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早春的寒风里站了许久,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却也从不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当我累了,冷了,我就转身回家。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夜晚,我已经习惯了,不必再在乎今晚心里更痛一些,反正早痛,或者会早解脱。
只不过当我看见客厅里那幅被我安置好的《笑春风》时,整个心就像拧毛巾似的,被狠狠绞了一把。
……
转天,我下午去了市场,为着王晓玲回来而做准备,她爱吃甜,我特意买了排骨打算做糖醋排骨。
市场里的报刊亭摆满了报纸,几乎都是在报道今天厉若承抵达瑞士,将受到罗拉度公司总裁班德拉斯先生的接见。
我就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想着他下了飞机吃没吃东西,晚上在飞机上睡的好不好,见班德拉斯之前可不可以休息……
实在没忍住,我做了个最愚蠢的决定,掏出手机跑到角落给高雄打了电话。
高雄的声音倒算清爽,估计已经开始工作了,他问:“尹惜,怎么突然来电话了?是穆律师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我攥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只好实话实说道:“你们……你们没有调休一下吗?”
高雄顿了会儿,想来厉若承来事务所接我无数次,他也明白我的用意了,便说:“昨晚大家在飞机上都休息了,现在都很精神。”
我看了眼手表,想着瑞士那里正好是早餐时间,我本想说早餐吃的清淡些,可是想到这样的话说给高雄,是怎么说怎么别扭,所以最后说了句:“祝你们签约顺利。”
挂断电话,我叹了口气,走向了菜市场深处。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在菜市场耽误了好久,就跟迷路了似的在菜市场乱转,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我拎着大袋子小袋子上楼,一到拐角就听王晓玲喊我:“姐,你跑哪里去了?我又等你半天。”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问。
王晓玲皱了皱眉头,说:“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不下十个!”
我不信,掏出了手机,发现还真是有十三个未接电话,“实在不好意思,我……我给你做好吃的,今天吃到你撑!”
王晓玲甜甜一笑,跟我说:“今天你来试试我手艺。怎么样?”
“你来?”
她拼命点头,拍着胸脯说:“我的厨艺也是走南闯北练出来的,包你惊艳到不行!”
我本不想王晓玲操劳的,可是她今天似乎是听话懂事了不少,一个劲儿非要表现自己,连我给她打下手都不让,最后我窝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笑春风》竟就睡着了。
王晓玲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饭桌上有四菜一汤。
不得不说,王晓玲不是自吹自擂,她的手艺真不错,色相上就很好看,而她做的酸辣汤也特别好喝,她一上来就盛了一碗让我尝尝。
我和她有说有笑,一边吃一边聊,等我半碗饭下肚以后,我忽然觉得眼前模糊了一下。但是仅仅是一瞬间,我甚至分不出是不是我的错觉。
“姐?”王晓玲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抬眼看向她,她又说:“你觉得这饭好吃吗?”
笑了笑,我说:“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你这手艺比我强太多了。”
王晓玲也笑了,然后放下了筷子,悠悠开口道:“我这手艺是跟着苍蓝大桥下的一位阿婆学的。”
我动作一顿,一提苍蓝大桥,那个东城有名的流浪汉聚集地,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王晓玲装作没看到我的不自然,继续又说:“多亏了这手艺,我成了这桥下面流浪汉们的厨娘,而不是公共汽车。”
她说“公共汽车”这四个字的时候,表情淡然,但我却觉得分外刺耳。
王晓玲,很苦。
她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些青菜,跟我说:“我最近得知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我看她似乎是不愿意再提苍蓝大桥的这段往事。也立刻揭过这一页,颇有兴致的说:“好啊,和我说说。”
王晓玲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
“我们的妈妈,尹冰,是洛城有名的书香世家尹家的独女,自小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外婆就说过养女儿就要养出来一个大家闺秀才不枉这女儿身。”
她说的怡然自得,而我听了只觉得有些寒意,她怎么会知道外婆总爱说的一句话呢?
王晓玲继续说:“那时候,洛家和徐家是世交,徐家有个独子叫徐子秋,他和咱们的妈妈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我一愣,完全不知道这一段往事,也从来没听过徐子秋这个名字,张口想要问她,可是她抢先又道:“徐子秋和妈妈在大学是一个专业的,汉语言文学,两个人总是吟诗作对,在学校被称为郎才女貌,是一段诗一般的佳话。”
我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我问:“晓玲,你说的这些究竟是……”话没说完,我只觉得脑子“嗡”了一声,一下子晕的厉害,我立刻伏在了桌子上。
这感觉不对劲儿,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子也越来越沉,我抬眼想和王晓玲说,却看到她看着我在笑,只不过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晓玲……”我伸手想抓住她,可是她却起身躲开了。
她说:“徐子秋和妈妈的情意很朦胧,似乎很深却又不曾破土而出。这时,尹家为妈妈物色了当时洛城有名的年轻商人——梁宾。”
王晓玲绕到我身后,然后突然俯身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就是你的爸爸。”
我浑身一僵,想说什么,可是现在只觉得浑身也越发沉重,只想赶紧睡上一觉。
“尹家没落,为了强撑门面必须找个有钱人联姻,一个有名望,一个有财力,两家的家长不谋而合,硬是促成了这门婚事。可是谁也不知道梁宾当时有个深爱如命的女人,那时候那女人刚怀孕,却得知了梁洛两家联姻的消息,一下子流了产,随后得了抑郁症死在了梁宾的怀里。”
我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问王晓玲怎么会知道这些,而梁宾居然有这样的一段往事,我全然不知。
“后面的故事就比较俗套了,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进了豪门,可丈夫却终日想着已经死去的女人,这段婚姻渐渐变成了一段压抑太久的恨。梁宾在人前和妈妈维持恩爱,背后却像对待陌生人一般,尤其是你的出生,更让梁宾想到了他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所以他想了一招折磨报复妈妈。你猜是什么?”
我猜不到,可是直觉告诉我这背后是一个令人发指和无法原谅的事情。
王晓玲蹲在我身边,把脸和我挨得很近,她说:“你的爸爸,给徐子秋和妈妈下药,并录下了他们发生关系的过程,以此来羞辱妈妈长期以往的极高的道德标准,严重蹂躏她的自尊,更是把它作为砝码控制妈妈。可是,有时候事情总比预期来的猛烈的多,妈妈居然因为这一晚上怀孕了。梁宾觉得要是生下孩子,岂不就是妈妈一辈子的污点,所以硬逼着妈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再送到孤儿院永不相见……”
我长大着嘴,浑身颤抖了起来,眼泪也侵袭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王晓玲,只觉得心像是被一片片削下来似的。
她伸手抚着我的脸,笑道:“我的好姐姐,看来你也知道这个最不该降生的孩子是谁了。”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可是她突然变了脸,一时间凶光毕露,恨不得杀人泄恨,她和我说:“对不起了,这个仇我必须报。所以……我用你来引出梁宾,他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女儿吧。”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想和她说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梁宾不会顾我的生死,他是来找我报仇的……或许这个事情就是梁宾假冒梁复挑唆的……
可是一切已经太晚,我昏了过去。
……
当我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我耳边传来一些机器的运作声,哐哐哐的,十分有规律。
“复叔,你说梁宾会来吧?”是王晓玲的声音。
梁宾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道:“这是当然,虎毒不食子,眼前的人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王晓玲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我只想梁宾付出代价,至于她……我管不着。”
缓缓睁开眼睛,我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我应该是被关在了一个废弃的厂房里,很大,很破旧,只有几个机器在吃力的运转。
梁宾最先发现了我醒来,带着王晓玲向我这边靠近,他笑的很得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他就是最后坐拥一切的帝王。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夜了。”梁宾说。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王晓玲,告诉她:“赶紧走……趁……趁什么都没有挑明,赶紧……走。”
王晓玲愣了一下,跟我说:“我为什么要走?我是来惩罚梁宾的,他害我成了孤儿,受尽了凌辱。对了,我还没和你说,我爸爸徐子秋因为这件事十分自责,觉得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现在的妻子,最后得了重病离世。”
摇了摇头,我几乎已经看到了我和王晓玲今天的下场。
可是我不想放弃希望,也不能放弃,我说:“如果……你还想活着,就走,你被骗了,他就……”
“骗什么!”她冲我喊了一句,“我连被欺骗的生活都没有,因为我是被遗弃的!尹惜,你要是有良心,就应该也找梁宾报仇,我们的妈妈就是被他活活害死!”
听到王晓玲这话,我看向了梁宾,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顿时,我也放声大笑了起来!
被遗弃的何止是王晓玲一个?
我从自降生以来,以为自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是洛城人人艳羡的千金小姐,可是实际呢?
我到今天才知道,梁宾当真对我没有父女之情可言,而我妈妈即便有,最终也没有顾念这仅存的母女之情。
一个憎恶我的降生,甚是策划了一场卑鄙的阴谋使得王晓玲出生;另一个把我当做报复自己丈夫的工具,让我一生摆脱不了这个阴影。
这当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听着我的笑声,梁宾向我靠近了一步,问我:“希希,这份心痛的感觉可还喜欢?”
我看着他,也加深了笑意,回答:“不仅喜欢,而且是刻入了骨髓,溶进了血里,我的好爸爸。”
梁宾听后十分满意的笑了,而王晓玲再听到“爸爸”二字时。整个人脸色煞白。
梁宾走到王晓玲身边,伸出手,像个绅士一般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梁宾。因为刚出狱不久,所以改名梁复,你可以继续叫我复叔。”
王晓玲一面摇头,一面摆手,不停的往后推,颤抖的说:“不……你怎么会是梁宾呢?你是复叔,就像我爸爸一样……给我讲故事,给我讲道理,告诉我做女孩子一定要讲自尊,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意义,不能被轻视,不能……”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惊恐的看向了我。
几秒钟,一声几近哭嚎的“姐”在整个厂子了产生了巨大的回声。
……
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秒,王晓玲倒地说不出话,梁宾维持绅士风度,而我还在想办法保住王晓玲。
我说:“你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利用王晓玲来打击伤害我,目的达到了,而你确实也欠了她。所以,放她走,剩下的事情,咱们父女来算清楚。”
梁宾笑起来,跟我说:“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我从一回来就说了,第一,不要耍小聪明;第二,监狱改变了我太多。”
咬了咬牙,我说:“你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可怜的那个?你没了最爱的人,你周围的人就该和你陪葬吗?而且你答应娶妈妈,就证明在你心里利益比爱情重要,所以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又可笑,又滑稽吗?你以为你这是给那个女人还有孩子报仇了,其实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哪怕到了阴曹地府,她也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娶她!”
“啪!”
我话音一落,梁宾重重甩了我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我被绑在了椅子上,连同这椅子一下子被打飞了出去,倒地时,我不停的咳嗦,嘴角还滴出了血。
“你这个孽种!你知道什么?你妈妈一家全都是斯文败类!你妈妈更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下贱胚子!”梁宾恶狠狠的说。
我又咳嗽了几声,想要继续反驳,这时就见王晓玲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我面前护住我,和梁宾喊:“我不许你打我姐!”
梁宾哼了一声,看着她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蠢货一个!”
王晓玲哭道:“你简直就是魔鬼!不!比魔鬼还可怕!”
“真是多谢赞美了。”
我用脑袋撞了撞王晓玲,说:“你快走!这里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快走!”
她哭着直冲我摇头,说:“对不起!是我太蠢了!姐,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把绳子给你解开!我们离开!”
“别管我!你快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了。”
话音一落,我和王晓玲都是一愣,因为这不是梁宾的声音,而是……
刘军!
他跛着腿走过来,手里拿着绳子,无论王晓玲怎么挣扎,也没有逃脱被绑的命运。
等刘军做好这一切后,递给了梁宾一个眼神,他点点头,转过来对我说:“希希,第二个惊喜,喜欢吗?”
“你!”
梁宾故意叹了口气,和我说:“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你那个男朋友做事不留情面,所以注定埋下了很多雷。刘军找我来的时候,和我一拍即合,所以就开始了合作。对了,那些蓝盒子就都是他按照我的意思放的。”
我看看梁宾,又看看刘军。终于明白自己完全被骗了。
什么两面夹击,什么进退两难,这些都是梁宾逼我离开厉若承的方法……
“我是不是说过别耍小聪明?看看,吃亏了吧,我的宝贝女儿。”说完,他和刘军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声音像极了魔鬼的弥撒,王晓玲吓得直往我怀里缩。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歇斯底里的冲梁宾喊了一句。
他收敛笑容,严肃道:“我不仅要你付出代价,你的男人也要!我的爱情那么凄凉,我怎么能允许尹冰那贱人生的孩子幸福美满?”
……
不出十几分钟,我和王晓玲分别被绳子吊起,悬在了半空中,而我们的正下方是正在运作的电钻。
“我们来玩个刺激的。”梁宾说完,刘军站在了绑着我绳子的那一端。
“希希,你给厉若承打电话,终止他的这笔生意。”梁宾在我下方仰着头说。
晟承和罗拉度的合作,是晟承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也是世界瞩目的。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合作,如果因为厉若承单方面的原因缺席了签约仪式,这无疑是在世界范围宣告晟承是个极为不守信用的集团,试问谁还敢和晟承合作?况且,一旦签约失败,晟承将赔付的违约金将直接令晟承破产!
这一步棋,好毒,好狠!
“希希,你可别再耍小聪明。我知道你们分手了,可是厉若承对你的爱没有变,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依旧无人撼动,所以你绝对有能力阻止签约。”梁宾笑着和我说。
咬了咬牙,梁宾把我唯一的说辞给阻断了。
“打吗?”他又问。
我低头看着梁宾,目光无比坚定,我说:“死,也不会打。”
“好!”梁宾拍手,“不愧是我的女儿!”
他看了一眼王晓玲,又看向我。继续说:“爸爸爱你,所以再给你四十秒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想死,那么你的妹妹将亲眼看到你被这电钻绞成肉泥,而再过四十秒,你的妹妹就会和你一样!”
话一说完,我的绳子猛地向下沉了一段儿。
刘军在我身后拿着计时器,一点点的放着绳子,我直冲着那电钻,越来越近。
“姐!你不能死!我也不想死!姐,你说话啊!”王晓玲不停的哭喊。
我看着她,心里无比沉痛难受。
让我出卖陷害厉若承,我做不到,可是我也不能断送王晓玲的命,我该怎么办……
是厉若承,还是王晓玲?
这就好比是爱情,还是亲情?
我眼睁睁看着那电钻离我越来越近,它吹起的灰尘都扑到了我的脸上。我的耳边还有王晓玲的哭喊。
我脑海里的想法是打这个电话,因为无论厉若承如何,我都会陪着他,而王晓玲那是一条人命……
但是,让我再一次害厉若承,我只觉得我的心脏已经放到了这电钻上被不停绞碎。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刚要开口,只听门口那里传来一声“轰隆”的巨响。
一时间,我们几个人全都愣住了,以为刚才那一声只是错觉,可下一秒,又是“轰隆”一声!门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梁宾立刻看向刘军,说:“把机器关掉,绳子绑好。”
“轰隆”!
这一次,门被彻底摧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脚踩在了那破旧的铁门上,踢开了上面的粗重的铁链子,低声道:“失礼了。”
“姐夫!是姐夫!”王晓玲兴奋的大喊。
厉若承一步步向着我们这边走来。就和那次在中村家一样,明明是一个人,但是给人一种身后有无数追随着的感觉,但不同的是,这次他不仅气势更胜,而且还带一股无形的杀气,仿佛是从地狱来的修罗。
厉若承站在了梁宾的对面,淡然一笑,说:“伯父,幸会。”
梁宾的面色第一次出现了慌张,他抿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厉若承上前一步,又说:“本想请您去您喜欢的餐厅,聊表晚辈的心意,谁料初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真是失敬。不过这也无妨,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梁宾面部抽动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今天应该是你准备签约的日子。”
厉若承又是笑着说:“媒体总需要一些大新闻,晟承以后的许多项目也需要媒体助推。我总不能驳了面子,他们爱报道就报道。至于这合约,早在一周前就签完了,这次去瑞士不过是班德拉斯先生想尽地主之谊而已。”
“你!”
“这些都是小事,伯父,我们还是来解决我们的事情吧。”
梁宾双拳紧握,一盘好棋却在最后夭折,任谁也会暴跳如雷,他说:“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尹惜要和我分手的第三天。”厉若承淡淡的说道。
我一惊,没想到厉若承竟然这么快就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那次在拍卖会,我还分析他不可能又这么大的能力。
梁宾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自己是谁?三天?话别说的太满。”
厉若承点点头,表示颇为赞同,随后说:“要是早在三个月前,我就注意到刘军了呢?”
一直缩在一旁的刘军浑身一抖。
“那时我还在霖城,有一次尹惜疯了似的找我,从那时候我就着手调查了一番。不得不说。伯父,您很高明。”厉若承说。
这话的语气确实是对梁宾的赞赏,但此刻听在梁宾的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刺耳,他问:“从你发现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计划了?”
厉若承摇摇头,告诉他:“我从未有计划,只想看清你到底想做什么,毕竟你是尹惜的爸爸。”在提到梁宾是我爸爸的时候,厉若承加重语气,眼中的杀气不言而喻。
梁宾听到这里,不由得退后一步,我想此刻的他已经有些方寸大乱了。
过了几秒,他忽然笑道:“你以为你赢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梁宾指着我,威胁厉若承。
厉若承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声道:“你不敢,没有尹惜。你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梁宾眉头一皱,又是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厉若承迈开步子,向梁宾步步紧逼,他咬牙道:“但是我十分憎恨有人想伤害她,更恨有人敢拿她的命威胁我,哪怕你是她爸爸。”
此刻的梁宾再无刚才的胸有成竹,他不断后退,根本招架不住厉若承。
厉若承又说:“我的人十五分钟之后就会到,这十五分钟足够你离开,重新开始生活。这也是我为尹惜还了你的生养之恩,倘若你不愿意,又或者今日走了,日后还存下什么心思,我将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梁宾双手抖动,似乎是在分析这话中的利弊。
可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军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子。人就站在绑着我绳子根源的那里。
他喊道:“厉若承,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痛不欲生!你不是爱尹惜吗?我就让你看着她死!”
说完,刘军就开始割绳子,那机器虽然停了,但是我要是从高空掉下去,绝对还是必死无疑。而刘军这一举动刚开始,引来的最先实梁宾的大喊:“蠢货!没了她,我们什么也捞不到了!”
梁宾扑过去和刘军扭打了起来。
这突入而来的举动倒是为厉若承拯救我和王晓玲预留出了空间,厉若承毫不犹豫的向我跑来,我说:“我很好,你先救晓玲,她吓坏了。”
厉若承眉头一皱,但还是听了我的话先去救王晓玲。
等王晓玲双脚沾地,我的心也算是踏实了。
但是这踏实的感觉还没几秒,我的身体就忽然向下一坠,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刘军刚才割到一半的绳子已经崩开,马上就要断了!
“厉若承!”我大喊了他一声。
但话音落下的时候,那绳子也彻底断了,我迅速朝着那电钻掉下去,闭上眼睛,我以为这次死定了。
可是短短几秒过去,什么也没到来,我反而跌落进了一个怀抱。
睁开眼睛,我便看到满头大汗的厉若承,还有被他踢在脚边的电钻,他微微松口气,皱紧眉头和我说:“你下次再敢命令我试试?”
我看着他说不出来话,只想这么看着他。
……
厉若承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和王晓玲解开了绳子,可是王晓玲吓得已经站不起身子,厉若承只好背起来了她。
我们三人朝着大门口走去,我隐约还可以听到梁宾在说:没有钱,难道要向乞丐一样吗?还没有利用完她,怎么能杀了?
我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悲凉。
梁宾,我的亲生爸爸,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女儿就真的一点儿其他作用没有了吗?除了是你报复我妈的工具。还是骗取钱财的工具。
厉若承看我愣了一下,就回头看着我,说:“快走!”
我跟在他和王晓玲的身后,没有回头看梁宾,可是心里却又忍不住的问自己……
就在我们距离门口十几米的时候,只听厂房里传来了一声惨叫,下一秒就是刘军“噗通”倒地。
我们三人回头看去,就看到刘军倒下的地方已经是血流成河,而梁宾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他没有在刘军的尸体上停留一秒,拿着匕首向我们走来,笑道:“现在好了,我失手杀了他,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要你们死!”
我摇了摇头,他分明就是故意杀了刘军的,他不想我们离开,他想我们都死!
梁宾飞快的向我们跑过来,举着匕首就要刺向我。我不停的后退想要躲开,厉若承见了赶紧把王晓玲放下来就要护我。
可这时候,梁宾突然一笑,随即调转了刀的方向。
他拿我当幌子,他想刺的是厉若承!
厉若承显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但是刀子太近,他已经避不开了,只见他一个侧身,随后用手生握住了刀刃!
“好小子,和你斗真是有意思!”梁宾说着,又用力的将刀快速抽回,整个刀刃割开了厉若承的手。
“厉若承!”我跑到他的身前护住他,死死盯着梁宾,说:“你就是个疯子!”
梁宾笑着不说话。
厉若承推开我,沉声道:“带着王晓玲走。”
“你说什么?”
他微微蹙眉,说:“走。”
我咬住了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这个时候,我若是带着王晓玲留在这里。无疑会成为他最大的累赘,倒不如立刻抽身方便他行动。
我看了他一眼,咬着牙跑向了王晓玲。
架起王晓玲,我身后又传来梁宾的声音:“我在监狱里可是一直没受过欺负,你应该明白监狱最锻炼人。”
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匕首挥舞的声音,没有回头,我拖着王晓玲就往外跑。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王晓玲一百多斤的人被我像拖着拖把一样往前狂奔,我想是我心里的那个信念给了我无尽的力量。
等身后的厂子已经很远了,我停下了脚步。
按着王晓玲的肩膀,我和她说:“继续走!不许停下来,厉若承的人会很快会来,到时候你会看到向华,甚至是穆迟……对!你找穆迟,他会照顾你,帮你!好了,快跑!”
说完,我转身就要折回去。可王晓玲一把抓住了我,她说:“姐!别回去……你不能有事!姐夫那么了不起,他自己没问题的!我错了太多,不能再错,你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说:“听我的,去找穆迟。”
“姐!那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不要我了吗?”王晓玲大哭。
在这一刻,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了,哪怕她是我的妹妹,哪怕我的话亲疏有别。
我告诉她:“晓玲,倘若有一天你在生死边缘徘徊,我如果失去了你,我会自责愧疚一辈子;而他,没有他,我活不了。”
……
我飞快的跑回了厂子,这期间我总感觉自己的肺部要炸裂了,可是我反而越跑越快,一秒未停歇。
一进入厂子,我只觉得所有的空气全都是血的气味。
低头一看,地上大大小小的血迹,我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厉若承他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怎么打也不会打出这么多的血,而梁宾相反,他有刀,他才会造成伤害。
我爬起来,顺着血迹走去,嘴里喊着他的名字,一遍比一遍无力,一遍比一遍虚弱,这么多的血要都是厉若承的,那么他……
当血迹消失在厂子后门的尽头时,我推开这扇门,才发现这厂子后面是一片大海,而梁宾和厉若承现在就站在崖边儿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我跑过去,仔细一瞧他二人的身上都有血迹,而厉若承的脸色并不算苍白,表情也没有隐忍,看来并没有致命伤。
可是刚才的那些血……我低头又看到了他受伤的那只手缠了一条领带,血已经渗透领带,不停的滴血。
梁宾看向我,说:“希希,你来得正好,最后的时刻怎么能少了女主角。”
我盯着厉若承的手,和梁宾说:“你停下来吧,停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会求厉若承不去追究,我也会每个月寄给你钱赡养你,让你安稳的过你的下半辈子。”
梁宾哼了一声,问我:“你这么说,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男人?”
我没有隐瞒,诚实的告诉他:“为了厉若承。可是……”我握住自己颤抖的手,迎着风继续说:“可是你也确实是我的爸爸,没有你,这个世界不会有我,这一点我无以为报。曾经,我大义灭亲送你进了监狱,但是你出来以后我也算承受了痛苦,虽然难解你的心头之恨,但是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停下吧。”
梁宾听了我这番话,似乎有些动容,我看他握着刀子的手一点点松开。
我继续劝解,和他说:“我会照顾你的,不会让你为钱而忧愁,不要再恨,不要再伤害,我们重新开始。”
梁宾看着我。眼中有些晶亮,他丢掉了刀子,向我走来。
一边走,一边说:“希希,还记得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弹钢琴吗?你总会少弹一个音,我就一遍遍教你。”
我拼命的点头,“记得,我们都喜欢莫扎特!我都记得!”
梁宾笑了笑,经过了厉若承的身边。
忽然,他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他问我:“那你为什么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耍小聪明?”
说完,他一个转身,拼近全力推了厉若承一把。
“不!” 爱在心痛蔓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