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呼啸的海风,还有这波涛汹涌的巨浪,周围的世界安静了。
我趴在崖儿边上,连一片厉若承的衣角都没有抓到,瞪大着双眼,我竟连他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咕咚”一声,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他沉入了深海底。
梁宾走到我身边,垂眸看着我说:“感受到了吗?那种最爱的人死在你面前,而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被这种痛苦的滋味折磨了十六年,尤其每当我看着你那个罪魁祸首的妈妈时,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我看着那翻滚的巨浪,一遍遍拍打着下面,也不知道拍到人身上痛不痛……还有这风这么大,飘来的海味儿也是冰冷的。那这海水是不是更冷……
“女儿,母债女还,别怪我心狠。”说完,梁宾居然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看着厉若承掉下去的地方微微一笑,然后爬了起来。我说:“你那么恨妈妈,为什么不离婚?”
梁宾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我,而我也正好转身对上了他的目光。
我向他一步步走去,说:“别告诉我你是想留着妈妈折磨她。所以才不同意离婚,即便有这个原因,那也绝对不是全部!外公和外婆的名声在洛城比金字招牌还要管用,没有他们,你的公司怎么会那么快上市,你又怎么会成为人人尊重的梁总?”
梁宾听完我这话,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我又说:“你恨的是你自己。你恨自己不能摆脱对于金钱权势的欲望,所以害死了自己骨肉和女人。”
我看梁宾死咬着牙,已经被我的话激怒,但是我必须把该说的话都说的明明白白,因为我要他懂一个道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掩盖你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所有的事情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和徐子秋有什么关系,和王晓玲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和厉若承又有什么关系!”
当我提到厉若承的时候,我几乎咬断了牙根,恨不得顷刻间将梁宾生吞活剥了!
梁宾一笑,挑眉看着我说:“你说这些想怎么样?从心理上击溃我吗?希希,我不仅失去了爱人,而且我还受了十二年的牢狱之灾,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的。”
我冲他点点头,告诉他:“我没有想对你怎么样,你是个没有心的人,我甚至不求地狱会收了你这魔鬼,我现在所说的一切是在用你的思维告诉你一个道理。”
梁宾退后一步,似乎感觉到我的用意了。
我一笑,说:“你说的母债女还,所以……我现在就让你还了厉若承的债!”
说完,我一个侧身就要去拿地上的刀子,可这时忽然响起了很多汽车轰鸣的声音,我和梁宾都是一愣,而他也正是抓住这一秒的时间,把刀子踢远了。
我又跑过去去追,梁宾抓住我的手臂狠狠一拉,然后一下子扼住了我的喉咙,他咬牙道:“我还能再让你害我一次?”
话音一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了很多车门关闭的声音,穆剑锋,穆迟。向华,王晓玲,还有警察纷纷跑了过来。
穆迟冲出来喊道:“你快放了尹惜!”
梁宾笑笑,问我:“这个男人也喜欢你对不对?”
我没有理会梁宾这个问题,而是说:“看见了吗?你的大限到了,你跑不了!”
他听完我的话,一点儿也不慌张,轻松说:“我手里不是还有你了吗?”
“你们给我听好了!”梁宾冲对面的人喊,“给我准备一辆车,叫那个王晓玲开到我的面前,给你们五分钟!否则我扭断她的脖子。”
“你冷静!”穆剑锋站出来,开始游说梁宾:“今天你即便逃走了,他日天涯海角,穆氏和晟承的人不会放过你,警察不会放过你。放了尹惜,你去监狱,起码你会活着;可你要是执迷不悟,我穆剑锋也是瞧惯了生死的人,一定会让你比现在还要痛苦。”
穆剑锋说话从来都是正中要害,他没有承诺梁宾什么放了我一切好商量。而是把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孰轻孰重,他自己晓得。
梁宾的手颤抖了一下。
我看着眼前一脸焦急担心的穆迟,还有注意力集中的穆剑锋,以及帮过我很多次的向华。更重要的还有我这辈子仅存的亲人,王晓玲,我的心里有过不舍,但也仅仅是一瞬。
因为心死了,这舍不得的感觉再真切也不过是一时间的感性罢了。
我问梁宾:“害怕了?还是想赌一把?”
他笑了一声。跟我说:“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我当然了解你,你怕死,不想死,可是也不想受制于人再回监狱,所以你一定会赌一把。一定会。
果不其然,梁宾接下来说:“给我车子!你们还有四分钟!”
穆建峰一听这话,皱紧了眉头,倒是穆迟站出来承诺:“好!我都听你的,你别动尹惜!我这就安排!”
穆剑锋拽了穆迟一把。极为不同意他的做法,可是穆迟说:“难道让尹惜出事吗?”
“穆迟!”我喊了他一声。
穆迟浑身一抖,然后看向了我,我说:“穆迟,让我再和你说一声抱歉。因为有件事要求你答应。”
他立刻摇头,说:“不!你自己去完成,我不会答应的!”
我笑了笑继续说:“帮我照顾好晓玲,她的命不好,可是人生不是只有她以前痛苦的二十年。我希望她以后越来越精彩。”
“姐!”王晓玲冲出来,向华立刻制止住了她。
“她是你的妹妹,就是你的事,我不会管!不会!”穆迟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我尹惜。何德何能得到你这样的眷顾。
我笑着说:“你会的,因为你是穆迟。”
“你们少在这里拖延时间!以为我不敢弄死她是不是?”梁宾一下子加重了力气,我整个人都有脚不沾地了。
穆迟立刻摆手摇头,大喊:“别!有车!有车子!”说完,他就要和警方安排。
我闭上眼睛。回忆起厉若承的第一个拥抱,第一个亲吻,他一次说爱我时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能再耽误了。
再一次张开眼睛,我眼前一片清明。
我说:“谁也不许给他准备车子!如果今天梁宾走了,你们收到的会是我的尸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王晓玲第一个反应过来,冲我直喊:“姐!你不要我了是吗?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话!你得活着,活着啊!”
我哼笑了一声。
活着,在没有他的世界。这是多可怕多孤单的事情。
“尹小姐,厉总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厉总该怎么办?”向华说道。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厉若承该怎么办?
一句话。我彻底湿了眼眶。
我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他去了没有我的世界,我只有过去找他,才能确保我们谁不会失去谁。
“孽种,我早告诉你不要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你在这里说的这些可以阻碍我吗?你简直是痴心妄想!”梁宾扼住我的喉咙不停往后退去。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很崇拜你。我告诉自己如果将来要嫁人,就要嫁给像我爸爸一样好的男人,他会保护我,心疼我,照顾我。”
梁宾听到我这话。扼住我的手稍稍松了一下,他说:“我早说了,别怨我狠,你要怨就怨自己投错了胎,所以很东西你要不起,也不能要。”
我点点头,有时候我还是很信命的,可是我更信自己可以和命争!
“所以……”我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离我们很近了,“我要的不多,和你一起死就好。”
我的语气很轻很缓,平常到几乎没令梁宾反应过来。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用尽全力向后倒去,撞击着梁宾的身体,我们一同向着悬崖倒去……
“尹惜!”“姐!”“尹小姐!”
太多太多我的称呼了。他们喊着我,向我跑过来,可是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像要升入天堂,去有他的地方。
猛地。我感觉手腕一紧被人给抓住了。
是梁宾。
他抓住一块儿突出来的石头,扭头看着我说:“你的心也够狠!居然想再大义灭亲一次!”
我看着警察人员已经放好绳子准备来救我们,可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要的是梁宾去死!
伸手另一只手,我狠狠的抓着他,给他抓出了血,但是他始终没有松开,他笑着说:“想死?太便宜你了,你只有活着,才能明白失去爱人有多痛苦!”
我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提“爱”这个字,简直就是在侮辱“爱”。
放下抓打他的手,我说:“那好,你便继续活着吧,去监狱里思念你那挚爱一生的女人,还有唤不回的孩子,而我……”
梁宾皱了皱眉,而我一笑,使劲儿收了收手,从他的手中滑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周身的风就像刀子一样刺痛我的全身,似乎要把我四分五裂,我心疼厉若承掉下来的时候要承受这种痛苦。
不过无妨,你不是还有我吗? 爱在心痛蔓延时