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我顾不得身边张四贵的大声呵斥,离座就朝董老爷子扑去。
董老爷子年纪虽大,身子骨还算硬朗,反应也快。我还没扑到他,他听到叫声后便本能地往侧边一让。
“啪嗒”一声响,空调机掉在地上。没砸到及时避开的董老爷子,也没砸到他身边的人,反倒差点砸到了扑上的我,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掉在我的脚尖部位。
惊呼声四起,但我顾不上别人,也来不及为自己庆幸,双眼连忙看向两个阴差。
这一看去,我的心更慌了!
只见站原本在董老爷子身边,穿着孝衣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头栽倒在门后沙发间的方桌边,那方桌的桌面是大理石的,他的头恰好撞到一个角上。
方桌的角虽被打磨得很钝,但那男人刚才避让时恰好滑了一下,那么猝不及防地倒下去,顿时就将额头撞了个大洞,头颅里的东西都被撞出来了。
而两个阴差,则早已用铁链将他的魂魄给拉出来锁住,带着他虚幻的身影正往会议室角落飘去,瞬间消失在了两堵墙之间。
临消失前,黑面獠牙的阴差还回过头来,朝我阴阴地笑了笑,看得我后背一阵发凉!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间,大家回过神来时,阴差已经押着那男人消失,接着便是更大的惊呼。
逃过一劫的董老爷子先抢上前,抱着趴在地上的男子哀嚎:“鑫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原来死者正是他刚说的董仁朝的长子、也就是他的长孙董鑫。
董磊也反应过来了,跟上前帮老爷子将长兄抱住后,抬头大呼:“快,叫救护车。”
其他人乱成一团……
我愣着没动,脑海里满是阴差离去前的诡异笑容,直到有人来拉扯我的衣角,才将视线从忙乱的董家人身上离开。
拉扯我的人是张四贵,将我拉了退得两步,悄声问我:“胡大师,你发现什么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留意到所有大师都没动,全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我,忙反问张四贵:“张大师,你们刚才看见那两个阴差没?”
“阴差?没有呀。你看见阴差了?”张四贵一脸懵圈和不解。
不仅是他,就连志强道长、永平方丈等大师,也是满脸惊奇地看我。
董老爷子不愧是家里的主心骨,眼见董鑫已经活不成了,吩咐家人别再慌乱后,正好听见我和张四贵的问话,也上前来低声问我:“胡大师,刚才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请恕晚辈刚才无礼。事发突然,晚辈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先向他致歉。
老人家倒通情达理,脸上的悲戚之色一闪而过后,伸手抹了抹双眼说道:“大师言重了,刚才你救了老朽一命,我岂有不知。我是想咨询大师,何以未卜先知发现老朽将遭险情。”
我心里微惊!他的话看似客气,但却细想不得,好像有点怀疑我的意思。
就连董磊都听出来了,忙上前一步替我开脱:“爷爷,胡佐跟我是上星期才认识的,他是真有些本事,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再说大伯的公司,平时我要进来也不容易。”
“磊儿,你想多了。”董老爷子对董磊摆了摆手,给了我一个强挤出来的微笑:“胡大师别误会,刚才这事实在太蹊跷,我就想问问看,趁着大师们都在,好有个解决之道,以免再……”
回头看了一眼正被抬着往外的孙儿遗体,老人家再也忍不住,两行浊泪滑眶而出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上前去,跟董磊、董仁廷一起,将董老爷子扶了坐来会议桌前,这才开口:“各位前辈、大师,不管什么原因发生的意外,我觉得都应立即给刚才不幸离世的董鑫大哥先安灵。大家觉得如何?”
永平方丈先开口赞成:“不错,老衲正想说此事,而且安灵之时,我想叫八个弟子先行给董鑫施主搭桥开路。”
他这样说,绝没有半点马后炮的意思,他想到的给董鑫搭桥开路,更是我所没想到、但绝对应该这样做的。
我说先给董鑫安灵,目的是趁他断气不久,提前安抚其亡灵,如此一来便可化解他横死的大部分怨气。如果再得永平方丈他们为其亡魂开路搭桥,那董鑫之死就不会为他们家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了。
大师出手便知水平,永平方丈绝对是真正的大师,法力肯定在我之上。
但我很奇怪,刚才难道真的没人发现阴差?是他们没开阴阳眼吗?
于是,待董仁廷出去安排时,我朝永平方丈行了个礼,便直言道:“意外发生前,我忽然显得无礼,是因为我看见董老爷子身边,还站着两个阴差。”
“难怪你忽然行礼。阴差大人给你回礼了吗?”志强道长插话问道。
我正想回答说没有,孤宏道长忽然也插话:“不对,董家仁朝善人昨晚离世,断然没有阴差今日才来的道理。胡大师,那两个阴差肯定没给你回礼吧?”
见我点头,他接着说:“那就对了,他们是来抓董家另外的人。但你说他们是站在董老爷子身边,确定不是站在董鑫善人身边吗?”
我心里又自惊疑,忙问孤宏道长:“道长见过阴差吗?他们抓人,应该都是呆在目标两侧才对,是不是?刚才我看见的那两个……”
“不错。”这次回答的,是孤宏道长、志强道长和张四贵三人,异口同声。
一直很少说话的那个大主教王荣发,跟着插了句:“实话说,我到董家以后,就用圣水洗过双眼,要真有冥界差使到来,相信我是可以看见的。但刚才,我什么都没见到,连董鑫的亡灵之影也不曾看见。”
张四贵抢话:“是呀,我也开了阴阳眼的,怎么会看不见?永平方丈要先做搭桥开路之事,应该也是怕阴魂不离亡身,又再有变故吧?”
我们在七嘴八舌,董老爷子起身示意安静,开口问道:“依各位大师之见,现在除了给鑫儿安灵的法事外,还有没有得立即进行的其它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与之前的那种鄙夷不同,现在他们好像都以我为主,在等待我的主意。
张四贵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我愣着不说话,便率先发言:“胡大师,今天我们到这,董家还承诺付我们全额酬劳,说到底,他家的事也就是我们大家的事,都脱不了关系了。”
“你所看见的阴差,如果我们猜得不错的话,并不是真正的地府安排前来的阴差,而是传说中的替死鬼使。”
“所以我们就都想听你的意见,因为只有你能见到替死鬼使,那么我们大家是不是同心协力,一起来将替死鬼使请走,还董家,也是还我们所有人一片清净。”
他说的“替死鬼使”很令我震惊,作为阴阳先生,我自然听过替死鬼使的名号。同为抓亡魂的差使,他们与阴司和阴差有着本质区别。
简单地说,就是他们所抓之魂,不是阳寿尽了的人,而是在看准时机乱抓,更主要的是,被抓之魂到不了地府,将游荡阳间化作厉鬼害人。
我想起之前的女鬼张燕、杨晓雅,她们经过我的度化后,立即就转性不再是厉鬼,张燕更是心地善良,几次于我危难时出手相助,以致现在仍不见影踪。
“董老爷子,你们董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我想了想,开口问董老爷子,接着又补充道:“您老想想,或者问问家人,特别是姓徐或者有个叫徐门鄂派的,跟你们家有没有什么来往?”
我话音落下,董老爷子示意董仁廷立即去询问落实。
在场的大师们却又议论开了:
“徐门鄂派,道家败类那个徐门?”
“这些年一直有他们活动的痕迹,但并没见真正有人被其所害,难道又出来了?”
“徐门主修邪降,胡大师说得没错,董家这是中了降头。”
……
董老爷子听着大家的议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看得出来,他对徐门鄂派好像也有所耳闻。
我想接着说自己的看法,忽然感觉心里又有些慌乱,就跟见到替身鬼使的时候一样。
放眼看去,会议室里却并未见替身鬼使的影子。 大师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