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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我也会为你而活

假面的告白 雪迦 12038 2021-04-07 02:33

  吹拂的脸上的海风是清新的,夜幕下海浪声声,灯塔一束光在海面游弋,时不时也会晃过这个安静的角落里,单膝跪地的男人。

  郁久安在这明亮光源掠过的瞬间看清男人眸底的希冀。

  她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紧,低头盯着那个戒指。

  韩潜这辈子还没求过谁什么,也知道这样的姿态有多低,但他觉得那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说服她跟着他去治病,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来之前其实是没有求婚的打算和计划的,戒指只是无意识地想要贴身带着,但听到她说那句话的瞬间,他如醍醐灌顶——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照顾她,和她一起做决定的身份。

  话出口,也不后悔,这是他很早以前有想过要对她说的话,他曾允诺她,等他做回韩潜,会娶她。

  但是她的沉默让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等不到答案,拿着戒指再度想要给她戴上,她终于出声。

  “我曾经,很想要你的爱,也想过会不会有机会,嫁给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喉咙有些哽咽,“但是现在,这一切对我都没意义了。”

  他捏着戒指,海风的凉意渗到骨头里,他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只是深重的无力感由着心底将全身席卷。

  他和顾渝白也许都错了,她的确没有爱上顾渝白,但也许并非是还对他有所眷恋……

  她可能,已经对这整个世界都没有留恋。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如果你是来劝我,你还是打道回府吧,我的决定已经做了。”

  说完再度转身,只是这一次走出几步就泪如雨下,她用手背胡乱擦擦脸颊的眼泪,狠着心没有回头看。

  回到屋里,景尧瞥见她红红的眼睛,没说话,但石头却忍不住问:“姐姐,你哭了?”

  她揉揉眼角笑,“沙子进眼睛了。”

  石头又问:“姐姐,你不会走吧?”

  “嗯,不会。”

  石头于是放心了。

  景尧趁着这个空儿赶紧打发石头去睡觉,关上卧室门,才压低声音问郁久安,“那男人什么情况?”

  棚屋里的一切也都是简陋的,郁久安在小小的凳子上坐着,背靠着墙,双眼无神,有些疲累地说:“算是……前男友吧,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不会跟他回去。”

  景尧不问了。

  景尧这个人属于话极端少那种,除非别人主动开口,不然与他和石头无关的事情他一概不会管。

  郁久安从这间棚屋里出来,想回自己住的那一间,走几步就抬眼望海滩。

  不知道前面哪家开了很亮一盏灯,将男人的影子拖了很长,他孑然而立的身形显得格外寂寥。

  她在心里叹着气,她觉得她不该过去,不该再给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但她又没办法看着他这样不管,她走了过去,“已经快十点了,这里不是景点,很难打车的,不然你叫徐杰来接你?”

  韩潜在门口十多米的地方,已经站了好半天,出来时湿漉漉的头发早就已经被风吹干,只是微微凌乱,他看着她一路过来,听见她的话,没太大反应,隔了几秒,唇角挽起个淡淡的弧,“你还管我死活?”

  她说:“你不要和我闹脾气,再不走你是打算在海滩上站一夜?”

  “我站一夜你会跟我回去么。”

  他不答反问。

  她沉了口气,“我的事情我自己有主意,我这一辈子都没掌控过自己的命运,不能到最后还被人牵着跑,我不想受看病的苦,你不懂,就算这次病侥幸治好,这个身体已经是负累,不仅是对于你,对我自己也是……”

  她顿了顿,“我想自私一回,不过分吧。”

  他低下头,声音也低落下去,“说不定吃药就能好的,你找那么多借口,不过是逃避。”

  这话很尖锐,郁久安面色微变,不想和他说下去,欲转身,闭眼又深深吸口气,“你叫徐杰来接你吧,不然真的回不了市里了。”

  她再次离开,但这一回他在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见她进一间没人的棚屋,拉了里面灯绳,昏黄的光就亮了起来。

  门被关上,他一腔颓丧难以言喻,站在门口发着愣。

  其实他都知道的——她的确是在找借口。

  他甚至很确信,如果是他,如今能遇到这种借口大概也会觉得释然。

  但这事儿发生在她身上,他却无法接受,他了解她,理解她,可他还是做不到支持她的决定。

  她经受的苦难太多,而这世界给予她的安慰太少,疾病带来的一点点痛苦她也不再愿意承受,因为对她来说,生存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划算了,入不敷出,没有什么值得她努力一把,忍受痛苦去坚持。

  就连他也不能。

  他靠近棚屋,这屋子简陋到极点,甚至没有窗户,他站的腿都困了,靠着棚屋很不讲究地坐在沙滩上。

  夜深,海风更冷,他搓了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来,郁久安站在门口,皱着眉看他,很嫌弃,“门我又没锁……你是不是傻?”

  他愣了几秒,她已经折回去,他赶紧起身跟进屋子。

  里面更简陋,就一张床一张桌子,通着一个小隔间里有放洗漱用的东西和一些杂物,这里看起来跟个破仓库差不多。

  还很潮湿,他眉心越皱越紧,这段时间她就是在这里住的。

  她绕过去将门落锁之前看他,“就这一张床,不走就只能和我挤一下,你可想好了。”

  这哪里还用想,他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郁久安已经懒得再说他,毕竟很晚了,她直接落锁,指了指隔间,“洗漱在那边,条件不好,只能将就。”

  他洗漱过再过来,她已经躺在床边了。

  也没睡衣什么的,他上床,从她身后搂住她,把人往床中间带,她也不抗拒,只是言语间有些不满,“别闹我……我很累……”

  话音软绵绵,带着将睡未睡的一点惺忪。

  他整颗心都软了,本来求婚被拒的沮丧也忘了一干二净,轻轻在她鬓角亲两下,声音低柔:“嗯,睡吧。”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困倦。

  他将人紧紧抱怀里,连日来处于忐忑中的心终于得到片刻安宁,他想,慢慢来吧……

  人已经找到,他就还有时间。

  她对他的爱已经不足以支撑她与疾病对抗,那他就要想办法,让她重新爱他,她以前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死都可以,那为他活着也一定可以。

  ……

  多天没睡好,这一觉竟睡到了大天亮,韩潜睁眼身边已经没有人,瞬时清醒,下床的动作急促,确认屋内没人,他一把拉开门,门口站着小石头,正仰着脸看着他,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他,“我嫂子叫我给你的。”

  他怔几秒,“她呢?”

  “和我哥去了市里买东西。”

  他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郁久安现在真是不拿他放眼里了,走也不说一声。

  他刚刚睁眼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慌。

  石头给他的饭盒里面有粥和包子,他放桌上,在心里骂两句郁久安。

  倒是还有点良心,知道给他饭。

  石头跟着进来,看他洗漱。

  外面天气好,棚屋门大敞,阳光照进来,他擦干净脸回到桌子边,想起个事儿,问石头,“你当面叫她姐姐,怎么背过她就成了嫂子了?”

  石头撅噘嘴,“反正就是嫂子。”

  “……”

  完全无法沟通。

  他坐下吃饭,石头在床上晃腿,这小孩有个爱晃腿的毛病,一边晃一边说:“就算你以前是我嫂子的男朋友也没用,现在她要和我们在一起的。”

  他吃完了,抽桌上的纸巾擦嘴,撩着唇角说:“她压根就没答应和你哥在一起吧,所以你只敢在背地里叫叫嫂子过嘴瘾。”

  石头闻言,脸都涨红了,“她答应和我们在一起的!”

  “别偷换概念,”他不屑,“住在这里也不代表会做你哥的女朋友。”

  石头气的说不出话。

  “真想她做你嫂子?”他睨着扁着嘴的小石头,眼角带了一点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小石头一下子竖起耳朵,“什么办法?”

  韩潜欠扁到极点地说:“管我叫哥。”

  石头:“……”

  石头气呼呼地跑了。

  逗过小孩,韩潜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时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这才想起一件事,头天都没给顾渝白打电话说一声,郁久安人找到了。

  他头天脑子一直很混乱,就连那个求婚都是慌乱的,直到在床上抱住郁久安心里才安定一点,可因为累的紧,一放松居然就直接睡着了。

  他没办法地想要找石头借充电器,但是石头完全不理他。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他想,算了,让顾渝白继续着急去吧,等郁久安回来了和她说说她肯定会解决。

  天气很好,他在海滩上等郁久安,在阳光下近距离又去看那几艘小船。

  他实在想不透,郁久安要这种小船能做什么?吃水不深,稍微一点风浪大概都要给掀翻,一点实用性没有。

  快到中午的时候景尧先回来了,带着一些新买的工具和一个用于渔船的小型发动机。

  景尧本来不爱说话,对着陌生人更无话可说,见到韩潜,稍稍一愣,旋即微微点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韩潜也点了下头,又问:“久安呢?”

  景尧说:“她去买东西,等会儿就会回来。”

  他点头,不动声色打量景尧背影,摸不清这男人是什么想法,若是小石头一头热想要郁久安给自己做嫂子还好,要是这男人也对郁久安有想法,那就有些麻烦了。

  他想带走郁久安,她那里已经是一关,他不希望有更多阻力。

  景尧将沉重的工具包往沙滩上一扔,翻起一层沙,他捋起袖子,绕着一艘小船来回看了两圈。

  是半成品,很小,韩潜目测坐三个人就是极限了,木质,目前没处理边缝也没上漆,边边角角的地方木刺还一堆。

  景尧叫来石头,俩人拿尺子量着船上什么尺寸。

  韩潜双手插裤兜,站在旁边看着,“久安的船是哪种?”

  景尧说:“就这个。”

  他微微蹙眉,细细看了会儿,脑中不其然蹦出郁久安很久以前对他说的话——

  “迟早我要有一条自己的船,带着你出海,好不好。”

  他绕着船打量几遍,又问:“她要这船有什么用?这还得手动划吧。”

  “我也不知道,”景尧说:“我只是做船的。”

  韩潜:“……”

  这个哥哥比弟弟还难打交道。

  景尧不是高冷,就是单纯的不爱说话,但过了一阵,景尧破天荒主动开口,“也不是要划,这里,”他的手指了指船底的凹槽,“可以安小型发动机和螺旋桨,虽然速度不快但可以机动控制,螺旋桨还没找到合适的,太大的会翻船。”

  韩潜自然是不懂做船的,他等郁久安等的有点急躁,手头没烟也很痛苦,拿着没电的手机琢磨几秒,问景尧借充电器。

  景尧给了他一个多头的充电器,他回到郁久安房子里,找插座找半天,最后在一个小柜子旁边找到,插好了立刻开机,先给顾渝白打电话。

  顾渝白在那头语气不善,“失踪一个还不够,想给我来俩?昨晚我打你电话几次你知不知道。”

  韩潜笑出声,顾渝白恼火地问:“笑什么?”

  韩潜说:“我找到久安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在哪里?”

  “海边。”

  顾渝白说:“具体哪里。”

  韩潜想了想,“你回北城吧,你公司那么忙。”

  “……”顾渝白想骂人,“过河拆桥?”

  韩潜道:“她现在不想回去,不想治病,我正在劝,还需要时间,你也不能不管工作一直在这里。”

  顾渝白闻言,忍不住叹,“真是不想活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也去劝劝她。”

  韩潜说:“你真要来?”

  “废话,”顾渝白说:“我和她怎么也是朋友,怎么,你难不成心胸狭窄到不让我和她见面?”

  “也不是,”韩潜道:“就是我不打算回市里了,既然你过来,正好帮我带点儿东西。”

  顾渝白:“……”

  韩潜一点没客气,要了一大堆东西。

  换洗衣物,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他在酒店房间的药,甚至电脑……

  顾渝白收拾东西的时候黑了脸,觉得自己宛如保姆。

  ……

  挂断电话,韩潜不小心碰到柜子。

  这屋内的东西真是没眼看,这木质的小柜子还是坏的,柜门松垮垮,一碰就晃悠。

  他关上,又开出一条缝。

  他想收拾下这柜子,拉开门,看见里面一个药瓶,他皱眉拿出来。

  瓶子上写的是什么维生素,打开来里面一堆白色药片。

  郁久安身体不好,会吃药他不意外,他留了个心眼,从里面取了一片装自己口袋。

  郁久安到十二点多才回来,和景尧还有石头打过招呼,目光落在旁边的韩潜身上,摆不出什么合适表情,最后牵强地扯扯嘴角,转身朝着屋里走。

  韩潜跟过去时,她正从衣兜摸出装药的纸袋,往瓶子里放药,听见脚步声,吓的手一抖,药片一下子掉在地上。

  她赶紧捡起,韩潜已经到门口,微微皱眉看着她,“吃的什么药?”

  她将药片吹吹,放药瓶里,竭力保持镇定,“补充维生素的。”

  他没纠结这个,“顾渝白等下过来。”

  她一下子扭头睁大眼,“他也在卞城?”

  “你以为呢,”他在床边坐下,低头看着她,“你让我们好找,自己倒是逍遥。”

  她将药瓶放回柜子里,关上怔了下,以往都要关两三次使劲推的柜门这次倒是配合,她说:“你们怎么都这么闲,不用上班的吗?”

  他俯身去拉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别总说些没心没肺的话,上班能有你重要?”

  她并不推拒,但也不主动,被他搂住腰,她轻轻叹口气,“你们说什么没用,我说了,我决定已经做了,我不要看病,太受罪了。”

  他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亲,“你想出海是么。”

  她一愣,旋即侧过脸看他,神色有几分防备。

  他被她这种眼神刺的心头一跳,不大舒服,“那船太小,也不实用,我可以给你买游艇,我们一起出海,你想完成心愿,那我陪你完成心愿,然后我们去看病……”

  他额头挨着她的,轻蹭两下,“久安,为我再活一次,我也会为你而活。”

  她垂眸,逃避着他灼热的视线,“我……”

  话音未落,被童稚的男音打断,“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石头跑进来,就往两人中间扑。

  明明俩人挨着坐在床上,石头硬是在两人中间挤啊挤。

  郁久安哭笑不得。

  韩潜一言不发起身,手扯着小孩背部衣料,竟将人整个提起来,他把人提到门外一扔,然后将门关上锁住,在暗下来的房子里拍了拍手。

  郁久安:“……”

  石头在外面气的拍门,韩潜看着郁久安,“这小子想让你当嫂子你知不知道?”

  郁久安笑说:“你别和他计较,其实他们兄弟很不容易,这里是老的渔民区,很多人走了都是嫌这里落后,景尧的女朋友也是嫌弃这里才走的,但这儿还有十多户人家,年轻人都走远了打工什么的也不回来,景尧想照顾这些老人所以一直留着,石头就特别想他有个女朋友。”

  韩潜扯扯唇角,“我也很不容易。”

  遂到床边又坐下,拉住她手,“这小孩怎么不去上学?闲的没事儿打你主意。”

  郁久安被逗笑:“坐船大概半个小时往东那边有个小学校,石头在那里上学,但是那学校条件糟糕,也不好好做,老师也不操心,这几天两科的老师都请假,班里就暂时停课。”

  他微微拧眉,“这里还有教育这么落后的地方。”

  她忽然发觉话题扯的有点远,试图拉回来,“你和顾渝白都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打断她,说的是另一回事:“我们捐钱,把那学校建一下,好不好。”

  她睁大眼。

  隔了几秒,眼底微微发亮,她好像也被他这个主意引起兴趣了,“对呀,你有钱的,要是可以为石头他们这些孩子做点事……那样景尧也会少操心一些,附近的小孩都能好好上学。”

  他微微笑了,眼底有柔意,“别说他们……你就说,你想不想?”

  她抿唇,对上他双眼,心跳漏一拍,双颊不由自主发烫,他的眼神太温柔缱绻,让她突兀地生出几分紧张。

  末了眼眸低垂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想。”

  他很满意,这就好了,她其实也没真到无欲无求的地步,至少这些对她施与善意的人,她还是会为他们着想。

  他刚要说话,外面门又被敲响,这次重了几分,明显不是石头的力道。

  他黑了脸,怎么老有人来打扰!

  郁久安一下子从床上起来,退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手在脸上贴了下降温,外面这时候已经传来个男声。

  “大白天的,你们这闭门算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顾渝白一腔火气。

  郁久安赶紧过去开门,顾渝白先深深看了郁久安一眼,但并不说话,沉着脸进来,将韩潜一大堆东西扔床上,“带这么多东西,你想打持久战?”

  韩潜眉梢轻扬,视线往郁久安指了指,“看你本事了。”

  郁久安:“……”

  顾渝白也看向她,她不由自主又后退一步,就贴上身后的墙壁了。

  顾渝白说:“拿我当傻子哄呢?”

  郁久安低着头,手扯衣角,仿佛一个受训的小学生。

  韩潜本来在看自己东西,这时候皱了眉,对顾渝白说:“你这是来劝人的态度?”

  顾渝白甩他一个白眼,“说不得?”

  韩潜说:“说不得。”

  顾渝白气不打一处来,“郁久安你自己说说你做的对不对,咱俩在宁阳分开的时候我和你说什么来着,你都当耳旁风?”

  韩潜从床边起身,挡俩人中间了,看着顾渝白,“我给你地址是让你来劝人的,不是让你来数落人的。”

  顾渝白问:“你给我地址难道不是想让我来给你送东西的吗?”

  “……”

  他无法反驳,手指轻触鼻尖,刚想说什么,郁久安伸手轻轻扯他衣角。

  他转过脸,她小声说:“让我和他谈吧。” 假面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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