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结束的休假,黄玲玲发现两个女儿都没有提到任何一点外出游玩的故事。作为一个年长女性,她基于对女人普遍的认识,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她的直觉告诉她,两个女儿这次一起外出度假,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举动。回想起刚一开始听到大女儿愿意外出度假,愿意再次融入社会时那种为人母特有的欣慰,黄玲玲就感到被欺骗与侮辱的愤怒。
她偷偷瞪着坐在对面喝着蔬菜汁,照料着苏小麟吃早餐的大女儿,使劲把梗在喉咙的小笼包咽到胃里,默默忍受着那种石头砸到脚似的疼痛。再怎么样生气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外孙女还要上学的,不能耽误时间。又偷偷瞪了一眼苏惠欢,黄玲玲的视线却被无所谓地啃着面包片到处乱看的苏小麟逮住了。
苏小麟用短短的手指指着外婆,径直问她:“外婆你看我还是看妈妈?怎么有点凶凶的?”苏惠欢飞快抬眼瞄了一下黄玲玲,倒有点大无畏的气概。黄玲玲倒变成了理亏气短的那个,慌慌哄着苏小麟。“外婆就是眼神不够好,所以要睁大点眼睛才看得清楚小麟今天穿的什么衣服这么好看吖。快点儿吃吧,等会儿迟到老师下午不给你小红花。”苏小麟不怕外婆,扁扁嘴巴很不屑的拧了拧头。“才不会迟到呢,外婆又吓唬我!我不吃了。”
这下子还真成了黄玲玲理亏词穷了,忙不迭赔礼道歉,巴结着哄劝着,就希望苏小麟能够多吃一点。这个时候苏清欢匆匆抱着公文包冲下来了,到了餐桌旁边直接端起蔬菜汁喝了一大口,胡乱叉起一个荷包蛋塞到嘴巴里就想离开。黄玲玲看不得她这么敷衍自己,忙忙喊她:“急到这样吗?坐下来吃呀,这么多东西,喝一碗小米粥也好吧?”可惜苏清欢不领情,扭着眉毛好像跟她赌气似的,急乎乎就走开了。
黄玲玲没有因为受冷落而生气,反倒心疼得不得了,嘴巴里嘀咕个没完。直到苏惠欢喝止了她这种嘀咕,她才总算把这一篇揭过去了。等到苏小麟被送去学校了,家里只剩下她和大女儿的时候,她忘记了被女儿们欺骗的愤怒,心里满满都是好奇。她思来想去却又无从问起,倒觉得要开口实在困难。最后,她扯了个问题总算跟苏惠欢搭上了话。“你说,清欢穿什么样的婚纱最好看?”
苏惠欢正在整理东西,便把手上的事情停下来,慢慢站直了身子,揉了揉额角,平静地看着母亲,说:“妈,有句话你还是要信我的。别把办婚事这茬搞得太热火了,别把妹妹逼得太紧了。你信不信?”
黄玲玲目瞪口呆了一下,眼角的细纹都撑开得平整无比。她不懂是不是应该点头表示同意,可是苏惠欢明显没有征求她同意的意思,一说完了就又开始动手整理东西。她讪讪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好认真看着苏惠欢把许多东西分别放进两个大纸箱里。
“这都是——他的东西。”
苏惠欢没有特别反应,还是继续仔细分类,把一些放进左边的纸箱,把另一些放进右边的纸箱。“留一点儿做纪念就好了,多余的,我想办法把它捐到合适的地方去。”
黄玲玲真的吃惊了。大女儿是真的走出来了。苏惠欢在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是真正的平静如清澈的溪流,没有一点荫翳。黄玲玲这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欣慰与欢喜。她反倒有点惆怅,有种被真的冷落遗弃的心酸。她静静地沉默地走了出去,又回头望了望专注的女儿,看来,她们真的不再需要她这个妈妈了。
确实,苏清欢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牵绊。她满脑子只有工作、工作、工作。每天她都会在办公室里呆到晚上九点才离开。中餐、晚餐除了和同事进行必要的交流得一起进餐以外,她都会让小芳替她订餐到办公室里。如果可能,小芳甚至相信,苏清欢好像挺愿意住在办公室,方便工作。
苏清欢现在不仅仅负责内部刊物的编辑出版,还主动接触公司上下所有的业务,而人事业务更是她接触的重点。短短十天内,她已经参与安排了营销业务培训策划两次,从业人员上岗培训两次。这些交错同时进行的工作让听到的工作人员都会头皮发麻,因为这意味着需要增加许多额外工作量。但是,苏清欢任劳任怨到了极点。她一次次和部门经理沟通,一有不妥立即动手修改,改到满意为止还要反复求证。她变成了最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者,每场培训的每个环节每个细节都经过她严格的检验,而且她还现场亲临监督进行。
她的脸颊瘦了一圈,下巴有点往前翘,眼睛又圆又大几乎随时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像锋芒毕露的刀锋,说不定就会刺向什么人的要害。大家都开始有些怕她,对她交代的事情都不自觉尽力做得更好一些。不过,“太子妃”的称号好像被太阳晒干的水泽,蒸发得几乎不留什么痕迹了。人前人后,大家都有些习惯称呼她“苏副”了。
苏涵是最满意的人。他经常躲在办公室的百叶窗帘后面,注视着苏清欢来这个楼层联系业务时匆忙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嘴角带着笑,那是得意的笑。所以,黄玲玲问他,是不是缓一缓苏清欢和丘平诚的婚事,他一口就答应了。他最想要的效果已经出现了,当然没必要破坏现在的状态。是时候该让丘平诚有紧迫感了。 钟情错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