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求你
扶桑心里很难受,可也只能冲外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太医?”
长安眼里已盈满眼泪,他看着那根黑线越来越往上,脸上的恐惧便越来越重。扶桑小声安抚着他:“长安,没事的,没事的!”
床上的茹又灵却笑了。
扶桑问她:“你笑什么?”
“娘娘莫怪,臣妾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才未忍得住罢了!”
“长安是你儿子!”扶桑见她这样漠不关心的神情,忽然就怒了,“你看他这样难受,很开心么?”
茹又灵却道:“长安并非臣妾所生!”语气一贯地冷静恬淡。
扶桑觉得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长安亦眼带震惊看向床上人。
她们恐怕都没想到,茹又灵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说出此等话。
“皇后娘娘不就是这样以为的么?”茹又灵撑起身子,努力让自己视线保持与扶桑平齐的高度,“前两日,关于长安身世的消息甚嚣尘上,娘娘您曾来质问过臣妾,臣妾否了,以为娘娘当真不会信这些无稽流言,哪知一日未过,臣妾便身染顽疾,太医说非放血不可治,现在长安又平白患上和臣妾一样的病,想必同样需放血才可痊愈,娘娘您说,若您是臣妾,您会觉得这只是巧合么?”
扶桑无言以对,她忽然发现,她真的小瞧阿芙了,以为她一心想着将长安身世捅出来,会无暇顾及她从而一步步走进她的陷阱,却不想,阿芙可以这样不着痕迹的把所有矛头都往她身上引。
她根本无法反驳。
“可惜啊!”茹又灵叹道。
“可惜什么?”扶桑问。
茹又灵笑笑:“可惜……娘娘您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动长安!没有人比臣妾更清楚了,为了长安,皇上真的可以屠尽皇宫,您信不信?”
她那抹笑格外渗人,扶桑只觉全身发寒。
“母后……”身畔戚戚传来长安的声音。
扶桑低下头,见长安用又怯又惧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不同于一开始的疏离,也不似初到惠安宫的憎恶,就只是很平常的眼神,夹着泪,仿似有怨,还有失望。
“母后,母妃说的是真的么?”
扶桑口中忽然无比涩然,一个“不是”都到了喉咙口,可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来。
“母后,长安很痛!”扶桑终未能回答长安的质询,而长安也没有一直给她难堪,话问出来后,就又开始可怜兮兮地撒起娇来。扶桑小心安抚着他,可她脑子里总回闪着他那个眼神,就像箭一样,在她心口穿来又穿去。
半个时辰后,佘太医来了,与佘太医一同前来的,还有夏侯临。
但夏侯临没让佘太医上前为长安诊治,而是掀起长安胳膊,问他:“他们两人所患病症可相同?”
佘太医伸着脖子细细观察一番,回道:“皇子殿下和茹妃娘娘所患之病,病症完全相同。”
“如何可治?”夏侯临将长安抱在怀疑,又问。
佘太医果然回:“与茹妃娘娘一样,唯放血可治!”
夏侯临眉头一蹙,转而对长安道:“长安可还觉得疼?”
长安眼里早包满了眼泪,此时见着夏侯临,也仍忍不住泣泣出声,却总归比刚才好太多:“回父皇,已经不是很疼了!”
夏侯临遂将他抱到侧室,扶桑跟在身后,看夏侯临把他放在他之前在素竹轩睡的床上,小心轻抚着他手臂,哄道:“长安别怕,你先闭着眼睡会儿,等一觉醒来你的病就好了!”
长安问:“父皇可以告知于我么?我是得了病,还是中了毒?”
夏侯临微愣,笑道:“当然是得病,有父皇在,没人敢给长安下毒!”
长安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扶桑正想着,他进门时中的那阵迷烟应该快生效了,再转头,便见他在夏侯临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夏侯临头一次没主动和她说话,只默默然转过身往外去。
扶桑心里一痛,唤道:“皇上!”
夏侯临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何事?”
“长安他……”
“长安他不会有事的,皇后不必担心!”
“……”扶桑不知该接什么,一时竟没了言语。
夏侯临这时却回转了身来。
不似她设想那样,他情绪很平稳,没有恸,没有怒,甚至连眼里也没有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的算计的光芒,就那样平淡如一滩静水。
他问她:“皇后希望长安无事么?”
扶桑未答。
夏侯临却扯开嘴角,笑开:“有时候朕在想,皇后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扶桑自己也说不清,当初她被他一剑穿心,后来被穆玄歌所救,她以为她可以迎来新生,和过去作别,哪知她却一步步走进了穆厥和穆玄歌设计的牢笼里。
他们知道她和夏侯临的过去,所以逼她重新以另一个身份嫁过来。
他们希望她能让夏侯临乱了神志,然后为他们带去他们想要的信息,可事实上,她厌恶这样傀儡般的生活,无时无刻不想逃脱。
轩姑娘说,以夏侯临对她的深情来看,只要她肯向他坦白,他就定会助她,可她又带着三年前的一剑之恨,带着亲眼见着他逼死自己姑姑的血海深仇,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都说服不了自己,让自己再做三年前的扶桑。
她什么都不想要,却也什么,都想要。
“皇后!”夏侯临又唤一声,扶桑抬起头来,他抬起手,眸中一闪而过一种面对恋人的怜惜,轻抚上她的脸,轻声道:“皇后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可是长安,皇后动不得!”
扶桑张张嘴,未言。
夏侯临又补充道:“就当朕求你!”
扶桑忽觉心中落雪,满眼皆荒——
夏侯临从未求过谁,就是多年以前,夏侯靳还在位,他还只是一个王爷时,也从未求过,他总胸有成竹,可以运筹帷幄,事实上他的判断也从未失误,所以他有居高临下倨傲的资本,可以全凭自己心情做事,把其他人都握在手中。
可这一回,他却因为长安,求她。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