的。之前你假意以婚事试探,他的态度让我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可前日那个妙儿一出现,他便失了魂般再看不见其他。如此更是连天穹楼都不会了,只管守着那女子跟宝贝似的。”

  舒梨仰头叹息,眨去眼中的水光。

  “师弟,从前未努力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与他用还是有缘的,只是缘分未到。可如今努力争取之后,我反而淡了这念头。缘份二字听来容易,可又有多少有缘无份之人,我与他大抵便是如此吧。缘份之说,失了其一,到底惘然。”

  秦墨看着舒梨了无生趣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但这到底是他们二人之事,自己一个外人插手太多反而不好。

  “伤口都上好药了,虽看着可怖,可也不过是些皮外伤,无性命之忧。秦公子只小心些不要让伤口沾水就好,我明日再来与你换药。”

  独孤梦儿收好药瓶纱布,柔声细语嘱咐道。秦墨道了声“有劳独孤姑娘”便也不再与她多话。独孤梦儿神色有些暗淡,离开时带着魂不附体的舒梨一起走了。

  秦墨叹了口气,却也无能为力。在房中运功疗伤片刻,秦墨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不消片刻便睁开眼,笑意温柔的看着宫羽念。

  “师父莫言担心,皮外伤看着厉害却未伤到筋骨,虽也受了些内伤却不碍事,不消几日便能痊愈。倒是师父你,近日切勿再运功,你虽已服了解药,但此毒在你体内潜伏良久,要彻底清除余毒还需些时日。”

  宫羽念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担忧,看的秦墨心中一暖,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秦墨的笑意渐渐淡去,看向宫羽念道:“师父该知颜阁主并未随我们一起回来,而是留在春宵院至今。师父与颜阁主相识已久,不知是否清楚他与妙儿姐姐之事?”

  宫羽念想到舒梨,也是心中一阵惆怅。她撑着额头整理思绪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无雎与我虽都是被师父捡回来的,但我是因全族被灭举目无亲才至此,而无雎似乎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弃婴。这件事知者甚少,无雎从不和任何人提起他的亲生父母,多是说他的养父。我会知晓也是因为当年颜阁主将无雎捡回来后,师父曾派人调查过他的身世,我恰好听得一二,也从未与人说过。

  无雎遭父母遗弃后被一个无名的江湖浪客练了回去,那人便是他的养父。无雎自小虽养父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一直到十一岁时,那个浪客被仇家寻仇横死街头,无雎便又成了孤儿。颜阁主见到他时他已经十三岁了,而其中这无依无靠的两年间,他便是与那个妙儿相依为命的。

  妙儿也是个苦命之人,家乡洪涝之后居家迁移,而她因是家中最大的女孩,所以为了保住弟弟妹妹而被卖给青楼。那时她才八岁,只能在那里做最低等的打杂丫头,两年后她在暗巷中捡到饿晕过去的无雎,救了他一命。因无雎同养父学过两套拳法,所以妙儿用自己的全部积蓄贿赂楼中管事让无雎当了护院。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只知道颜阁主将无雎带回来时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两年,且还是满身伤痕被带回来的。无雎原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勤奋的,他的天赋与骨骼其实并不如何突出,全是靠着不知疲倦的刻苦努力跻身前茅。颜阁主也说,当初他看上无雎便是看上他可以不要命的气势。”

  说到这里宫羽念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乏了。停顿片刻才接着道:“那时我们每年都有一次年假的,除了我即便是无雎也会离开天穹楼,听说他便是会青楼看望妙儿的。可真当无雎继任金单阁阁主后,他却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女子。

  后来,还是梨儿在他酒醉时听来,原来无雎因应了我教梨儿风影归之事,便有很长一段时日无暇顾及那名女子。谁知等他再次去找她时,却听其他人说那名女子已经赎了身与其人走了。所以对此事,其实我一直对无雎有些内疚,所以才一直没有过问他与梨儿那个玩笑的婚约,直到后来……”

  话到这里便也不必再说,后来的很多事甚至秦墨比宫羽念更清楚。听完这些陈年旧事,秦墨这才明白了颜无雎与舒梨和妙儿之间的情感纠葛,不由对舒梨生出几分同情来。

  世上最可悲的爱情,不是你爱他,但他不爱你。而是你爱他,他却爱着她。

  想到这里,秦墨忽然一脸凝重的凑近宫羽念,正色道:“师父,你应该还没喜欢过谁吧?”

  宫羽念撑着说完刚才那些话已经是勉强了,此刻耳中虽听得见秦墨所言,却是丝毫没有进入脑中,便脱口而出道:“有啊。”

  秦墨呼吸一窒,脸色煞白。他努力平缓了情绪,咬牙切齿道:“那个人是谁?”

  宫羽念此刻昏昏沉沉的大脑毫无理智可言,她低了低头,声若蚊鸣道:“是……”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是”字,下一刻宫羽念彻底陷入沉睡之中。她的手腕一松,那张绝世倾城的脸眼见就要撞在桌上。就在这眨眼睛,秦墨骤然出手铺在桌上,而后宫羽念的脸便正正落在他的掌中。秦墨看着满脸倦色的宫羽念,满心愤怒转眼变成怜惜。

  自前日与天穹楼众人齐聚后秦墨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在回天穹楼的两日中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师父再出什么事。索性她们平安回到天穹楼时曲杳早已带着解药候着,师父服下解药运功探查一番,果然已经解了毒性。随即便去了颐楼中与其余五位阁主商议此次之事,如此便又是半日,直到现在才能放松下来。秦墨知道,自那日毒性失控昏迷后,师父这两日便没有再安眠过。从前山洞中虽也百般不适,但尚能在他的怀中安睡。可那时众目睽睽之下,秦墨深知师父定是不肯的,便也没有再趁她熟睡时拥她入怀。如今又是毒性才解,身子亏虚,又是两日未眠,神思恍惚,竟是说这话便突然睡着了。

  秦墨捧着掌中人秀美精致的容颜,探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片刻后,秦墨怀抱宫羽念从房中出来,熟门熟路的上了三楼。推开师父闺房的门,秦墨发现房中虽多日未住人却清洁如常,看来舒梨这段日子也不是光忙着调戏颜无雎,也有做点正事。虽然可能在舒梨心中调戏颜无雎才是正事,此事不过是顺手而为之。

  将宫羽念放在床上,看着她宁静温顺的睡颜,秦墨情不自禁自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将宫羽念白皙纤长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掌中,十指交握,纠缠不清。

  “师父,就算你真的心中有过别人,我也不会放弃的。就算我其实很介意,有人比我在你心中捷足先登,我也会让他永远只能成为过去。

  师父,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你的将来,必是与我分不清的。你既不反对,我便当你是答应了。那我们可说好了,此次绝不能再食言,输了,可是要把一辈子赔给我的。”

  灿金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沿撒了进来,铺满一室璀璨光芒。那暖暖的温柔,一如秦墨眼中的神色。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春宵院中,妙儿正无聊的削着苹果。颜无雎眉头紧皱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赞同之色。

  “你为何就是不肯与我回天穹楼,如今我已是一阁之主,有权将你带回去。我如今有能力给你一个安心的家了,也算是实现了我当日的承诺。”

  妙儿头大的听着他翻来覆去的这一段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所以我才不愿联系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见到我定要与我说这些。我若真是这么想的,早就想办法去找你了。你既见我没有去找你,便也该明白我不想去找你,何苦还要为难我呢?”

  颜无雎闻言默了默,片刻后道:“无论如何,此次我定不能让你在由着性子乱来了,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若是你担心卖身契便更不必了,今早我已经给了楼中林妈妈足够多的银两,她已经答应让你赎身了。”

  谁知妙儿闻言却惊的跳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动粗。

  “你个死孩子,怎么做事也不事先跟我通个气,这下被那个林妈妈骗了吧。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根本就没有跟春宵院签卖身契,我要想走哪里还用你替我赎身。”

  颜无雎闻言眉头一跳,一张脸阴沉的吓人。

  “你自愿待在青楼中当舞姬?”

  妙儿插腰瞪眼道:“怎么,不行啊?你以为舞姬是好当的,姐姐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若不是舞跳的还不错能混个舞姬当当,要想留在这里就只能到后厨当厨娘了。”

  颜无雎皱眉道:“我怎么不知你何时这么喜欢待在青楼了?十二岁那年被楼中李妈妈想逼良为娼,若非我拼死护住你,便被那些护院拖去让人争抢开苞之夜了。我记得那时你吓得瑟瑟发抖,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种地方。”

  妙儿笑了笑,眼中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是啊,那时是真的好怕,若非你恰好被天穹楼的颜阁主看中,要收为徒儿带回天穹楼,你接着天穹楼的声望狐假虎威让林妈妈吓破了胆,我那几年哪儿能安安稳稳的当个艺妓,卖艺不卖身呢。

  也是幸亏如此,我才能留着最好的自己与他相遇。”

  话到这里,颜无雎一直刻意逃避的那件事被血淋淋的翻了出来,晾在眼前,再由不得他逃避了。颜无雎握紧手中折扇,声音冷硬道:“我一直没问你,是怕你伤心。可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与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辞而别,又怎么会孤身一人流落至此。他呢?”

  总算问出了这些年一直积郁在心中的话,颜无雎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仿佛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问出来,便说明他心中终于能够释然了。

  妙儿的手一滑,刀刃擦着指尖而过,留下一串晶莹饱满的殷红血珠。妙儿将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片刻才重新放下。虽然那道伤口还在,但手指已经不再流血了,对于很多像妙儿这样无依无靠之人,这样便算是好了。受了伤,只能自己舔伤口,看不到血迹,便假装伤口已经不存在了。

  “当年之事经历起来倒也没觉得什么,可如今再回想,当真是复杂的紧。你也知道从小脑子就笨,如今你突然叫我将那么多年前的事说给你,我还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唉,果然是老了。”

  妙儿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妄图就此揭过此事。颜无雎却不肯放过她,追问道:“就算当时的细节不记得了,大致总还是记得的吧?你虽是脑子笨了些,但又不是傻子,总不会他去了哪儿,你又为何要守在这里都不记得了吧?”

  妙儿一双杏眼鼓鼓瞪着他,好半晌才道:“你怎么这么讨厌,明知我不想说,还要这样逼问。罢了罢了,就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就是他说家中有事,等处理好了这段日子便来接我去成亲,然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他喽。”

  颜无雎心中一痛,手中的蔽日扇敲在桌子上,毫无声响,却将桌上敲出了扇印来。

  “这个滚蛋,我去找他。”

  妙儿又翻了个白眼,凉凉道:“要是知道他家在何处,我早就找去了。你就别给我捣乱了,就会哄我开心。”

  颜无雎心中憋闷,狠声道:“所以你就准备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何时?”

  妙儿喝了口茶,随口道:“等到他来,或是等到我死。”

  见颜无雎闻言又要发作,她连忙打住这个话题,正色道:“你别光顾着教训我了,你自己的问题还没理清楚呢。就算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那日,你身旁那个叫舒梨的女孩看你的眼神当真是毫不遮掩,连我这个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我不信你能不知道?”

  颜无雎身子僵了僵,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不禁摇了摇头,从妙儿的话中挣脱出来。他看着有些陌生的妙儿,又想起了她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岁月。

  “别人对我的情意你倒看的一清二楚,那我这些年对你的情意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妙儿见他神色哀郁,也敛去了打趣的念头,语重心长道:“你的情意我自然也看到了,且看的很清楚,但你呢,你的情意你自己真的看清楚了吗?”

  颜无雎愣了愣,随即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妙儿道:“旁人都说你精明,我倒不觉得全然如此。其实有时候你也笨的很,当初我救了你一名,而后你我相依为命,日子久了,你便觉得自己喜欢我,仿佛我们经历了如此之后你就该喜欢我,却却从不去认真想想,你当真心里喜欢我吗?”

  她虽见颜无雎满眼茫然,脸上神色难看,却还是接着道:“其实你我之间从来便没有过儿女之情。你的确对我情深,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记挂着我,可你对我之情,有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有曾经相依为命的亲情,有经历相同的友情,却独独不会有爱情。

  因为我们靠的太近,知道对方所有的秘密,太过了解彼此的心性,反而没有了萌生爱情的机会。

  否则,当初你初时知道我与他之事时,便不会只想着逃避,而错过了我们当年的最后一面。你若真是对我有那种感情,你便不会只想着眼不见为净,而不是努力去争取。当真到了你心中那人要离开时,你便会明白我今日之言了。到时你绝对会坐立难安,绝对不能忍受她离开,冲破任何阻碍也要尽力挽留她,那时你才是真正爱上一个人了。”

  妙儿起身离开,只留给呆愣的颜无雎一句话。

  “无雎,你心中到底爱的是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师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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