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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叁】罗家

师不从命 水墨云 7251 2021-04-07 02:43

  舒梨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人在做,天在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论她怎么解释,当初她灌输给林陌那些颜无雎的坏话已经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了,在林陌心中颜无雎这等风.流浪荡的登徒子,定是哄骗着舒梨怀了孩子才逼得她不得不下嫁的。

  舒梨本就是个急性子,最后被逼急了,索性脱口而出道:“我们总共也就过了一夜,哪里那么容易就怀上了!”

  舒梨这放开声音的一嗓子吼出去,直让人感觉整个天穹楼都静了一静。舒梨和林陌都尴尬的愣住了,偏偏此时颜无雎竟也恰好赶来凑了个热闹。

  “梨儿,为夫没想到你性子竟这般豪爽。只是以后这等闺房之事,还是莫要说的这样大声了。”

  林陌尴尬的随口寻了个借口便匆匆遁了,颜无雎难得一见舒梨羞涩的模样,好生欣赏了片刻才识相的转移话题道:“林陌把你怎么了?竟逼得你说出这些话来。”

  舒梨想起自己从前的作为,缩头干笑道:“呵呵,也没什么,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颜无雎见她如此神色,又想起林陌每次见到自己那谴责的眼神,也就猜出个七八分,便也不再追问,一笑了之。两人就着婚事说了会儿闲话,颜无雎面上露出几分愁色来。舒梨见他如此神色,了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颜无雎沉默片刻,才道:“我今日来确是有事要与你商量。花语城那处的一个分舵账目出了问题,我可能要亲自去看看才行。”

  舒梨蹙眉道:“是顶要紧的事吗?不能等我们成婚后再去吗?”

  颜无雎叹了口气,留恋的握着她的手道:“若是能推脱过去,我也不想去。只是事态严重,等到婚事过后我就怕来不及了。”

  舒梨闷闷不乐片刻,才不情不愿道:“那你要去多久?”

  颜无雎将她揽进怀中,柔声道:“江南路途甚远,来回行路怕也要半个多月。此事复杂,可能还要耽搁几日。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在成亲那日前赶回来,总不会叫你等我的。你就安心穿着嫁衣,等我将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金单阁便好。”

  舒梨撅着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有了笑意。她揪着颜无雎的发丝缠在指尖玩了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动身?”

  颜无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舒梨在他怀中却没能看到。

  “下午就走,你近日身子不太舒服,便别来送我了,左右不到一个月我便回来了。倒是你,可要趁这段时日好好养养,否则成婚之时还叫别人以为你是被我绑上花轿的呢。”

  两人又你侬我侬了片刻,舒梨竟头一点一点窝在颜无雎的怀中睡着了。颜无雎摇头失笑,却又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些。他看着舒梨天真无邪的娇俏面容,面上浮现几许愁容。

  “若我到时受了伤回来,你可别赌气不嫁给我了,那我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颜无雎方才那番话实则全然都是用来哄舒梨的,他此行确是要去花语城,却并非是去分舵查账。各地分舵主都已受到了他的请帖,有谁敢在此时找事,岂非是自己找死。

  颜无雎此行实则是要去江南罗家,那个他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踏足之地。他苦笑着叹息一声,自己到底是要违背当年对义父的诺言了。

  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罗千怀来天穹楼的那段日子,在宫羽念的有意为之下并没有太过招摇,楼中虽盛传紫檀阁中有个与颜无雎生的一般无二的男子,但大都以为是有几分相似,以讹传讹才成了这般谣言。

  但景逸却是见过罗千怀的,而且他向来心思缜密,罗千怀那与自己师父可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貌本就让他生疑,且不说两人的年纪又相似,单是自己师父对那人古怪的态度便不得不让人多想了。景逸打听了一番罗千怀的身份,又想到师父从来不管江南分舵,只交给他与文宇,从前还当他是嫌路途遥远所以躲懒,如今看来却并非只是那么简单。

  是以景逸吩咐各地分舵对罗家之事多加关注,不想还真看出了问题。天穹楼这些年虽修身养息,大部分心思都扑在拓展生意上面,但到底是武林门派,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景逸原是管账养成的有备无患的性子,命人对有关罗家之事多留个心眼,却不想没几日便有情报送上来,说有人花重金请了江湖第一暗杀组织——魅影堂来取罗千怀的项上人头。

  景逸踌躇良久,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颜无雎。若只是自己多想了,两人之间其实并无干系,那么便当自己多言了。但若当真是自己想的那般,那么还是应该让师父知道此事的。果然,景逸说完后看着颜无雎骤然阴沉下来的面色,他觉得自己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颜无雎初闻此事时的心情自是要比景逸更加纠结,这些年来他虽从不与人提及自己的身世,但自从他从义父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罗家便成了他的心头之刺。

  义父辞世后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两年,多少次午夜梦回梦见自己被罗家人找到,死乞白赖的要将他带回罗家。他虽执拗的不肯回去,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的。他只是过不去自己被遗弃的那道槛,但心里自是希望能回家的。

  可每当梦醒后,日子越来越难熬后,那美梦破灭后的失落和愤然化成了一股怨气,他仇恨罗家人,仇恨那些将他遗弃的人。直到在街角偶遇罗千怀,看到那个与自己长的一般无二的人,那一刹那,他心中没有任何恨意,只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恐慌。

  原来,那就是所谓的亲人,你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天生便有着莫名的亲切之意,甚至有着一模一样的样貌。但伴随着喜悦的,是一种狼狈的恐慌感。从知道自己的身世,答应了义父后,在颜无雎的想像中就算有朝一日自己与罗家人相遇,也是他们求着自己非要将自己迎回罗家,而非如今这般怜悯唏嘘他狼狈不堪的境地。所以颜无雎从未与人提起过此事,他更不想让罗千怀知道当年那个看见他惊慌失措逃跑的小偷,便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罗千怀来到天穹楼的那段日子他其实一直在回避他,时过境迁,如今他对罗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怨念,更没有那幼稚的幻想。而对罗千怀,这个他血脉相连的兄弟,从来没有亲人的颜无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是如今听闻他有难,颜无雎却是不由自主的心急如焚。景逸问他,这样做值得吗?他其实也并不清楚这样做值不值得,只是他实在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坐视不理。

  义父临死前曾留下三个遗愿,第一个是让颜无雎不许为他报仇,第二是让他远离罗家人。第三个遗愿,便是告诫他,人可以无名,但不能无心。

  其实若是其他门派也就罢了,颜无雎暗中通知罗千怀,让罗家多加防备,再派一些天穹楼的高手做护卫,该是就能躲过这一劫。可魅影堂不同,能坐上暗杀界第一把交椅的门派,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这“魅影”二字,便是其门派的特点。

  只要接了生意,魅影堂便会派出杀手借机潜伏在身侧,会如影魅一般如影随形,让人防不胜防,直到完成任务为止。情况危机,颜无雎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先骗过舒梨去罗家替罗千怀解决了魅影堂的杀手,届时再以天穹楼的名号警告一番影魅堂,敲山震虎,该是就能保罗千怀安全了。

  颜无雎一路马不停蹄,好歹在第七日下午到了花语城。出发前他与花语城中的分舵飞鸽传书联系过,让他们务必在他到来之前保护好罗千怀。至于那平安镖局的程舵主要用何办法缠住罗千怀,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他只是在信中写明,近日楼中花销太大,所以他很是看中此次婚宴的份子钱,若是程舵主不能完成任务,那他的随礼将会很是问题。

  颜无雎围着罗家绕了一圈,又觉得有些无趣。没进天穹楼前,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江南第一富商的罗家会是怎样的巍峨壮观,富丽堂皇,可看着眼前这栋威严古朴的宏伟院落,颜无雎竟有种幻想破灭的失落感。比起住在这种房子里,还是天穹楼更自在些吧?

  颜无雎去了当地分舵,好酒好肉犒劳了一番连日赶路风餐露宿的自己,直到入了夜,这才趁着夜色潜入了罗家。罗家一派行色匆匆的忙碌之色,因为后日便是罗家一年一次的祭祖大典,所以举家上下正在匆忙的准备着。

  颜无雎在屋顶躺的喂了半天蚊子,很是不耐烦,但又不能暴露行踪,免得惹人生疑。直到夜半时分,罗家才真正安静下来。他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手撑着瓦片翻身跃下了屋顶。落地无声,颜无雎如一道影子般落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早已打探好的罗千怀的房中。

  房中一片寂静,细微的门声并没有惊动床上安睡的人。颜无雎如影子般脚下无声的走向床铺,却在伸手去推罗千怀的刹那猛地侧身闪避。罗千怀手中握着匕首,犀利的眼神在看清颜无雎面容的刹那化作了疑惑。

  颜无雎倒是没有想到罗千怀还有这等警觉心,挑眉道:“你这反应倒是还行,只是手劲不够。若真是要对你行刺之人,你出手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若还是这般心慈手软,就轮到别人对你心狠手辣了。”

  罗千怀松了口气,起身看着他挑眉道:“在你言之凿凿教训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下你三更半夜潜入我房间的原因?”

  颜无雎耸肩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来参观一下你家,顺便给你发张喜帖,我和梨儿下个月初九大婚,有时间就来喝杯喜酒吧。”

  罗千怀愣了愣,虽然心中仍有些空荡荡的,但从他离开天穹楼那日便料到了如今这结局,倒也没有那般难受。他淡淡的“哦”了一声,而后问道:“喜帖就不必浪费笔墨了,我没空去。至于参观罗家之事,可否放在明日青天白日时再做打算?”

  颜无雎点了点头,而后打着哈欠钻进了罗千怀的被窝,附议道:“我正有此意,不过此刻已经半夜三更,我就勉强在你房中借宿一晚吧。”

  罗千怀瞪着毫不客气的颜无雎,良久,也赌气般在他留出的半边床上躺下。两人背对而卧,一动不动,却是谁也没有随着。自小家教甚严的罗千怀从没有同别人同床共枕的经历,今夜还是头一次。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却是半晌无言。良久,罗千怀先转过身去平躺了下来,过了片刻,又侧躺回去,不一会儿又平躺了下来。颜无雎有些受不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无奈道:“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有什么的,你怎么扭捏的像个女人似的?”

  罗千怀被噎了噎,片刻才道:“我只是从来没和别人一起睡过,有些不习惯而已。”

  颜无雎闻言转过身看着他道:“你小时候没有玩过讲夜话?”

  罗千怀默了默,仍是忍不住道:“那是什么?”

  颜无雎道:“就是一般大的孩子晚上睡在一起,然后将些聊斋鬼话之类的吓人故事,看谁胆子大,谁是胆小鬼的游戏。”

  罗千怀回忆自己乏善可陈的童年趣事,摇了摇头。颜无雎似是来了兴趣,接着问道:“那躲猫猫、踢蹴鞠、抓蚯蚓还有自己从河里抓了鱼烤着吃的呢?”

  罗千怀仍是摇了摇头,颜无雎不解道:“那你小时候都做什么?”

  罗千怀想了想,陈述道:“读书习字、跟着父亲看账、偶尔随母亲去庙里上香……”

  说到这里,罗千怀的语气陡然变得兴奋起来,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颜无雎道:“陪着母亲去庙里上香时,偶尔会撞上民间的庙会,可热闹了。母亲与主持参禅时便会让身边的嬷嬷领我出去玩,那时就可以在庙会上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有嘴里可以喷火的人,有戴着鬼面具蹦蹦跳跳的老妪,还有踩着一尺高高跷的男人。

  高跷知道吗?就是脚踩着可以站的很高的木棍,小时候觉得那人踩着高跷好神气,便央着母亲买给我。可谁知后来被父亲看到了,训斥我玩物丧志,之后便连庙会也不让我去了。”

  颜无雎简直无法想像这样的童年有什么意思,他撇嘴道:“你父亲对你也太严厉了,简直像个周扒皮。”

  罗千怀皱眉道:“别这么说,他也是你父亲。”

  他的话落,房中陷入一阵死寂。这是两人间都在有意回避的话题,却叫罗千怀失言提起,顿时让两人都有些不自在。颜无雎冷笑道:“我有两个义父,但从来没有父亲。”

  罗千怀叹了口气,沉声道:“他都已经故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颜无雎神色冷漠的开口道:“人走了,带不走任何东西,生前的恩恩怨怨便可一笔勾销。可对活着的人来说,一切仍是从前模样。反正我从来便没见过他,他活着或者死了对我又有何区别?”

  罗千怀沉默良久,方才道:“小时候每次母亲去庙里上香后便会对我特别好,后来我才知道,她每个月都去庙里上香祈福,从来都是为的同一个人。也是因为这个人,所以她才将满心的愧疚之情转移到了我身上,才会对我特别宽容。”

  颜无雎的呼吸一窒,沉默不语。罗千怀见颜无雎始终没有反应,接着道:“当年之事母亲实在了身不由己,看在她多年来从未忘记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去见见她。她自从知道你的消息后便日日夜不能寐,却又不敢贸然去见你。无雎,再多的怨念,这么多年了,也总该淡了吧?”

  颜无雎闻言沉默良久,才淡淡道:“我不是你,所以不能体会对母亲的疼惜。你不是我,所以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他停顿片刻,转过身背对着罗千怀道:“睡吧,我明日还有要事要做。”

  罗千怀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竟还未问出他此行的目的。颜无雎虽对他没了从前在天穹楼的敌意,但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绝非只是为了来给自己送喜帖的。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不要我打点一下?”

  颜无雎打了个哈皮,随口道:“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你要做的,就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全当不知道我的存在就好。”

  罗千怀知道,若他当真不想说,自己是绝对什么都问不出来的,索性也不再询问,随他去吧。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罗千怀醒来时床上便只剩了他一人。丫鬟在门外问了声,便端着洗脸水进来侍候他洗漱了。用早膳时看着面前精致鲜美的鱼汤,罗千怀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颜无雎昨夜说的烤鱼,突然间便没了胃口。

  罗家忙忙碌碌的一日便又这样开始了。 师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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